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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心想若是今晚找不到个像样的住所,那只好躲到隐蔽的胡同里进春草园去了。
她刚准备调转脚步寻找合适的胡同时,目光却被斜对面一座高高的两层小楼吸引住了。
小楼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过其门口的梁柱上悬着一只铜壶,屋檐角的木桩子上,挂着一条蓝底白字的大布幌,上书着一个大大的“汤”字。
楼里不时有热蒸汽冒出,苏然眼珠子一转,心想自己难道遇到了传说中的古代澡堂了吗?
此汤馆非彼汤馆,她突然觉得自己开的“鲜汤馆”和这家一比较,顿时有了一种浓浓的喜感,难怪自己当初取名的时候,小陈管事和晴枝一脸不解的震惊表情,但碍于她的坚持,也没有提出反驳的意见。虽然直到现在,苏然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丢脸,但为了今晚的住宿问题,她还是厚着脸皮朝正牌“汤馆”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要晚一点哦o(≧口≦)o
☆、第66章 卖人参
中原人对于洗澡这样的私事一般是比较忌讳,愿意上澡堂洗澡的人不多,不过互市之中大部分都是异族人,他们对于合浴这件事并不是很在乎,因此在互市中澡行这个行业还是比较旺的。
苏然踏入的这家“清池浴肆”装潢十分华丽,四壁的墙上画着牡丹纹饰,朱漆的梁柱上绘着万福花样,地板上铺着富丽堂皇的金菊吐蕊红毯,两扇碧波白莲屏风挡住了东西两个甬道口。这样高级别的澡堂,在后世绝对称得上某某高级会所啊。
柜台内一名男子正擦拭着台上的水渍,此时店里并没有什么人,苏然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柜台前,清了清嗓门问道:“请问,这里可有女浴?”
那人头也未抬,继续忙碌着手里的事情,懒洋洋地接话道:“小店男女分浴,女浴就在西边房间里,半个时辰两文钱。”
听见有女浴,苏然放了一半心,看来自己来澡堂也不是特立独行的了,她便又接着问道:“那这里可有单独的雅间?”
这回那伙计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一身村气的打扮,似乎不信她能用得起雅间,斜了一眼楼梯道:“雅间在二楼,半个时辰十文钱,。”
那住上一夜,倒是比客栈还便宜些,苏然盘算着五个时辰才一百文钱,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可否包夜?”
这下他似乎确认了苏然是认真的,笑着脸回道:“小店昼夜经营,有那半夜从草原深处赶到互市的客人,都爱来这儿解解乏呢。”
苏然点点头,从荷包里摸出一颗小银锞子,放在柜台上道:“给我找一间清净的房间,至明日卯时我便离开。”
澡堂伙计挤出了满是皱纹的笑脸,殷勤道:“姑娘可要用点心和酒?可要揩背人服侍?”
“全都不用,不要进来打扰。”
“好嘞!二楼西侧兰花间有请,”说罢,他从柜台下方拿出一块精致的刻画小木牌,交给了苏然道,“酉时三刻入浴,明儿客官离开前,请把牌子交还给小的,屋里有热茶,门外廊上有人候着,您有需要唤她一声即可。”
苏然摩挲着小牌子离开了大厅,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大娘引入了二楼的一间还算干净的屋子。房间里燃着蜡烛,灯光晕黄,靠墙的一侧放置着一张小床,另一侧的角落有一座四方形的木制台子,约有一尺高,中间凹下去一块三尺见方的正方形池子,台子边放着干净的布斤和皂角,还有几只小瓷瓶。苏然拔出其中一只的瓶塞,顿时一阵芳香扑鼻,看来似乎是某种花朵的头油。虽然这味道挺好闻的,但苏然还是将它放回了原位。现在的她是越低调越好,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容易引人侧目。
一柱香后,几个壮丁提着热水桶进来,将热水和凉水调兑好倒入池子中,直至水池注满,才恭敬地退下。苏然走到门口,让守在外面的人离开了,她将门轻轻掩好,放下门闩,才进入园里。
一天没见面的小秦昭此时正由王崇林扶着其在牛背上,像骑马一样“驾驾”喊得欢,见到苏然后开心地叫了一声,就闹着要让苏然抱他。
苏然走上前去,把他抱在怀里笑着拍了拍他的小屁屁,佯怒道:“你又淘气了是吧,折腾了你王叔叔还不够,还要来折腾小牛犊。都这个点儿了,怎么还不睡觉?”
“想嘟嘟了!”小秦昭搂着她的脖子撒娇道。
每次他一这样,苏然就拿他没辙,心想这么下去岂不是要被这小子吃得死死的了?
即使不甘心也没办法,她抱着小秦昭和王崇林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园子,进入了洗澡间。小秦昭好奇地盯着浴池左瞧右看,指着冒着热气的水哦哦叫唤了起来,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
苏然蹲下身子替他揭开小衣服,笑话他道:“几天没洗澡啦,臭熏熏的!”
苏然摸摸热水,水温刚好,三两下把他剥了个精光,丢尽了池子里。水池里放置着一个小凳子,苏然便让他踩到凳子上,这时水位刚好没过他的脖颈。
小秦昭抓着水池边木杆上,勉强站稳了,他第一次在浴池里洗澡,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苏然掬起一捧水浇在他的脑袋上,轻柔地替他洗头洗脸。
清水渗进了他的鼻孔和眼睛,他难受地哼哼了两声,苏然哄他道:“马上就好了哦,我们是男子汉,这点难受算什么,想当年,你爹爹他”
苏然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她沉默着用手巾替他擦干净了头脸。
小秦昭难受地眨了眨眼睛,却依然惦记着苏然刚才的话,可怜巴巴地瞥了两眼苏然,小声嘟囔道:“我想爹爹了。”
苏然心中一抽,摸了摸小秦昭湿漉漉的小脑袋,眼中露出掩盖不住的愧疚,轻声道:“对不起呐”
小秦昭揉了揉眼睛,抹去了两滴泪水,终于忍不住撅着嘴哭了起来。可是虽然他心里难受,却没有闹着要找爹爹。这就更让苏然心疼了,她把他捞了出来擦干净水和泪,穿好衣裳抱在怀里哄他入睡。
小秦昭咬着自己的拇指,和苏然头靠头躺在小床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在这个无声的夜晚,都因为想着同一个人,相互依靠着睡去了。
第二日凌晨,苏然就早早的醒来了,这个房间内湿度极大,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苏然抱着秦昭进入园子,把还在熟睡中的小家伙交给了王崇林,便走到田里挖起了地,去年种下的人参和三七,差不多都能出土了。
不过苏然今天的行程有些紧,她只有一天的时间,必须尽快做完计划之中的事情。她昨天打听了互市的东北角有一处草药行,打算今早就去那里碰碰运气。而要卖三七就得大面积出土了,苏然当下也没有时间去挖了,因此她这次准备先卖几颗参试试看。
一个时辰后,苏然走在宽广的街道上,握在手中的布袋子里装着三株参,每株个头都不小,生着长长的须,外面覆盖着一层泥土,根须都保存的很完好。
茸参行内,新年开市热闹非凡,各大店铺的叫号声不绝于耳。这一带山里出产的参是远近闻名的,各种名头花样百出,野山参、移山参、红参、白参等等,看的人眼花缭乱。
苏然谨慎地左瞧右看,观察着旁人的交易,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愈来愈发现这里头的学问深的很。
不过她转了几家店铺便发现,上点档次的参成交价格就没有低于一百两的!这买卖对于她来说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直接砸了一笔巨富到她的头上啊!
因此她抱着吃亏也能赚大钱的觉悟,朝最大的参铺“杨枝堂”走去。
这是她第二次入药铺出卖药材,但这次要出手的药材档次提高了很多,因此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杨枝堂的掌柜刚好得了闲,苏然瞅准了时机开口道:“掌柜的您好,我这里有几株参,请您给掌掌眼?”刚刚才看完一笔山参交易,她立马现学现卖了起来。
那掌柜的刚做成一笔大买卖,此刻心情正好,他也没有因为苏然是个小姑娘就轻视她,接过她手中的袋子,举起一株粘着泥土的参,仔细辩究了起来。
没一会儿,他的眼神越来越惊讶,放下手里的人参,仔细盯着苏然的脸望了半晌,才开口道:“姑娘您若不介意,让本店将这几株参打理干净过称可好?”
“当然可以,若‘杨枝堂’再不可信,这天下怕是没有可信的药铺了。”甭管最后结果如何,先给拍一拍他家马屁总是没错儿的。
那掌柜呵呵一笑,抱拳谦虚道:“哪里哪里,姑娘您抬举了。”
说罢便把人参交代了下去,亲自请她去客厅歇息了。他亲自奉上了茶水,稍稍聊了两句之后便道:“姑娘的参确实是好参,不过这儿有句话还得说在前头,请姑娘不要见怪。鄙人刚才粗粗看了一下,你的参虽为人参,不过形态上极似野山参,若是眼睛拙些的,恐怕就误买了。”
“掌柜的好眼力!”其实她也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但她不能在此时表现出来。这家掌柜看上去经验很丰富的样子,想来专业过硬应该不会出错的,苏然便装作了然于心的样子,附和他了一句。
二人喝了几杯茶,便有小药童将三株人参用托盘装了出来,参下垫着红色的绒布,已经打理干净的人参衬托在其上,细长的参须垂落到托盘外,乍一看上去,倒真像个活物似的。
小药童还拿来一个戥子,小小的称盘还没有手掌心大,他小心翼翼地一株株过戥子,每戥一株便响亮地报出来:“二两二钱、二两七钱、三两六钱!”
大掌柜的听完了三次报数,心中微微沉吟,靠近苏然说道:“既如此,咱们谈谈价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67章 受惊
掌柜的将案头的一只算盘拿起,拨了一个珠子递给苏然,苏然伸出脑袋一看,是个八。
苏然打定主意,甭管价格公道不公道,先讨个价再说:“掌柜的,跟您说句实话,这三株参来路不同寻常,一般人我还不愿卖给他,这个价儿确实低了些。”
“您这是移山参,可不是野山参,行情就摆在这儿呢。”
“隔壁的一株三两重的移山参,可卖到了三百八十两,那株还没我的这个成色好呢!”
“那您开个价儿?”
“这么着把,过年讨个好彩头,八百八。”
“嘶。”掌柜的吸了一口气,急急地拨着算盘珠子思考了起来,檀木珠敲击在算盘上,发出一阵咔哒咔哒响。一刻钟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掌拍在了算盘上,高声说道:“好!今年杨枝堂进的第一批参,图个吉利,我也不压价了,同讨个好彩头!”
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苏然本来不过是一通胡诌,没承想还真给她说通了!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装作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朝对方笑笑,缓缓点了点头。
这次结算的银钱是“惠盈钱庄”的银票,“惠盈”在全国三十多个地区都有分号,是大惠王朝数一数二金融大鳄,互市最繁华的中心就开了一家他们的票号,苏然刚一拿到银票,便前去兑换了五十两银子放在身边。
手边有了钱,心里底气就足了,她打算填饱肚子就上路。苏然在路边找了一家面馆,点了一碗阳春面,就坐在店里的角落处吃了起来。
今天她的脑袋上包裹着厚实的头巾,遮住了乌黑的头发,身穿喜庆的花棉袄,下身套着青蓝色的麻布棉裤,这样的打扮平淡无奇,丢在人堆里都挑不出来,粗粗一眼看过去,还真以为是个乡下丫头。
苏然吃饭吃到一半时,店里进来了两个客人,坐在了她旁边的桌子上。其中一个是高头大马的草原人,另一个是上了年纪的小老头,头大身子小,穿着单薄的儒生袍,和旁边的汉子在一起,简直是天壤之别。
原本这两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那草原人一开口,就吸引了苏然的注意力,因为他说了一口漂亮的中原官话,标准的连苏然都自愧不如。
“先生方才所言甚是,大丈夫应当杀伐果断,我就不信会每次都栽在他的手上!”那人义愤填膺地说道,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动静之大吓得全店的人都朝他望去,苏然更是连汤碗都没捧稳,手一哆嗦洒出了一半汤水。
那人朝她望了一眼,没在意地转过头去,刚要继续开口说话,却突然顿住了。他又重新转回视线,皱着眉头审视起苏然来,似乎在思考在哪里见过她一般。
苏然一惊,难道他们以前见过吗?
此男子的长相并不平凡,高鼻梁大眼睛,五官立体,眉眼深邃,是个标准的美男子,不过耳朵边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刀疤,破坏了整体的美感。按理说这样有特色的长相,苏然若是见过的话,一定留下印象的,可是她现在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眼下的情形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