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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明显的不对劲一直持续到用膳,以往那人偶尔调笑,今天则一直盯著他让他多吃肉吃菜,刘琦站在一旁表情说不出来的古怪。气氛这麽压抑,他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到用完膳才终於忍不住开口问了。
“没怎麽。”容成淡淡道,拿起湿布巾擦了擦他的嘴角,然後将他拥在怀里,无视站著的一干太监宫女,深吻就落了下来,手臂跟著收紧,桓恩在他怀里几乎无法呼吸。
“陛下”
“最近几日朕有要事,你暂时不必来养心殿陪朕批折子。”
“啊?”
一世倾情 58 蠢动的不安
桓恩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帮他批了这麽久折子,忽然又不要他帮忙了,竟有一丝丝莫名的失落感。大概是太习惯了罢。
其实不帮他批也好,自己多出来许多时间,他随时随地调戏自己的时间也大大减少。算起来,是自己赚了。桓恩这麽劝慰自己,好像心里好受了一点,但那点若有似无的失落感却怎麽也压不下去。
“不要想多了。”容成将他垂下的一丝头发挽起拨到耳後,“有些奏折你看了或许不太高兴,所以就不让你看了。”
有些奏折?难道是弹劾他,说他狐媚侍主,企图窃取宣朝机密的折子?也是了,这样的折子他以前就见过,是几个朝中的老臣,经常到养心殿上奏,见到他替容成批折子的情形,开始没说什麽,半个月之後几人联合写了份奏章劝诫容成。当时还是他一字一句读的,读到“狐媚侍主,淫乱後宫”的时候,容成直接夺了折子扔下去,让刘琦捡回来之後压著气亲笔御书六个大字:“不劳爱卿挂怀。”字体潦草至极,可见是动了真火。之後这几位老臣於养心殿上奏,见桓恩还是雷打不动地坐在御座上替容成批折子,识趣地不再多说。怎麽过完年,他们卷土重来了吗?
“其实以前就见过也没什麽”
“没事。最近几日你就在宫里休息吧,在行宫应该把你折腾坏了。”
容成一说这个,桓恩就没法抑制地脸红。在行宫只能用“颠鸾倒凤”来形容。没了折子没了约束没了规矩,容成随时随地都能发情。他体力透支得不行,每天都倦倦地犯困,可那人还跟铁打的似的,没日没夜地求欢昨晚做到後半夜,到现在他後面还疼著
“那你可以叫我的一个朋友进宫来看我吗?”
“朋友,什麽朋友?”
说起这段两人认识的往事,桓恩心里还是有些不适:“他是怡芳阁的琴师,叫穆少衣。”他之所以被容成强暴,就是因为去怡芳阁看望穆少衣穆少衣是完全无辜的,他不会迁怒穆少衣。他只是觉得自己命运不幸。弄玉死後,他再没人可说话。之前一直想见穆少衣,也没有在容成面前提过。现在关系好转,那人对自己几乎是百依百顺,这个小要求应该会答应吧这麽久没见他了,也不知他一切可好。
见容成神情不甚自然,桓恩又补了一句:“只是下午陪我说说话而已。”
说说话是没什麽,但万一把战争已经结束的消息说出去怎麽办?“这让朕考虑一下。”
桓恩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对於皇帝来说,召个琴师进宫就一句话的事,他不知道那人在考虑什麽。
桓恩那黯淡下去的眼神一下子刺到了容成。他本意是想把桓恩留下,当然想尽量事事顺著桓恩。要把穆少衣弄进来是不难,但要防著他告诉桓恩战争结束就不容易了。真是麻烦啊
“这事朕会留心的。嗯?”
“嗯”
下午桓恩在长乐宫里看了会儿书,觉得有些气闷,便披了白狐裘想出去走走。
刘琦没跟著容成去养心殿,就在门口站著,一看他要出门,赶紧拦住了问:“殿下去哪里?”
“御花园。”
“老奴陪您一块儿去。”见桓恩有些疑惑,刘琦连忙补上一句:“殿下要是少了根头发,陛下都得唯老奴是问,因此老奴得把您看紧点。”
桓恩被逗笑了:“好吧。”他跟在自己後面不说话也没什麽。
正月时正当冬天,宫殿外的路面都是雪,踩上去松软作响。御花园的水池结了层冰,树枝上光秃秃的,除了几株梅花傲然独立,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点缀著几许红。在月族看多了冬天苍凉的雪景,红墙朱瓦的宫闱雪景倒是另有一般滋味。
桓恩坐在湖心亭的石凳上,想著若是那人在身旁,定会说:“石凳坐著太寒,还是坐朕身上吧。”
这麽些日子以来,都跟容成纠缠在一起,那人忽然不在了,不来烦自己了,反倒莫名其妙地空虚起来,连该干什麽都不知道了。
桓恩猛然觉得这样的情形不太对。什麽时候,自己这麽依赖他,在意他了?脑中忽然闪过弄玉的那句话:“他并非喜欢你的骨气,他只是喜欢征服不了的东西而已。你总有被他征服的一天,那时就是你的死期。”这临终的诅咒,好像沈寂了许久忽然要生效了,桓恩觉得遍体生寒。
是啊他什麽时候,跟那人的关系成了这样呢?明明是他强暴了他,他应该永远都不原谅他的。被刘琦劝说了一回,跟那人和气相处这麽久,被那人宠习惯了,好似都快把这笔账忘了。这样算是陷进去了吗?桓恩悚然一惊。只盼著战争能快点结束,他好及早抽身,再在这里呆下去,他实在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麽样子。
“老奴给贵妃娘娘请安。”
忽听得背後人声,桓恩才如大梦初醒般地从渺远的天际拉回视线。
通向湖心亭的弯曲石桥上,一行人正款款行来。为首的正是郭贵妃。妆容不浓不淡,正好合适,眉峰如黛,檀口似红梅,外袍领口一圈白色的绒毛,衬著肌肤雪白,确实是美人。只是这美人看上去脸色不善,斜著一双碧眼,流露出的鄙夷神情连掩饰都免了。
桓恩也站起来,福了一福,道:“桓恩见过贵妃娘娘。”
刘琦在後面急得皱起了眉头。陛下刚才交代他要保密,就撞上了郭贵妃,他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好。虽然刚刚眼神示意小合子去养心殿通风报信了,可要是赶在陛下来之前郭贵妃就把事情抖出来,那就真麻烦大了。
郭贵妃却像是没听见般,也没接话,一脸傲慢鄙夷地款款走了过来,与桓恩擦肩而过时声音不大不小地甩出了句:“你怎麽还赖在这儿没走。”
一世倾情 59 保密
虽早已料到她口中蹦不出什麽好词,做了些心理准备,但这样一句话还是让他很难受。
他并非自愿要呆在这里,更加不是自愿要躺在那人身下,被那人抱。一直默默忍受著这些,还要被人指指点点“赖在这儿不走”,他真是有苦都说不出。
桓恩默默站著没说话,好在郭贵妃也没有过多刁难,拉下一句话就鼻孔朝天一步三摇地穿过湖心亭。後面跟著的一众宫女脾气也跟主子似的,路过桓恩连个安都不请。
“用那地方伺候人,也不嫌丢人。”
远远的议论传来,和著冬天的风,真真凉到了骨子里。桓恩浑身冰凉地坐著,只听刘琦小声道:“殿下外面冷,咱们还是回去吧”
桓恩慢慢站起来,往回走去。许是坐久的原因,走路都有些僵硬。
回到雍京宫里,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原点。在行宫的无忧无虑仿似一场春梦,梦醒了,现实还是一样惨淡。他都快忘了,那人是有嫔妃的,那人是要娶妻生子,延续後代的。那人现在再怎麽宠他,别说日後失宠不失宠,就冲著他这性别,身份,也是两厢殊途。是他在梦里太久,把梦当成了真实吗?桓恩苦笑著摇摇头。
* * *
养心殿,容成正支著脑袋批阅奏章。
好久没亲笔批示,猛然写了一下午字还真觉得手腕疼。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通报:“禁军统领隋毅求见。”
“宣。”
隋毅动作还真快,下午叫他去找那个什麽穆少衣,这才一个时辰,就把人带来了。容成写完最後一个字,扔下笔放在青玉笔架上,目视著隋毅带著人快步走近了,跪在金銮座下。
“草民穆少衣拜见陛下。”
“抬起头朕瞧瞧。”
容成的目光在穆少衣脸上转了个圈,落在他右脸的“囚”字上。这人长得一般,脸还算干净,头发长得足以与桓恩比肩,穿著一身朴素青衫,确实很像桓恩的交友风格。说起来他还真得感谢这人,不是穆少衣,他那时不知名不知姓的,就算挖地三尺也找不出桓恩来。这麽一想,容成好像又觉得让他去陪桓恩也没什麽了。
“听说你是桓恩的朋友,为何右脸刺字?”
穆少衣下午在舍里练琴,忽然就来了一帮人,说皇帝要见他,然後带他上了车。他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现在看来,应该是桓恩殿下要见他。
“回陛下,草民父辈被莫名牵扯进一桩谋逆案,被判满门抄斩。草民因年龄不够侥幸逃过一劫,只在右脸刺了个‘囚’字。”
“原来如此,真是个可怜人。你现下以何营生?”
“回陛下,草民在怡芳阁弹琴为生。”
“平时都什麽时候需要弹琴?”
“回陛下,大多是晚上。”
“那就好。朕最近公务繁忙,没时间陪桓恩,桓恩希望你进宫陪他。也就是下午来说说话,傍晚你自可回怡芳阁。”
“谢陛下!”穆少衣有些高兴:好久没见殿下了,原来他住在宫里,他还在想殿下怎麽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来看他了,他想去驿馆又怕人家不让他进。
“有件事朕要拜托你。”
“陛下请讲。”
“你应该也已经知道,月族对百龄的战争结束了。”
“是的,陛下。”最近来的恩客经常说起这。青楼楚馆,几乎可以说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
“过几日,月族会派人到宣朝迎接桓恩回国,到时候来的人会是桓恩的哥哥。”
殿下的哥哥?
“所以,朕要拜托你一件事。朕想给桓恩一个惊喜,麻烦你现在先不要告诉他战争已经结束的消息。帮朕保密。”
“殿下现在还不知道?”
“嗯。”
“如此草民会替陛下保守秘密。”忽然见到兄长,殿下一定会很高兴吧!
容成见穆少衣一口答应,还挺高兴,思忖著他应该不会阳奉阴违,遂也放心下来,挥挥手道:“隋毅,带他去长乐宫吧。”
一世倾情 60
桓恩盯著窗外愣神好一会儿,才蓦然发现自己又走神了。
今天一天都莫名其妙的心神不定,脑子里各种纷乱思绪丝丝绕绕,理不清,连带著心情也微微有些烦躁。
桓恩长叹口气,合上书起身。试试抚琴好了。
“殿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桓恩回头,只见穆少衣站在帘下,一袭青衣,眼里温暖又欢喜。
“少衣!”那人居然真的
“殿下好久没来看我,我还以为殿下不爱搭理我了。”
桓恩赶忙上前几步,拉著他在案几前坐下。“没有的事。只是因为住在宫里不太方便出去你呢,你最近还好吧?”
“还好”离桓恩近了,穆少衣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他锁骨处。宫殿里燃著火盆,桓恩没披白狐裘,只著里面一层中衣和亵衣,上身的动作稍微一大,就露出了些许红痕。
穆少衣在秦楼楚馆里待这麽长时间,立刻便捕捉到了这一非同寻常的细节。他仔仔细细又打量了一遍,发觉桓恩嘴唇有些微肿,脖颈侧面快被长发盖住的地方,也隐约有淡淡红痕。
桓恩见穆少衣盯著自己看,有些不自然地道:“怎麽了?”
“没有。只是觉得殿下好像白白胖胖了一些。”
“有吗?”桓恩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容成把他养得太好吗?还是他忽然想起容成之前在情事中说过,他像采他元气的狐狸精。如果他真是狐狸精,那也正好解释了想到这一层,桓恩抑制不住地脸红起来。
桓恩的每一点情绪变化都落入了穆少衣眼底,包括那一低头的眉睫轻扇。这样的姿态模样,错不了。这世上让人变得妩媚的,除了春药,就只有性事了。
怪不得桓恩会住在长乐宫,而不是住在驿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进门前抬头一看匾额还以为花了眼,一个质子怎会住在皇帝寝宫?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殿下多半是被迫的。
他很了解桓恩,受了伤都是独自饮泣,在人前从来一副什麽事都没有的样子。穆少衣心里明白,也不点破,面上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看到殿下气色不错,我也就放心了。这里还住得惯吗?”
“住得惯。”桓恩怕穆少衣再往下问就会牵扯到容成,连忙岔开话题问:“少衣,你知道这仗打得怎麽样了吗?我在宫里,消息不是很灵通。”
“这我倒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应该快结束了,去年年末的时候捷报频传,想来距离收复天海关应该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