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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哇!越说越离谱!湘妃褟、桌椅也不过是打翻沾了酒,那绣屏也可以拆下清洗 啊,怎么说得好象全都回天乏术了﹖“好了好了,下回我让您扣红包抵债总成了吧?嬷 嬷啊,您别皱眉了,小心会老哦!”温柔赶紧拿这“老”字来赌她的嘴,免得她越说越 起劲,把红香院所有的财产全来和自己清算一遍。
李嬷嬷白了她一眼︰“你以为嬷嬷我在乎你那几两碎银子啊?小没良心的,以后记 得多来找嬷嬷瞌瞌牙,我就偷笑了……嬷嬷老喽!俊俏公子都不理了……”
“瞎说,嬷嬷一点都不老!您可是红香院的天字号大美人啊!”温柔撒娇地搂住李 嬷嬷的脖子,心里却不期然地悄悄地震动了一下。她……已经有十多天不曾回家探望老 娘了。娘从来都表现得很淡然的样子,但是……是希望常常看到她的吧?该回家去一次 了……李嬷嬷好象看得出温柔的心思,拍拍她的手站起来,让她站直了,伸手替她整理 胡闹间弄乱了的发丝:“你呢,没事多回去陪陪可人,嬷嬷准你的假,嗯?”
“知道了。”温柔乖乖地回答。
李嬷嬷对她不一样,是大家都看得出的事,也许这也是让封凝香抓狂的另一个理由 吧﹖从苏杭第一名妓一路走来成为红香院的主人,手腕高明、冷静、理智到近乎无情, 是必备的条件。李嬷嬷算是个很好的,呃,老鸨。她不小气,不刻薄,更不会逼良为娼 ,命龟奴们拳脚相加,但是要说她对姐妹们视若己出,那未免太虚假肉麻了。
只有对她温柔,李嬷嬷是真的疼爱。或许因为她是出生在红香院吧?从小除了老娘 ,她最喜欢在李嬷嬷身边跟前跟后的,何况她的出生,有一半是因为李嬷嬷的恩准和共 谋,才会如此顺利的。听厨房的花婆说,李嬷嬷只对她们这两个温家女人另眼看待。嗯 ……是臭味相投的缘故吧﹖突然想起一件事,温柔连忙问道:“嬷嬷,您有责罚封凝香 吗?”
李嬷嬷翻了个白眼:“说了她两句。什么为什么不小心啊,笨手笨脚啊……意思意 思就算了,不然还能怎样?我要是真扣了她的钱,她不把你恨到骨子里才怪。嬷嬷也不 希望她再找你的碴。封凝香呢,就是鸡肚肠,气量只有丁点大!你多避避她的风头,嗯 ?”
“我会尽量。”只能这么回答了。她的脾气不是很好,能容忍的也有限度,不然也 不会逞一时之快,在众目暌暌下将封凝香整得凄惨。用纱幕绊倒人家还可说是无意,但 是那曲“山坡羊”,多数人听得出来是有心了。
“你啊……”李嬷嬷知道她的脾气,笑着摇了摇头,俐索地为她拉拉领口、拍拍裙 边,又扶着她的肩细细打量一番。
满意了,她将琵琶递给温柔,推着她往门外走:“王府的马车应该快到了,下去大 厅等吧。那小王爷挺重视你吶,居然派人来迎接。”
“嗯……”温柔心虚地含糊应了声。就凭那蒙面人的身手,昨夜他一定是安然脱身 。不过,王府发现有东西失窃了吧?所以才会草木皆兵,一早差人送口信说要派马车接 自己去。表面上是殷勤,是重视,但实际上是不想给人李代桃僵的机会,混进画舫对小 王爷不利。
当然,这些是不能告诉李嬷嬷的。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昨夜翻墙进康成王府“观光” ,不知要狠敲她多少个爆栗了。
“温柔?”眼看快到大厅,李嬷嬷突然出声唤住她。
“啊?”回头看李嬷嬷的脸色有几分认真,温柔顿时心中忐忑。从小,李嬷嬷就对 她的脾气了解得好生透彻……该不会真的有读心术吧?
“温柔,有机会的话可要好好把握,如果看到可靠的男人,不能错过。你还是清倌 所以……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知道了。”温柔偷偷看了李嬷嬷一眼,不曾注意过,她鬓边的银丝、眼角的鱼 尾纹,似乎又多了些……她这番话,算是个迟暮美人的感叹吗﹖温柔有些下意识的逃避 ,慢慢走到大厅里,不敢再看李嬷嬷的眼。女人,真的非嫁人不可吗?嫁了又如何,会 快乐吗?她……她不同意。她的生命中还有很多人,很多事……只要她够强,让自己忙 碌,她可以不需要男人养活,也不会寂寞,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就像、就像她老娘 温可人喽!
李嬷嬷的话,姑且听之,不必为之吧?王府派来的马车果然很气派,两匹毛 色油亮、颈挂铜铃的红鬃马,拖着华美的车厢。人坐在里面不但稳当舒适,甚至还有两 名神采奕奕的侍从随行。嘻……王府如临大敌,刚好让她温柔过过做有钱人的干铎d。
才到苏堤畔,老远就看到王府那灯火辉煌的画舫。点点灯火映在湖面上,头顶是一 轮明月倒映水中,西湖……真是无论什么时间,永远诗情画意!看到这良辰美景,她私 心地有些期盼了。但愿可以偷闲赏月啊!
犹记得去年中秋佳节,杭州知府顾广拓的二公子顾世学游湖,将红香院一半姐妹全 招了去陪酒。本来正想趁机欣赏那闻名暇耳的西湖三潭映月,没想到杭州三大妓院四十 多人,顾二公子偏好死不死地看上温柔,指名要她侍候他用膳。这位顾二少爷世学公子 果然是“世学”,铁定将他祖宗十八代好色的本事全学了去!一夜下来她又要陪笑,又 要不让顾公子吃太多豆腐,疲于应付之余哪还有空欣赏什么奇观美景?
现在虽只是四月中,但是那一轮皓月终究是很美……希望这次不会再错过了﹗看那 小王爷给她的邀请函,措辞尔雅,该不是急色之人……但是一纸书函终究还是做不了准 !王府中人才济济,想要找先生代笔写封文雅信易如反掌啊……温柔正想得入神,马车 突然停下了。画舫已近在眼前,上面隐约传来萧鼓乐声夹杂着谈笑声。踏下马车,那两 个一直和车夫同坐的侍从来到她面前,一人接过她的琵琶,另一人引她至船舷边,扶她 上了船。这两人都是一般低头微微躬身,那样子竟是万分尊敬,将她奉若上宾。
见他们如此,不由温柔不讶异。她只是一名艺妓啊!是王府的下人有过于严苛的教 养,还是小王爷当真对她很重视?
“小王爷,温姑娘到了。”
“有请。”那声音听来颇为年轻谦冲、若是能以声音来猜测一个人的容貌,这位小 王爷该是个翩翩公子……至少不是急色鬼那种。
她被领进华丽的主舱,一眼就望见居中的主位上端坐着,正朝她微笑致礼的康成少 王爷。
呵,这位小王爷……看上去挺顺眼的耶!约莫刚过二十的他,一顶玉冠束发,衬托 着看起来斯文中带着点阳刚的脸。他的五官端正到颇为秀气,但是却有一双神采奕奕, 泛着薄冰的眸子,平添几分威仪。他穿著一袭昂贵的白袍,不过,华而不俗,没让人觉 得刺目。
用人中之龙来形容他,也不算太肉麻了。
在小王爷的身侧坐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似乎没比小王爷大出多少。那男人并没有 小王爷的俊俏,但是他的五官异常深刻,是让人过目难忘的那种容貌。男人礼貌地朝她 点头致意,然后就移开了视线,自顾自地端起酒来喝了一口,没有表情的脸上什么也看 不出。他……是小王爷的好友吧?
然后两侧还分坐了些四五人,但很显然的,这些人就没那么好的教养了,其中两人 看她的眼光虽不是嫖客的那种露骨,却是不以为然得很。
也只来得及把这群人匆匆看一眼,小王爷指指她面前那张背门、正面对着他的桌子 ,要她坐下,很正式地开口为她介绍:“温姑娘,在下关宇飞;这位是在下的老师楼砂 ;那边的是翰林学士张卫国的儿子张业,这位是——”
温柔欠身:“奴家见过各位公子,各位公子安好。”没刻意去记那一长串的头衔名 字,反正这些人将来也不会再见了吧?
倒是忍不住多看了那青衣男子,小王爷的老师一眼。只有他一人落座在小王爷身侧 ,那他就是小王爷唯一的老师了?像康成小王爷这种贵族子弟,为表身份尊贵,人品不 凡,多数都是文武双修。这位“老师”不老,看上去未过三十,不比小王爷大多少。他 ……他行吗﹖小王爷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有点侮辱人的思绪:“多谢温姑娘赏脸前来, 一路辛苦了。”
坐在马车里看看风景发发呆,有什么辛苦的?这位小王爷还真多礼。没奈何温柔只 好礼尚往来,端出被她废弃在脑后多时的那些斯文客套,万分端庄地福了一福:“小王 爷过谦了。能受邀来此为小王爷助兴,是奴家的荣幸。”
“姑娘请坐。”看她坐下了,康成小王爷微微一笑,说道:“月前有幸路过红香院 ,正值群芳宴,因此幸闻被冠为杭州三绝中的两位姑娘弹奏。在下对温姑娘的技艺实在 万分仰慕。”
杭州三绝?她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封号?唔……他说三绝中两个在红香院,那另一个 指的是兰灵了﹖反正不会是封凝香。只是……若是小王爷听过兰灵的曲子,为什么还指 名邀请她?兰灵的乐艺堪称一绝,好过自己很多啊!
这位关少王爷看上去颇为随和,温柔胆子一大就摇了摇头,笑道:“小王爷认错人 了吧﹖”
“呃,此话怎讲?”他微怔。
“小王爷既听得我二人演奏,难道不觉得兰灵兰姑娘的乐上造诣高出奴家许多?” 温柔笑着看他,直言不纬。
呵,眼角望见旁边那位张兄还是陆兄的脸色,眉头微皱,似乎对自己的快言快语极 为不屑。对一个风尘女子,他期望多少大家闺秀的教养呢?再说她也是见风掌舵啊!若 这位小王爷不是随和的人,她也只好把好奇往肚里吞了。
小王爷楞了下,然后笑了:“姑娘过谦了。兰姑娘乐艺堪称一绝,指法已经炉火纯 青,但是……请恕在下冒昧,兰姑娘有些过于拘泥指法,且乐音中总似有淡淡哀思,引 人共呜。反观姑娘指法较为随兴,落落大方。在下游湖纯为聚友散心,所以,请来姑娘 。”
“奴家不敢当。”啊!的确,兰灵弹奏虽然指法严谨,但是乐声有魂,总是会不经 意映出她郁闷的情绪。而她自己呢,散漫随便惯了,常常兴之所致变换节奏和音阶长短 。没想到这些,关宇飞全都听出来了。
这位小王爷,是个懂乐之人啊!这样一来,温柔不由地对那身为人师的楼砂多了点 敬意……不过也只是一点啦!虽然不是欺世盗名之辈,但是康成少王爷的私人老师,怎 么说也有点攀权附贵的味道在,干嘛摆出那一张没表情的冷脸,好象他对这场景有多看 不起似的。
正在心里偷偷、坏心眼地想象楼砂的桌下突然裂开个大映d,她自己脚下感觉一阵 轻晃,是画舫开动了,缓缓掉头朝湖中心去。关宇飞对她微微一笑:“还请姑娘赐乐? ”
“是。”温柔垂首应了声,身后立刻有人递上她的琵琶。既然小王爷图的是轻松怡 神,那么虽然被一些清高之士列为俗曲,“春江花月夜”无疑是十分应景的了。她调了 调弦,弹奏起来。
小王爷关宇飞的乐品极好,除了偶尔和身边的楼砂还有那些公子轻声交谈两句,他 是很认真地在听,在——品乐,好似品酒。就连说话,他都是极轻的。没像红香院里的 那些纨裤子弟吆喝笑闹,当然更没有那种挽袖踩凳,猜拳行令的狂妄样出现。
再看楼砂,每每她擅改节拍他都听出了,常常会略挑剑眉。但是显然的,他颇为欣 赏她的不拘泥。两人目光相交时,他微微一笑,大方地向她举杯微微致意……算是种认 同吧﹖弹到一半往窗外张望了下,远处隐约可见黑幽幽的岛屿。这画舫,看来是往湖心 亭开去了……嗯,是喝茶赏月的好地方。温柔刻意稍稍放缓速度,当画舫在湖心亭畔靠 岸时,她也正好弹完。……呵,运气不错,估算正确。
一放下琵琶,小王爷立刻带头鼓掌,其它人也很给面子的跟着捧场。于是少不了又 是你客气来,我谦虚去;什么“姑娘才艺果然是杭州第一,技冠群芳”啦:“奴家愧不 敢当,微末技艺,有辱公子们清听”啦……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废话。
唉!这位小王爷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只可惜那一大堆的客套规矩,实在让人有点 吃不消。好不容易一群人终于起身,鱼贯地往外走,温柔高兴得差点放声狼啸……唔, 也没那么夸张啦。不过,很迫不及待就是了。一来偏爱湖心亭的景致;二来人说南船北 马,用在她身上并不恰当。她这南人曾试过骑马西去洛阳游玩,去五天回五天全在马背 上,还玩得兴高采烈。反倒是坐船,一遇上浪头大些就会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