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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之后,她对他的感觉就变的微妙起来,不由自主的敬而远之甚至有些说不出的避讳,隐约竟有一种感觉,生怕前世的所有,影响到了今生的抉择,她不想做花解语做了一半,转头去做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人,即使这是为了流羽可此时身在仙界,走投无路,为了湛然几人的安危,她不得不向他乞求帮助,可是也正是为了湛然几人的安危,她不得不慎之又慎
流羽伸手止住了她的礼,温言道:“我不是仙界的人,也并未参与仙界的任何事,我只是恰好在仙界,又恰好碰到你所以你放心,不管甚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总胜过你一个人漫无目的的乱闯。殢殩獍午”
花解语松了口气,忽然就觉得羞愧,流羽为人清冷,从不在意小节,但他也只是不在意罢了,若他想知道,根本就没有甚么事能瞒的过他,他如此轻易的察觉了她的不信任,却也如此轻易的理解了她的谨慎然后给了她一个最简洁明了的答案,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让她放心,让她安心。
花解语定了定神,飞快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流羽微微沉吟,道:“这件事有点奇怪,仙界是绝对不会随便对付妖界的。人界,妖界和仙界本来就是互相制衡的关系,唯有平衡才能长久。而且仙界中人法力虽强,人数却非常的少,也没有妖界的诸般奇异手段,真要两界对战,反倒是妖界胜算大些且仙界无主,即使对战之际,也永远没办法众志成诚,而仙界中任何一识界的人,都不可能是妖界的对手,所以绝不会轻易启衅”
“仙界无主?”花解语一怔,喃喃的道:“可是,我是跟着那气息而来,然后莫名其妙到了这儿孀”
流羽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一个个找过去罢!”
他忽然停下来,微微翻腕,手心里多了十几枚金光闪闪的尾翎,温言道:“仙界的人颇为排外,我此时不便与人动手,你身上的气息又是人类。这东西便送了给你,你且放在身上,你身上有我的凤凰血,要驭使应该很容易。可以做防身之用。”
花解语愣了一愣,“这是凤凰尾翎?忆”
流羽点了点头,花解语一时竟是怔忡,流羽本就涅槃在即,正是为了延缓涅槃的时间,所以才滞留洛神园中,上次才刚刚因为远离寒潭几乎出事,现在情形一定更加芨芨可危她居然还要拉着他在仙界乱走,只怕还有不小的危险可是放眼四周是无边无涯的云雾,看不到半个人影,若没有流羽,她完全不知要从何处下手,所以明知此举太过自私,可是让他离开这一句话,竟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流羽却并不在意,见她不接,便拉开她手,将尾翎放入她掌中,温言道:“心随念到,便可驭使,若能心意相通,且能自行护主。”
掌心是十二枚凤凰尾翎,寒浸浸沉甸甸的,据说飞禽中最最高明的,才有可能修到十二枚本命尾翎,那是真正的性命交修,他居然一下子全给了她她一时竟是满心酸楚,喃喃的道:“那你怎么办?”
流羽不由得一笑,凤眼中登时便添了温暖:“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握了她手往前走,走出两步,却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那云雾萦绕间的极高山峰,花解语忍不住道:“凤王,那便是神界么?”
流羽摇头:“那只是通行神界的第一个阶梯,凡人飞升仙界已是不易,仙界要入神界,亦要过这九百九十九阶,每一道看起来似乎都不远,其实却俱是遥不可及。”
花解语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凤王,其实你若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并不一定要去神界,晏婳给了我一株回心草,据说如果吞下去,就可以知道前生的事情。”
流羽一怔,道:“回生草?”
“是啊!”花解语对他一笑:“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之前发生过甚么,只是我怕吞下去会有甚么意外,所以想等一切安顿下来,湛然他们没事了,东胜的瘟疫平定之后,再吞下去,到时发生过甚么事,我一定可以想的起来的。”
流羽微微凝起了眉,花解语微怔,道:“怎么?难道你不想知道么?”
流羽温言道:“我想知道,但是,我却不想让你知道。”
“呃?”这下就连花解语也糊涂了,道:“为什么?”
他道:“我想这记忆一定殊不愉快,所以你不必记得。”
花解语愣了许久许久,只觉这短短的一句话,其中的意味竟是咀嚼不尽她悄悄伸手,抓了他雪白的衣袖:“凤王,不如等一切结束,我们再来商量要不要吞下其实我觉得这样也不错,何必管前生怎样?就当我们今世相识,岂不是好?”
流羽迟疑了一下,缓缓的道:“语儿,我有一种感觉,北天界的变故,也许与我有关世间常把神界与仙界混为一谈,其实神界与仙界完全不同,让一个神界公主坠入人间,身边不设任何护法神将,听凭她自生自灭你可知这是怎样严重的惩罚?这与历劫完全不同。我从来不曾听说过,会有哪一个神界中人,遭到这样的对待,所以,我必须要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如果这件事真的与我有关,那我怎能置身事外?让你一个人来承受?就算与我无关,我也要知晓一切之后,才能明白我该怎么做。”
仍旧是流羽式的说话方式,吐辞温雅从容,却如此坦率直接,他一向便是如此,要么不说,只要开口,就一定是真实的。不斟酌,也绝不掩饰。即使迟了千年,即使从来无人追究,他仍旧自然而然的要去承担,明白了当年的错过,他就一步步尝试去改过
看着他绝美的侧颜,那种淡到极至的神情,不知为甚么,她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她似乎忽然就明白了,前世的她,为何为他执著千年,这样的一个人,若是错过,的确会终生存憾
流羽牵了她的手,自崖顶轻飘飘的跃下,感觉中似乎堪堪落到中途,忽然微一折身。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半空中多了一条道路,就这么一转身一踏步,景色居然立刻就变了。脚尖沾地,花解语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眼前竟是花的海洋,无数各色花卉争奇斗艳,美伦美奂,天空地面俱是密集的花毯,竟是铺天盖地一般,却不知为甚么,总觉得哪里有点儿怪花解语下意识的左看右看,满眼都是缤纷的颜色,几乎有点儿眼花缭乱。
流羽道:“这叫一识界,也叫眼识界仙界共有七识界,其实并无远近高下之分,只是按眼、耳、鼻、舌、身、意、末那来区分,用意乃是让人参透顿悟比如此处花海,堪称眼识盛宴,华美到极致,充塞天地,却无半点香气,也无法抚触”
花解语讶然了一下,这才发现了为甚么她会觉得怪,这里的花,果然是没有香气,换句话说,这里完全都没有味道她随手抚向身边的花瓣,触手却是虚无,流羽急侧头道:“不要碰”
一言未毕,眼前忽然一灰,所有的花都在一瞬间消失了颜色,变的灰蒙蒙的。花解语大吃一惊,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流羽已经上前一步,温文尔雅的道:“凤流羽求见眼识界仙主。”
虚空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升起,隐在灰色的花影之中,语声微讶:“凤流羽?百鸟之王凤王?”
流羽道:“是。”
那人影便渐渐清晰,刚才的声音淡淡的道:“原来是凤王陛下到了,有失远迎,请稍待片刻,小仙马上去禀报仙主。”
流羽道:“有劳了。”
那人影转身,从花影中慢慢退开,花解语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仙界之人,果然倨傲,按理说流羽虽在下界,却是有神职的真神,而他们只不过是些上不得下不得的伪仙,且说话人不过是个看门的仙人,可是听到凤王的名字,不但不热情,反而加倍矜持,语声如此矜傲,那态度,就摆明了一句话“就算你是凤王,到了这儿也不过是个外人!”
花解语也不敢再碰触周围的花瓣,垂手等着,一直等了一柱香的时辰,仍旧没有半点回音。她心里挂念湛然几人,忍不住就道:“凤王,要多久?”
流羽温言道:“应该快了。”
一言未毕,那虚影便忽然出现,几乎像窥伺已入,显然听到了花解语的话,很有点儿不快的意思,道:“凤王,仙主请您进去,请随我来。”
凤王温言道:“我这位小友可否同往?”
那虚影略略一停,向他身后张了一张,似乎才看到花解语似的,道:“凤王,此处可是仙界,怎好带凡人进来?万万不可。”
流羽道:“我这位小友是神界中人,只是暂时气息不显,是她有要事要求见仙主。”
那人又看了花解语一眼,决然的:“若是入下界历劫之人,就更是万万不可了。”
花解语轻声道:“凤王,您自己进去吧,帮我问问仙主我在这儿等您就好。”
流羽还未回答,那人便哼道:“就算要等,也须退出我眼识界。此处怎可容凡人停留?”
花解语愣了一下,也有些无语,其实她真的不介意出去等,可是她压根就不知要如何退出这所谓的眼识界正在皱眉,流羽忽然回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道:“我们进去罢!”
“呃?”花解语一愣,那人尖声道:“凤王你”
流羽向他的方向略略颔首,道:“我会向仙主解释”嘴里说着,已经带着她轻飘飘的逸入。花解语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形的虚影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似乎职责所限,不能擅离那处。
她咬着唇转回头,流羽的神色仍是如常,大袖飘飘,脚下宛如行云流水一般。
其实,她约略可以理解流羽的想法他并不是为了示以颜色,更不是为了炫耀修为。他想法十分通达,做出来便永远如此简单他做事,从不会因为是人间仙界或者神界而有所不同,也不会因为眼前人是下人还是主人而改变,对方狐假虎威刁难他不会介意,甚至都无心去察觉可是他带花解语过来,是为了见眼识界仙主,这才是他的目的,既然这个要求对方不肯答应,那么再多“说”也没有甚么意思,就索性直接去“做”,然后坦然的承担这样做的一切后果。
随着两人走过,没有颜色的花海又渐渐变的绚烂起来,不过转眼之间,眼前已经多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琼楼金阙,雕梁绣柱,整体便如一个石砌的花树一般,用尽了世间所有颜色,风光无限。门前站了两个衣袂飘飘的仙人,看上去有点儿像迎门的下人,却是出奇的神情高渺,仙风道骨,摆着一副吟风弄月般的模样,丝毫都没有上前迎客的打算。
流羽略一停步,花解语正来回看哪个面善些,谁知他只略略一顿,甚至并未开口相询,便直接带着她长驱直入,两人滑入的瞬间,花解语看到那两个仙人乍然回头,那错愕的神情,即使在这样的心境下,却仍是有点儿想笑
流羽这样直截了当的思维方式,有时真的很有趣。他从不猜度别人怎么想,于是做出来就每每让别人想不到。想也是呀,谁规定了你出招别人就要买帐?谁规定了你耍风度别人就要配合?既然你们不迎客,那我们就自己进去
眼前的大殿仍旧是极尽豪华美观之能事,居中椅上,有一个白须白眉的老者正闭目而坐,神色俨然,摆着一副入定未回的架势。花解语实在有些无语。这仙界的人,怎么都这样啊从上到下都是这个德性,明明知道有人上门,还摆出这副样子
她忍不住偷看了流羽一眼,流羽略略理了理衣衫头发,便上前一步,温文尔雅的道:“凤流羽见过仙主。”花解语跟着上前一步:“花解语见过仙主。”
那老者胡子一颤,终于缓缓的张开了眼睛,显然十分的不爽,却又没办法说甚么其实比起他装模做样的轻狂行为,流羽整理衣衫头发,这才是拜见主人应有的礼仪于是他只能不阴不阳的还了个礼:“原来是凤王到了,不知凤王大驾光临我眼识界,有何贵干?”流羽温言道:“是我这位小友,她的朋友似乎被人擒入了仙界,不知仙主可知他们在哪儿?”
那仙主对花解语来回打量,双眉深皱的别开脸去,一副看她都会玷污自己的模样:“一个凡人?凤王你怎会结交凡人,又带入我仙界?我仙界怎会有凡人的‘朋友’?”
流羽点了点头,便要起身。他的想法是,眼识界仙主既然已经这么说了,看他的态度言辞,已经可以证明人不在眼识界,其它几识界的事情,他未必知道,所以节省时间,快点去其它几识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