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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心曜月-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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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他一定已经回了吧……原来还没有,心中不禁一暖……就跟这十五天一样,胤?就倚在不远的树影下,虽然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却能感觉到那双带笑的眼睛,因为太后对我的‘不规矩和孟浪的举止’曾表现出极大的不满,所以我也不敢再顶风做案,制造出深夜与男子‘幽会’的绯闻,所以每次只是对着他的方向站一会儿,微微点一点头,便返回帐中……可今天,脚跟却不肯再听从理智的支配,就自作主张的挪了过去。

“快回了罢,难道天天靠着树站着,便能变的挺拔不成?”忍不住打趣道。

一股力道袭来,等回过神来,已贴在了被打趣对象的怀中,他的下巴在我的头顶上亲密的磨噌着,挺舒服的,等等,好象应该一脚踹开他,再狠狠赏上两个锅贴才对……可为什么……竟有点不舍得呢。

好一会子,终于找回了神识:“……那个……倘若被‘有心人’看见了,我又要挨训了。”

“那……你先回去吧,我看着你进去了就走。”

……

进入帐中,却见一人正幽幽的看着我,我愣了愣,等回过神来,她已转身离开……难道?

富察。倚罗……内阁大学士马齐的女儿,富察氏家族的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去年的八旗选秀,她入宫做了慈宁宫的女官,不久便成了太后身边的红人,是个天生用来做‘福晋’的材料,被指给某位王孙公子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可是,这位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女,对我总是分外的客套疏离,刻意的修筑出一堵无形的隔离墙,向来喜欢顺其自然的我,自然与之就没有什么交集,可是,刚才她那幽怨的一瞥,带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伤感,让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少女情怀总是谜啊,懒得去猜,抓紧时间眯一觉才是正经……

第二十天,清晨,铜镜前……哎呀呀,又落了一根……我凄楚的望向了梳头的嬷嬷,于是,她愈发的全神贯注起来……数了数,一共八根,很吉利的数字,太后高兴的合不拢嘴:“丫头啊,说说看,要哀家赏你点什么?”

当然是金山银山加靠山,民主自由和人权……就是没胆说出口,做小女儿扭捏状:“嗯……太后……可不可以赏赐奴婢一个愿望呀。”

“好一个丫头,好吧,今儿就许给你一个愿望,张无忌答应了赵敏三件事都做到了,哀家也断不会食言。”有着蒙古儿女所特有的豪情的仁宪皇太后,俨然已中了金庸的毒……

两缸老鼠,一缸生机勃勃,另一缸仅剩下的几只俨然已奄奄一息……一样的鼠,不一样的命,可是,操纵它们命运的,是喂养它们的人,还是无形之中冥冥的注定?……今日,人强鼠弱,人,主宰鼠的生死;他日,我弱他强,谁又将决定我的荣枯?……‘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林黛玉,‘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的尤三姐,‘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王熙凤……脑海中竟莫名的浮现出这些丰满的悲剧形象来……

“发什么呆呢?可是在想‘笼鸡有食汤刀近,野鹤无粮天地宽’?”

我循声望去,原来是十二阿哥胤?。康熙二十六年,孝庄病逝,与孝庄情同金兰,朝夕相处了六十余载的苏麻喇姑恸哀。那时的苏嘛喇姑已近古稀之年,为了排解她的悲伤和寂寞,康熙皇帝决定把庶妃万琉哈氏所生的皇十二子胤?交由苏麻喇姑抚育。历史上的胤?,是位豁达谦和的皇子,颇有才干,也不曾卷入康熙末年的储争,到了乾隆朝,胤?晋封为和硕履亲王,授为议政大臣,最后以79岁高龄寿终正寝,为熙朝皇子中最长寿的一位。这些,与苏麻喇姑的精心培养、言传身教不无关系。

来木兰围场前,苏麻喇姑的得真斋是我常去叨扰的地方,有时也会遇到十二阿哥,有这样一段渊源,年轻人的友谊也就顺理成章的萌了芽。

“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哟,友来了。”我用十二的口头禅打趣他。

“鹦鹉学舌!”十二笑啐道:“好端端的,为何刚才一脸神伤?”

“一切都是空幻中的水天明媚,一切都是寂灭中的生机宛然……阿弥陀佛,施主,贫尼有礼了。”遇到不好回答的事,打太极拳是最好的选择。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阿弥陀佛,师太不必多礼。”他双掌合十,一副高僧入定的模样。我扑哧笑了出来……

痛!屁股火辣辣的痛!我苦着脸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刚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跪在皇帝专用的明黄帏帐中,心里不禁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正和十二彼此调侃的不亦乐乎,却被康熙派人宣了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董鄂丫头,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康熙和颜悦色的问道。

“回皇上的话,奴婢都是跟额娘学的。”奇怪,以前不是问过了吗?真是贵人多忘事。

然后,我的屁股就遭了殃,被杖责了二十大板子。“董鄂丫头,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康熙依旧和颜悦色,看上去绵无刺,实际上笑里刀。

看来谎言已经被戳穿,可是,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只能潸然泪下,一半是痛的,另一半是吓的,最后终于豁出去道:“回皇上的话,奴婢的恩师是一位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游方郎中,他曾要奴婢发过毒誓,不可透露他的名讳。奴婢自知犯了欺君之罪,请皇上责罚。”……

“记住,诚乃立身之本,不可说就回答不可说,决不可以自作聪明,谎言搪塞,朕只能容忍你这一次,绝无下次!”

然后,我就被送回了自个儿帐中,再然后李德全过来传旨了,什么董鄂。菀葶惠孝敦厚,温恭淑慎,破例封为固山格格,食‘县君’俸。

虽然屁股生疼生疼,得好好调养几日才能下床,可是,我升职加薪了,由‘年俸30两,禄米30斛’涨到了‘年俸50两,禄米50斛’,而且老康也没有再深究下去,勉强算是逃过一劫。哼,帝王心术深似海,对一个小姑娘,值得这么赏罚分明,恩威并重,一个巴掌一甜枣的吗?这些所谓的封号或俸禄,还不就是当权者的一念之间吗?得之易来失之易的东西,不过,总算是聊胜于无吧。

见嘉彤眼圈红红的,心中不禁一暖,勉强挤出笑脸:“八格格的脚刚好,奴婢的屁股就开了花,咱们下次要是出门,可得好好看看黄历才行。”

嘉彤哭道:“皇阿玛好狠的心,寿杖里都是灌了铅的,倘若落下个……落下个……该怎么好!”

我笑的龇牙咧嘴:“没事儿,没有伤到筋骨,一点皮外伤而已。”

“别担心,不会落下残疾的,皇阿玛也没真心要打,”十三阿哥边掀帘子进来边说道,后面跟着四阿哥:“施杖刑有很多讲究,名堂全在脚上。监刑者双脚呈‘外八字’摆放,暗示‘手下留情’,施刑人把‘寿杖’举得高高的,狠狠地砸下来,落在受刑人身上却是‘轻轻的’,旁观者还啥也看不出来。监刑官双脚呈‘内八字’,施刑人就往死里打;双脚‘平行’,则示意:千万别打死,怎么着也得给留口气儿……我刚才去问过了,打董鄂时是外八字。”

我恍然大悟,曾听人说杖刑是‘十杖之内,少有生还’,可我被活活责打了二十下,却只是疼的要命,并不危及性命,原来如此!

“怎么办呢?”十三靠拢过来,轻拍了拍我的背,叹道:“谨言慎行,明哲保身才是宫中的生存之道,可是,倘若真是这样,你就不是咱们的董鄂了,你……哎,我怎么说出这些混帐话来……”他咬咬牙,疾步走了出去。

“嘉彤,这是生肌定痛散,拿去给菀葶敷上。”四阿哥开了口:“把这个也给她,用来解解闷儿……”他进来后就站在离床最偏的角落,我把脖子都拧疼了,也瞧不见人,真是的,我又不是麻风白喉肺结核,他躲那么远干嘛……

夜深了,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四阿哥送的‘九连环’,枕边还有竹蝈蝈,孔明锁、七巧板等一堆小玩意儿……交情厚的亲自来过,交情浅的遣人来过,惟独那个最该来的,却始终不见踪影……混蛋,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恍惚之中,依稀有只滚烫的手触摸着面颊……来了……假装睡的很熟……一滴带着温度的液体落在了趴着的手背上,下意识的一缩……糟糕,装不下去了……我睁开了眼,向他招了招手,又虚弱的指了指自个儿的嘴巴,他赶紧附耳过来,紧接着捂住耳朵跳了起来:“你……你干嘛咬我。”

“你老子打我,我就咬他儿子!”我恶狠狠的开口。

“能咬人就好。”他哭着笑了起来。

“可是,我越来越讨厌这里了。”我笑着哭了起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41;42 南去北往各西东 

在这明灭氤氲的深夜,万籁俱寂的时刻,一滴男儿不肯轻弹的滚烫泪水,令我的心触上了情的礁石,激荡出暖的潮思……可是,此心此情美好如斯,会不会如扑朔迷离的海市蜃楼般,惊鸿一瞥,稍纵即逝?历史上的皇九子,可不是一个‘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的痴情种,而是家中红旗不倒,四处彩旗飘飘的浪荡子啊。

我患得患失起来:“那个……倘若你爱上了一个人,爱的远比对方爱你,更为深沉,更加真挚,可是,那人注定会伤了你,你会怎么办?”

他趴在床头专心致志的摆弄着‘九连环’,良久方道:“不知道,不过,再怎么着,也不能给别人第二次伤害自己的机会吧,忘个一干二净好了。喏,你看,我解开了,”见我趴着不吱声,便又把耳朵凑过来道:“要是不解气,就再咬一口好了,咬掉了左耳朵,你九爷就右耳朵伺候……对啊,缺耳朵胤禟和傻丫头董鄂,岂不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我笑着拧他,却听他又问:“你呢?”

“啊?”

“倘若你爱上了一个人,爱的远比对方爱你,更为深沉,更加真挚,可是,那人注定会伤了你,你会怎么办?”

“嗯……我应该会离开吧,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罢。”

……

野生动物的恢复能力是惊人的,而我的恢复能力竟然比野生动物还要惊人,不到五天工夫,便从奄奄一息质变到了神采奕奕,虽然走路还有些不自在,但基本上已经进入到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境界。

这次探伤的人中,有一个人的到来令我意外不已。康熙的二格格,荣宪公主的丈夫,额附乌尔衮,统理昭乌达盟蒙古十一旗事的巴林郡王。

既然秋弥的主要目的之一是‘笼络加威慑蒙古诸部’,作为巴林部的灵魂人物,额附乌尔衮携和硕荣宪公主奉诏参与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公主因身怀六甲而缺席。乌尔衮带给了我一个精致的黄金哨子,上面镌刻着‘如意’二字,我才陡然想起,董鄂。菀葶的阿玛,董鄂。七十,不就在巴林西郊的乌兰布通任正三品指挥使吗?果然,这正是董鄂。七十托额附乌尔衮捎给女儿的礼物。我险些掉下泪来,在这个时空里,我还有一位至亲的阿玛呀,董鄂。菀葶的躯体已和我的灵魂交织融合,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她的血脉至亲又何尝不与我血浓于水呢?在言谈之中,我得知自个儿阿玛正为‘风寒湿痹’所苦……于是,一能下床行走便到黄远那里博同情套交情,死皮赖脸的又磨又蹭,终于拐到了一坛能‘祛风除湿、通经活络、强筋定痛’的‘史国公药酒’,往乌尔衮那里送去。

走着走着觉着挺累,唉,毕竟还是伤了元气啊,好在离这儿不远就是老九的帐篷,去歇歇脚也好,里面没人,连看守帐篷的小太监也不知溜到哪里偷懒去了,我歇了一会儿,觉得缓过来了,正想离开,却听到一阵脚步由远而近,依稀还听到一声抱怨:“这丫头真不叫人省心,才好那么一丁点就溜的找不见人。”不是老九的声音是谁?吱溜钻到角落里的大箱子后面隐匿起来,待会冷不丁的冒出来,就不信不吓你个屁滚尿流,嘿嘿。

进来了俩,老八和老九,正想着将恶作剧进行到底呢,却听老八道:“董鄂虽好,但倘若为了董鄂而拒绝富察,则实属不智。”

心陡然一沉,我缩了回去。

却听胤禟不以为然道:“富察。倚罗啊,她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其实我也无所谓拒不拒绝,只是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惹自个儿喜欢的人生气呢?”

“不相干的人?”老八笑道:“九弟啊九弟,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她的大伯父马思喀官领侍内卫大臣,三叔父马武任镶白旗汉军副都统,四叔父李荣保为察哈尔总管,其兄傅良封西安将军,堂兄保祝官至副都统,更不用说她的父亲马齐了,官运亨通,圣眷正浓,从工部员外郎到内阁侍读学士,再从山西布政使擢升为山西巡抚,再到左都御史、户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有多少门生故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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