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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远处的山崖,她该过去吗?就此一了百了,无忧无恼?
“姑娘,死亡是最愚笨的方法。”蓦然有人道出她的心事,红豆惊跳起来,怎么会有人来到身边而她居然没发觉。
当她朝向那人,一抹嫣红飞上她的双颊,那是位做书生打扮的俊公子,一身白衫,以及那仙风道骨不似凡人的气质,给人一种可望不可及的感觉,但却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你——你是谁?”她羞窘的拉拉衣襟,这才发现自己衣装不整。
那书生便是云风,他看出她的窘境,脱下白色披肩,轻搭在她肩上,解去她的尴尬。“小生姓畲,畲云风,就住在山上的山庄里,正巧经过此地,听见姑娘的哭声,以为姑娘有麻烦,这才过来察看究竟,吓着姑娘了。”
“不——没有,畲公子刚才那句话”——她奇怪对方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
“我是见姑娘直看着山崖,又如此伤心,还以为姑娘想寻短见,所以才大胆揣测;不是的话最好,因为死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勇敢去面对才能真正解决问题,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他认出这姑娘便是青青的救命恩人,这才现身一见。
“我叫红豆,住在山脚下的枫叶村。”她一双盈眸不时的偷望他,心里却又自卑起来,自己哪配得上人家,瞧他的穿着定是富家少爷,根本不可能会看上她。
云风笑了笑,“红豆,好别致的名字,是依你额上的殊砂痣取的吧!红豆又叫相思豆,我想起有首诗是这样写,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红豆顺口的按着念下半段,念完两人相视而笑。
“心情好一点了吗?”他真心关切的问,起初的确是为了青青才出面,但谈过话后,又觉得她是位心思单纯的好姑娘,竟连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尤其是在这半夜四周无人的时候。
“嗯,我心情好多了,畲公子,今夜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她垂下眼脸,更是自惭形秽,多瞧他一眼,自己心跳就加速,眼底的爱慕之意更明显。
红豆呀!红豆,你不要痴心妄想,这公子值得比她更好的姑娘,她算什么呢?
“你刚才为何如此伤心?”他语气温和的询问。
红豆强颜欢笑,“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我死去的爹娘而已,多谢余公子的关心。”她忽然不想告诉他真相,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人家的童养媳,只为了给他一点好印象,明知这样做很蠢,却又克制不住自己。
云风看出她不愿多说,并不强迫,“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吧!山路难走,万一碰上山里的野兽就不好了,我先告辞了。”他转身沿着山径往山上走。
红豆捧着披肩追上来,双眸留恋的瞅着他,“畲公子,这衣裳——”“你留着吧!夜凉如水,小心别受风寒了,告辞。”他这次没有再停下脚步,不多久就已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她痴痴的抱着披肩,将脸颊偎在衣料上摩擦着,泪水像她心口上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淌下。
畲公子,还能再见你一面吗?
第五章
微云淡月夜朦胧,幽草虫鸣树影中。
山洞内,云风在石床上凝神打坐,思绪没多久又被搅乱。
他睁开俊目,重新调整气息。
为何这么担心那叫红豆的人类姑娘?她那悲伤的表情总是不时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必须耗费比平时较多的力气才能定下心。
或许只是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云风深吸口气,修炼者最怕的就是心魔,所谓伏魔先伏自心,驭横先伏此气,若不能摒除杂念,如何修成正果?
他重新合眼,将气调至虚无之境。
“大哥,大哥。”青青的叫唤声干扰到他,看来今天又将不得安宁了。
“大哥,我找到了,我遇见我的救命恩人了。”他很得意的宣布来此的目的。
“喔,那很好。”他淡然一笑,没告诉青青他已经和她见过面了。
青青坐到他身边,接下去说:“原来她叫做红豆,是山脚下一户人家的童养媳。大哥,什么是童养媳?”他可爱的脸蛋满是困惑。
“童养媳就是从小被人养大,等长大就要成为那家的媳妇儿。”他嘴里边作解释,心中恍然捂到那晚她哭泣的原因,是为了不愿嫁给那人而伤心流泪吗?
“为什么?万一她不想嫁给那个人怎么办?红一豆姊姊真可怜,连丈夫都不能自己选择,我还听说那个男人喜欢喝酒,又爱赌博,根本配不上她。”青青为恩人打抱不平,怎么说她总是对自己有恩,心当然偏向她。
云风责备的瞪他,“你又擅自下山了是不是?难道不怕惹爷爷生气吗?青青,你愈来愈不听话了,以后大哥不会再帮你说情了。”他不想再让不该管的事阻碍到修炼,即使只是同情也一样,人各有命,岂能强求。
“大哥,我只是想报恩,所以才四处打听她的事,可不是去玩的,你别生气了嘛!大不了我不报就是了。”他勉为其难的允诺。
“你又能用什么方法报恩呢?青青,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你还是留在山上,别再溜下山去,否则不要怪大哥无情了。”云风这次是冷硬着脸,凝重的将话挑明,疼爱归疼爱,但有时候严格一点也是为他好。
青青嘟起嘴,似有若无的点点头,“好嘛!大哥不要这么凶,我听话就是了。”看着他不情不愿的表情,云风实在哭笑不得,好象自己在逼他上刀山下油锅似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青青马上又换张笑脸,拉着他的手臂,“爷爷这几天不在,大哥再教我一些法术如何?这次教我能移山倒海的把戏好不好?”
云风严肃的攒眉,沉声道:“青青,所谓欲速则不达,你修炼的根基还不稳,太难的法术还不能教你,特别是移山倒海之术,要是稍有不慎,可是会让成灾难,为人类带来无穷的祸患,你要学就学点简单不会伤人的吧!”
“那多没意思,大哥,成仙真的很好吗?我可一点都不羡慕,日子既乏味又无趣,整天打坐坐得屁股都痛死了,又不能到处玩,我宁愿下次投胎当个人,可以四处旅行,那该有多好。”他由衷的羡慕起人类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是因为你还没领悟到其中的奥妙,要是你能专心一致,总会有所体会的,到时不用大哥解说自然就明白。青青,你不要让你爷爷失望了,他对你可是抱着非常大的期望,知道吗?”他揉着他的头顶,谆谆教诲。
青青一知半解,却也辩不过他。“是,从现在起我专心修炼就是了。”语毕,他也盘起腿来,闭目敛神,浑圆合一。
孺子可教也,云风微微一哂,掩上黑瞳,轻轻吐纳调气。
雨,不疾不徐的降下地面,渗入土壤中,汇进河流。
今天是十五,照往常的习惯,红豆又带着牲礼上寺里进香。
撑着纸伞走在泥泞的山路上,绣花鞋都沾满泥土,连裙子下襬也弄得又脏又湿的。
反正都能洗得掉,她也不去在意它。
听着雨打在伞上的声音,红豆不免又想起那位余公子,唉!不该想的,却又不由自主的不去想,这种矛盾的情绪纷扰着她的心。
他曾说住在山上的一座庄子里,究竟在什么地方?除了栖霞寺,她不记得山上有其他的庄院。
轰隆!
一声响雷吓了她一跳,红豆加快脚步想一鼓作气跑下山。
咦?那不是——是他?真的是他。
云风站在树下避雨,白衫已微湿,他无奈的望着天,最讨厌这种打雷闪电的日子,会让他想起那二次差点被闪电打伤,幸好青前辈及时救了他,不然他早一命呜呼了。
唉!今天是发什么癫,下山做什么呢?
“畲公子。”他惊讶的一征,“是你?真是巧,竟在这里遇见你。你去寺里拜拜吗?”她走下的方向上去正是栖霞寺。
红豆打量他昂贵精致的衣衫就要被雨淋湿了,倒是自己的粗布衣棠洗洗还能再穿,于是不暇思索的将纸伞递给他。
“畲公子,这伞你拿去用吧!”尽管她也湿透了,却情愿把伞给他。
“不,那是你的伞,给了我你怎么办?我在这边等雨停就好了。”云风客气的回绝她,借伞可是蛇精一大禁忌,从前有位前辈就是犯此大忌,如今被压在雷峰塔下,他可不能明知故犯。
他的婉拒使她难过,她多希望自己能帮他一点忙。
“没关系,我很快就到家了,这伞给你。”她强迫的将伞塞进他手里,不等他说话就跑走了。
“红豆姑娘——”他拿着伞叫道,这下如何是好?“唉!怎么会变成这样?”云风撑着伞喃喃自语,看来这份人情是非还不可了。
雨却在这时慢慢变小,莫非是老天在跟他开玩笑?
他叹口长气。
红豆在厨房里忙着,开始感到头重脚轻,全身不对劲。
糟糕,不会是早上淋了雨,这会儿生病了吧!
她咳了几声,在灶旁竟然还会觉得冷,她摸摸额头,真的有些热度。
“饭煮好了没?娘在生气了。”向奎不怀好意的走进厨房,搂住她小小的肩头。
“快——快好了。”她往旁边挪去,躲开他的接触,今天她实在没有力气跟他斗,只想回房好好睡一觉。
他不死心的又靠过去,“红豆,你何必这么心眼,反正迟早都是我的媳妇儿,你让我碰一下又不会有人说话。好歹让我亲一口嘛——”
“阿奎,你快出去,我不赶紧煮好,待会儿娘又要骂人了。”她觉得脸好烫,整个身体像火炉在烧,方才觉得冷,这一下子又热得要命,这已是发烧的症状。
“不要对我这么无情嘛!在咱们枫叶村能嫁给我是你好命,别人想嫁我我还不要呢!红豆,今晚我去你房里好不好?娘不是一直想抱孙子吗?咱们就先洞房好了。”他好色的提议吓坏了她。
红豆在身心同时受到压力之下,那积压的不满便彻底的爆发开来,“你不要烦我好不好?要找女人去外面找,我不是妓女——走开!不要烦我,听见了没有?!”她突然的大吼,让向奎愣了一下,也使他难堪。
“你叫什么?!老子要你是看得起你,少装那副高不可攀的样子,没有咱们向家,你早就死了。”他老羞成怒的怒骂。
“是,我很感激,但我不要嫁给你——”她的话被闻声而来的李茵珠截断。
“好哇!你翅膀长硬了,可以飞了是不是?现在倒是翻脸不认人,这十几年你欠向家多少米粮?你,想不嫁都不行。”她早打好如意算盘,让红豆进门主要是多个伺候的佣人,又不用支薪,将来再帮儿子找房门当户对的人家也无妨,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
“娘,我愿意做牛做马回报您,但我不要嫁给阿奎。”她必须要实话实说了,若真要嫁给向奎,她情愿一死。
李茵珠气得赏她一记耳光,“啪!”一声,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你居然敢说不嫁,阿奎配不上你吗?你这贱丫头,不知好歹,把你养大了,就可以翻脸不认人啦!”她气不过的又用脚踹了她两下。
红豆疼得哭喊,“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向奎在旁边看好戏,“红豆,你不嫁也得嫁,有本事的话你就逃,不过呢!
你又能逃到哪里去?除了这村子,你根本无处可去,呵——你还是乖乖的等着嫁给我吧!”
“哼!贱丫头,你给我认命点吧!能嫁给阿奎,是你上辈子烧好香得来的,再给我说不嫁,我就打到你愿意为止。阿奎,咱们去吃饭,让她在这里反省。”母子俩一起离开厨房,看也不看窝在墙角的红豆一眼,他们是看准了她无路可走,在村子也没人敢帮她,这才放心的不再理会她。
红豆用袖口拭去泪水,困难的爬起身,踉跄的走回房间。
她趁意识还清楚时,推着椅子挡在门上,以免半夜向奎真的来,那她根本毫无抵抗能力,只能任他摆布。
冷汗不断的冒出来,忽冷忽热的体温,犹如从热水中又猛然灌进冷水,痛苦充盈她的全身。
她要死了吗?
如果是真的,她很乐意接受。
呼,呼——喘息声自她失去血色的唇中溢出,胸脯上下沉重的起伏着。
爹,娘,女儿要去找你们了,等等我。
时间仿佛过得特别的缓慢,此刻她像是处在冰窖般,全身彻底的寒透。
在她的脑海里,爹娘的影像非常模糊,只有一人的脸孔清晰可见。
“畲——公子——真想——在临死——前见到——你。”她好想见他,那名只有两面之缘的白衣公子。
“好——想见到——你,不——可能——”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找他。
“畲公——子。”她气若游丝的低唤。
霍然,窗外飘进一颗圆形的光球,停在红豆床边,然后随着光球消失,一位白衫书生已矗立在房中。
那书生不是别人,正是畲云风。
连他也不相信自己居然会来,但就是有一股强大的念力在呼唤他。
是她在呼唤他吗?
望着床榻上那发着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