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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不记得有这种事。如果真的笑了,那也是因为恐惧吧。请不要用那种我是个脑袋有问题的可怜女人的眼光看着我,警官大人。
是啊。
什么事,〈灰狼〉?
是啊,没错。在玩拿葡萄干游戏时,我的确说了库雷罕多王国的事。这么说来,为什么当时会想要提起我的王国呢?
这件事让你在意吗,〈灰狼〉?
你很在意啊。那么我就为了你回想一下吧。
我想起来了。因为看到某样东西,所以让我联想到故乡整片天空的潮水。
什么东西?
玻璃杯啊。
对,就是我们使用的玻璃杯。不是我的玻璃杯,因为我和〈死者〉。〈樵夫〉都是喝葡萄酒——波尔多红酒。是啊,不过我看到的玻璃杯里装着透明液体,所以是〈随从〉或〈孤儿〉的玻璃杯。因为他们两人是喝水。
对,那个玻璃杯非常冰凉,上面附着许多水滴。看到它就让我想起故乡天空的那一片白色海面,和从海底王国仰望看到的白色海水泡沫很像,所以才会说了一堆无聊的回忆。
咦?那是谁的玻璃杯?
就说是〈随从〉还是〈孤儿〉的。
你说什么,〈随从〉?
你说你的玻璃杯里的水不是冰的?那就是〈孤儿〉的。冰冰凉凉看起来很好喝。
是潮水。
整片天空的潮水。
呵呵呵呵呵。
可以了吗?
可以了?
不会,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各位辛苦了。
这么说来。
她掉落的红箱子,究竟是什么?
因为看起来只是平凡的箱子,让我感到很在意。为什么她会为了那么一个普通的箱子,因此遭人杀害呢?
遗物箱?
那个叫遗物箱啊?
唔
没有。
没什么事。
呃其实我记得在列车里面曾经听过“遗物箱”这几个字。
嗯,那是我走在走廊上的时候,也是遇到〈灰狼〉之前的事。不是有个通讯用的小房间吗?当我自己一个人通过那个房间前面时,听到类似收音机的杂音。
那个声音说:‘把遗物箱拿回来。’
还说:‘应该在列车里的某人身上。’
然后有个人以低沉的声音回答:“知道了。”
不过我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我觉得应该是个男人,但是我没自信。
就这样。
能帮得上忙吗?
那么我就告辞了。库雷罕多大使一定已经过来接我了,请带他到我所在的房间。
还祝各位平安顺利!
“还祝各位”
那位穿着朴素衣装,脸上没有化妆,看来非常朴实的中年妇人以极为优雅的动作,丝毫不发出声响地从椅子上起身,用即将走下舞台的夸张动作行礼:
“平安顺利!”
房间里面的所有人都哑口无言,目送这名令人惊奇的妇人。坐在房间角落的软绵绵红椅子上的娇小金发女孩轻咳一声,急忙回过神来的一弥代替一动也不动的古雷温·德·布洛瓦警官唤住妇人:
“不列颠女士!啊、呃不列颠大公妃!”
缓缓转身来的不列颠大公妃以不带任何情感,仿佛看着卑贱之物的冷淡眼神看向一弥。一脸傲慢的表情,与在列车里相遇时温和可亲的妇人简直判若两人。
“什么事?”
一弥瞬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这种感觉我们可是一起离开Old Masquerade号,来到苏瓦伦的乘客。这种态度简直就像)
咕嘟咽下一口口水。
(只有她还保持扑克牌上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模样,好像昨晚那场怪异的化妆舞会还没结束!)
在列车里表示妹妹被冥界之王掳走的〈樵夫〉,来到警政署便表明自己是苏瓦伦的大学生。至于当时在包厢里的其他乘客应该也是随口胡诌自己的身分。
可是只有〈大公妃〉迟迟没有从梦境之中醒来,即便是在警政署里作证,依然坚持自己是库雷罕多王国的大公妃
一弥偷偷望着不列颠大公妃的褐色眼眸,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演技,还是如果是演技,为什么会如此坚持呢?
“呃、那个、不列颠大公妃警官真是的,快点说吧!”
“咦?”
布洛瓦警官以大梦初醒的表情反问,一弥不得已只好开口:
“还请让我们检查一下行李。虽然很失礼,可以请大公妃让我们看看您的行李箱吗?”
“不要紧。”
不列颠大公妃嫣然一笑,眼睛下方浮现细小皱纹,看起来就像憔悴的老太婆。她的模样有如数百年来一直生活在沉入海里的国家,衰老可怜的人鱼
布洛瓦警官总算回过神来,一边“啊,对了。行李、行李。”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把手伸向不列颠大公妃的行李箱。
那是一个和刚才〈樵夫〉——也就是基甸·雷格兰让人误认是女用可爱行李箱完全相反,粗糙、朴素、外型巨大,看起来就像男用皮箱。
一弥小心翼翼打开行李箱——倒吸一口气。
这个动作也让窝在房间角落抽着烟斗的维多利加回过头来,以仿佛在问“怎么回事?”的表情盯着一弥。
“这、这是”
一弥不禁为之愕然。
不列颠大公妃的行李箱里
——是空的!
巨大的行李箱里面有如遭到海浪卷走所有东西,没有任何行李。哑口无言的刑警也忍不住探头观看,不列颠大公妃这才露出微笑:
“看来各位都很惊讶啊。”
“是啊呃、这”
“这是我的丝绸睡衣。”
把手伸进空无一物的空间,做出拿出某个东西的动作。一弥目瞪口呆看着不列颠大公妃的手边,有如在舞台上看到什么精彩默剧。
在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不存在的丝绸睡衣轻盈摇曳。这袭梦幻睡衣的主人——不列颠大公妃着迷地眯起眼睛:“这是密密镶上珠花的室内鞋。虽然我换上粗衣在外旅行,唯独睡觉时又会变回原本大公妃的模样,穿上美丽睡衣上床就寝。”快速说道的同时,双手拿着梦幻的别致室内鞋,脸上带着出神微笑。她对待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动作实在太真实,让在场刑警不由得傻傻看着大公妃,又看向空荡荡的行李箱。
“啊、我在睡前一定要看这本母亲给我的圣经,而母亲也是从她的母亲那里收下它。圣经能够净化人心呵呵呵,那个小盒子里放着代代相传的琥珀戒指唉呀,大家想必很惊讶吧?没想到行李箱里会拿出这么豪华的东西吧?我了解。”
一脸笑容的大公妃,突然以粗暴的动作关上行李箱,“砰!”一声巨响过后,房间再次充满寂静。不列颠大公妃微笑说声:“那么,各位——”
布洛瓦警官急忙站起来:
“我们还要问下一位证人的证词,请您在那边的房间等待。呃大、大公妃。”
所有人一起目送大公妃以大公妃应有的模样离开。等到门关上,布洛瓦警官才一面拉扯下垂的钻子一面自言自语:
“有人知道那个大婶究竟是什么人吗?虽然说是不列颠大公妃难不成是打从哪来的女演员?可是如果刚才那些全是演技,那么她的实力有资格在巴黎获得大奖了。我从来不曾在舞台上见过这么精彩的演出、那样优雅的动作。”
“唔”
维多利加默默抽着烟斗,一弥诧异说道:
“只不过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警官。在列车的包厢里面,奇怪的人不是〈大公妃〉。而是遭到杀害的〈孤儿〉。可是按照刚才的证词,〈孤儿〉只是展现怪异的演技,反而是原本看似正常人的〈大公妃〉。直到下了列车依然坚持那些怪异的身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公妃〉也和〈孤儿〉一样,因为某种理由装疯卖傻吗?可是她又是为了什么?”
“久城又说了无聊的话。”
维多利加突然开口,一弥立刻不悦地转身反驳:
“既、既然如此,就说出你的想法啊。”
“不要。”
“为、为什么?”
“太麻烦了,而且还有一个证人。在某种意义上,下一个人可是个大人物。”
和说出来的话正好相反,维多利加“呼~”打个呵欠。看样子维多利加又开始觉得无聊了。一弥坐回椅子上思考。
布洛瓦警官以鸟一般的动作摇晃钻子头,靠近他的身边:
“没办法,即使是久城同学的意见也好,说出来听听吧。我这个名警官会洗耳恭听,你就心存感激说吧!”
一弥丝毫不感兴趣:
“也就是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啰?”
“唔!才没那回事!”
为了避免让刑警们听到,布洛瓦警官特别小声说道:
“不过我完全搞不懂不列颠大公妃。”
“我也是啊!”
一弥忍不住叹口气。
回想起在列车里相遇时的对话,还有每个人的表情。萍水相逢的六个乘客,一人被杀、一人打算趁乱逃走、一人带着奇怪的行李,还有一人疯了——或是装疯。
可是回想的画面全是在列车里的笑容,无计可施的一弥只好战战兢兢开口:
“呃、警官,听完证词的我,内心想法是:我们真的是偶然来到同一个包厢吗?当然我和维多利加在搭上列车时,受到她们的帮助,因此和〈孤儿〉与〈大公妃〉同座,我认为当时的确是偶然可是〈死者〉和〈樵夫〉又是如何?”
“此话怎说?”
“的确按照基甸的证词,〈死者〉探头观看那个包厢,误认是空的才会进来。不过他说的话是真的吗?也可能是因为知道〈孤儿〉在里面,所以假装偶然闯进来”
“唔。”
“啊,请不要太认真,我只是有这种感觉。还有基甸的行李箱里面的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像个女人用的行李箱里有香水瓶和小孩的肖像画,可是不列颠大公妃的朴素男用皮箱里,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不列颠大公妃为什么没带行李?原本就是空的吗?还是在途中趁乱丢掉了呢?”
一弥又叹口气,轻瞄维多利加一眼——只见她抽着烟斗,眯细晶亮的碧绿眼眸,好像快睡着了。也许是因为自己刚才说了一堆无聊的话吧?一弥不禁感到失落。不过布洛瓦警官倒是探出身子“喂,继续!”焦急地用钻子头戳着一弥的头。
“好痛、请你不要这么做!”
“唔。那就快说啊!”
“真是的警官,接下来我又想到玩拿葡萄干游戏的事。当时应该没有人有办法动手杀人。(樵夫〉拿来葡萄干、〈死者〉倒入白兰地、〈大公妃〉决定顺序,这么一来任谁都不可能犯罪——至少不可能是一个人做得到。况且我们只是偶然遇见不过我心里在想真的是这样吗?”
“怎么说?”
“我们互相打过招呼、自我介绍,不过并不知道当时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如果我是说如果大家事先串通说谎呢?若是那三个人不是第一次见面,而且之前早就认识的话呢?说得更严重一点,如果那三个人是共犯呢?如果扑克牌里面混进三张鬼牌?”
哑口无言的布洛瓦警官望着一弥,刑警们也紧张地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说不定所有的葡萄干打从一开始就被下毒了不过我不知道毒是下在葡萄干还是白兰地里。因为〈孤儿〉会选哪颗葡萄干,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控制的偶然,可是如果每一颗葡萄干都下毒,〈孤儿〉无论选到哪一颗都会死。”
一弥念念有词:
“警官,决定顺序的人是〈大公妃〉。从〈樵夫〉开始,〈大公妃〉。〈死者〉然后是〈孤儿〉。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我没有吃葡萄干。”
“喔”
“说不定那三个人是共犯,假装把葡萄干吃下去,事实上却连一颗也没有放进嘴里。一颗葡萄干的体积很小,只要夹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就看不到了。我认为这样的话啊!”
一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神凝视空中。
站起来打算把三个人一起逮捕的布洛瓦警官问了一句:“嗯,怎么啦?瞧你一脸蠢相。”一弥很不高兴地回答:
“真没想到会被警官这么说。”
“我是和蠢相最无缘的男人怎么了?”
“我刚才的推论应该是错的。我想起来了!〈樵夫〉和〈大公妃〉只吃了一颗,只有〈死者〉很贪心地一口吃下五、六颗,还吵着说嘴巴被烫伤了。我的确看到他抓住整把葡萄干放进嘴里。”
失望的布洛瓦警官用力摇头,刑警们也再度坐好“嗯——”陷入沉思。
“这又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