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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对情情爱爱的事不感兴趣,但墨朗的话却不能说在他心里完全没有影响力,是不是,当中有不能明白告诉他的考量?
找个结婚对象不难,只是他没耐心花时间去了解一个女人,更别说浪费精神去追求,所以,让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进到他的生活,不用想就知道麻烦。
“啊啊——”
在他皱起眉头的当下,一声尖叫唤醒了他,他抬起头,一个不明物体就直直地朝他脸上冲来,几乎是反射动作,他举起手,接住了那颗球。
“呼……”随后奔过来的,是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天使。
甄芷晴的一颗心几乎已经梗在喉咙了,想到刚才差点砸伤人,又没办法跑得比球快,那声尖叫已经使尽了她全身的力量。
幸好,没事了。
“报仇?”墨行殊抛著球,不禁怀疑这颗球原本的目的地,就是他这张俊脸。
“不、不是……当然不是。”她怎么可能有如此可怕的念头?
“喔……”球再度落入他双手。
她离他还有两步距离,等著他将球抛还给她,但他只是盯著她看,没有任何动作。
她懂了,反正这个人就是要她自己去拿球。
“谢谢。”她老老实实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他将手略微抬高。
她想接过来,可是他却不放手。
“可以把球还给我吗?”她小声地问,那软软的、甜甜的、无辜的声音,任何人听了,就算真的被球砸到也会原谅她的。
不过,墨行殊刚好缺了一副好心肠。
“你还没道歉。”他坏心地瞅著她看,发现她有一双好柔好柔的美丽眼眸,晨曦般蒙蒙眬眬的覆著一层水气。
长长的睫毛如把羽扇,一扑一扑地颤著,怯生生地,楚楚可怜。
“对不起……”她噘著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出他想听的话。
他挑了挑眉,喔……还是有点个性嘛!
她说完,又想拿球。
“你摸到我的手了,男女授受不亲。”他只想著捉弄她,不知自己有多无聊,这种话,幼稚园里才听得到。
“对不起……”她连忙将手放开,耳根倏地发烫。
“这样就害羞了?”他惊讶地说,第一次见到什么叫“脸红”,原先,她因跑得太快而泛白的脸颊,一下子扑上粉红。
她捂起脸,皱起眉头,不知道他到底想怎样!
见她脸上微现愠色,他勾勾唇角,认为玩够了,其实是发现自己太幼稚,看看时间也该离开了,于是将球递给她。
她迟疑了下,看看他,又低下头,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要还她球。
“球不要了?”
“要……”她半信半疑地再度伸出手去。
他却在她伸出手的同时将球摆在地上,起身离开。
“厚……”
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恼怒,他忍不住大笑。
原来天使的真正功能是提供恶魔娱乐用的。
再三捉弄人家的墨行殊,打从心里认为自己还日行一善咧!至少他教会她——相信一个人之前先学会怎么分辨好人坏人吧!
墨行殊心情愉悦地步向医院停车场,赶往今晚的饭局。
这个案子谈了将近七个月,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只是被并购的公司员工总是担心被遣散、被辞退,下游配合生产的厂商也紧张日后是否还能接到足够发放薪资的订单。今天的会面主要就是消弭这些疑虑。
抵达饭店,在酒精的助兴下,大家更容易吐出心中的疑虑,省去许多试探的时间,经过墨行殊的说明,大家像终于放下心中大石,气氛愈来愈轻松热络。
这并非仁慈,只是尽量减少并购初期的异动成本,没有能力又心存侥幸的人,最终还是必须面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命运。
墨行殊把玩著酒杯,默默观察同桌大口吃肉、把酒言欢的新合作伙伴,心想,这些人还真容易满足于现状;顾著小小公司的生计、足够家里柴米油盐的开支,这样就放心了,以为长治久安了?
他不禁低头检视自己宽大的掌心和修长的手指,这双手,翻覆之间操控著多少人的未来?而大部分的人竟也乐于、安于自己受人操控的人生。
这时,坐在他身边的人事主任苏子妃,在桌面下以高跟鞋轻敲他的鞋边,塞了张纸条在他西装口袋里,他看也没看,只是不著痕迹地点个头。
四年前墨行殊被父亲从美国硬架回来,要他进入集团卡位。之后,他独排众议成立了并购部门,苏子妃就是当时总公司安插在他部门的“眼线”。
四年过去,苏子妃选择了对自己未来有利的一方,成了墨行殊得力的左右手。
餐会结束后一个小时,墨行殊来到苏子妃写在纸条上的饭店,搭乘电梯到她订好的房间。
前来开门的苏子妃已经洗好澡,换上饭店的浴袍。
她为他脱下西装外套,挂进衣柜里,随口问起:“老董事长身体状况还好吗?”
“都是些老毛病,尽量控制。不过,到他这把年纪还耳聪目明,很难得了。”
“又逼你结婚?”明知他不喜欢这个话题,她故意调侃。
“我猜这是他目前最大的人生乐趣。”墨行殊想起爷爷拿他财产利诱他的狡猾表情就觉好笑。“他现在不逼我结婚,带个女朋友去就能交差了。”
“如果我是他的幕僚,会建议他先把你辞掉,等你没工作好做,机会可能大些。”
“只要有一部能上网的电脑就能工作,你想我怕吗?”他扯扯嘴角,很有不受人威胁的傲气。
她为他解开衬衫,再出一个鬼点子。“那就把你跟十个美女流放到孤岛。”
“呵……这倒是比较实际的做法。”他走往浴室,她也跟进去。
浴缸已经注满热水,墨行殊踏入浴池。
“要不,我干脆带你去见他,这样耳根可以清净一段时间。”他开玩笑地说。
“千万不要,我只想好好保住这份工作,别叫我蹚这浑水。”苏子妃轻轻地按摩他僵硬的肩膀。
她很清楚墨家的权力斗争,聪明地选择明哲保身,不愿成为箭靶。
“你真不想结婚?”
其实,对墨行殊而言,枕边人是谁根本无所谓,不要有人是最好,他没有谈情说爱的细胞,更没耐性应付女人那些鸡毛蒜皮的情绪,若只是要给爷爷一个交代,苏子妃倒是不错的考虑对象。
“对一个做了十年地下情妇的女人,你想,她还会相信婚姻吗?”
苏子妃有一双总是泛水湿润的桃花眼,尖细削瘦的脸蛋和纤薄的身板,很惹男人爱怜。她的感情世界丰富却不顺遂,总是不断地重复相同的命运,爱上一个男人,最终成为男人的情妇。
“女人,有钱比有个丈夫还实际。”除了生理的需求,她对爱情已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也不想再过那种只有漫长等待,充满空虚寂寞的生活。
“没错,比起女人,工作对我来说,有趣太多。”他并非真有多热衷事业,只是喜欢挑战,证实自己的能耐。
他和苏子妃在工作上是搭档,私底下两人并没有太多交集,只因工作的关系,苏子妃对他的了解,比起其他人多了许多。
短暂、间或的鱼水之欢,一向都是她采取主动,此外,他和她都不想涉入感情,对对方也没有任何企图,纯粹各取所需。
这也是为什么墨行殊愿意让苏子妃,唯一的一个女人,接近他。
第二章
墨行殊在隔日下午依约再度来到“龙柏综合医院”,陪爷爷下棋。
他每天要阅览大量财报、分析报告、市场讯息,过去在股市、期权市场的看盘经验,他能轻易地将这些数字转换成一种类似气味的东西,嗅出哪里有商机,哪里有危机。
他的大脑停不下来,举凡没有营养的谈话、冗长的会议、乏味的人、华丽空洞的报告,都令他生出浪费时间的不耐,这不耐烦的表情经常让人误以为他很忙,总觉得还有几百件紧急要事等着他去处理。
所以,他的忙是个借口,完全因人而异。
墨朗在下棋时有意无意地提起大部分企业面临的一些问题,实际上也是“凤肴集团”一直存在的危机,想趁孙子专注于“解危”时,试探他是否深入研究过。
墨行殊不疑有他,自然地说出自己的观察与看法,句句命中要害、字字令墨朗暗中拍手叫好。
墨朗心宽了,踏实了,知道墨家有他起码还可以再撑个四、五十年,只是,这孙子对进入权力核心似乎并没有多大兴趣,要如何将他与这个庞大事业体系成生命共同体,激起他变革的企图就是墨朗要伤脑筋的问题了。
“墨老先生,肚子饿了吧?”可爱的护士端来营养师调配的美味晚餐,托盘旁边摆着饭后要服用的药。
这时,墨朗的妻于放下手中的拼布,走过来服侍他用餐。
墨行殊就坐在一旁看着奶奶像哄孩子似的,将食物弄成一小口一小口的,叮咛他爷爷要多嚼几口才能吞下,他爷爷则真的像个孩子,非要你一口我才一口地耍赖。
他想着,当自己年纪愈来愈大,是不是也会变得需要感情慰藉,也会希望有个不离不弃的伴侣?
不过,为这样的理由结婚,这风险也太大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爷爷这么好运气。
“行殊,你也去吃饭吧!工作真忙的话,不必天天来陪我了。”墨朗下了特赦令。
“你明知道我不是真忙。”墨行殊可没那么容易被他爷爷的温情攻势收买。“还不是怕你唠叨。”
“只要你肯带女朋友来,我就把嘴巴的拉链拉上。”
墨行殊翻翻白眼,提起公事包,抓起西装外套,走向房门。“奶奶,我回去了。”
在他合上门时,还听见墨朗哈哈大笑的声音。
“真是被打败,老人跟小孩子一样难缠。”他笑着摇头。
走出医院时,六点了,天色却还十分明亮。医院外围的街道车水马龙,马路对面一排主要做医院生意的店家也高朋满座,医院内的寂寥与医院外的商机无限真是讽刺的鲜明对比。
这个时刻到哪都是塞车、一位难求,他走到对街打算随便找间店解决一个人的晚餐。
经过一间一间的店面,他观察店家也观察消费者。有小吃店、餐厅、咖啡店,还有日常用品的大卖场,是个规模不小且供应齐全的商圈。
当他选上一家冷气开放的简餐店时,隔壁咖啡蛋糕专卖店的玻璃落地窗后,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落入他的视线范围。
是那个“捡球的天使”。
她还是穿着梦幻的白色洋装,两只小脚在高脚椅上晃来晃去,兴致高昂地观看每一位从她面前走过的行人,朝一个被父亲半扛在肩上的小孩子挥挥手。
很快,甄芷晴也发现墨行殊了,她先是惊讶地张大眼,而后又嘟起嘴,撇开脸,假装没看到他。
他心中暗笑,由这反应想来,天使也会记仇的。
墨行殊不以为意,更不在乎她对他的观感如何,但在他推开简餐店的大门时,瞥见女孩的背后有两个年轻男孩正盯着她,大概是想搭讪又勇气不足,别扭地推来推去,一副矬样。
他临时改变主意了,跨出大步走向蛋糕店,在那两个还在犹豫不决的年轻男子行动前,抢先坐在女孩身旁的位子。
甄芷晴一脸震惊地看他从面前走过,突然又在身边出现。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下后,墨行殊问。
“我在等——”她话说一半乍然停下,像是出于善良天性回答他,却又记起他的恶形恶状,于是,努了努唇,转头吃她的蛋糕。
“你那块蛋糕是什么口味?”他倾向她问。
“蓝莓起司,很好吃哦!”她想也没想,头一转就告诉他了。
然后,他注意到她眉间一刹那间出现懊恼的跳动。光是这表情,他就想大笑,可以肯定现在天使的脑袋打结了,钻进了一只小恶魔。
甄芷晴当然懊恼,从小照顾她到大的刘妈到隔壁生鲜市场买些东西,让她在这里等她,别去人挤人,走时还再三叮咛她不可以跟不认识的人说话。
是说这个人也真奇怪,昨天才捉弄过她,现在又用这种好像跟她很熟识的口吻说话,她当然不想理他。
“帮我看着公事包。”他将公事包摆在椅子旁边的地面上,走到柜台点东西。
甄芷晴要拒绝他,可是根本来不及出声,他已经走远了,她只好闷闷地看住地上那个黑色包包。
墨行殊端着蛋糕和咖啡回来的时候,就见她低着头,生怕那只公事包会突然不翼而飞似地,屏气凝神地紧盯着。
这使他联想到一只忠心耿耿的狗。
待她注意到他回来了,才收回视线,又低下头喝咖啡,像是决意不再跟他说话,决意不再回答他任何问题。
墨行殊根本没打算找她聊天,不过对她那明显的“意气用事”感到好笑。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