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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律师,您来了,好久不见。」安可仰懒洋洋地倚着接待台。
安然的利眼瞥了她一眼,随即全神贯注在孽子身上。
「什么「安律师」?你就不是安律师吗?」
「一间事务所有一个「安律师」即可,人多了怕叫错。」安可仰闲适地挥挥
手。
「又轮到你回来打工的时候了?」安然挖苦儿子。
「你也知道我回来顶多只能打打零工,那就好,我们总算有共识。」
「你的办公室墙上还挂着你的律师执照,不要忘了!」安然冷眼一凝。
看他们父子俩斗法向来是办公室福利之一,行政区和接待小姐全竖直了耳朵,
听得乐不可支。
「我们进去谈。」安可仰牵起她,率先走进会客室。
安然低哼一声,踅进会客室,挑了桌首的主位坐定。安可仰扶着她坐进一张
沙发椅,再坐在她身畔。
「老爸,我有些事要和你商量。」他打开天窗说亮话。
安然直勾勾的眼落在她身上。
「您有事吗?」梁千絮被他瞧得纳闷不已。
「我儿子刚才说他有事和我商量。」安然的手在桌面交握。
「我听到了,两位请自便,我在这里等你们。」
「妳不觉得自己反客为主了?」安然的眉心耸起来。
梁千絮被他瞪得莫名其妙。
「这里是会客室,而我是客人,所以会客室归客人使用,两位大可回自己的
办公室讨论。」这是她的逻辑,就好象她行医的时候也不会去占用大汉的办公
室一样。
「妳是什么人?」安然盘起臂,开始用挑剔的眼光打量她。
安可仰露齿一笑,正要回答,被她轻轻按住。
「如果我告诉您,我白天在市场卖面,晚上在夜市卖CD,教育程度只有国中
毕业,明天即将和令郎踏入结婚礼堂,你对我的待遇会不会有差别?」梁千絮
好奇地问。
「那要看妳的面摊有没有合法执照,妳卖的CD是不是盗版,妳有没有涉及任
何不法,以及妳煮的面好不好吃。」安然昂起下颚回答。
梁千絮发誓她在他眼中看见一抹孩子气的得意闪过。好吧,或许安老先生不
如她想象中的僵硬无趣!
「敝姓梁,梁千絮。」她主动伸出手。「我只是区区一介山野小医师,从未
涉及不法,也没有发生过医疗纠纷。」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老人家与她交握一下,炮火对回儿子身上。
梁千絮点点头,她也很想知道安可仰带她来见他父亲做什么。
「老爸,我要闪人了。」安可仰怡然丢出炸弹。
「你忘记我们当年的约定了?」安然哼了一声。
「你还记得那个不平等条约就好。」安可仰越想越痛心疾首。「我年轻识浅
误上了你的恶当,不过你一个四十岁的大男人欺侮一个十五岁精虫入脑的男孩,
讲出去也不是顶光彩的事。」
安然威严依旧,眼中那种得意感却更浓了。
「凌老与我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你把他貌美如花的女儿给弄大肚子,教我拿
何等颜面再去凌家出入?你闯了这么大的祸,我只要求你一个小小的条件做为
交换,有哪一点不平等?」
「都怪我一时不察,中了你的计。」安可仰转向她,笑容里充满懊悔。「亲
爱的,答应我,永远不要跟老狐狸律师打交道,因为妳不会赢。」
「你们当年到底订了什么约?」她忍不住问。
「哼!你大可搬弄是非,反正我行得正立得稳,不怕你。」安然先撂话堵住
儿子。
安可仰不理他。
「话说事发之后,这老头儿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跟我说:「儿啊,为
父不肖,致家中出汝劣子,损及邻女清白,吾纵碎身万段,亦无颜以对先祖。」」
「你们家讲话都用文言文吗?」她好奇问。
「我就说他搬弄是非!」安然盘起手臂,道貌岸然。
安可仰给父亲一个白眼。「然后他开始告诉我,一个十五岁的未婚妈妈未来
有多么悲惨,人生有多么绝望,曼曼的这一生从此毁在我的手里,而凌家父老
子幼,又是多可怜、多弱势、多值得人同情,他则是多痛心多厌世,而这一切
都是我的轻率妄为所引起的。」
「这么说也没错。换成是我儿子,我若不把他五花大绑送到女方家请罪,良
心怎么过得去?」梁千絮点点头。
「照啊!正是如此。」安然一拍桌面,深得其心。
老少两人当场就惺惺相惜起来。
「放心,五花大绑请罪的过程一点都没少,这条不平等条约是后来加签的。」
安可仰哼了声。早该知道老八股和小八股会一鼻孔出气!
「讲了半天,到底是什么不平等条约?」她越听越迷糊。
安然立刻接下发言棒子。「好,那妳评评理。我知道这个儿子从小就桀骜不
驯,越是处罚他,他的反叛心只会越高,所以我把利弊得失分析给他听之后,
只提出一个小小、小小的交换条件。」
安可仰马上像背书一般,念出在脑子里作祟了十几年的魔音,「「我担心你
不知收敛的个性,总有一天会害了你,所以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你要念书、
谈恋爱或如何过你的人生我都可以不管,唯独你的职业必须听凭我的吩咐。」」
「嗯。」她听完了,点点头。
「嗯?妳只有一个「嗯」?」安可仰瞪住她。
「我没有听到任何不平等的地方。」她讷讷地说。
「妳不错,我欣赏妳。」安然龙心大悦。
安可仰一拍脑袋。「妳听清楚,随我高兴如何过我的人生都可以,但是我的
职业必须让他决定。这个机关妳没听出来?」
「呃,没有。」
「好,那我告诉妳,我老爸在我高二那年说,他希望我未来当一个律师,他
只有这个要求,所以我必须信守承诺!」
「当律师不好吗?」她反问。
「这不是当律师好不好的问题,当律师就得考执照,考执照就得先念相关科
系,所以我的大学科系选择权便奉送给他了;大学毕业之后,我考完律师执照
交了差,不愿意继续深造。于是他又丢下一句:他和美国的友人计画在纽约开
一间事务所,所以他不是要求我在台湾当律师,而是去美国。为了那个该死的
承诺,我不得不再去美国念法学院,考那捞什子的Barexam ,又拿了一张美国
律师执照!这下子连研究所也听他的了。等我两国的执照都考上手,也找到一
家律师事务所让我挂人头,结果呢?这老头子又说他打消主意,不在美国投资
了,所以我必须回台湾替他工作。什么「如何过我的人生都不关他的事」,从
答应这个不平等条约开始,我的人生就整个送到他手上捏圆捏扁了。」
梁千絮对老人家露齿一笑。
安然就是知道儿子言出必践的性格,才敢这样豪赌。这该说是安可仰骑士风
范,或是老人家教儿有方呢?
「安老先生,您这款条约的边际效益很高呀!」
「好说,好说。」安然努力维持扑克脸,得意的神色根本掩不住。「不过这
小子钻法律漏洞,竟然给我当一名「人头律师」,其它时候都在干他自己的冒
险事业。」
「您应该感激我起码还愿意当个「人头律师」。」安可仰冷笑一声。
「所以你今天进来就是为了告诉我,经过这许多年,你决定做个背弃承诺的
小人了?」安然脸容一肃。
「非也非也。」安可仰又笑了,这回笑得极端邪恶。「我翻身的日子终于到
了,记得你在我哥大法学院毕业的那一年怎么说吗?」
安然真的想不起来了。
安可仰非常乐意提醒他。「你说:「儿啊,等你成家立业之后,我就可以不
再管你了,在此之前,你还是得听我的。」」
「那又如何?你小孩是生了,可现在女儿不归你,婚是结了,香云早就跟你
分手。你哪一点符合翻案要件?」
安可仰微微一笑,挽起身旁女人的手。
「因为我已经有认真交往的对象,不是炮友,而是交来成家的那种对象。如
果结婚代表刑满出狱,现在就是保释期,我要求重审条约,还我自由。」
梁千絮呆住。
他……他……他在讲的人是她吗?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他之前没说过……他们并不是……他……她已经不知
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你是认真的?」安然狐疑地盯着两人。
「真的。」安可仰平静地望着父亲。
安然深思的神情与儿子像极了。虽然他对梁千絮的认识还不深,尚未明白她
吸引儿子的特点何在,但她确实和以前那些扭扭摆摆的艳娃大相径庭。或许,
儿子终究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谅你也不敢拿这种事骗我。保释期打算定多长?」安然终于问。
「这种事哪说得了准?说不定交往个两年,她就把我甩了。」他耸耸宽肩。
「两年?」安然拧起浓眉。「不行,太长了,最多一年!你也不想想自己已
经三十三岁。」
慢着,他们现在在讨论什么来着?
「我……」梁千絮回过神来。
「卓别林到了七十岁照样生小孩,伍迪艾伦直到六十几岁才娶现任的艾伦太
太。」安可仰反驳。
「但是……」她还想插话。
「卓别林和伍迪艾伦不是我儿子,他们高兴几岁结婚都不干我的事。」安然
断然说。「一年,这是我的底限。」
「其实……」她举起手。
「一年?」安可仰搔搔下巴。「好吧!暂定一年,不过我不敢打包票,只能
尽力而为!」
砰!一声椅背往后撞到壁板的巨响。
两个男人顿住,齐齐望向她。
「请你们不要把我当成隐形人一样的讨论好吗?」她站起来庄重地宣布。
半晌,安然选择退出战场。
「接下来是你们小两口自己的事,总之我已经把底限晾出来,你们好自为之。」
他傲岸地离开会客室。
「这简直是未审先判!」梁千絮无法置信地目送他出门。
「亲爱的……」他安抚道。
「不要用那种肉麻的昵称来叫我。」她举起一只食指警告。
「姑娘……」
「叫姑娘也没用。」她效法他的父亲大人,往出口迈去。
接待小姐的「谢谢光临」被她隔绝在事务所内。
安可仰立刻迈开长腿追出来。
夏末秋初的热浪将马路上的尘烟闷得更刺鼻了。
什么跟什么?莫名其妙亲她一通,再莫名其妙把她拉到他父亲的事务所,莫
名其妙告诉她一些父子过招家族史,最后再莫名其妙宣布他们要交往,只差没
直接拍板定案他们的婚期了,姓安的到底将她当咸什么?
「现任的女朋友,未来的未婚妻,倘若再有缘一点,就是铃当未来的继母,
我儿子未来的妈,但我想我们先不要谈到那么远好了,一步一步来。」
「……我又把心声说出来了?」她平静地问他。
「大声又清楚。」他的牙齿太白了!
「我、不、要!」她一字一戳他的胸膛。「你听清楚了没有?我、不、要!
我不要当你脱离那个不平等条约的门票!」
「妳以为我是为了脱身才跟妳交往?」安可仰的表情滑稽极了。「姑娘,倘
若是我不喜欢的女人,再来十纸契约也不能将我往那个坟墓里圈。」
「可是……」她咬着下唇,眼中的神情与其说是气愤,不如说是无助。
「妳一天到晚都在「可是」,究竟在「可是」什么?」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可是什么。
「可是你为何会想与我交往?」
「因为我动心了。难道妳对我一点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他爬梳了下头发,
向来笃定的眸底开始出现焦躁。
若没有,今天一早她也就不会莽莽撞撞的跑去他公寓里讨一个答案。
「可是……」
「又可是?」安可仰走到一株行道树下,额头规律地开始敲树干。
「你干嘛啦?路人都在看了。」她羞窘地扯他的衣服。
「好吧,还有哪些「可是」,我们一次说完。」他非常败给她。
「可是……算了,以后想到再追加。」
又来一个不平等条约?他发誓他这辈子注定了栽在八股的人手上。以前是老
爸,以后是她。
「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安可仰盘起臂鹰视她。
「开始什么?」
「开始谈恋爱!」他低吼。
她低头想了片刻,轻笑起来,记忆里曾经有这样的一首歌——
我对你有一点动心,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
疑,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
我对你有一点动心,不知结果是悲伤还走喜,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一点点迟
疑,害怕爱过以后还要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