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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设晚宴君鏖殿,许霆昊到时天色尚早,信步踱至御花园,园子里处处奇花异卉,他不是懂花之人,未曾伫足只是往深处行去。
出人意料外踱过广阔湖水后方,园子深处竟辟了个深幽隐密的露天武场,场子中心一名男子裸着
上身正练着武,也是凑巧,许霆昊到时觑着那男子脸上青紫不定的光芒,知他练武出了岔子,当下不容多思,绕至男子身后双掌贴向他背心,将自己内力输给对方助他打通体内筋脉,折腾近一盏茶时间,两人周身水气蕴然犹如落水一般。
那男子调整体内气息后,瞥了许霆昊一眼,“你知道这儿是大内禁区吗?”
许霆昊摇摇头,静盯着眼前这面如冠玉一脸贵气的男子。
“这儿是当今皇上习武之外场,连大内侍卫都不能擅人,你竟然敢闯了进来?你难道不怕死?”
许霆昊一派自然。“那么阁下呢?”
“你知道我是谁吗?”男子一脸倨傲。
“你是一个练功练到出了岔差点儿要送命的人。”许霆昊道,“你运功的法子不对又心急躁进,这性子不改武学上难有突破。”
“听你的口气你倒是很懂武学?”
“不敢!”许霆昊摇摇头,眼前这家伙一脸倨傲不禁使他想挫挫他的锐气,加上为了怜兮的事他正心烦,少了往日的谨慎,否则他该猜出这名男子的身份。
“但比起阁下倒是懂得不少。”
这句挑衅的代价是他费了些时间和这一意蛮干的男子过招,那男子武功不是他的对手,连市井流氓打架蛮干等下三滥的方子全用上了。
不消片刻许霆昊冷着脸将那男子制倒在地。
“比武过招可以,这样乱打一气恕不奉陪!”“你不错!”被压在地上的男子反而笑了,“天底下真的敢跟我动手的人实在不多。”
远处跑来了一堆太监、官娥颤巍巍地跪身搀起那男子,确定了他的身份,那男子就是今日宴请他的主人——当今天子,年方二十三的年轻皇帝朱承晔。
许霆昊淡然对着朱承晔行君臣之礼,由他发落这犯上之罪,他向来无心仕途,对于触怒龙颜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朱承晔却对许霆昊大为赞赏,他喜欢他不忮不求真实的性情,对他武功超凡允文允武的本事更是印象深刻。
一场夜宴下来,皇上老爱捉着这位同年的状元说话,让另两位同期登科的白发榜眼及探花妒得直捶心肝。
三天后,朱承晔召了许霆昊进宫,两人进御书房后,朱承晔摒退了身旁伺候随从,他直言道:“当日你给朕的印象是个有胆识的人,现下朕有件差事想交付予你,这事儿并不容易,你可有信心?”
“只要对社稷百姓有所贡献,微臣自当戮力以赴!”
“你知道当今朝廷除了朕,谁是最有权势之人吗?”
“论律法原应是左右尚书,但事实上真正掌权者是桂王爷!”
朱承晔点点头,“先皇英年早逝,驾崩得突然,朕五岁即位,由皇叔朱彝桂辅政,自那时起,朝政大权均落人皇叔手中,造成他跋扈专制不可一世的气焰,三年前朕陆续掌回主权引起他极大不满,处心积虑在朝中培植班底,甚至同我朝世仇大理国王通好。
“表面上朕佯装不知情任他胡为,前阵子他借故杀了几个忠于我的臣子,似在警告我不可妄动,朕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动他,他根底太厚,不能无凭无据入他的罪,更怕一个不慎反要逼他趁势领兵造反,以他现在握在手中的兵权,若再联合大理国,战火一撩,会是百姓之祸。”
“皇上当真要微臣去搜集桂王爷谋反凭证?”许霆昊微讶道:“兹事体大,皇上信得过微臣?”
“当然!朕相信自己的眼光!”朱承晔目光炯炯,“从你应试之文及朕对你这些日子的观察,你绝对是个人才,此事朕得找个能干的人来办,朕信得过你!过两天我会在文武百官面前封你为代天巡狩的御史钦差,授予尚方宝剑,你一方面替朕巡狩天下,另一方面暗地里替朕搜齐桂皇叔谋反之证。朕……”朱承哗话语未尽却叫一个莽撞冲入的身影打断。
“那些家伙干嘛拦着我呀!”那是个漂亮得恍若瓷娃娃的十六岁小姑娘,她怒气冲冲,“皇帝哥哥!你答应了今天要陪我上围场猎花鹿的!”
见自己疼爱的妹子朱嫣柔冲进来,朱承哗叹口气,这丫头一来就别想干正事了,偏这小丫头早叫自己宠上了天,谁的账也不买。
“嫣柔!”朱承哗肃了声,有外人在不能太纵着她,“太傅没教过你进房前要先敲门吗?”
“对不起嘛!”朱嫣柔吐吐舌笑颜如花,她亲昵地跳近朱承哗,眼神一溜却伫在许霆昊身上良久。“谁叫那些蠢蛋拦着我,君无戏言,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能不算!你允诺我今儿个要陪我上围场狩猎的嘛!”
朱嫣柔噘起红润小嘴,语气娇嗔,见自己截断了兄长的谈话又有外人在场,难得地诧红了脸。
朱承哗注意到小丫头的不同于以往,她向来跋扈任性恣意胡为何时在意过旁人目光?他为两人作
了介绍,在见着丫头异于往常的神情后,做兄长的心中有了谱,看来小丫头思春了。
“你没提我倒险些忘记!”朱承晔伸了伸腰,“许卿家!刚好你也在,一块儿去活动活动筋骨吧!”
两天后,朱承晔在金銮殿上正式宣布策封新科状元许霆昊为一品御史钦差,领皇命代天巡狩并颁予尚方宝剑,先斩后奏,勘察民隐。
圣旨一下,满朝官员对这位新科状元莫不投以惊羡目光,一个年仅二十三的御史钦差当真是空前绝后。
“魏杰!”朱承晔唤出御林军统领,“你武艺超群,联命你点选七名御林军连同你陪许卿家代天巡狩!”为方便许霆昊暗中查案,朱承晔刻意隐瞒了他会武一事。“许卿家是个读书人,你的责任重大!”
稍后,朱承哗清清喉咙道:“此外,朕想同许卿家结个儿女亲家,舍妹嫣柔品行端良貌美才高,”他一边说着一边些微自惭,嫣柔除了貌美外实在一无是处。
“与许卿家甚是匹配,倒不知许卿家意下如何?”
“微臣谢过皇上美意。”许霆昊在众人讶然声中当场拒绝了皇上。“微臣自小即有婚配,不能另娶。”
金銮殿上一片死寂,皇上亲口许婚,对象又是后宫中长相居冠最得皇上疼宠的嫣柔公主,万没想到这新科状元毫不考虑一口回绝,别说皇上有些下不了台阶,连众人都觉得尴尬。
“是朕唐突了!”朱承晔笑了起来,他的笑总算化解僵局。
他就是欣赏霆昊的个性才会委以重任,反正他努力过了,对嫣柔那儿也有交代,“许卿家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事儿勉强不来,待你任务完成回转京城时,若你能与那丫头有缘再说吧!”
湘阳城里依旧是热闹鼎沸的,今儿个告示栏上贴出了新的官府通缉要犯告示,引来了喧嚷声响。
“瞧!这杀人逃犯是个女的耶!而且瞧这模样,还是个小美人呦!”看清楚上头文字后,有人喊出口,
“去!是红叶庄三小姐嘛!”
“怎可能!那小姑娘才十来岁呀!”
“这么小年纪就会杀人,将来肯定要做江洋大盗啦!”一个婆子扯了扯手上牵着尚涎着鼻水的小娃儿,“小三子,看好了,这大姐姐肯定是没人好生教养才落到了今日这步田地,要管要教,孩子才不会变坏,知道吗?以后阿婆骂你可不许再回嘴,否则长大变成杀人恶徒就来不及了!”
“不过死的是朱二公子那恶霸倒是太快人心!”一个人小小声地说。
“听说三小姐逃走后是红叶庄主出来顶罪,现下人已被关人县衙大牢。”
“我看这案子也别审了,死的人是县太爷的二公子,只有死罪一条!官字两个口,你就算是天大的理由也没得救了,现在就算三小姐投了案,县太爷震怒之余,一个包庇罪犯的名目还是要牵累到楚庄主!”
“真可惜!楚庄主是个好人呢!”
“谁叫他养了个不肖女!”
混杂的人群中,一名瘦小黑着脸的汉子钻出着脸,正是更了男装的楚怜兮,她心头低语,是的,
他们骂得对,她就是那不肖女!
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她到街角买了几个馒头回满天雪身边。
“我该怎么办呢?”
她绝不会听爹的话去找昊哥哥,然后当这一切不曾发生,她一定要想办法救出狱中的爹爹!劫狱的念头一闪立即被她否决,这样一来只是确认了她的罪,就算成功也要累得全红叶庄的人同她担着不名誉的名声,更何况,她冷嘲着自己,凭自己的本事还干不出劫狱这么大的勾当。
方才路人的对话在她脑海中响起,是的,官字两个口,这案子若要落在湘阳县尹手里,她永无胜算,更不可能以自己的命去换爹的命回来,她必须找个更大的官,一个有权审理而且立场不会偏颇的好官,就算死,她也要死得有代价!念头一定,楚怜兮翻身上马,勒着满天雪转了向,她要去找这样的官来。
而这样的官只有朝着京城里去!
奔驰两昼夜不曾合眼,只要念着爹还在大牢里受苦,楚怜兮就不许自己休息!
炽热的天里,她的头昏沉沉地嚷着疼,进了座林子,因着突然的沁凉身子舒坦了些,却因光线突然由亮转暗,叫她眼前一片昏暗,没见着前方横梗纠结盘错的树根,满天雪虽是良驹却也收势不及,耳边只听得满天雪嘶叫了声,楚怜兮由马背上弹起跌落,瞬间陷入昏迷!
迷迷糊糊中只听得一个磁性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回旋低语,她不断做着梦,所有的梦境都是片片段段地,她一下发冷一下发热;有双手帮她火热的额头拭去冒出的汗珠子,在令人安心的声调中她再度沉沉人眠。
再次清醒,楚怜兮发现自己竟身在一个暗沉沉的屋里,身无寸缕泡在一个泛着花瓣的温水桶子里,
旁边一个老婆子正用着清凉的水净着自己的身子。
“瞧瞧这细嫩的小脸蛋和这一身欺霜赛雪的玉肤,真是个漂亮的姑娘!”老婆子一边手上工作一边得意道:“那些有眼无猪的狗家伙当时还真以为这是个小伙子,还是我王婆有眼力,一眼便知道这是个姑娘家,请寨主交给我老婆子,否则若要真叫岗子里面其他弟兄们看了去,那可不妥!”
见楚怜兮睁开眼干咳了声,王婆递来一杯清水。“快喝个干净!你严重缺水,烧了三天三夜呢!”
楚怜兮一口喝尽了水,这才有力气端详四周。“这是哪儿?是婆婆救了我吗?”
“这儿是蟠龙岗,小姑娘叫我王婆婆便成了!”王婆笑着,“至于救你的人不是我,老婆子没那么大本事,是咱们寨主褚少冥将你带回来的,你由马上摔落跌得不轻,加上你中了暑气,热火攻心高烧不退整整睡了三天!”
“这三天都是……”楚怜兮讷讷望着自己光裸的身子,要不是身子太虚,她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会立刻跳出这大水桶穿妥衣裳离开这地方。“都是婆婆照顾我的?”
“那是当然!”王婆骄傲得很,“寨主屋子里除了我之外可没别的女人,我虽然年纪大了点,寨主跟前大小事宜可都得靠我打点,不过……”她笑得暧昧,“姑娘发高烧的那两晚都是咱们寨主陪着你的!老婆子年纪大了守不了夜,姑娘高烧不退相当危险,需有人盯着你以免染上恶寒,否则届时连仙丹都无效。”
“姑娘不用不好意思,你的命是寨主救回的,这条命算是他帮你同阎王老爷抢回的,当时情况紧急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蟠龙岗里七百多人,三百余户人家都由寨主统管,他少年英雄尚未娶妻,二十二岁便自老寨主手上接管了蟠龙岗,意气风发得很,他看上姑娘那可真是你的福气!”她偷偷窃笑道:“昨儿夜里我拿了消夜来,却见他坐在床沿看着姑娘看得痴了,如果老婆子没看走眼,咱们寨子里该是快办喜事喽!”
楚怜兮面色死白无语。
“这条红绳子绑着姑娘肯定不好受,这两天我早瞧着碍眼,让我帮姑娘先取下了吧!”王婆伸手便要去解楚怜兮手上的红绳,却见她用尽全身仅余力气,蛮得像只全力护着骨头的小狗,声音暗哑而坚定。
“不许碰我红绳!”
“王婆,吓着人家小姑娘了!”一个磁性沙哑的男音响起,只见王婆恭敬地唤了声寨主,正要解释却见男子挥挥手,“去忙你的吧!”
见那婆婆当真要走,楚怜兮慌了,极不愿她留下自己身无寸缕,同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
“婆婆别走!”她细声恳求,却见王婆转头眨了个眼,说声,“别怕!咱们寨主是好人!”便出了门。
见那男子走向自己,方才始终垂着头不愿正视他的楚怜兮再也不能任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