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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长子嫡孙,一脉单传,故而,这位沈小公子,贵不可言。
襁褓中的沈小公子,哇哇大哭,就连赵宏悦,也束手无策。
“悦儿,能让表姐看看你的孩子吗?”佑儿的啼哭,犹如针刺,疼得沈颜儿,心痛难抑。若她的孩子尚在,是否也该和佑儿一般,又哭又闹。
“表姐说笑了,颜儿表姐是佑儿的亲姑姑,姑姑看侄儿,天经地义。”赵宏悦将怀中的孩子,小心地递给沈颜儿,眼中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佑儿,这是姑姑,可要记住喽。”
“佑儿,”沈颜儿颤抖地抱起小佑儿柔软的身子,低头,紧紧贴向他温暖的小脸颊,哄道,“乖孩子,不哭。”
小佑儿一到沈颜儿的怀中,竟忽然不哭了。
粉嫩的小脸颊,泪痕未干,黝黑的小眸子,纯净透彻。
白皙的小手挥舞,猛然间,小佑儿一把扯住沈颜儿的青丝,不肯松开。
“佑儿,快放手。”赵宏悦脸带愠色,大声训道。
“悦儿,无妨,他只是个孩子。”沈颜儿怜爱地纵容,伸手抚在小佑儿的小脸上,眸光柔和。
赵宏悦干笑两声,不置可否。
转头,随意地瞥了一眼小玉,赵宏悦就径自在沈颜儿的床头坐下。
“颜儿表姐,你有所不知,这孩子,跟他爹一样,就爱折腾人,”赵宏悦嘴角带笑,道,“少爷出身高贵,放眼江南,又有哪个世家公子,能抵得上少爷,悦儿本是庶出之女,今生能伺候少爷,真是三生有幸。颜儿表姐,悦儿如今心满意足,更可况,少爷待佑儿,宠爱有加,极是上心。”
“他会是个好爹爹,好夫君。”沈颜儿悠悠地道,抱着小佑儿的素手,微微而颤。听小玉提及,他为了佑儿,一掷千金,在江南之地,选了十几位家世清白的乳母。
但独独,他容不下她的孩子。
“颜儿表姐大病初愈,悦儿就不打扰表姐休息了。”赵宏悦从沈颜儿的怀中,抱过小佑儿,并将沈颜儿的恋恋不舍,尽收眼底。
沈颜儿双手一空,心中失落。
“悦儿,等等,”沈颜儿忙喊住赵宏悦,“表姐这里有几件亲手缝制的小衣服,若悦儿不嫌弃,就给佑儿吧。”
她的孩子已死,留着这些个衣物、绸鞋,有何用?
“那悦儿就替孩子,先谢过表姐,”赵宏悦笑得温婉,吩咐道,“小玉,仔细收着,别掉了。”
赵宏悦抱着孩子,趾高气扬而去。
刚踏出沈颜儿的闺房,赵宏悦就面色一转,冷冷地道,“小玉,把那些东西,都丢了。”堂堂沈家的小公子,自是锦衣玉食,哪能穿这些棉布旧衣。
第一百零八章 男女有别
第一百零八章 男女有别 分享到: 第一百零八章 男女有别(2096字)
残冬之日,大地苍茫,寒风朔吹,枯木积雪。
“小姐,您的身子刚好,万一再受了凉,那可怎么办?”庭廊中,小玉紧跟在沈颜儿的身后,关切地道。
沈颜儿丹唇微启,浮起一抹浅笑,那笑,极浅极浅,浅得生生融入她的血肉之中,痛彻心扉。
如今,在偌大的府邸中,除了这尊贵的身份,她一无所有。
一声沈大小姐,便是一阵心痛。
“沈姐姐。”庭廊尽头,乔曼柔偎依在沈少爷的胸前,看到她,亲切地喊道。
沈颜儿浅笑尽散,转身便走。
“颜儿姐姐,你要躲至何时?”沈少爷推开乔曼柔,急忙追了上去。
“不许跟着我。”沈颜儿冷然一喝,疾步而行。
他几时当她是姐姐?
若当她是姐姐,就该严守礼法,可他呢,非得逼着她,万劫不复吗?
“颜儿姐姐,”沈少爷伸手拦住沈颜儿,眉目带笑,言语调戏,“姐姐,本少爷多日未见你,甚是想念,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艳如桃瓣的眼眸,流光溢彩,薄唇微微勾起,笑得一脸无辜,近身上前,沈少爷委屈地道,“颜儿姐姐,本少爷为你朝思暮想,寝食难安,如今落得一身憔悴,颜儿姐姐,你忍心吗?”
眼前的女子,一袭云锦素裙,外披纯白裘衣,耳坠明月珰,玉簪绾青丝,粉黛未施,却更胜万千,姹紫嫣红。
白玉莹然的素手,颤抖不止;紧紧而蹙的柳眉,悲愁旋生。
“颜儿姐姐,本少爷知错了,你就原谅本少爷这一回,”沈少爷低三下四地道,“若姐姐喜欢孩子,本少爷就让姐姐照顾佑儿,可好?”
“不必,”沈颜儿面冷如霜,“因为,你不懂。”
他怎会懂,一个做娘的心。怀胎十月,辛苦分娩,又有哪个做娘的,肯将自己的孩子,送予她人照顾。即使她喜欢佑儿,但也绝不会,让悦儿重蹈她的覆辙。
“本少爷明白了。”不顾沈颜儿的冷眉怒对,沈少爷笑如春风,暧昧地道,“原来,姐姐喜欢自己生啊。”
沈颜儿清冷的脸上,带着些许晕红,但很快,晕红褪去,遍体生凉。
“但你,终会杀了他。”这一生,她不会再有孩子。
除了他,她的眼底心里,再也容不下世间任何的男子。
她的孩子,是他口中的孽种,可她,纵使是身死,也不会告知他真相,缘来缘去,只因她与他,是姐弟至亲,血脉相连。
“姐姐,,”沈少爷刚欲开口,身后却传来管家的急喊声,“少爷,少爷,张县令来访?
“不见!”沈少爷隐隐动怒,一口回绝。
“少爷,张大人想见的,并非是您,而是是…是大小姐。”何管家小心翼翼地措词。
沈少爷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他狠狠地瞪向何管家,骂道,“混账东西,这座府邸,本少爷说了算,不见就不见。”
喜怒变化,只在瞬间。
“住口,身为江南第一世家的少主,怎能如此肆意妄为,辱骂下人,心胸狭隘。”沈颜儿气得玉容惨白。
这就是她娇惯多年的弟弟啊,简直无药可救。
“何管家,请张大人上花厅用茶。”她不会再纵容他胡闹,这些年的事事依从,处处退让,只会让他更加的无法无天。
沈颜儿曾执掌沈府,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仪,但这么多年,沈颜儿在沈少爷的面前,一直委曲求全,不敢驳他半分。
她并非柔弱女子,却屡屡为他,敛尽高傲,如履薄冰。
只因他,身中隐毒,活不过三载,她怜他一生凄苦;只因他,自小无双亲在旁,她愿替她死去的娘亲,赎一世罪孽。
更因他,诱她步步身陷,一襟芳思,满腹情怨,皆系于他一人。
孩子的死,令她幡然悔悟,果然,错的,一直都是她。
今生今世,是她奢望了,她是他的姐姐,怎能爱他;她是他的姐姐,怎能拥有他的孩子?
“是,大小姐。”何管家第一次见大小姐毫不留情地训斥沈少爷,心中大惊:莫非,大小姐变了。
何管家稍愣之后,立即回神,“少爷,大小姐,老奴告退。”
少爷虽喜怒无常,但多是稚子心性,骂过也就忘了,而大小姐不同,若大小姐真动怒,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回来,你给本少爷回来。”沈少爷一脸铁青,朝着何管家,连连大喊。
沈颜儿拢了拢裘衣,叹息道,“念生,你该长大了。”
转身时,沈颜儿竟未看沈少爷一眼。
“男女有别,不准见!”沈少爷面色不善,眸中阴霾。
沈颜儿视线下移,盯着沈少爷那拽在她皓腕上的手,自嘲道,“好一句‘男女有别’,那你呢,沈少爷?你可知这男女有别,即使是亲如姐弟,也不该例外。”
沈颜儿的冷漠,使得沈少爷,一时怔住,不知所措。
他的姐姐,仿若离他越来越远了,这种感觉,窒息着他,抚胸急喘。
“本少爷与姐姐,自是有别于他人。”沈少爷敛去心头的异样,毫不在意地道。
“或许吧。”他当她是姐姐,只是姐姐。
沈颜儿绝望地推开他的手,浅笑时,泪落心底。
这份不见天日的痴恋,没有开始,便已结束。
她明白了,他不爱她,不爱!
“小玉,我们走。”沈颜儿踏雪离去,而沈少爷只是呆呆地立在远处,并未像平日里那般,嬉皮笑脸地追上去,黏在沈颜儿的身旁。
第一百零九章 她是何人
第一百零九章 她是何人 分享到: 第一百零九章 她是何人(2101字)
沈颜儿刚踏入花厅的门槛,便见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手执折扇,望着她,含笑而立。
“沈小姐玉体欠安,在下本该早来探望,奈何平日县衙琐事堆积,在下一时无法脱身,”相府公子、吴中新任县令张玄颢,仪表堂堂,温文儒雅。
若论及相貌,张玄颢自然比不上,沈少爷的风华绝代,妖魅惑世,但他的言谈举止,却比沈少爷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今日不请自来,唐突小姐之处,万望沈小姐见谅。”张公子拱手作揖,风度翩翩。
沈颜儿亦还礼道,“颜儿偶染风寒,劳张公子费心了。”
屈膝行礼,沈颜儿尽显世家小姐的高雅之态。
张玄颢眸中一动,虚扶道,“沈小姐,快请起,不必多礼。”
“张公子多次派人送来名贵药材,颜儿都尚未向公子道谢。”沈颜儿玉容带笑,不露痕迹地退后一步,远离这个陌生男子的气息,她莲步轻移,娉婷翩跹。
沈颜儿久居深闺,与这位张公子,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交情不深,可不知为何,这位张公子却在她卧病期间,几次三番遣医送药,嘘寒问暖,沈颜儿心生疑惑,但面上,依然波澜不惊。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几月未见,这位沈小姐,似乎有些变了。素裙白裘,淡雅如兰;柳眉星眸,秀而不媚,虽非倾城之姿,但有动人之色。
“在下初来吴中,人生地不熟,若沈小姐真要言谢,不如,请沈小姐陪在下,一同上洞庭山踏雪赏梅?”张玄颢温润而道,他的声音柔和,仿若春日暖煦,拂照大地,“沈小姐,不知意下如何?”
沈颜儿闻言一怔,这位张公子,邀她上洞庭山踏雪赏梅,莫非,他已瞧出什么端倪?
“小姐,您整日待在房中,不言不语,奴婢见您这样,实在于心不忍,”小玉也在一旁劝道,“既然张公子有此提议,您不妨出趟府,去散散心。”
其实,小姐对小公子之死,一直难以释怀,平日里,小姐在少爷面前,强颜欢笑,但她知道,小姐常常在夜半被噩梦惊醒,然后独自一人,抱膝痛哭。
沈颜儿丹唇微启,犹豫不决。
“洞庭山天寒地冻,本少爷的姐姐大病初愈,不会去的。”沈颜儿还未出声,一袭白衣的沈少爷,忽然现身,冷冷地逐客道,“张玄颢,你可以走了。”
沈少爷面色阴戾,缓缓而来,白衣玉冠,飘逸出尘。
“张公子,家弟少不更事,让你见笑了。”沈少爷的无理取闹,令沈颜儿极为不悦,但在张玄颢跟前,她依然一心为沈少爷着想。
“素闻太湖之滨,洞庭西山,雪压寒梅,风景极佳,”沈颜儿抬眸浅笑,竟毫不在意沈少爷的怒目相对,“既然张公子相邀,颜儿却之不恭。”
“沈颜儿,不准去!”咆哮声起,沈少爷勃然大怒。
“有道是长姐如母,沈少爷,你怎可如此与令姐说话。”张玄颢为博佳人一笑,挺身而出,挡在沈颜儿的面前,仗义执言道,“沈少爷,快跟令姐道歉。”
沈家少爷,自小娇生惯养,性情乖张,如他这般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张玄颢打从心底瞧不起,心中暗忖道,爹爹真是杞人忧天,多虑了,这种放荡不羁的娇贵少爷,能在江南兴起多大风浪。
沈颜儿感激地瞥了一眼张玄颢。
“张玄颢,本少爷与姐姐讲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多管闲事。”沈少爷艳眸一闪,大声呵斥,言辞半真半假,让人捉摸不透。
沈颜儿失望地叹息,莲步轻移,心沉幽谷。
越过张玄颢,沈颜儿抿唇相问,“念生,我是何人?”
“姐姐,你怎么了?”沈少爷不安地道。
“念生,我问你,我是何人?”他若想留她,便要清楚,她是何人。
沈少爷面色一黯,心虚地道,“沈家大小姐。”
“是何人?”柔声再问,目光盈盈。
沈少爷暴戾声渐退,衣袖下,双手紧握,“本少爷的姐姐。”
“何人?”浅笑无声,愁隐眉间。
…
“既知我是姐姐,何苦相阻?”沈颜儿三言两语,竟将不可一世的沈少爷,驳得无话可说。
转身时,她痛如刀割。
一次次的期待,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不懂,而她,早已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张公子,我们走吧。”或许,退一步,就能寻一份安然,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