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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愚,我早上交给你的文件打好了吗?”李韵琳将要交给袁婧的文案最后再复查一遍。
“李秘书,在这儿。”沈若愚从一大叠文件中抽出一张。
“嗯。”李韵琳快速地扫了一遍,格式、文字都没有错误,“那我交给经理了。”
“哦,对了。以后就和大家一样叫我名字吧。”李韵琳回过头来报以一笑,“还有,别太拼了,工作上慢慢来就好。”
“是啊,若愚你那么拼命是想抢我们饭碗吗?”有同事调侃道。
“对哦,我们现在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嘛。若愚你每天加班,浪费了我们社会主义国家多少资源啊。”
办公室里笑作一团,沈若愚面对大家善意的玩笑也已经习以为常,自己反而也笑得开怀。
在笑声中,沈若愚对着李韵琳说了一句话,虽然夹杂着众人的笑声却足以让她听清了。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愣了几秒后,对着沈若愚点点头,可眼神中却多了份不同寻常的神采。
“经理,这是你要的报表。”
“外面笑得很欢。”袁婧浏览着报表,“又在寻沈若愚开心了?”
李韵琳会心一笑,“是啊,他一来办公室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袁婧扯了扯唇角不作表示,仍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上。
“经理,他很用心。”李韵琳不知自己应不应该表示自己的看法,所以先小心地试探着。
“是啊,我知道。总算没有第一天那么糟了。”想到第一天见面的情形,简直就像做了场噩梦。袁婧还是不禁撇了撇嘴角。
“经理……”李韵琳欲言又止。
袁婧终于抬头正视着自己的秘书,很久没看到自己干练的女秘书吞吞吐吐了,“还有什么事吗?”
“刚才沈若愚对我说了一句话,我认为有必要告诉经理。”沈若愚坚定的声音又在笑声中荡漾起来,字字落在她的耳际。
袁婧放下手头的工作,她发现李韵琳的表情十分认真,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刚才他对我说他之所以那么努力,完全是因为经理对他的信任,他不想令经理失望。”
“袁经理那么信任我,我不想让她失望。”
袁婧的表情微微僵硬,她知道自己的心里有些动容了。她和韵琳都明白沈若愚所指的信任是什么。不过是当初沈若愚提议要离开,她随意说了些场面话挽留一下而已。原话她记不清了,大概就是每个人都是从没经验走过来的,公司里每个人都会帮他,大家共同努力之类的。当时韵琳私底下还笑话她,说她说得和罗毅差不离。就是这么一番敷衍至极的说辞,没想到他竟然当了真,还视作自己的动力。到底是沈若愚太天真,还是自己市侩?
“经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话说完了,她也尽到力了。袁经理的震动应该和她差不多吧。当时她也在场,她当然知道那番话只是上司的老一套,她也以为任谁都不会真的去相信那种话的。没想到世上竟还有那么老实的人。
“嗯。”袁婧顿了下又唤住她,“韵琳。”
李韵琳回头,袁婧微笑道:“有空多帮帮他。”
“我知道。”李韵琳回以一笑。
虽不指名道姓但两个女人彼此心照不宣,谁说这个世界上老实人只有被欺负的分呢?
“袁经理,外面有个报社记者要采访你。”李韵琳敲开袁婧办公室的门,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
袁婧头也没抬就拒绝道:“让他回去,告诉他我不接受任何采访。”
李韵琳装作为难道:“可是她执意不肯走,说你一定会见她的。”
袁婧手中的笔停顿了下,仍没抬头,“不见就是不见,他若再不走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顿了顿又道,“韵琳,泡杯茶给他,如果他一定要等的话。”
一个女声轻笑着插入:“袁经理,想不到你这么狠心啊,连我也不见。”本要故作哀怨的,可话只说了一半周洁宜忍不住倒先笑出了声来。
袁婧抬头一看来人不禁也笑了起来,“好啊,洁宜,你伙同韵琳一起来捉弄我。”
“经理,我可不敢,这可全是被周小姐逼迫的。”李韵琳赶忙撇清关系却惹来周洁宜的一阵花拳绣腿。
“韵琳,你敢出卖我?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了个黑心的上司,你也变得薄情了。”周洁宜大大方方地在袁婧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一石二鸟地娇嗔起来。
李韵琳只能赶紧陪罪:“是,周大记者,我错了。我马上为你泡茶请罪。”说着便退了出去。
袁婧边摇头边问道:“上班时间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周洁宜小嘴一噘,“你袁大经理可忙了,我不上班时间来,哪里找得到你人啊。”
面对周洁宜的抱怨袁婧只能顺着她:“这下不是找到了?还不趁机把来意说明了?”
周洁宜不紧不慢地从包中掏出照相机,“一句话,采访你。”
早料到她来意的袁婧仍然笑容可掬,“那我也是两个字,不行!”
“姐妹之间商量一下嘛。”周洁宜赶紧撒娇。
可惜袁婧软硬不吃,“洁宜,你知道我不喜欢和媒体过分接近的。”
“我明白。”周洁宜点头道,“可这次我也是在帮你啊。”
“帮我?”这小妮子一向能说会道,不知今天又有什么惊人之言。
“对啊!”这次周洁宜的表情更显严肃了,只是生就一张娃娃脸的她突然一本正经起来还颇显滑稽呢,惹得袁婧不笑也难,她只能假借咳嗽遮挡笑意。
“你想想,这次你和罗毅为盛隆集团总经理之位而斗法的事早就在圈内宣扬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了。而据我最新消息,罗毅已经通过他的关系网在某杂志上率先表态了,如果你再不迎头赶上,岂不在气势上就逊他一筹?”
她还以为她有什么大胆言辞,原来也只是激将之法。袁婧不疾不徐道:“我和罗毅比的是能力和才干,拼的是本事。我们不是美国大选,拉人气挣选票。当然,罗毅要上电视登封面过过他的明星瘾也和我没有关系。”说完附赠一个甜美笑容给气急败坏的好友。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袁大经理和风细雨的一番说辞总能让她气得吐血,让她这个财经版面最有潜质的新人顿觉前途黯淡,看来不使出杀手锏是不行的了。
周洁宜倏地蹿起来,绕过办公桌挨到袁婧身旁,双手紧紧拉住她的手,眨着泪汪汪的眼睛道:“阿婧,你就看在我们那么多年好姐妹的分上帮帮妹妹吧?这次如果再采访不到你……”
“你们主编就把你踢出报馆?”袁婧看着好友再次故伎重施,也不免感慨她的演技一流。
咦?她还没说她怎么就知道了?
“不是,这次更惨了。他要把我流放到七姑八婆的老年版块去。阿婧,你舍得看你的好姐妹未老先衰吗?”配合着的是两声呼天抢地的哀号。
终于换词了?还挺创新的。袁婧知道自己应该努力装出一副同情的表情,可眼中却尽是笑意,嘴上还得不停道:“好惨,好惨。”
“那你愿意帮我了?”刚才还哭得悲怆的某人此刻立马用希冀的眼神望着袁婧,全无半点悲痛之色。周洁宜心里明白,袁婧答应的可能性很小,她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罢了。
“这个……”袁婧故意皱起眉,见洁宜似斗败的公鸡无精打采地小声嘀咕着“又失败了”,她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好吧。”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结局令周洁宜兴奋得手舞足蹈,她不愧是最有潜质的新人啊,这可是独家呀!
望着周洁宜又蹦又跳,袁婧也不免被她的开怀所感染,“不过下不为例哦。下班后,你到我家来。”
罗毅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再不出声恐怕他真以为她怕了他。就算虚张声势也罢,总能激起点士气。即使不为其他,只因为今天洁宜绞尽脑汁编出的新借口,她也得赏个面子。
“就这么说定了,那我走了。我一点还约了钻石王老五唐炯的前任秘书,希望能从中挖到点内幕消息。”三下两下收拾好挎包,周洁宜起身便走。
袁婧只是淡笑,洁宜果然是个爽快的人。目的一旦达成便不愿再浪费一秒钟,须知时间便是金钱啊!该称赞她不虚伪的美德,还是直接过了头?
“我送你出去。”袁婧拉开门,恰好沈若愚拿着文件站在门口。
“东西放在我桌上,我回来再看。”
袁婧踏出门口却没听见身后跟随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周洁宜正盯着沈若愚仔细打量,而沈若愚出于礼貌只是站在原地尴尬地笑着。
这丫头不知又犯了什么病,“洁宜,还不走?”
“哦。”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周洁宜不舍地将视线从沈若愚身上移开。他到底是谁呢?好像在哪里见过的,应该是商界的人,否则她不会如此敏感的。但到底是谁呢?
等电梯的当口,袁婧见周洁宜仍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不禁问道:“怎么了?”
“刚才那个男人我似乎有印象。”
“你是说沈若愚?”
“沈若愚?”名字仿佛也曾听闻,可惜就是记不起来了,周洁宜轻拍着自己的脑袋。
“不会吧,你周大小姐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也只限于财经这一行,他以前应该和这行没多大关系。而且你可是出了名的”贪慕虚荣“,只记名人!”末了还不忘揶揄好友几句。
“是啊。”周洁宜不怒反笑,“所以袁大经理现在可是商界的宠儿,财经版面上的明星哦。我还要求您赏口饭吃呢!”说完连连对着袁婧抱拳作揖。
“好了,别闹了,电梯来了。”
“那我走了,记得晚上准备点好吃的。”
“知道啦。”看着电梯门合上,袁婧转身往回走。洁宜见过沈若愚?应该不可能,多半是那个丫头记错了。是啊,如果要她相信沈若愚其实是什么大公司的老板,那还不如让她相信母猪会上树更容易点呢。
摇摇头,袁婧将荒谬的情绪抛诸脑后,推开玻璃门便听见公司内吵吵闹闹的声音。怎么她刚走开一会儿就出事了?渐渐里面的喧闹她听得清晰了。
“你们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见经理。”
“经理出去了,老伯你先坐下来等会儿吧。”
“哪有那么巧的事?我一来她就出去?你们是故意不让我见她吧……别拦着我!再等下去我孩子都要饿死了!”
第2章(2)
袁婧快步走上前,见到几个男职员正奋力阻拦着一位老伯。
“什么事?我就是经理!”
众人一见袁婧到了,马上安静了下来,撕扯的人群也纷纷松了手。
老伯一回头见到袁婧便道:“袁经理,这次你可得帮帮我。”
“刘老伯。”这个老伯她认得,是给公司分发报纸信件的老职工了,听说一直安安分分地没闹过什么事,“有什么事你说。”其实看他如此激动,她也猜到他这是所谓哪般了。如果真是为了那件事她恐怕也爱莫能助了。
“袁经理,今天有人通知我,我被辞退了。我可是在盛隆干了十几年了啊,从没有做错过什么!怎么、怎么说辞就辞了呢?”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丢了工作还有哪家单位会要他啊!刘老伯的脸涨得通红,一激动本就沧桑的脸上更显老迈。
袁婧暗自叹了口气,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刘老伯,你别激动,这次公司人员精减……”
“一精减就把我给减掉了?”刘老伯指着自己忿然道。
“刘老伯,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袁经理要不你就留下我,要不什么都别说!”他这次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袁婧闭上眼,再睁开时已下定了决心:“对不起,这是上面的决策,我无能为力。”
“好啊,姓袁的,我今天算是看透你了!平时客客气气、假仁假义的,一到关键时候就本性毕露啦?翻脸不认人了?”刘老伯对着袁婧将满腔的怨气发泄出来,“上面的决策?你不就是‘上面’?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刘老伯环视周围,怒道:“还有你们啊,别太得意了。年纪一大就不值钱了,总有一天你们也要走我这条路!”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却不料被刚才自己硬闯时碰落的物品给绊倒。
本想至少走得有骨气,昂首挺胸,这下什么都没了,仅存的假扮的骄傲都摔得一丝不剩。不是站不起来而是还有何颜面再站起来?周围没有人在笑却似听见了每个人内心狂妄的大笑。
“老伯,你没事吧?”
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欲搀扶他起来,他竟已沦落到接受别人施舍的同情。牙一咬,将来人往旁一推,这一推倒是用尽了全力,似是要将所有的委屈、无奈、不甘都化在这一推上,惶惶地跑出了门。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