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冷冷的嘲滤紧接着从心底跑了出来,惹得她一张脸涨得通红,下意识地挪远了些与他的距离,却挡不住散发着热意的颀长身躯似乎越来越强烈的存在感。
他沉溺于自己的思绪中,并未注意到她心不在焉的小动作。“不是害怕那么简单的。我不止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身在何处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自己叫做‘人’,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一个顶着这样的躯壳而存在,不知道活在世上的一切规则是什么……总之迷茫极了。就在那时候,松子出现了。它先是弄了一大把松子、野果来喂我,然后又把我带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慢慢地,我终于重新接受了一些既陌生又熟悉的平常认知。”
他有些沧桑的表情又让意暄心中一荡,再次暗骂自己花痴,然后故作轻蔑地脱着他,“你确定你在外头学到些什么了?”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是那么无知的样子?
他因为回忆而扬起笑容。“我至少学会了在店里吃饭要付钱啊。被客栈老板追着付账的时候真是狼狈不堪,就在那会儿一只猴子不知从哪里跑来——”
意暄脱口而出:“铜板!”
他含笑点头,“就是铜板。它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到我身边,一硬是要把手里抓的五个铜板塞给我。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老板就把那钱收走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对于这种被称为钱的东西,他到现在还是不太用白。
“你收了铜板的钱,所以就不好意思不带它到处走了?”她开玩笑地道。在池塘边跳来跳去的铜板听了以后竟“吱吱”地叫了起来,似乎非常不满于有人诬蔑它救人于水火的高尚节操。
盛暑摆摆手叫它闭嘴,回头对意暄说道:“说也奇怪,路上遇到的动物,到最后总是会跟着我。不过大家有个伴,其实也很不错,一路上它们可真帮了我不少忙,而且解闷。”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很闷吗?”群山裹挟之外的人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盛暑摇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我醒来之后,在有人聚集的地方断断续续待不过两天。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于是就跟着松子飞的方向走。”
意暄扑哧一声笑出来,“人家是随蝶所幸,你这不就成了随‘鸦’所幸了?”说完才觉得有点儿怪,什么随蝶所幸,她没留神就溜出了口,却又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
盛暑也没觉得有何不妥,赞同道:“正是随鸦所幸!松子后来又老是拣偏僻的路走,所以一路上很少碰到人。但话又说回来,要真到有人烟的地方我也没钱吃饭啊。”
意暄奇怪地道:“那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吃不上东西?你也挨得住,”
“我可以采野果子挖菜根吃啊。”他甚为自得。
真是服了他了,这样也能不饿死。“你觉得外头的人和事与清凉村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个我实在说不好,只觉得外面比这里热闹,而这里的日子让我觉得既干净又充实。”
意暄疑惑地眨眨眼,“干净?你为什么说干净?”日子是可以说干净或者不干净的吗?
他拍拍脑袋,苦笑着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这两个字就自然而然地蹦出来了。”
难道他以前的生活非常肮脏?
若果真如此,忘记了倒也是件好事。
“你更喜欢这里,对吧?”
“那是当然。”他沉迷地注视着一池清莲——不知为什么,荷花让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特别是那些莲子……算了,不去想它。“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了,每天都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四处游荡、浑噩度日,大家都喜欢互相帮忙,和睦相处就像一家人。铜板在这里,完全没有用……”
又一阵“吱吱”的叫声打断了他的娓娓叙述,铜板跑过来,悲愤地看向他。
过河拆桥!绝对的过河拆桥!想当初不是我偷了那几个铜板去救你,你恐怕还被大胖子扣在店里当长工呢,哪里有机会闲闲地坐在这里话说当时?现在你一逍遥快活,就说我没用了,好没良心呀你个死盛暑!
铜板向不明所以的主人哭诉完毕,又狠狠地朝正嘲弄怪叫的松子做个鬼脸。
“哼,别高兴得太早,下次没准就轮到不要你了!猴死鸦悲吧你厂‘
“是兔死狐悲啦。”茶杯躲在龟壳里懒懒地说。
“哪来的兔哪来的狐?我爱说猴死鸦悲不成吗?谁规定一定要说成你那样?谁规定的,啊?”
“烦死了,你吃饱了撑的是不是?”土堆低狺一声,不耐烦地走到荷塘另一边去睡觉。
“它们——在吵架?”意暄难以置信。
“别理它们,成天闹个不停。”盛暑笑着道,“对了,你既然很好奇外面的事情,为什么不走出去看一看呢?”
“不止是我好奇,自从怀疑天底下只有清凉村一个地方后,所有的人都想走出去看看。你也看到了,清凉村四面环山,而且山峰陡峭,根本就没有可能翻过去,与外界相连的通道,也只有老祖宗进来时的路了。”
“我知道,你们找不到那条路了,对不对?既然我是从山坡那面迷迷糊糊走到这里的,那么出口总会在那附近的树林里吧。”
意暄摇摇头,“我们知道出口在那里,很多人都去走过,但是无论是谁,走了半天还是会回到原来的进去的地方,就好像树林其实是一个只有一个口的山洞一样”
盛暑大惑不解,“可是我就这样很容易地走进来了呀。”
意暄笑了,“所以村长才说你是有缘人啊。”
盛暑听了自然高兴,随即又皱起眉,“用我是不是也出不去了呢?”
“不知道。你……想要出去吗?”意暄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那倒也不是,只是觉得这样就少了一条后路似的。万一你或者别人生起气来不要我住下去了,我不就怎么也走不成了?”
“你……你胡说什么,谁……谁会赶你!”她赶紧结结巴巴地反驳。
盛暑歪着头看她,看得她又红着脸准备向后撤退时,竟高兴得把整个人凑向她,浑身的热力也向她汹涌而去。“你想让我留下来,对吧?”
“谁……谁说的?你乱讲!”她紧张兮兮地推开他,火烧屁股似的跳了起来,往屋内跑去,边跑边嚷:
“爱留不留随便你,关我什么事?!”
真是的,过年说他有一种不言不动就能安定人心的本领,为什么她反而越靠近他越觉得不安呢?
真是——狗屎!
她讨厌麻烦人家,更讨厌人家麻烦她!
早上,女人们一块儿在河边洗衣服,阿娟正巧挨着意暄——后来事实证明这个巧合是她是故意制造的!
闲谈了几句琐碎事之后,阿娟突然问道:“意暄,有没有喜欢的人?”
真怪了,什么时候话题从村长家的狗转到这上面了?
“喜欢的人?”她呆了呆,出门前正在喂鸡的那张普渡众生的面容不期跃入脑海。
“对啊,你也二十二了吧,比我都大上几岁呢,怎么会没想过嫁人的事?”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一向率真的脸蛋上有些忐忑不安。
错觉,刚刚一定是错觉,她怎么会喜欢那个笨人?
“没有。”为了增强说服力,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阿娟欢快地道:“那太好了——”随即又发现这样说好像不太礼貌,急忙改口:“我是说,你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一下了。”
意暄不在乎地耸耸肩,“随便。”她一个人能干家里所有的活,嫁不嫁人有什么区别呢。
“你啊,还没开窍的丫头。”阿娟笑着调侃她,将手仔仔细细用裙摆擦干,小心翼翼地取出个精致荷包,递给意暄,“这个——麻烦你帮我拿给盛暑哥,好吗?”
讶然地注视她难得羞涩的面容。意暄很快明白自己被定位在拉皮条的角色上,正被交付搭建鹊桥的伟业。
还盛暑哥呢,真亲热。酸酸涩涩的感觉慢慢从心底泛开,怄得人难受。
“你……喜欢盛暑?”
“我……唉呀,你别问了,帮不帮我送嘛?”纵是一向以直爽著称的女子,说到心主人,也难免有些腼腆。
真看不出来,原来真有人喜欢盛暑。
“他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像样了点儿吗?”意暄以从未有过的大力搓着手里的衣服。
“你怎么这么说呢,盛暑哥人可好了,喜欢他的姑娘多着呢。他老是帮这家那家干活,还整天都笑眯眯的,上回帮咱家抬酒瓮,你不知道他……”阿娟为了扭转意暄错误的观念,滔滔不绝地陈述着盛暑的种种好处,浑没注意她难看的脸色。
真是的,还以为他是多好的人呢,成天老爱帮别人干活,恐怕多半是冲着姑娘家崇拜的眼神去的。果真无耻!
她咬牙切齿地在心底诅咒,手中不停地狠搓。
“瞧我这记性,说了这么多,还没把荷包给你呢。来来来,好生收着,别弄丢了哦,我可是花了好多功夫才做好的。”
她自动自发地把自己一片春心塞进意暄腰间的口袋里。这说得上是她做得最认真的女红了,柜子里还躺着二十来个试验品呢。
她她她……她说答应帮忙了吗?竟然赶鸭子上架,真是过分!
她恨恨地用棒槌捶打着盛暑的可怜外衣,直到在阿娟的惊叫声中发现那上面已经被敲出了一个大洞。
“给你的!”她一回家,气呼呼地把荷包塞进盛暑手中,转身就走。
盛暑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连忙追上去。“这个给我做什么?我没用啊。”他又不是姑娘家,带着荷包在身上干吗?
“没用就扔掉,要不还给人家。”听到他说没用,意暄心中非常不道德地升起一种幸灾乐祸的情绪。
他继续随着她疾走。“不是你做的?那是谁的?”不会在路上捡的吧?
“我吃饱了撑的送荷包!阿娟叫我给你的啦!”烦不烦啊,老跟前跟后的。
“阿娟?哪个阿娟?”其实他比较想知道的是她在牛什么气,但直接问出去肯定会被骂,还是迂回一点儿比较好。
“你是不是勾引的女孩子太多了才记不住?”意暄不耐烦地停下,他连忙煞住脚步,下巴仍是撞到了她的头顶,疼得意暄说出口的话变成吼叫:“是老王家的阿娟啦!”
他被她的十足中气吓退了半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所提供的名字,不禁眼睛一亮,“你是说那个阿娟啊。”
“你跟她很熟嘛。”原来是郎有情妹有意,皆大欢喜,可是她……她怎么会有一点点想哭?
“嗯,还好。过年说阿娟是咱们村里最漂亮的女孩子。”某次喝醉酒的时候,过年终于被套出了话,原来他一直喜欢阿娟,所以才会老拉着他们到老王家没事找事干以接近意中人,一来二去,他对阿娟确实比对村里别的姑娘熟一些。
“你自己要说她漂亮就漂亮,于吗再扯上过年?”难道他认为这样会比较权威?“况且人家也喜欢你,你用得着这样遮遮掩掩的吗?”他他……他竞然敢在她面前称赞阿娟漂亮,真是太过分了!
盛暑惊得几乎跳了起来,“你说阿娟喜欢我?”
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不喜欢干吗送东西给你?你别再问我了行不行?有什么要问的直接找她去!”他们还可以好好地互诉衷肠一番,何苦老是跟在她身边得眼又伤心——呸,她才不伤心,伤什么心?
“但是过年喜欢阿娟啊。”阿娟怎么可以喜欢他?
明明很难过,但他皱着眉头烦恼困扰的样子却让她看不下去,“不情愿地说道:”阿娟既然把荷包送给你,就说明她选择的是你,你根本没必要为了什么哥们儿义气而不敢去喜欢阿娟,你懂吗?“
搞什么?她竟然在鼓励他去和阿娟在一起,真是疯了她!他如果真跟阿娟在一起,家里的鸡鸭谁喂?猪圈谁洗?蚊子叮谁……谁不停地干蠢事逗她笑?过年时谁为她写个“福”字贴在门口?谁……谁和她一起吃饭。一起看落日星辰?
好了好了,不要想,不要想夏意暄你听到没有!你不稀罕,你孤孤单单这么多年都过下来了,半年多的相处就让你怕起寂寞了吗?不怕的,不怕!
一双大掌擒下她紧紧捂着头颅的双手。“意暄,你怎么哭了?意暄?”
她如梦初醒,抬头看他一眼,静静地拭去泪,僵硬地说:“我想到你们都有喜欢的人,就我没有,很难过。”天哪,好烂的理由。
“哦。”他不安地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张嘴又闭嘴,闭嘴又张嘴,许久才想好完整的措辞:“如果过年在面对阿娟时的反应,就是喜欢的话,那我想我有喜欢的人,但不是阿娟。”
“关我什么事?”干吗说得那么拗口,直接说他喜欢别人就可以了,而且跟她说有什么用,她听了只会、只会又想哭……
盛暑紧紧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