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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琴遥说的算命先生?”黎智蔷只觉得乏力,搞了半天,她找上的竟是让她陷人痛苦的元凶。天!这算哪门子的巧合?
“我不是算命先生,我只是个历史系讲师……”阙正罡忙着解释,但心中不无惊讶,因为这个女人身后跟着的是他见过最棘手的“东西”。
“讲师就可以随便乱讲话?要不是你那多嘴的一句话,我这几天会被吓得难以成眠?”黎智蔷一脚跨向前,气得想扁人。
“如果你是要来确认我说的话,那我可以再说一次,黎小姐,你背后真的有东西跟着,而且不瞒你说,“他”是个难缠的家伙。”阙正罡摇摇头,干脆明说。
“什么?”黎智蔷吓得脸色更白,觉得胸口那颗大石不但没移开,反而更沉了。这趟说不定来错了……
“阙老师,既然我们都找来了,你就帮小蔷看看,有没有办法帮她……”庄玲遥着急地问。大太阳底下,听阙正罡说得笃定,她只感到一阵凉飕飕的风灌进领口,忍不住打哆嗦。
“这……”他犹豫了。这浑水蹚是不蹚?
“你敢说不……是你把我的生活搞成一团乱的,现在你得给我负责到底,否则我嫁不掉就永远赖着你…”黎智蔷心急之下,脱口大骂。
阙正罡愣了愣,被她凶悍却惊惶的表情慑了一下,有那么一瞬,他恍如看见一个为了追寻真爱不惜违抗命运的古代女子,那火热的眼神足以将一些横互在她面前的阻碍燎烧成灰……
怎样的一个刚烈女子啊!即使转世投胎,那坚毅的个性依然不减。
“就算你要赖着我,我也不一定帮得了你,你的情瘴已纠缠了好几世了……”他盯住她,喃喃地道。
“什么?”黎智蔷征征地后退一步,没来由地感到心痛。
“阙老师,你的意思是你也没办法救小蔷吗?”庄玲遥搓着双臂,焦灼地问。“也不尽然……”阙正罡瞄了一眼那个纠葛的邪物,对方正挑衅地向他龇牙咧嘴,可是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别再和他啰哩巴唆的了,玲遥,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胡扯而已,我们再去找别的算命师问问。”黎智蔷气不过他的态度,拉起庄玲遥的手就走。
“你去问别人说法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只要真有道行的,一看就知道你的问题,但恕我直言,要能驱走那“东西”的人并不多。”阙正罡不得不先提醒她。
“是啊,小蔷,你就让阙老师帮你处理好了,他人这么好,不会不帮忙的。”庄玲遥拚命替阙正罡说好话,难得见到这么顺眼的男人,她可不想轻易放弃进一步认识他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黎智蔷瞪着她,细眉纠结成团。不用说,她的死党一定又胳膊往外弯,被这个姓阙的迷去了心窍了。
“先进来吧,我把你的事说给你听。”阙正罡说着率先走进他的研究室。
“走啦!进去啦!”庄玲遥死命拖着黎智蔷,跟在他身后,进到这间不到八坪大的小研究室。
黎智蔷看着房间内堆满许多书籍,但一点也不显得凌乱,而且窗户开向东方,整间房内光线充足,空气流通,让人一进来就觉得精神一振。
阙正罡请她们两位在椅子上坐下,接着拿出一串佛珠挂在门口。
蓦地,黎智蔷感到肩上长久以来的酸疼减轻了许多。
“咦?”她惊疑地低呼。
“怎么了?”庄玲遥连忙问道。
“没……没什么……”她不敢明说,支吾地想带过。
“你的肩膀轻多了,对不对?”阙正罡了然地笑着。
“你……你怎么知道?”她吃惊地看着他。
“因为经常趴在你肩上的那个“家伙”已经被困在门外了。以前你一定常觉得腰酸背痛,也查不出原因,这其实都是他搞的鬼,现在他近不了你的身,你当然会觉得舒服一些。”他简单地解释。
黎智蔷这下子不得不承认他有两下子,因为她此刻的确觉得浑身轻松多了。可是就这样相信他又太快了点,天晓得这是不是一个花招。
“你说你会通灵,那你能帮我向那“家伙”问问他干嘛跟着我?”她提出难题考他。
“不用问,我已经知道了。”阙正罡将椅子拉到她面前,执起她的手低头审视,又抬头看看她的脸,正色道:“八百多年以前,你被迫嫁给一个大你二十岁的富商,但你已心有所属,在成亲当天,你不惜引火烧毁新房,趁乱逃逸,打算奔向情人身边,没想到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富商不仅脸部烧伤,家当也被烧成灰烬,他在半死不活的情况下发狠追你,在漫天大雪中失手一箭将你射死……那位富商不甘人财两失,当时便起了毒咒,不管你是生是死,他的魂魄将永世纠缠着你,让你形只影单,直到地老天荒!”
黎智蔷蹚目结舌地看着他细说从头,骇异之余,一股热泪却不听使唤她溢出眼眶,一颗颗泪珠像是前世在大雪中凝结的哀痛,终于在轮回后的今生融化成水……
“小蔷!”庄玲遥听得也是眼眶发红。这故事听来太惊心动魄了!
阙正罡直勾勾地望着黎智蔷,被她征忡中流下的泪水击中心坎,似乎有某种奇特的感觉在这一刻被挑动,一向无欲如钢石的心竟因此起了阵阵波澜。
“我……身后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富商?”黎智蔷声音哎咽。
原来她前世欠了一份情债末还,才会在爱情中漂泊不定。
“是的,他不接受超度,不转进轮回,只是一味地缠着你,他被他的毒誓困住了,你也一样。”阙正罡心头依旧发烫,这样的孽缘听来令人愔然又哀伤。“那我该怎么办呢?我又不爱他,难道他就不能死心?”她无助地低喊。
“如果能死心,他早就彻悟了,岂会世世紧跟着你?”他叹了口气。
“你能帮我吧?既然你看得出我的前世情债,那么你应该能帮我把他度化,是不是?”她的手搁在膝上微微发颤。
他几乎是反射性地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安抚道:“别怕,我会替你想办法的。”
她直觉地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暖意,抬头看着他湛黑的双眼,一颗惊惧的心倏地安定下来。
这么平静的感觉让她好怀念!
好象曾在什么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情景,有人在雪中这么呵护着她的心……
庄玲遥看他们又是握手又是相看两不厌的,忍不住咳了两声,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呢?阙老师。”
阙正罡倏地从忘情中回神,连忙收回手,尴尬地站起来,说道:“我有个叔公是这方面的专家,他的道行较高,我请他帮你吧!”
黎智蔷也有些脸红,捂着脸颊,不太清楚自己怎么会和一个陌生男人握手握得这么自然。
“什么?要找你叔公?你不行吗?”庄玲遥不悦地问,在看过帅帅的阙正罡后,她可不想去看一个老头子作法。
“我只是能看能懂,至于那些驱魔的法事我不在行。”他转过身笑了笑,“放心我叔公很厉害的,而且他就住在台北,对黎小姐来说更方便。”
“但我们怎么找他?”黎智蔷从多愁善感的前世中回到现代,强硬的个性又出现了。
“这样吧!大后天星期六,我正好有事要北上,我带你们去他的住处,把事情向他说明一下,他应该会帮忙的。”他翻开行事历,确定时间。
“你要来台北?那太好了,到时我们会去接你。你要搭火车还是飞机?”庄玲遥兴奋地问。
“飞机比较省时。”
“好,没问题,我有车,可以负责接送……”
看好友满脸都是热切的模样,黎智蔷就觉得丢脸。
“玲遥,节制点,你的热情对南台湾的男人而言太‘辣’了,人家不见得受得了。”她扯扯庄玲遥的衣袖,揶揄地说。
“啊,是吗?”庄玲遥做了个鬼脸,笑了。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确定班机再适知我,我和玲遥会去接你。”黎智蔷写下联络电话。
“对对对,我的手机号码也给你,找不到小蔷,找我他一样。”庄玲遥也补上自己的行动电话号码。
“好,我会和你们联络。”他点点头。
“那我们走了,大后天见。”黎智蔷边向他告辞,边将双脚定在原地、一副死赖着不动的庄玲遥拖出研究室。
阙正罡送她们出来,一阵冷风刮过他的脸,他定眼一看,那个魂魄又黏上黎智蔷的背后,而且回头对他露出强烈的敌意。
“黎小姐……”他皱眉唤住黎智蔷。
“什么事?”她回过头看他。
“这个先带着……”他从手腕拿下一串佛珠,走向她,帮她带上,“这几天尽量不要去偏僻的地方,保持平常心。”
“哦……”她不安地揉着肩膀,听出他口气中的警告意味。
“记住,放宽心,你愈有勇气,就愈百毒不侵。”他拉出一道稳定人心的笑容。
“我懂。”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振作精神,和庄玲遥走出校园。
阙正罡望着她们的背影,心底一直有着不太好的预感,他有直觉,虽然他将这次的麻烦推给了叔公,但事情似乎不会这么容易就解决,而最让他不安的,正是他对黎智蔷的某种情绪感应。
为什么她触动得了他的心?在芸芸众生中,为何独独对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疑惑地看着她留下的电话号码,陷人沉思。
※※※
星期六,黎智蔷没想到会是个倒霉又晦暗的日子。
一起床,她就接到庄玲遥来电说她奉命陪老板到香港出差,早上就出发,所以没空陪她去接阙正罡,要她自己去,言谈中尽是觉得见不到阙正罡的可惜。
真是的,那个随时能发骚的女人就这样放她鸽子。
但重头戏则在中午下班的时候,她正准备去机场接阙正罡,还没跨出大楼大门,就被一脸臭气熏天的孙国钦拦下,当着来来往往的人潮,被他扭住手臂,挨了他一顿斥骂。
“你满意了?黎智蔷,大闹我的婚礼,让我在宾客和亲朋好友面前丢脸,让我太太气得取消蜜月,到痕7b在还不肯和我同房,甚至扬言要立刻和我离婚!你……你说,你安的是什么心?你分明不爱我,为什么还要来破坏我的婚姻?”
“放手!是你请我去喝喜酒的,怎么?有胆子放帖子,没胆子承担后果?”她又羞又气地挣开他的手,不客气地反讥。
“你故意的,对不对?在那样的场合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也不想想自己是个性冷感的女人,碰也不让人碰一下,你居然还敢在大家面前胡说八道,公然侮辱我。你这贱人,你根本不懂爱情,也不配谈爱情!”孙国钦再次挺住她的手,咬牙切齿地大吼。
“你闭嘴!是你自己先脚踏两条船的,你才不配谈恋爱!”她气得浑身发抖,拒绝和他上床居然被他说成性冷感……可恶!太恶劣了!
“我脚踏两条船?你确定你曾经和我交往吗?除了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我们之间连接吻都没有!你只是在玩弄我的感情,我另寻出路有什么错?”他早就觉得不太对劲了,每当要和黎智蔷亲热一下就会犯头疼,不然就是浑身难受,那种怪异的感觉让他几乎怀疑她是不是会下蛊。
“我们没交往?我们在一起一年多,这样还不算交往?”她简直不能相信那段感情到头来被说成一文不值。
“太可笑了,那哪叫交往?你连爱是什么都不懂,却不让我去追寻真爱?告诉你,我已找到我爱的女人,你最好别再来搅局,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他撂下话后,用力将她推开,拉好西装,转身离开。
她一个失衡摔在地上,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来往的人群都对她投注好奇的眼光,其中还不乏同公司的同事,她羞愤难当地爬起来,眼中噙着泪水,匆匆冲出大楼,拦了辆出租车往松山机场,在车上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该死的孙国钦,竟然让她这么难堪,当初她怎么会爱上这种男人?没气量又没修养,跟流氓有什么两样?既然怕她报仇就别丢帖子啊,干嘛还一副耀武扬威地向她挑衅?
她边痛哭边在心中咒骂,一古脑儿地将委屈全部发泄。
他以为她不知道吗?他因为她一直不跟他上床就转移目标,好象性才是爱情的表征一样,没把身体交给他就不是爱他,这种低级理论也只有男人这种单细胞生物才会认同。
哼!结婚有什么了不起?他还以为她是忘不了他才去婚礼闹场?别开玩笑了,她只是气不过被他背叛而已,他愈是威胁她不准破坏他的婚姻,她就愈不放手!
她诅咒他,她要他的婚姻永无宁日……
来到机场,已比约定时间迟了二十分钟,她不顾哭红的双眼,下车就在机场大门与大厅间猛找阙正罡的身影。
突然,有人轻拍她的肩膀,她一回头就看见一身白衬衫、牛仔裤清爽打扮的阙正罡。
“对不起,我迟到了……”她的声音还有严重的鼻音。
“黎小姐,你……你怎么了?”阙正罡诧异地盯着她红肿的双眼。
“我没事,只是大哭一场。快来,我们先上车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