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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翠对嫣红向来信服,眼见她如此动作,不觉又惊又愕,心慌之余,也顾不得其他,紧跟在嫣红后头,也自跪了下来,却是还不及磕头,珠泪却早滚滚而下。
二婢这么一哭,那卜大夫已到了嘴边的话语,却再说不出来,微微一叹之后,他默默抬手,轻捻颌下长须,面上也应景的现出了伤怀之色。风子扬见此,面色不觉愈加阴沉,眼尾余光隐晦的扫了一眼刘氏,虽隐晦,却冰冷如刀,直刺得刘氏面色愈加白了一分。
屋内气氛沉凝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好半日,风子扬才又缓缓开口:“不管如何,仍请卜大夫尽一尽人事吧,至于这孩子究竟能不能熬过这一关,也只得听天由命了!”
这卜大夫原是宫中御医,因年纪渐长,精力不足,便荐了自家徒弟入宫顶了缺,自己却告了老。因他原籍便是衍都,虽告了老,也并不曾离开。京中一应权贵世家,对他的医术大多甚为信服,又因他年老德勋,家中但有人生病,便时常往请看诊。卜大夫也颇珍惜羽翼,莫说等闲人家请他不动,便是这风家,除却风细细之外,寻常之人,他也时有推脱。
而至于风细细所以能延请得动他,多数也是托了瞿氏夫人的福。
风子扬这会儿说出“尽人事,听天命”的话来,倒弄得他颇有些尴尬。他来此不过比风子扬略早了一线,甚至还不及把脉,这会儿风子扬却请他稍尽人事的开方,怎不叫他为难?
只是这会儿他若说出实话来,却显得才刚他是有意瞒骗了。天人交战了一刻,卜大夫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到底没将实情说出,只转过身去,打开随身所带医箱,取出笔墨纸砚。
那边风子扬已挥手命人上前替他研墨。不无犹豫的提起笔来,卜大夫再转头看一眼嫣红与嫣翠二人,指望二人能说些什么,为他圆个场子,然二婢各各啜泣,竟无一个多看他一眼。卜大夫无奈,一咬牙后,到底提起笔来,胡乱的在纸上一挥而就。
先前嫣翠去请他时,路上已有说明,风细细是受了惊吓而致晕倒,因此他也只好顺势开了一张药效甚为中正平和的养神压惊方子来。他行医一生,不曾有过不把脉便开方之事,谁料到老来,反做出这等事来,以致晚节不保。心中不免有些慌张,开了方子后,便忙朝风子扬一礼,却连出诊费也都不提一字,便自提了药箱匆匆走了。
他却不知,他的这些表现,看在风子扬等人眼中,却无疑是坐实了风细细命不久矣一事。
木然的坐在炕上,良久,风子扬才立起身来,一言不发的走到床前,揭起床帐,往里看了一眼。床上,色彩明艳的薄绫被子,紧紧的裹住风细细娇小纤弱的身子,脑后,乌黑的长发散了开来,如云一般的铺洒在床上、枕上,却将那个小小的身子衬得愈发荏弱。
入目时,便让人陡生触目惊心之感。
因风细细并非仰卧,故而风子扬也并不能看清她的面容,他只是无由的觉得一阵心痛,一股全无来由的心痛,心痛之余,却另有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腾腾升起。
强压下怒火,他松手放下床帐,转过身时,眼底的阴霾已然愈重。朝着已自抬起头来,殷殷看向自己的嫣红二人略一点头,他道:“你们二人好生照顾着小姐!”说过了这句话,他却不曾稍稍停留,便自大踏步的迈出这间屋子,甚至没有多看刘氏一眼。
刘氏的面色仿佛白了一白,但却仍然力持镇定的站起身来,轻道了一句:“侯爷慢走!”及至风子扬去了,她这才看向嫣红与嫣翠,温声的道:“你们二人好好照顾二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只管问李妈妈支取……”
她不说这话,也还罢了,一旦说出这话来,嫣翠却哪里还忍得住,当场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已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李妈妈的衣襟,大哭道:“老虔婆,你赔我小姐的命来!”口中说着,另一只手,已狠命的挠在了李妈妈的脸上、身上。
她这一下,来的甚是突然,满屋子的人都不及阻拦,一时竟都愣住了,只眼睁睁的看着嫣翠对着李妈妈又是抓又是挠,口中还大骂不止:“我们小姐不过是爱桂花清香,烦劳你移几株来这院子里,并不曾有哪里得罪了你!你这老虔婆、老毒妇,知她胆小,就弄了老鼠来唬她!呜呜……你个丧尽天良、断子绝孙的老虔婆、老毒妇,你仔细着,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却是且哭且说,伤心至极。
早在她扑了过去揪住李妈妈之时,嫣红便已醒过神来,她如今既已下定了主意,自然没有不帮忙的道理,一听嫣翠骂了起来,她也忙扑了上去,非但不加阻拦,更帮着嫣翠对着李妈妈又打又掐,口中也是咒骂不已。本来嫣翠一人,李妈妈还勉强能应付得,如今再加上一个嫣红,她却如何能支,不片刻间,已被二人扯得衣衫凌乱、发髻松散,狼狈至极。
三人这边厮打成一团,若在平日,怕不早有人将三人拉开,然而在嫣翠哭叫着喊出才刚的那一席话后,却是绝无一人敢上前去拉。大宅门内的人,哪个不是猴精猴精的。才刚风子扬的面色众人看在眼中,早知此事怕是不能善罢甘休,这当儿又谁敢上前去帮眼前罪嫌最大的李妈妈。刘氏在旁看着,却是面色连变,正欲示意身边之人上前将之拦住时,那边李妈妈已受不住,疾声叫道:“夫人,夫人,冤枉啊夫人……”
刘氏正巴不得她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闻声之后,立时出言喝道:“够了!此事真相到底为何,尚难断言,你们竟就如此厮打起来,规矩何在?”
嫣翠想着风细细与瞿氏夫人,心中当真是恨极了刘氏,却是全然忘记了害怕,听见刘氏开口,她便恨恨转头,怒视刘氏,欲待开口大骂之时,却被一边的嫣红一把扯住。
嫣翠犹自不服的便要挣扎,却被嫣红在掌心处重重掐了一把。嫣翠本也是个极机灵之人,被这么掐了一把,一怔之后,便也明白过来。只是这大悲大喜之下,却是愈觉心中空空荡荡的,双腿一软,竟不由的跌坐于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却愈发坐实了风细细病重将死之事。冷冷扫一眼嫣红、嫣翠,刘氏站起身来,淡淡道:“二小姐如今病重,须得好生养着,你们二人可仔细照应着,若有需要,只管开口便是!”说过了这一句话后,她更不开言,便自转了身,带了李妈妈等人径自出屋去了。
第三十四章 有意求去
更新时间2014…1…20 0:35:03 字数:2955
及至刘氏等人去了,厚婶这才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知女莫若母,才刚嫣红的举止言行在外人看来,或许看不出什么,但看在厚婶眼中,却仍有迹可循。
嫣红不答,只朝她轻轻摇了下头,同时抬手指了一指床上。风细细这会儿却已翻了个身,睁眼朝着三人一笑,面色虽仍有些苍白,但却神气清朗,明显并无大碍。
厚婶见状,心中顿然安定下来,面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嫣翠更是欣喜,一个箭步的扑了过去,张口正要叫喊之时,风细细已迅速抬手,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嫣翠见此,少不得生生将一声“小姐”给咽了下去。那边厚婶却已明白过来,当即转身假作开窗,目光却很快的扫了一眼外头。这一眼看去,果见一个丫鬟正在院门口,鬼头鬼脑的朝里看着。她显然也未料到厚婶会忽然开窗外望,视线与厚婶猛的一撞,顿时打了个哆嗦,更不敢多看一眼、多说一字,一个缩头,转眼无影无踪。
轻哼一声,厚婶反手关了窗,转身吩咐道:“嫣翠,卜大夫开的方子正在桌上,你且拿了它,出门命人依方抓了药来,顺带着看看,外头还有谁舍不得走的?”
嫣翠闻声,心中不免气恼,恨恨跺一跺脚,恼怒道:“她们可真够不死心的!”一面说着,到底还是走到桌边,拿了药方愤愤的踏步出门去了。
风细细自然的抬起手来,朝着嫣红招一招,嫣红会意的快步上前,小心的扶她坐起,同时低声问道:“小姐的腰可好些了吗?”
蹙眉点一点头,风细细疲惫道:“这会子似乎好些了,想来养几日便不妨事了!”才刚那阵子,她心中多少也还是有些紧张的,加之先前受了惊,现下还真是疲惫得紧了。
风细细说着,已转了眼去看厚婶,慢慢问道:“今儿这事,厚婶你怎么看?”说话时候,她又伸手轻推了嫣红一下:“给厚婶看座!”
嫣红答应着,忙取了锦杌来,请厚婶坐下。厚婶闹了这半日,也真是累了,当下也不谦让,便在杌子上坐了。又自思忖了片刻,她才开口道:“依我看来,今日这事,侯爷心中是不痛快的!但小姐也莫要指望侯爷追究下去,说到底,这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大小姐的婚事!”
说到这里,她稍稍的顿了一下,才有不无迟疑的道:“若无意外,侯爷对小姐,多少会有所补偿,但究竟如何做法,我却也说不上来!”
风细细点头,倒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打算,只默默思忖了一刻。及至再抬眼时,她却又从厚婶面上察出了那一丝犹豫的欲言又止,不期然的挑一挑眉头,她忽然问道:“厚婶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她不是爱兜圈子的人,想问就问了。
显是没料到她忽然说出这话来,厚婶面上神色不觉一僵,好半日却又不免迟疑的看了一看侍立一边的嫣红。风细细会意,当即朝嫣红摆了摆手。
错愕的看一眼厚婶,嫣红也不多言,便自退了下去。
不无疲倦的斜靠在床头,风细细只觉得浑身酸痛,便也愈加的懒怠说话。僵持片刻后,却还是厚婶苦笑的开了口:“小姐这会子想必也累了……”
风细细闻言不觉一怔,眉头也随之一皱,也不等厚婶再说下去,她便干脆的出言截断了厚婶的话:“不必顾忌什么,若有话,你只管直说!无论何事,只要我力所能及,总不推脱就是!”见厚婶仍自犹疑难言,她更索性将话说明了:“你说吧,我总不怪你就是!”
这话一出,厚婶不觉狠狠的咬住了唇角。她又何尝不知道这当儿正是说话的最好时机,只因风细细如今正要用她,即便她的要求有些过了,但只要不过分,风细细是断然不会拒绝的,只是……不自觉的长叹了一声,厚婶终究下定决心,站起身来,猛地拜了下去:“小姐明鉴,我与瞿厚二人,均非不识好歹、忘恩负义之人……实是……实是……衍都大,居不易!”
双眸不期然的微微眯起,风细细语声平和的问道:“厚婶……你……这是……有意求去?”不得不说,厚婶的这一要求,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再细细一想,其实也还在情理之中。
瞿氏夫人过世至今,已有好些年了,这些年,瞿厚独掌她所留下的大半产业,但凡是个活络些的人物,无须做那贪墨之事,却也足够他远离衍都,做一个富家翁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真愿意给别人做一辈子的奴婢不成。
事实上,对于厚婶忽然说出的这番话,她不但不觉恼怒,更有种欣喜之感。只因厚婶既然说出这话来,那便表示,在她的手中,有着足够的把柄,可以控制住对方。
她虽没有胁迫他人之意,但却很明白,这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其相信厚婶会因瞿氏夫人就对自己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倒还不如利益交换来的更实在。
说出先前那话之时,厚婶心中何尝不觉惭愧,只是既已说了出口,她便也不再多想,而是横下心来,重重的点了点头。事实上,自打瞿氏夫人去后,她几乎每月都要来这府里一趟,风细细的处境,她心中更是清楚明白得很。只是风细细自己既不愿去争,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这几年,她细思往事,对瞿氏夫人的感情不免更显复杂。她很清楚,瞿氏待她,确是不错,但许是命不久长的缘故,她对她,也不是没有一丝提防的。事实上,早些年,瞿氏夫人将她许配给瞿厚时,虽念着往日的情分,发还了她的卖身契,但瞿厚的卖身契,可并未一体发还。
正因如此,嫣红也仍是侯府的家生子,其卖身契至今依旧掌在风细细手中。
对此,她心中虽有怨恨,却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这理解却丝毫不能让她宽心。尤其是这几年,眼见风细细的表现,她有时甚至会想,若是当年瞿氏夫人当真将瞿厚的卖身契赏了下来,他们二人,只怕早已离开衍都、离开风府了吧。
这里头的原因,说起来,其实也简单,谁会愿意将自己的下半生乃至子女后代放在一个懦弱无争又体弱多病的人的身上。
因此上,这些年,他们虽仍恪守奴婢本份,但私底下早生离心,对于风细细在风府的处境,多数时候,他们也都抱着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