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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看,那边便是我们宋家作坊的染缸。”佑安二人随着管事的指示看过去,便看见一处不大的空地上,摆了好几个巨大的染缸,染缸上靠着长长的木梯,梯上还站着人,正拿着竹竿在搅着什么。
“他们这是在染布?”宋轻晗看得有趣。
“恩,这是最基本的浆染,普通的活计就可以做了,不过要是高级的花布扎染,那就要有资历的老师傅才能做了。”管事的耐心解释。
“这样啊,”宋轻晗点点头,见到再远些的地方晾着好些五颜六色的布匹,在微风里轻轻摆动,便高兴的跑了过去,道,“这我知道,这是在等布匹晾干。”一边说着,一边想要伸手去碰那些布匹,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吐了吐舌头,便把手收了回来,然后便痴痴的看着那些布匹,说了句,“不过我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把许多的布料全部挂起来,真的是很漂亮呢。”
“晗儿”佑安有些无奈的看着宋轻晗又陷入了那种男儿家才有的对漂亮东西的迷恋。
“呵呵,小姐对布匹如此喜欢,日后接受宋家布坊,定然会大有所为的。”倒是管事的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还充满希望的感慨了一句。
佑安则只能无言以对。
第十七章 莫名提亲(上)
这一日,风轻,日暖。
佑安得了闲,便到方青竹的院子里,陪着他饮茶闲聊。
“佑安,晗儿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呢,总是一天到晚连人影儿都看不见的。”后花园的小亭子里,方青竹捧了一盏茶,闲闲的啜着。
“大约是去染布坊了吧。”佑安坐在亭内的石凳上,一边拿着小锤子剥着小核桃,一边回答方青竹的问话。
自从那一日去了染布坊以后,宋轻晗便对那边的生意格外的伤心,这些日子,更是连账房都不去了,每日一大早起来,便朝着染布坊去了,待到天黑的时候,才会回府用晚膳。
“哦?晗儿竟是对染布坊的事情有兴趣么?”方青竹饮了一口茶,舒服的眯起眼睛。
“是啊,这些天老听她念叨着要将在神仙那学到的本事用在染布坊,说是现在的情况工人做起事情来吃力又不讨好,她要好好改进什么的,”佑安一边说着,一边把剥好的核桃仁儿放在一个小碟子里,推倒方青竹面前,然后接着道,“大概是我脑子太笨,晗儿说的东西,好些我都不懂,爹爹要是有空,不妨直接问问晗儿,约莫会比较明白些。”
“呵呵,是么?”听了佑安的说辞,方青竹却是轻轻一笑,似是欣慰,似是纵容,只道,“如今的晗儿啊,确实是长本事了,想当初她尚在蒙昧痴傻的时候,谁能料到竟会有今天这般作为呢。”语罢微微的叹了口气,便偏头去看不远处的那片荷花池,池里的荷花开得正盛,亭亭玉立的,被风一吹,就像是九天仙子落入凡间,在那水面上随风起舞一般。
佑安随着方青竹的视线看过去,也不由得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他陪着宋轻晗在那池边玩儿水的情形,明明只是数月的时间,而今想来,竟都如同是往生往世了。
“主夫大人,主夫大人”就在方青竹与佑安二人都望着那片荷塘,陷入各自的沉思之际,突然有道声音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二人抬头一看,正是小平。
“小平?”方青竹的神色微微有些不悦,张口便教训了一句,“这是出了什么事儿,瞧你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没点儿体统。”
“主夫大人,是前头,前头出事儿了。”小平艰难的喘着气儿回道。
“小平你别急,好好说,前面到底出什么事儿了?”眼见方青竹神色愈发不耐,佑安赶紧套问小平前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就他看来,小平虽说只是方青竹身边的一个小厮,但平日行事却是极有分寸的,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断不至于这般慌张。
“少,少君大人。”小平听了佑安的声音,张了张嘴,似乎想要答话,神色却愈发的古怪起来。
“主夫大人,少君大人,前头许家的何掌柜带了人来,说是要来提亲,您二位快去看看吧。”犹豫一瞬,小平终于一咬牙,将原本要禀报的事情说了出来。
“提亲?给谁提亲?”方青竹一听,却是惊诧万分,他宋家就只得一个女儿,便是宋轻晗,自古女娶男嫁,这许家来提的哪门子亲?
“是是给少君大人。”小平一跺脚,答道,然后便再次催促,“两位大人,何掌柜已经在偏厅坐下了,您们还是快些过去看看吧。”
“佑安?”方青竹不可思议的瞅了佑安一眼,见对方也是同样掩饰不住的震惊之色,这才收敛了心神,寻思片刻,起身道,“你们都跟我一起过去罢,我倒要看看,这许家,今日提的到底是哪门子亲。”
语罢,带着二人一路往偏厅行去。
“哟,宋家的主夫大人来了,小的在这给您见礼了。”方青竹几人刚走进偏厅,便见原本在客座上坐着的何掌柜立马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躬身礼。
“何掌柜这是客气了,”方青竹一边走进去,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何掌柜道,“您是这闵州首富,堂堂许家的大掌柜,奴家不才,不过是替我那早逝的妻主看顾着这小小家业,论身份,可受不起您这一礼。”
“呵呵,主夫大人客气了,您是一家之主,在下不过是贵人之仆,论情论理,这一礼您自然都是受得的。”一边说着,一边将方青竹让到了主座的位子,见他落座,这才接着道,“再说,有了今日之事,以后您可算是许家的亲家公了,小的日后还仰仗您多多看顾呢。”
“哦?”听完何掌柜的说辞,方青竹的眉头一扬,道,“何掌柜这话奴家可就听不懂了,奴家膝下只得一女,便是我那可怜的晗儿,却不知这亲家二字,所谓何来了?”
“这——”何掌柜一边拖长了声音说着,一边意味深长的看了立在方青竹身旁的佑安一眼,道,“许老板早闻大人早年收养了一子留在身边,如今出落得清秀可人,才貌双全,这亲,自然是给佑安公子说的。”
何掌柜说完,方青竹却是伸手端过手边的一杯热茶,放在唇边吹了吹,半晌没有说话。直到那何掌柜耐不住场中寂静,开口换了一声“主夫大人?”,这才懒懒的抬起头来,微微眯了眯眼,看着那何掌柜问了一句,“何掌柜方才说这亲事给谁说的?还请恕奴家耳拙,没听得明白。”
“这”何掌柜一愣,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又端起一张热情得过分的笑脸道,“小的方才是说,这亲,是给佑安公子说的。”
“佑安么?”方青竹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面上,低下头理了理自己的衣摆,一边理着,一边道,“方才听到是佑安,奴家还只当是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所以给听错了,如今何掌柜的这么一说,原来不是我耳拙,而是许老板贵人事忙,将这事儿给弄错了。”
“哦?不知在下老板何错之有?”
“这个嘛,方才您说许老板听说奴家早年收养了一子,这话是没错,只是奴家也不知是谁给说的,却是只说了其一,未说其二”
“小的愿闻其详。”何掌柜说着拱了拱手。
“呵,确实是该闻其详的。”方青竹轻声一笑,接着道,“这其一方才已经说过了,佑安确实是奴家从小养在身边的孩子,奴家带他,也着实不输于对待自家亲生的孩子了,不过这名分嘛,可不是许老板听说的养子,而是我家晗儿的夫郎。”
方青竹此言一出,果见那何掌柜只是面带犹豫,却没有丝毫惊诧之色,显然并不是今日才知晓此事。“主夫大人恕罪,只因一直以来,听闻贵家小姐有恙在身,是以众人都以为这佑安公子只是您养在身边与自己作伴罢了。”何掌柜说着,面上却着实并无多少抱歉的意思,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那如今,何掌柜知晓了,是否应该如实禀报给贵老板,以免徒增误会呢?”方青竹睥着那何掌柜的,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
“这”何掌柜似乎面带难色,犹豫一阵,又继续说道,“请恕在下斗胆多言,近日里,似乎并未听见贵处有办什么喜事儿,是以这佑安公子想必尚未与贵家小姐成礼吧。”
“哦?看来何掌柜确实是对敝处的事情很是上心呢,”方青竹似嘲似讽的说了一句,接着道,“敝处近日确实未尝举办婚礼,不过那是因为近日事忙,再加上多年来佑安名分早定,众位亲朋都是知晓的,奴家便自作主张,让两个年轻人先成了礼,过后再补宴宾客。”说着,又是掩唇一笑,嗤道,“只是这个中原委,未尝与许老板报备,真是奴家的罪过了。”
“如此”听得此言,何掌柜的正要接话,却被方青竹抢了话茬,接到,“如此,何掌柜的还要再来提亲么?”
“这”何掌柜一时语塞,显出几分挣扎之意,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只是话中之意,却大大的出乎了方青竹与佑安等人的预料。
她说,“如此,便有劳贵家小姐,写下休书一封,还佑安公子以自由之身了。”
第十八章 莫名提亲(下)
“如此,便有劳贵家小姐,写下休书一封,还佑安公子以自由之身了。”
何掌柜话音方落,便见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浅笑轻嗤的方青竹面色一敛,一记凌厉的眼风便扫了过来,蹙眉道,“何掌柜,奴家念您是许家派来的贵人,一直以礼相待,不想,如此倒是给您错觉,认为咱们宋家好欺么?”
“呵呵,小的不敢。”何掌柜嘴上说了声不敢,神色间却依然是不卑不亢的摸样,只接着道,“主夫大人,贵家小姐生来便有微恙,这在闵州城,早已人尽皆知,如此病患之人,却要强娶佑安公子这般品貌的人物,您就不怕佑安公子心中怨恨您耽误了他的大好年华么?”
“呵,何掌柜,且不说佑安是否会怨恨奴家,便是当真会,似乎也轮不到您来过问吧。”方青竹说着,看了那何掌柜一眼,顿了顿接着道,“还是说,名满闵州的许家,从来便是如此仗势欺人的?”
“主夫大人,您此话可就言重了。”听完方青竹的话,何掌柜却半分理屈的摸样也无,反而越发挺直了腰背,道,“要说仗势欺人,恐怕在下老板远不如大人来的熟练吧?仗着这佑安公子无亲无故,无依无靠,便以施恩之名行强娶之实,实在是再没有比这高招的了。”一边说着,还一边朝着方青竹拱了拱手,一副自愧弗如的模样。
“你”停了何掌柜的话,方青竹气得几乎要发起抖来,正要开口,却被佑安抢先一步开了口。
“何掌柜,纵然您是许家贵人,也请不要对奴家的公公大人这般无礼。”佑安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一步,直接将何掌柜的视线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佑安公子,”见佑安开口,何掌柜这才勉强收敛了一些咄咄逼人的气焰,朝着方青竹赔了个礼,道,“主夫大人,小的方才一时心急,口不择言了,还请您见谅。”
方青竹斜着眼瞧了何掌柜一眼,便撇开了脸,没有说话。反而是佑安见何掌柜已经道歉,这才看着他道,“方才何掌柜所言,是想说,奴家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嫁给了身患微恙的妻主大人,敢问,奴家可有会错意?”
“公子所言不差。”何掌柜点头。
“既是如此,那奴家可要说,是掌柜的错了。”佑安面色一整,毫不示弱的盯着何掌柜道,“这其一,您方才说奴家妻主生来便有恙在身,此言原是不错,但托天之福,奴家的妻主大人如今已是大好了,几天之前,掌柜的也曾见过,奴家也就不再多言;这其二,您道奴家是迫于无奈,为报大恩,这才嫁给了妻主大人,那奴家现下就可以告诉您,奴家的妻主大人风姿秀逸,才华过人,奴家嫁给她,是心甘情愿的,绝无半分委屈。”说罢,换了口气,才又接着补上最后一句,“何掌柜,不知奴家如此说明,可能令您满意?”
“这”听完佑安的话,何掌柜似乎是因为因为震动而有些语塞,又似乎是因为顾忌着些什么而不好开口,最终只能叹了口气,朝着佑安行了个礼道,“佑安公子,您会如此说,小的早已料想得到,但是小的也明白,处在您的位置,为了保全忠孝节义,这是必然的选择,因而小的以及许老板都不会在意您这般的说辞,”说罢,深深的看了佑安一眼,接着道,“但是如今,许老板却是对您志在必得,日后该当如何,还请您三思。”
此番言语,几乎算是何掌柜开口至今,说的最诚恳的一句话了,但是佑安与方青竹听后,却都是明白,这许老板对与要娶佑安这件事的坚决,是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的,哪怕是佑安本身的心意,也都是不重要的,而这个认知,也让二人明白,今日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