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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红虽自小堕入青楼,但与我相识后两人情意相投,只因家父不许她入门,所以只能让她暂时栖身凝翠楼,舍弟明知此事却故意挑衅,我忍无可忍一时冲动犯下错事。”他垂下头低语,“我不后悔做了这样的错事,只是累了家父为救罪民脱罪渎职,滥权掩饰私情,还望钦差大入网开一面,不要将罪民犯下错事牵连到家父身上。”
“许大人!”朱绍康长声一叹,他做了一辈子的清官,却因教子无方家门不幸,落得如此下场,事发之时他挣扎良久,最后还是选择昧着良心听了朱豹的建议,为保住朱家最后血脉铸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您说得对,执法时放入个人情感,就枉为地方执法父母官,我辜负了所有湘阳城乡亲的托付,您依法定夺不需考虑下官,请将下官一并治罪吧!”
思索片刻,许霆昊作了决定。“朱峻山,你杀人致死,事后脱罪潜逃,罪当处斩,但念你平日索行良好,乡人对你的评价都说你谦冲有礼,迥异于朱铎山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之劣行,当日所为起因于对方挑衅铸下大错,望你今后行事务必三思,以暴制暴,对你自身只会招来祸害。”
“北方边关胡人来犯,湘阳城物阜民丰未曾遭兵燹之苦满不能明了这种苦楚,本官判你发配边关充军十年,望你在这十年内尽心卫国!”
“多谢大人恩典!”朱峻山真心诚意伏首拜谢,他原笃定这回只有死路一条,没想到竟有了个重生的机会。
“律法制定是要让做错事的人有赎罪的机会,而非鼓励报复,就算要了你的命也于事无补,盼你能珍惜有用之身多为社稷生民谋利。”
他看向一脸死灰的王信儒,“公堂之上竟敢捏造假口供,杖责五十大板!”语毕命令将人拿下执法,“至于你,朱豹!”许霆昊皱起眉头,“你主导了这场骗局,说得好听是为主饰过,事实上是为害怕失势,狗仗人势指的就是你这种人,你平日陪着朱铎山到处为非作歹,今日又在公堂上公然撒谎,若不给你些惩处如何服众?本官判你实时押人大牢服刑三年,每周扫街一次,让你用心照顾湘阳城!”
这个判决大快人心,围观群众响起鼓掌及喝彩声,显见湘阳城民对这走狗平日所作所为早已深恶
痛绝。
朱豹垂下头不敢申辩。
“薛嬷嬷及黄仵作在最后关头还是做了忠于良心的事,之前知情不报及刻意作伪不予追究!”
“楚怜兮!”
楚怜兮抬起双眸望向这个仿佛忘了她的存在的男人,她揉揉发酸双腿,心头重担搁下,往日不驯的性子又冒了出来。
这个死猪头三,害她担心害怕了那么久,还累得整个红叶庄的人同她受罪!听到许霆昊喊自己的名字,楚怜兮心头窃思,该是要弥补她的损失了吧,却没想到他板着脸道——
“你当街用武伤人就是不对,学武只求强身,姑念你此次出手是为保护家人,对方挑衅在先,本官罚你缴纳白银百两济助湘阳城贫苦乡民,算是惩戒你扰乱城里安宁之过,此外官府将广贴告示说明此案缘由还你清白名声,盼你记取教训切勿再犯!”
楚怜兮扁扁嘴,她是此案受害者,竟然还要受罚?
最后许霆昊望向朱绍康道:“朱县尹,你任湘阳县尹一职十五年,政绩卓著,人民安居乐业,本官极不愿因此案毁了个清官。”
朱绍康面色死灰,“多谢许大人的肯定,常人或许可以犯错,身为管理地方人民的父母官却不行,否则来日行政治理时,有何面目立场去要求别人守法守律,请代下官向皇上辞官让下官返乡,湘阳县尹一职另请高明。”
许霆昊点点头道:“朱大人心意已决,本官不再勉强,辞官一事我会修文奏明圣上,在新到任者未到职前,湘阳城里一切事宜仍劳费心。”
“这个自然,让许大人费神了。”朱绍康愧然道:“下官多谢许大人给了小儿一条活路,为我朱家留一线血脉,朱某自愧这些年一心经营仕途却教子无方,造成众人不安深以为憾!”
他对着乡亲一揖。“下官在此对所有乡亲致歉,并将捐出三分之一家产兴建义学,资助有心向学之贫苦子弟!”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今日见识到这位钦差大臣英明果决的睿智判决,那薛嬷嬷及黄仵作胆敢上堂
指证朱绍康的私心包庇;也定是事前受过许大人开解,若不是这位钦差,这事儿又怎可能翻案?
相较之下,朱绍康虽有悔悟之心,虽有多年经营之功,但功不及过,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一念之差,令人欷吁!
红叶庄骆总管日前风闻此案重审,他一方面差人去迎回夫人及大小姐、二小姐,另一方面领了群家丁守在衙外,这会儿好消息传来,人人欣喜不已,待见着衙门步出的楚天翱及楚怜兮后,他喜道——
“快去拿干净衣物给老爷小姐换上!”
—个命令下,众人抬来两顶轿子,分别让父女俩着上一身干净新衣,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便要上路返回红叶庄。
许霆昊先到楚天翱轿旁探问伤势后,他开口道:“楚叔叔!小侄一事相求!”
“说吧!别这么客气,旁的不提,你还是咱们红叶庄的大恩人呢!”
“这些都是昊儿份内之事,楚叔叔切勿言谢。小侄领有皇命在身,此趟任务短期内恐难完成,想征得楚叔叔同意,让怜儿与小侄先在红叶庄成亲,然后带她一道巡行。”
“我这儿当然没有问题,只不过……”楚天翱疑问道:“你爹娘那儿可会同意你如此草率行事?你毕竟是许家独子。”
“小侄自会修书与两位老人家禀明,他们是开明的人,不会有问题。”许霆昊行事一向果决。“待皇命完成后,我会带怜儿返回洛阳择期另行宴请亲友!”
“若能如此,真是太好了!”楚天翱眉开眼笑,“红叶庄好久不曾办过喜事,经过这次灾劫,庄子里暮气沉沉,你二人亲事能在此时举行,一来了了多年心愿,二来增添喜气,楚叔叔立刻回庄子差人准备妥当,你爹娘那儿我会差人去请他们过来主婚!”楚天翱一向性急,尤其攸关小女儿的亲事。
“骆总管!待会儿再走,咱们先研究一下该在湘阳城采办些什么东西准备婚礼!”
许霆昊嘱咐焦雄待会儿陪同楚家人回红叶庄后,踱到了楚怜兮轿旁,掀起轿帘,他娇俏俏的小未
婚妻托着腮帮子倚着窗口向外望,一向淘气的眼眸却隔了层雾,让他看不真切。
“想什么?”他放下轿帘依着她坐下,软轿很大,两人坐人还可旋身。
“想该如何谢你!”她回了神,凝睇他。
“以身相许。”他虽是笑语,却认真得可以。“我是个惹祸精,你该远离我,”她笑语,“你以前总说我是‘我近犹怜’,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也许我该离开你!”
“如果想拥有你,就该准备接受任何可能的麻烦。”他说得诚挚,“虽说你是个惹祸精,但谁叫我早已无可救药、不能自己、无法自拔、至死不渝地爱上了你这个惹祸精!”
“人人都赞你聪明,我倒觉得你傻得可以!明知我是个惹祸精,还硬要揽在身边。”楚怜兮双臂攀向他颈项,将他拉近蜻蜒点水般啄吻了一下,看似亮着笑意的眸却杂着丝感伤,她轻声道:“如果日后我真的不得不离开你,你可要记牢,我也是那么无可救药、不能自己、无法自拔、至死不渝地爱着你这个傻子!”
语毕她刚要放手,他却不让,贴近她,他伸出手扣住她的后脑,用力压住她的唇,在她艳红的小嘴里深深吻吮着她的柔软和甜蜜,电殛般的震撼在两人之间流窜,理智全被狂猛的漩涡席卷而去。
她只觉脑中无法思想,身子猛然地烧灼着她不明白的焰火,抗拒不了他的吻,一声柔软轻嘤自她口中逸出,忍不住娇弱地急喘着,纤纤皓腕攀紧了他。
他在她耳畔低语,“没有什么‘不得不离开’的,我不许你离开我,永远不许!”
像是宣示着他的决心一般,他用力将她纤细的身子卷进自己怀里,紧紧的、浓烈的,把她柔软的胸脯抵住自己,想将她镶嵌在身上似的。
“先回庄子里等我,待我处理完手边的事便去找你,我会修书同皇上告假,待成了亲再行公务。”他深情低语,“等我!”
她却不说话,只是蜷着身子紧偎着他。
“大人,不好了!”焦雄奔人客栈房内。
“什么事?”许霆昊放下笔,看着这向来沉稳的男子一脸焦躁,这个时候焦雄原应在红叶庄才是,心头一紧。
只听得焦雄道——
“楚姑娘被人带走了!”
“你说什么!”他沉着声。
“回庄途中,一名披散着发的高大男子骑着马挡在咱们路上,他说他要带走楚姑娘!楚庄土伤重未愈,路上发了高烧兀自昏迷,属下无能不是他的对手,属下深知楚姑娘对您有多重要,拼了这命也不能让他带走,当时情势危急,楚姑娘出来阻止,她跟那男子说了句‘我同你走,不许伤人!’继之转身嘱咐属下将楚庄主安然送回,再来找您,她托我跟您说…
“她说请您好好保重,专心仕途,别去找她!”焦雄自怀中取出红绳递给他。
看见红绳,许霆昊身子震了震,面色死灰。
“楚姑娘托我将此信物交还给您,她说今生无缘,来生再续!”
许霆昊呆愣愣不言不语。
“虽说楚姑娘是自愿同他离去,但属下看得出她的心底压根舍不下您!”焦雄叹了口气道:“她哭得好伤心,扯下红绳的当儿连唇都叫她咬破渗了血,属下叫她别这样委屈自己,另想法子打发那男子,她却摇摇头说是她欠了人家一条命,迟早要还!”
许霆昊兀自僵立,心头自语,怜儿竟然是自愿离去,她不能欠人家一条命,却宁可欠他一世情?
“大人,楚姑娘会作这样的决定说到底也是为了您,那男子武功高强,楚姑娘怕他会伤了您,所以不愿再生事端,要不您即刻下令,咱们调遣人马追上去,他们是朝西南方行去,外头下着大雪,跑不了太远的。”
“焦雄!你帮我将这封信送达京师面呈皇上,我要同他告假处理私务,吩咐其他弟兄到红叶庄等我。”许霆昊卸下官服换上一身劲装。
“大人,您……”
“我要亲自去带回楚姑娘。”
“可您不会武,这样贸然追去太危险了。”焦雄阻止道:“您让魏统领去吧!”
“不用武并不代表不会武!”许霆昊拍了拍他肩头,“别担心,我应付得来,怜儿是我的未婚妻,我会将她带回,脱了官服我只是个寻常百姓,有权去寻回自己的妻子!”
“大人……”焦雄语音未尽,许霆昊轻身一扬,出门后瞬间失了踪影。见着他矫健身形俨然是个武林高手,焦雄看傻了眼!
第八章
“你是打算一辈子不同我说话吗?”
“我只答应给你我的人,”她冷声,“可没答应给你我的心!”
褚少冥披着黑色狼氅,邪气而俊美的眸在雪地里亮着光,他觑着坐在身前刻意打直腰杆与他保持距离的楚怜兮。
这丫头肤嫩如雪,月牙儿似的弯弯柳眉下一对灿星双眸透着寒芒,她穿着他为她准备的白色狐裘,沿着兜沿外围是一圈绒密雪兔毛,更衬得她那娇小的身子纤巧袅袅,因生气而噘着的菱唇红艳动人。
他就是喜欢看她,盛怒中的她像朵满布了刺的红蔷薇。
“要心作啥?”他不以为意,“你的心不就正裹在你身子里吗?十几二十年后,我就不信还哄不着你所谓的‘心’!”
“你要去哪里?”人目俱是一片白茫,她清楚这并不是到蟠龙岗的路。
“暂时我不会带你回蟠龙岗,”他哼了声,“你那状元郎断不会就此死心,我可不想去扰了岗子里人的清静。”
行了里许,转过一个山坡,地下白雪更深,直没至膝,马儿已难抽出蹄子,褚少冥跃下马将她抱下放在雪地,先将马儿牵入一处木屋马厩,里头早已备妥大量清水秣草,他将马牵入关妥木门,不让寒雪侵入。
“我要带你去我避暑之地!”不等她同意,他拦腰抱起伫在雪地的她道:“只这会儿,原是飞瀑之处十自全结了冰吧!”
绕过一个坳处,楚怜兮诧然望着眼前不远处一座笔立的山峰倒抽了口气,那山峰虽非奇高,但陡峭笔直,宛如一根笔管竖立在群山之间。
他抱着她转过一个山坡进了座大松林,林中均为数百年老树,枝柯交横,树顶上压了数尺厚的白雪,林中雪少,反而好走,出了松林即到山峰脚下。
此峰近观更觉惊心动魄,即使在夏日亦难爬上,眼前满峰是雪,硬要攀上,一个不慎落下,肯定要粉身碎骨。
他来到山峰左侧,那儿自底往上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