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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有他的低喃细语及轻柔爱抚,仍无法使她满意地闭上眼睛,她执意要看着他……望着他……
时间慢慢地流逝,记忆却向过往倒去,渐渐回到了两人相遇之初——
八年前
独孤青赶忙跑着,急欲甩掉身后那三人。
“在那里!”
刻意压低的声音指引另外两人凖确地追着前方那道青色身影。
四个人就在巷子胡同里追逐着。也幸得这梅州够大,街道巷子够多,才能让那三人在一时之间抓不到独孤青。
“今天是走了什么霉运?谁不撞着,却偏偏遇上他们。”独孤青边跑嘴上边念着。刚在大街上和那三人遇个正着,他想也不想立刻转头就奔,连头都不敢回,进了巷子,在里头东绕西绕地想甩开他们,但怎么都甩不掉。
又跑了好一会儿,独孤青知道了那三人的难缠,心下有了决定。
他来到了一个多岔的路口,双足一蹬,轻盈地跃过一道漆红的高墙,隐去他的身影。
独孤青原本是计划在里头蒇个一时半刻,等那三人死心离去时再偷偷溜出去。毕竟私闯民宅不是件好事,更何况他越过的这道墙甚高,定是城中大户,要是被裹面的人发现,事情铁定闹大的。
只是,计划归谋划,现实归现实。
独孤青怎么也没料到,当他才一落地,视线就正好对上了一双清澈灵秀的大眼——
时间在那一瞬间停止。
大眼的主人讶异地看着这份从天而降的“惊喜”,没有惊叫,也不见慌张,只是愣愣地盯着那张离她只有几寸之隔的俊秀脸庞。
独孤青呆住了。
这种出乎意料的意外让他脑筋一下子转不过来,尤其两人之间的距离是这么地近,近到他可以贪婪地吸取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甜香。他的眼睛无法自她水漾般的眼眸移开,那粼粼湖水好似有种吸引力,不停地在召唤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溺……
胶着的目光中暗自传递着奇特的电流,心头不稳定地跳动,让他们更深切地凝视着对方。隐隐约约中,他们仿佛知道了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就要降临在两人身上……
“啊!你是谁?!”
女子惊惧的声音打断了两人视线的纠缠,独孤青心头一凛,暗叫不妙。果然,墙外立刻传来卫声音。
“找到了!在这道墙内!”
独孤青猛然抓住她的手,“我叫独孤青,你呢?”情急之下,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不便宜。
“柴可人。”她没有任何迟疑就说出自己的名字。
“柴可人……”独孤青轻声重复,然后认真地道:“我会再来找你。”
说完,他轻轻一蹬,人就跃到了围墙上,外头立即响起了叫喊声:“在那里!”接着他便消失了身影。
柴可人愕然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式。这么高的墙,他竟然轻易地就跃上……
我会再来找你。
他是说真的吗?柴可人两手覆在自己的心口,那裹冲撞的力道让她不禁红了娇颜。
她在期待。她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期待那天的来临……
流水潺潺,在这炎炎夏日中,可让人暂时忘却那股令人烦躁的闷热。
节奏分明的水声以往总有流畅的琴音伴随,然近来这几日,琴音却如石子打水,叮咚几声便停止,不再是一首首动听的曲子。
水池旁小亭中,柴可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琴弦,微锁的眉头中,有着难以解脱的愁绪。
原来,思念是这么苦的一件事。
仅那视线的交缠,竟能让她日思夜念。两人之间除了名字之外,对彼此没有再多的认知,但……她就是无法不去想他。
我会再来找你。
为了这句话,她已经等了他一个月。最初的期待随着时间的过去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失望,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虑。
他不会再来了。柴可人在心中对自已道。可是在心底深处,却仍有一簇微弱的火苗犹自跳动着……
“小妹。”
沉稳的呼唤声响起,柴可人抬起头看着向她走来的人。
“大哥。”
柴浪来到她身旁坐下。在一边服侍柴可人的丫环为他倒了杯茶后,便被他遣开。
“大哥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柴浪先喝了口茶。“小妹言下之意,是在提醒我已经忽略你好一阵子?!”
“我怎么敢。”柴可人笑道,“大哥平日忙着处理府中事务,别累着自己就行了。”
柴家是经商的,由于柴家二老在早些年前已离开人世,柴家的基业便由长子柴浪接下。他本不热衷此道,但基于一股责任心,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掌管这一切。
前些日子,因为交付的货品出了问题,柴浪为了解决那件事,有好几天都忙到了深夜才入睡。
“忙归忙,我倒不觉得累。”柴浪轻松地说道,接着便直盯着她那张秀雅细致的脸庞。
柴可人被他瞧得不自在,大眼也往他脸上看去。“大哥,你在看什么?”
“看你。”
“我当然知道你在看我。只是……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有心事。”
柴可人闻言立刻转移视线,柴浪见状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可以告诉大哥吗?”他问。
柴可人抿了抿嘴,摇摇头。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勉强。”柴浪伸手点了下她眉心,淡笑道:“只是大哥希望你过得开心一点,别再愁眉不展的。”
“嗯。”
“待会儿有位重要的客人要来,大哥不能再多陪你了。”
“不要紧的,大哥慢走。”
柴可人送走了柴浪后,不知不觉地来到遇见独孤青的位置上站定,仰望着当时他离去的方向,失神地低喃:“柴可人,难道……你就这样被他困住了吗?”
夜晚,绛香楼里,柴可人照惯例在丫环点上桌上的灯火后,便要她先行退下休息。
她坐在椅子上,手中拿了本诗词的册子,然才看了一会儿,她就一脸苦笑地将它合上,起身来到琴案前坐下,双手放在琴上,却动也不动,径自发起愣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开启,但沉浸在思绪中的柴可人并没有发现。
那人进来后,也不立即开口说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她。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琴音拉回了柴可人飘散的心神,原来是她的手指头无意识地拨了下琴弦。忽地,她察觉到房里的异常气氛,直觉地抬头看向门边——
猛然屏住气息,她不敢相信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人。
“我说过我会再来找你。”独孤青柔声道。
柴可人只觉喉咙被勒得紧紧的,胸口仿似纠成一团,狂乱跳动的心撞得她好疼……好疼……
独孤青一脸紧张地走到她身边,曲膝半跪着,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抚着她的脸。“别哭,你别流泪啊……”
哭?谁在流泪?
直到他的手拂过她的脸颊,脸上传来湿凉的感觉,她才知道自己的泪已泛满双颊。
“你为什么哭成这样?”独孤青心头一阵慌张。该不会是她不愿意见到他吧?
“两……”柴可人的喉咙像哽住般,话说不太出来,“两个月……我……等了你……两个月……”
一种情感猛烈地冲击他的心,那股震撼教他忘情地拥她入怀,在相拥的那一瞬间,两人的身体竟同时一颤,心裹有说不清的激动,像是彼此皆寻到了此生惟一的依靠。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满怀歉意地道。
柴可人紧紧地抱着他,“你好可恶,让我等那么久……”
“对不起。”
“你好可恶……”
“对不起。”
“你……唔——”她的唇被他封住。
四片炙热的唇瓣火热又生涩地辗着……直到两人都受不了胸口近几窒息的压力,才不舍地拉开彼此的距离。
柴可人满脸嫣红,唇上的热辣使她下意识地抿嘴滋润,却尝到了他余留的味道。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也同时噤声对望着。不需要言语,她从独孤青的眼神中看出了他让她先开口说话。
“你……你为什么过那么久才来?”这个答案她非知道不可,好让她对苦等了两个月的心情有所交代。
原来独孤青那日跳出柴家大墙后,为了一劳永逸,以防日后再被那三人追赶,于是他便逃离了梅州。
他花了好几天时间,从这个城奔到另一个城,从另一个城,又再奔到另外一个城,最后来到苍邑城。
在苍邑城停“留的期间,他从城中老百姓口中听闻在城外西郊的苍邑山里有个”狂风寨“,寨里的山贼无法无天,只要遇着他们,非但财物被洗劫一空,有时还会被杀、被掳,稍具姿色的女子,则会被他们捉回山寨享乐。所以除非必要,不然他们绝不会西行,若真要西行,那也必定绕个好大的远路,宁愿多花点时间,也不愿不幸去遇上他们。
独孤青当时听了只觉一股莫名的热血涌上,想去会会那群山贼,看看他们有什么本领,于是便只身前往苍邑山。
到了山下,却正好见到有人在打斗,一群绿衣壮汉持刀对付几名红衣男子。看清民政部后,他明白了那几个红衣男子是行经此地的镖师,而那群绿衣人,不用想也知道是狂风寨的山贼。
他不说二话地上前去帮忙,很快就击退了那群山贼,他当时认为狂风寨也不过尔尔;待那些镖师向他道谢后离去,他便上山打算挑了狂风寨。
山上途中,一道黑影如狂风般向他袭来,独孤青不由分说便和那人打了起来。对方强劲的功力让他感到讶异,他不敢分心,使出所有的看家本领,专神应付。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不分上下。
过了上百招,对方已渐露败象,独孤青正想乘胜追击,却不慎踩到松动的土石,他连忙移稳住身体,然就在那松懈的一瞬间,对方锐利的刀尖已刺进他的左肩。
当他想还击时,却发现自己左半边已不能动;刀上有毒的念头才一闪逝,他便昏厥过去。
后来,他才知道那名黑衣人原来就是狂风寨的寨主叶训,而自己之所以没死,是因为叶训解了他的毒。
但叶训会这么做,并不是良心发现放过了独孤青,而是想慢慢地折磨他。
叶训并没有让他饿着,每天定凖备好三餐让他吃,只是每天中午过后,他就会到牢房里拿起鞭子,狠狠地鞭挞独孤青,日复一日,让他身上的伤永无痊愈的一天,也教他无法轻易地死去。
那时的独孤青心中只塞得下两件事,一是对叶训的仇恨,另一件则是那日对柴可人许下的承认。
无论如何,他都得再见她一面!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件事如此执着。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看守独孤青的人见他病奄奄的,一点威胁也没有,所以就渐渐放松了戒备,夜里睡得呼声连连。独孤青看凖了时机,轻而易举地解开了牢门的锁,而那名看守的人也在睡梦中丢掉了性命。
悄悄地离开牢房后,他先躲在暗处,观察寨里的情况,知道除了守夜的人之外,其它人早已入睡。于是,待五更将过,守夜的人精神最松散之时,他一把火烧了厨房,厨房燃起熊熊大火一下子就延烧到了其它房舍,没一会儿叫喊声四起,独孤青便趁乱逃出了狂风寨。
第四章
“那后来呢?你身上的伤……”柴可人担忧地问。
见她为他如此挂心,独孤青心头顿时一暖,他笑着安慰:“没事的。在我逃出了狂风寨后,我又奔了一段路,不知不觉就昏倒在路旁,幸好被路过的人所救。”
是呀,如果他有事的话,此刻又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呢?柴可人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救我的那个人叫叶非尘,正好懂得医术,我这一身的伤就是让他给医好的。后来我们俩还结拜为异母兄弟。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因为大哥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人。”由于他年纪小于叶非尘,所以他为弟,叶非尘为兄。
“可以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吗?”
对于她的请求,他无法拒绝。独孤青慢慢地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那布满丑陋伤疤的身体。
柴可人倒抽了一口气,心疼地轻抚着那一道道疤痕。而每触摸一下,独孤青的身体就越显殭硬。
“是不是很痛?”她问。
独孤青摇头。
“可你的表情看起来好象很痛苦。”
独孤青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他的表情之所以看起来痛苦并不是因为伤口,而是她的手……
“我想亲你。”他沙哑地请求着。
柴可人只觉脸上正冒着热气,望进那深邃多情的双眼,她渐渐迷失了自己,眼眸微敛,迎接他落下的唇……
这夜,绛香楼的灯熄了,而独孤青没有离开。
饭厅中,柴浪再度以专注的眼神看着柴可人,这使得同桌的柴洹一对眼珠子来来回回地在他们身上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