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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动,把钱乖乖交出来,否则要你们的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个女人惊恐不已、不知所措。一个反应快一点的女人正要去拉报警器时,被一只大手揪住头发。闪着寒光的刀逼她俩到门旮旯,两人吓得瑟瑟颤抖。
铁窗内搂钱的一个蟊贼向外面的两人点点头,以示钱掠好了。窗外和铁剑对峙的那个高个子迈开狼步直冲过来。那高个子仗着个高力大,想一招制敌。他一拳过来直指铁剑的头颅,拳速似疾风,在眼前晃动时能听到呼啸声。这一招叫“铁拳追穴”。那高个子想一拳打烂铁剑的太阳穴,这招忒狠,但铁剑在特务连当兵时,教官就教过破解之法。铁拳追穴虽然可一招制敌,但有一个致命弱点。那高个出拳时用尽浑身解数,所有力都聚集在臂和拳头上。铁剑闪电般让过高个子的拳头,左手过拳,右手迅速配合左手死死捏住高个子手臂,用力一拉,借力打力,再来一个螳螂腿。那高个子一个狗啃屎趴倒在地上。另一个见高个子倒地就扑过来身子往下蹲,来一个仙人摘桃。这是一个绝招,十分毒辣,是一个绝后动作。如果成功,两个桃子一般的睾丸被摘下,虽不绝命,绝后是一定的。旧社会的太监不就是这样的吗?
铁剑知道这招的绝妙。他胸下一个阴影晃动,一只鹰爪就闪扑而来。铁剑侧身让过鹰爪,飞起一脚踢勾出一个连贯动作。那条腿平时都是吊着十公斤铁砂袋出操跑步的,这一踢一勾非同小可。那蟊贼原来就矮小,铁剑飞起一脚,正勾踢到他的咽喉。匍匐的蟊贼被一踢一勾,悬在空中倒翻一百八十度,“轰”的一声砸在地上。
第一章 血溅闹鹰岩 三
在铁窗内搂钱的那俩蟊贼见窗外的两个同伙被铁剑打翻在地,心想倒了八辈子霉了,今天和硬子手狭路相逢,不是鱼死便是网破。俩人捏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呼啸而来,两把匕首齐发,直指铁剑胸膛。飞夺匕首是特务连的拿手好戏,甭说两把匕首整发,就是数把匕首整发,也甭想吓倒铁剑。当两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呼啸而来时,只见铁剑一个平身倒地,双脚一蹬,正好蹬在那俩人的小腿上,那俩人脚力不支,往前一倾斜,铁剑双手一伸,俩人“啪”的一声平倒在地下,他随即一个鹞子翻身,一脚踢在一个蟊贼的手腕上。那蟊贼手一松,闪着寒光的匕首“当啷”一声滑去丈远。另一个人反应快,在铁剑鹞子翻身的瞬间,他也一个猴子攀藤爬起来,趁铁剑飞起一脚踢匕首时,运足力气,趁人不备,使出吃奶的力气向铁剑的软肋刺去。铁剑在他猴子攀藤的一瞬间就知道他会来这一手,熟练地侧身让过匕首,运足力,一个浪遏击水,顺势一个铁砂掌,掌心正好落在那蟊贼的心脏边。这一掌好似雷霆万钧,那蟊贼像一个轻飘飘的稻草人,被铁剑的铁砂掌打得旋翻两下,“咚”的一声巨响碰在铁栅上,又“轰”的一声后脑狠狠地撞在地上。不一会儿红彤彤的血就从那蟊贼头上冒了出来。其他三个还在地上爹死妈嫁人地鬼哭狼嚎。
在他们交手时,惊恐中的那两个营业员拉响了警报。铁剑看看倒在地上的人,耳朵已经听到警车“呜呜”的鸣笛声。他平生不愿和公安打交道,又是笔录,又是按手印,麻烦,嘴中骂骂咧咧:“想抢劫,让你们傻厮儿吃不完兜着走。”拍拍手上的灰,趁着慢慢聚拢的人群,斜一眼“呜呜”叫的警车扬长而去。
就在铁剑和那两个手拿匕首的蟊贼过招时,一倒地,他的军官证跳出米黄色衬衣的口袋,滑落在地上,而他离开时没注意。
正是因为这本军官证,警察找到部队,说铁剑防卫过当,出了命案,要追究法律责任。地方警察不能到部队抓人,军人自有军事法庭审理。卷宗转到部队,部队认为铁剑是见义勇为,理应记功,但因他一拳使那蟊贼丧命,有过当之责。部队认为功是不能记了,刑也不能判,但地方的意见不能不采纳,最后来一个折中,就让铁剑转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铁剑回想着,迷迷糊糊就进入了梦乡。青年人瞌睡大,摇晃的车也摇不醒瞌睡虫。那瞌睡虫从他身上爬进他的大脑,捅得铁剑的梦口水细泉般从嘴角流出。突然车一晃,铁剑的头一下子砸在身旁那姑娘头上。那姑娘摸摸砸痛的头颅,嘴上可吊十二把夜壶,嘴中想骂,话又咽了回去,只恶狼般瞅他一眼。这一撞,铁剑也醒了,对着那姑娘说声“对不起”,眼睛直巴巴看着车窗外。
车窗外山路弯弯,山峦绵延,山高路遥,一个“山”字在铁剑脑海中晃悠。
铁剑坐在铁壳吉普车上晃悠着如蜗牛在爬行时,沙拉矿会议室里乌烟瘴气,既称“矿长”又称“分监狱长”的梁翼一脸严肃。平时文质彬彬的人一旦发怒就怒不可遏。原来这是矿山的安全分析会。两天前承担整个矿山发电、硫黄冶炼、居民用煤的煤矿监区发生小型瓦斯燃烧。虽然没有死人,但燃烧的瓦斯烧伤了三个犯人。安全科科长交给梁翼的报告结论十分明确,这是一起人为的责任事故。此刻分监狱长梁翼正指着煤矿监区监区长周世恒训斥。
“你都是一个老同志了,有这样干的吗!矿山安全规程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瓦斯浓度超过指数,必须停下来通风排瓦斯。生产必须给安全让路,只有安全才能生产,反过来生产必须安全。殊不知瓦斯浓度大大高于标准,你们为完成任务,用撮箕扇风排瓦斯,这是原始人用的手段,不发生安全事故纯属侥幸,发生安全事故是必然的。都挖一辈子煤了,又不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眼花缭乱。矿井就那么一点道道,搞通了,按规程操作何愁不安全!”
梁翼也是一名“老转”。百万大裁军时,在基建工程兵当团政治处干事的他选择了转业。在部队时,同年兵的战友中,他的高中文化水平就属凤毛麟角,加之他从小就做着作家梦,自然浪费在书本上的时间多。当兵时往往部队熄灯号划过长空,他打着手电藏着躲着在部队发的那床草绿色的被子中看书,被战友们取笑为“书痴”。转业时正赶上全国“严打”,市作协的接收函被军转办拽一边,人事档案被省劳改局政治部抱树叶般搂回局里。档案到了劳改局,纵然你有通天的本领,也拿不回去了,监狱缺干部呵!军转干部被认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正是管犯人的料,好钢正好用在刀刃上。成千上万的军转干部来到艰苦边远的监狱矿山、农场、工厂,成为那里的中流砥柱。
梁翼时运好,一转业到沙拉矿就去省城上了两年大学,回矿正赶上重用大学生。他很快就产房传喜讯——生(升)了。
周世恒埋着头,不断地抽烟,其他科长、监区长没一丝笑意。谁都知道干矿山是五十步笑百步的事。今天周监区被剋,谁知哪天轮到刘监区、张监区就算是发电监区、冶炼监区这些不是打洞的监区领导,也战战兢兢,工作如履薄冰。因监狱矿山“两个安全”大于天:生产不安全你得负责任,监管不安全,犯人出现“三防”事故,监区长仍然脱不了干系。总之监狱两张皮,两张皮都不能放松,否则哪张皮出了问题,都教你猫儿抓糍粑——脱不了爪爪!
梁翼左手扶扶往下滑移的金丝眼镜,环视一下烟雾绕梁的会场,又口若悬河地说道:“虽然监狱、劳改队管教工作细则第三条明确提出管教工作应当认真贯彻执行‘改造第一、生产第二’的劳改工作方针。但在我看来,无论哪个第一,监狱‘两个安全’才是第一之中的第一。离开‘两个安全’,一切都无从谈起,这是被无数铁的事实证明了的。晚霞和乌云缠在一起,是难分辨来日是晴是雨的,监管生产和安全纠缠,同志们可要分辨出孰重孰轻啊!”
第一章 血溅闹鹰岩 四
梁分监苦口婆心地侃侃而谈,在座的监区领导心中明镜似的。沙拉矿“三二一”瓦斯爆炸事件去日不远。三年前的三月二十一日上午十点左右,沙拉矿由于通风管道泄漏,作业面基本没有风,瓦斯越聚越浓。原本应该退出作业区域,但因层层抓生产任务,发电厂催促着要煤发电,发电监区监区长在电话里大发雷霆,对着周世恒说:“如果煤不能按时供应,电发不出来,责任在你。”
周世恒哪负得起这个责。沙拉矿就是一个小社会,井下作业离不开电,家属区、子弟学校、医院谁离得开电?它就像情人一样,白天有阳光照耀,人们淡漠它,但一到夜晚,谁都盼望它。没有电的晚上,全身都不自在。发电监区长刚放下电话,冶炼监区监区长又打来电话。冶炼监区监区长和周世恒是同乡,说话自然没有发电监区监区长刻薄。他在电话里慢言细语:“嗯,老周吗?我们大排冶炼炉腹中空空,已经开始过六零年饿饭的日子了,你的乌金哪时候到啊?”
放下电话,周世恒嘴中骂骂咧咧地说道:“尔娘的一丘之貉,催命鬼一帮,狼心狗肺一群,没他娘一个好东西!”
正在这时,一个井下值班干部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报告周监区,井下瓦斯浓度超标,停还是不停,请您指示。”
周世恒见值班警察的熊样,刚接两个电话生的气还在腹内鼓动,便顺口骂道:“你们是酒囊饭袋,处处问老子要煤。停产,停产拿你们去发电、去冶炼?他娘的,你们就不会动动脑筋,让瓦斯浓度降下来,边降边生产吗?!”
那警察得了话,答一声“是”,敬个礼转身跑了。
周世恒在办公室刚想沏杯茶消消气,只一袋烟工夫,那警察又三步并两步跑来报告说:“报告周监区,大事不好了,井下瓦斯爆炸了。”
那次瓦斯爆炸惊动了司法部、劳动部等中央相关部门。那时梁翼还只是宣传科科长。正是那次瓦斯爆炸事故,把梁翼推到监党委委员、沙拉分监监狱长、沙拉矿矿长的位置上来。周世恒因此被撤了职。后来由于省第一监狱党委认为周世恒有丰富的采煤、采矿经验,免职两年后,又重新任命他为采煤监区监区长。
周世恒其貌不扬,矮墩墩的个子。虽然个子不高,但身子朝横里长,臂大腰粗,酷似黑旋风李逵。他常年像耗子一样在洞里钻来钻去,汗水和煤屑在脸膛上长年累月地亲吻,那张脸早就变成腊肉一般。年龄还不满五十的他,早就是一副老头的形象了。
周世恒被梁翼批评时,心中有许多委屈,但他没有辩解。要遇上其他监区长,早就气呼呼像快胀破的气球了。原本井小任务重,他肩上的担子重千斤,几百号罪犯要改造好,全年无脱逃、无重大案件,井下更要求不出安全生产事故。犯人畏惧井下劳动。监内犯人是什么?是形形色色的坏人,是被看押的老虎。就是一根根木头,也有倒下来打人的时候,何况乎一些看似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但骨子里头上生疮、脚下流脓,全身都坏透了的犯人,除非工作细微、管理到位、奖罚分明,否则他们凶起来仰可日天,坏起来匍可日地。
周世恒耷拉着头,一口一口地把烟吸进去,又一口一口把那白雾吐出来。在监狱矿山,抽烟、喝酒是男警察们的两大嗜好,烟上嘴就抽得云里雾里,酒上口就喝得昏天黑地。周世恒是咋穿上这身皮皮的,他都晕晕乎乎的。年轻时只想得一个工作,下井就下井,工作大于天,工作高于一切,七十年代对工作没挑剔的份儿。
周世恒先当采煤工,后又当瓦检工,提来当干部警察前是在安检的岗位上。他是稀里糊涂干上安检的,但转干时认定安检是以工代干岗位。那时监狱还由地区公安处劳改科管辖,还没有收归省劳改局,也不时兴考政治文化,监狱劳改队缺干部,大量从工人中选那些鹤立鸡群的佼佼者。穿上蓝白色的老式警察皮皮,一个**,再配上一个圆圆的国徽,领口上两片红彤彤的领章,就从工人摇身变成干部,警察身份就确定了。
当上干部警察的周世恒心力交瘁,他的压力来源于工作、家庭。工作自不必说,家庭也不是很顺。老婆没工作,两口子虽然感情好,但老婆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女人生不了娃娃,就是拿磨压也无济于事。原本周世恒认为是自己无能,去医院男科检查遍全身,没一处不好,只能说明老婆不行,他又编着筐筐套老婆出来检查。周世恒的老婆叶落花原来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当她知道周世恒的检查结果无一处不好后,她自己反推不育症结不在自己,她怕检查完周世恒和她离婚。中国自古来都奉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叶落花还是经不起周世恒对她打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