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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秋长风、孟贤、姚三思三人也骑着马儿,就跟在云梦公主身后不远,而且看起来,要一直跟下去。
云梦公主做贼心虚,忍不住催马过去,喝问道:“秋长风,你跟着本公主做什么?”
秋长风不咸不淡道:“昨晚公主说话好像不是这个口气?”
见云梦公主气结,孟贤一旁圆场道:“公主殿下北归,我们也要回转,正巧顺路罢了。”
云梦公主眼珠一转,刚想说你们丢了《日月歌》,怎么不去找?可转念一想,秋长风从未暴露此事,她不想此地无银三百两,也不想再装温柔,喝道:“那你们先走好了。”她示意燕勒骑让开道路,秋长风微微一笑,也不谦让,策马先行,路过叶雨荷身边的时候,看了叶雨荷一眼。
叶雨荷扭过头去,只是看着天。
等秋长风走得不见踪影后,云梦公主赶过来,低声道:“叶姐姐,你说这死人脸会不会看出了什么?”
叶雨荷沉默半晌才道:“秋长风不笨,只怕看出了什么问题。”
云梦公主心中微凛,这一路上,她早感觉秋长风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蠢。冷笑道:“他如果看出问题,跟着我,当然就是想在路上把书夺回去了。可我不信他能再偷回去。”
她虽心虚,可知道秋长风绝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抢书。更何况,她早把书保管在一个最妥善的地方,秋长风就算天做的胆子,也不敢来搜的。
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拍拍胸脯,得意的笑。
她高耸的胸脯,看起来比平日还高了些。卫铁衣见了,不由奇怪,公主一晚之间,胸脯怎么好像更丰满了些,叶雨荷却是忍不住地想笑,她一眼就看出,云梦公主将书藏在了胸前。
叶雨荷想笑,可想起昨晚秋长风说过的话儿,又忍不住蹙起峨眉。
云梦公主无所畏惧,一路北行,满是戒备,不想秋长风等人只是忽前忽后地走着,始终不离云梦公主的左右,却并不下手。
这一日,终于到了南京。
虽说永乐大帝准备移都北京顺天府,但应天府的南京乃六朝古都,亦是大明如今的京城,经多年风吹雨打,古意更浓,繁华尤盛。
而南京的秦淮河畔,更是聚集六朝金粉,江南风月,到如今奢华一时,天下无二。
云梦公主一路提心吊胆,只怕秋长风突出奇谋,夺回了《日月歌》。她虽看不起秋长风,可知道秋长风绝不简单,有时候想出的计策,她是打破头也想不明白。
不想到了南京后,竟还是风平浪静。
云梦公主心中奇怪,却不急于渡江,反倒在秦淮河找了家客栈休息,又命掌柜在雅间摆上了宴席,看起来准备大吃一顿。
叶雨荷奇怪,忍不住问道:“公主到了这里,为何不入宫休息?”
这一路行来,云梦公主天天睡不安稳,胸虽挺起来,可人却瘦了一圈。闻言冷笑道:“我知道秋长风肯定还要动歪脑筋,若再是赶路,不等见到上师,只怕”她没说的是,这样下去,她只怕被秋长风活活拖死。
在云梦公主看来,秋长风计策好毒,他不下手,但用疲军之计,就让云梦公主寝食难安。她虽想将《日月歌》交给别人,但又不放心别人。那《日月歌》被云梦公主带在胸前,睡觉都不舒坦,她必须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叶雨荷心思转动道:“因此公主准备在这休息几天,布下陷阱等秋长风来抢,然后将他一网成擒?”
云梦公主赞道:“叶姐姐,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我就要变被动为主动,先告他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叶雨荷皱眉道:“可秋长风在暗,我们在明,只怕很难防备”
云梦公主眼露得意,“叶姐姐只怕不知道,他的行踪我也了如指掌的。”
叶雨荷目光闪动,不待说什么。雅间外走进一人,头戴斗笠,遮住半边脸道:“卑职见过公主殿下。”
外边还有卫铁衣带人守着,可那人进来,好像没受什么拦阻。
叶雨荷心中奇怪,不等言语,就见那人摘下了斗笠。那人胡子根根如针,可骨头看起来却有些发软。
来人居然是孟贤。
叶雨荷一见孟贤,恍然明白很多事情。她本来有些奇怪,为何云梦公主能知道秋长风的行踪?进而可以追到青田;她也有些奇怪,在客栈的时候,孟贤为何适时的肚子痛?进而留下了秋长风,让她们能顺利地偷到《日月歌》。
这一切,当然不是巧合,而是刻意的安排。
云梦公主早就收买了孟贤,因此才能对秋长风的行踪这般了解。云梦公主显然不再避讳,大咧咧地说道:“孟贤,你这些日子,做得不错。”
孟贤看了眼叶雨荷,略有尴尬,转瞬如常笑道:“卑职不过是尽忠做事罢了。”
叶雨荷皱了下眉头,终于什么也没说。云梦公主却笑道:“你做得很好,有机会,本公主就升你的官儿。不过眼下秋长风在做什么?”
孟贤沉吟道:“他一到南京城,就在秦淮河旁的客栈住下,而且一口气付了十天的房租。”
云梦公主差点跳了起来,几乎认为秋长风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然何以和她做事这般同步?秋长风难道猜到云梦公主要等他,因此要细心筹划,准备和公主耗下去?
叶雨荷也满是讶然,和云梦公主互望一眼,低声道:“他究竟是什么打算?”她知道云梦当然也不知道,问的却是孟贤。
孟贤笑容中突然带分诡秘,低声道:“他什么打算,卑职倒是知道的。”
云梦公主心道,你知道个屁?你若是知道,就不会现在还屁颠屁颠地跟在秋长风身后了。可用人之际,还是和颜悦色道:“他什么打算?”
孟贤诡异笑道:“卑职听他说在秦淮河有个相好,这几天想去”说罢咳嗽几声,言下之意有着说不出的猥琐。
云梦公主一拍桌案,骂道:“本公主急得要死,他却优哉游哉的风流。”她从不去想为何会急,心中恨不得把秋长风扔在秦淮河里。她已经有了张良计,可秋长风偏偏没有准备过墙梯,让她一时间反倒无从应对。
这个秋长风到底想着什么,云梦公主从未有一次猜中过。
不知许久,叶雨荷突然道:“他若是要在南京待上十天,公主的机会就来了。”
云梦公主诧异道:“我有什么机会?”
叶雨荷有些奇怪地望着云梦公主道:“公主不是怕秋长风偷回《日月歌》吗?他如果留在南京,公主不正好去顺天府?他那时,想追也追不上了。”
云梦公主微怔,这才想到自己最近被秋长风气糊涂了,一心想要算计秋长风,反倒忘记了本来的目的。
她本来是准备带着《日月歌》去见姚广孝,如今秋长风放松,的确是她的机会。
云梦公主忍不住地笑,才待开口,一人突然掀帘而入,说道:“公主不必去顺天府了。”
众人一惊,不想还有人在外。扭头望去,见到那人丹凤眼,容颜儒雅,赫然就是杨士奇手下的谋士习兰亭。
公主又惊又喜,问道:“习先生,我们为什么不用去顺天府了?你怎么也到了南京?”
习兰亭苦笑道:“因为根据确切消息,上师也要到了南京。杨大人因此让我早来几天做准备,杨大人近日也会到南京。”瞥了孟贤一眼,欲言又止。
他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见孟贤在此,早知道孟贤做什么。他故作不见,避免彼此尴尬。
云梦公主失声道:“什么?那个和尚道士也要来南京?”自从她记事起,好像就很少听说姚广孝出庆寿寺,更不要说南下到南京,可姚广孝突然南下,难道意味着有什么惊天的事情发生?
或许这事和《日月歌》有关?云梦公主想到这点,怦然心动。
叶雨荷蹙眉道:“秋长风定了十日的客房,难道说知道上师会来?他也算准了,公主迟早还会回南京的,因此在这等待?”
云梦公主心中一凛,望向孟贤一眼,冷笑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可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孟贤满是尴尬,这个消息,他的确并不知情。
云梦公主冷笑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去看看秋长风做什么,一有消息,立即告诉本公主。”
孟贤不迭点头,快步退下。
叶雨荷见习兰亭想说什么,好像不便的样子,主动道:“我去外边看看。”
习兰亭见叶雨荷知趣退出,暗赞这女子懂得察言观色。等只剩他和公主的时候,这才不解道:“公主,你到了南京,怎么不去见太子呢?”
如今太子朱高炽身为南京监国,当然一直在南京留守。云梦公主到了南京,不去见大哥,倒有点说不过去。
云梦公主头一次露出苦涩的笑容,嘟嘴道:“我也想见大哥呀。可我现在是为大哥做事,若去见大哥,被二哥见到,多半不满,甚至认为我和大哥密谋对付他。这件事,我暂时不想让大哥和二哥知道。”幽幽叹气道:“做太子有什么好?怎么二哥总是看不开呢?”
习兰亭望着云梦,眼中带分赞赏。他看得出,云梦公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快乐,她也是忧愁的。
太子、汉王之争,让云梦左右为难。她不想让汉王咄咄逼人,可也不想让汉王误解她这个妹妹。谁又想到,这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居然会有这种体贴的一面。
沉默片刻,习兰亭轻声道:“公主这番心意,太子就算不知道,也是很感激的。不过在下来见公主,还想和公主说件事”顿了下,望眼四周道:“听说圣上也要到南京了。”
云梦公主一惊,失声道:“父皇来做什么?”
朱棣一直坐镇北疆,清除鞑靼、瓦剌祸患,突然来到南京,比姚广孝前来还要让人震惊。
朱棣、姚广孝不约而同来到南京,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秘?会不会和太子、汉王有关?云梦公主想到这里,一时心乱如麻。
孟贤也是心乱如麻,恨不得砍秋长风几刀。
他出卖了秋长风,却觉得秋长风实在不够仗义,该说的事情,一件都没有提及。这个秋长风,显然对他也有戒备。
可见到秋长风打扮利落、好像要出门时,孟贤脸上的笑容比夕阳还要辉煌,忍不住问道:“秋兄可是去秦淮河上会相好吗?”
秋长风点点头道:“六朝金粉夸古都,无边风月话秦淮。像我们这样的人,在秦淮河若没有个相好,岂不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孟贤恨得咬牙,笑得灿烂道:“秋兄说得正合我心。我在秦淮河上其实也有几个相好,什么万婷婷,卞小婉呀,也都见过。还不知秋兄的相好是哪个?”
万婷婷、卞小婉都算是如今秦淮的名妓,孟贤只是听过,却从未见过。这刻说出,却不怕秋长风揭穿,因为他知道这种女人,秋长风肯定也没见过。
感觉到秋长风打量他的眼神很受用,孟贤哈哈道:“秋兄要去秦淮河,不如和在下一同前往如何?”
秋长风拱手道:“孟兄老马识途,倒要指教一二了。”
孟贤一颗心飘了起来,当下和秋长风出门到了秦淮河边。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夜泊秦淮河,就算不近酒家,但闻香风十里,听莺莺燕燕,让人置身其中,已然微醺。
秋长风、孟贤二人找了艘小船,荡在河面。秋长风望着河面上穿梭如鲫的画舫,听着笙歌漫漫,感觉着旖旎风光,本是明察秋毫的眼眸中,似乎也带分烟水沙月的朦胧。
孟贤一直奇怪秋长风丢了《日月歌》,为何不紧不慢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秋兄丢了《日月歌》,还这般悠闲的样子,难道不怕上师责怪吗?”
秋长风缓缓转过头来,若有所思道:“孟兄怎么知道我丢了书呢?”
孟贤心头一沉,不想无意漏了风声,竟还神色不变道:“客栈那晚鸡飞狗跳,不问可知,公主是为了《日月歌》而来。那之后,秋兄一直跟着公主,在下猜测,只怕那书早到了公主手上。不知道小弟猜得对不对?”说罢大笑。
秋长风移开头去,微笑道:“孟兄料事,简直赛过诸葛之亮。”岔开话题道:“不知道孟兄的相好是哪位?不如让这艘船先把孟兄送过去再说。”
孟贤心思转动,故作谦逊道:“小弟不急,倒想先见见秋兄的相好。还不知秋兄的相好在哪里?”
这时小船已近了一艘画舫,那画舫规模不小,上有纱灯悬挂,彩巾缠绕,颇为炫丽,但船上只是偶尔有琴声丁东,颇为冷清。
孟贤眼珠一转,有些失笑道:“难道秋兄的相好,在这艘画舫上?”
秋长风望着那画舫,神色带分怅然,不待说话,有一艘船划过来,近了那画舫,船上有一人高声叫道:“媚娘姑娘,我家黄公子,奉上黄金百两,只求一睹芳容。”
孟贤本觉得这画舫上的歌妓只怕早就风光不再,闻言忍不住吓了一跳。他们锦衣卫虽风光,但几年也赚不到黄金百两,竟然有人出黄金百两,只想见这女人一面?这女人到底哪里这么值钱?
半晌后,那画舫上站出个丫环打扮的人,眉目清秀,灯影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