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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了。”他知道学生相互之间的称呼。
“回去了?!”倏的,她站直身子,瞪着双眼说:“她怎么没叫我?放我鸽子。”
“她说是你放鸽子。”他成功的转移她的注意力,悄声的闪到她另一边的躺椅上。
“我哪里放她鸽子,我人不是还在这儿吗?”
“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
“那你怎么会上来?”
“因为我看见阳台上有光。”他的光——江瀞。
“光?”她平静的沉思了两秒,随即又爆炸开来:“赫威风,你明知道我在这儿,为什么不告诉她?!”生气起来就口不择言了,直呼他的名讳呢。
“因为我是赫威风,你是江瀞。”他半卧在躺椅上,无恃也无视她的叫嚣。
他在废话吗?
“如果今天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我可能就看不见这道光。”他体贴的解释,可惜遇到一只正在听雷的小鸭子。不怪她,毕竟发动攻势的人是他。
“江瀞,我想追你。”他一直不是温吞的人,要与不要他分得很清楚,也决定得很快速,只不过外型及环境总让人以为他是个“慢郎中”,如今下了这么一帖又猛又辣且不知下场会是如何的挑战书,他想是有必要澄清一下他的个性,至少在她面前,他要她认识真正的赫威风。
“你说什么?”花架上的麻雀吱吱喳喳,扰了她的听觉吗?她听到了什么?追她?她的“老师”想追她?
“我要追你。江瀞。”他改了个动词,也改了之前嬉闹的语气,沉稳、坚定且具攻略性。
师生恋?!这是闪过她脑海的唯一念头。没想到她江瀞一生“正气凛然”,竟也会扯上这种不伦之恋,天哪!
“你疯了吗?”不过很快的,她想起事件的起源不是她自己,赶忙把罪恶感丢回给祸首。“我是你的学生耶,赫老师。”
“那只是暂时性。”
“什么暂时性,没听过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你……”不知怎地,面对他自信满满的笑脸,气居然虚弱起来。
“好,那你告诉我,你曾拿我当老师看吗?嗯?”
“我……废……废话。”气更虚了。
“喔,那我再请问,刚刚是谁指着『老师』的鼻子大喝赫威风的啊,江同学。”
他撑起上半身,坏坏地抓着她的小辫子。
“你,可恶极了!”又是一个甩头走人,但这次她并没有得逞。
他伸手拦住了她,而且还是以打横抱的姿势。没办法,他半躺的高度刚好足以让他轻松的搂过她柔软的腰身。
“呀!”她失控的叫了一声,眼见她的脸愈来愈靠近他的胸膛,努力保持平衡却徒劳无功地还是摔进他的颈窝。一阵属于男人刮胡水的肥皂味划过她鼻息间,她熨热的全身彷佛着了火似的,滚烫的使她以为自己会这么羞愧而死。
舍不得她一个人表演独脚戏,赫威风侧过脸,望向深埋在颈窝的后脑勺,伸手掠了掠她鬓边的发,感受到她的不安及紧张,他无意造成如此的窘迫,宁可她破口大骂,也不喜见到她的无措,这让他觉得他像个专门欺负弱女子的地痞流氓。唉!
两情相悦的共同认知,看来他得多费点心力了。
身上的人开始有了动静,蠕动的试图挣开他铁环一般的拥抱,出于反射动作的,他反手箍得她更牢。温柔的开口:“认栽了,好不好?”
“认什么栽?”她闷着头、闷着气、闷着一肚子的莫名其妙和委屈。“就凭你信口开河的胡扯?!”
会还嘴表示恢复正常“供电”,他聪明的放了手,知道怀抱着一个火力发电厂是件危险的事。
“信口开河?”他整个人坐起,望着弹跳到“千里”外的江瀞:“你放心,你要的行动和事实,我会一样不缺的送到你眼前。”
江瀞面对着他,不晓得自己碰上了怎样的对手,也不晓得再接下来的日子她该怎么过,她只清楚的知道,从此以后的每天,她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上学,来面对操控在这个人手中的任何变量。
上学是不得已的,但若要她去旅行也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嘿,省省吧!
她宁可躲在家里睡大头觉。于是,秋季旅行的照片里,始终没见江瀞芳踪。
第二章
班上气氛一直呈现着高亢状态,旅行回来都已经第二天了,所有话题还是围着那两天一夜。今天随着相片的出炉,更是达到颠峰,整个教室人声鼎沸。
“哈哈……你看这张照片……老师好好笑哟!”澎澎的声音尤其响亮。
“老师在干嘛?”
“他那时候好象在……啊,模仿金门王他们唱歌。真好笑,像只猴子吶……欸欸!江瀞你看。”
知道江瀞因为“急性肠炎”所以才没参加旅行的同学一直替她惋惜,每天总会有一些人围在她身边,叙述着两天一夜的趣闻,而趣闻八九不离十都有个标准男主角赫威风。她厌烦,极度厌烦的一次又一次中断同学的兴头。表明自己的阑珊,同学只当她是身体尚未复原,因此想藉由相片这种影像传达,好让她也有“身历其境”的快乐,不再遗憾。
江瀞抬起半张眼睑,瞄了瞄照片,看得出来赫威风玩得相当投入,一点也没有因为“某人”的缺席而与趣缺缺……她要他在意吗?当然不是,只是她不甘心自己的情绪就这么毫无退路的让他牵着走,她垂下眼睑哀悼日渐褪去的活力。
“江瀞,你没有好一点吗?”大伙还是顶关心她的,毕竟她今天好歹是个班长,多少系着一个班级的灵魂,更何况江瀞还是个团康高手,有她在绝不会有冷场,只是好几天了,她这样闷闷地,已经好几天了。
“嗯,我全身不舒服。”
“要不要紧啊,我们听老师说,你的病好象满严重的。”
“老师?!哪一个老师?”她连保健室都没去过,哪来“好严重”的病。
“赫老师啊!”
“他什么时候说的?”
“就我们要去玩的那一天嘛,要出发前,我们看你怎么还不来,赫老师就说他有打电话给你,说你生重病,可能要静养几天。”难道她还静养不够,否则一张脸怎么会如此惨白,且还忘了自己生了什么重病。
她是有接到他的电话没错,可是她记得她告诉他的是“家里有事”啊……但现在听澎澎这么说,他分明是知道她没去旅行的真正理由,是为了他喽?!这个讨厌的地痞流氓。
“当!当!当!”上课钟响,地痞流氓随着钟响变成了老师步入教室。
这堂是他的课。
江瀞坐在位子上,目不转睛的瞪着站在讲台,满眼是笑的赫威风,教室弥漫着阵阵莫名的火药味。
“江瀞,上课了。”有人担心她病过头,好心提醒她:“喊口令啊!”
她文风不动。
“班长,”赫威风柔情的唤了她一声。“你的病还没好吗?都那么多天了,要不要换家医院看看,老师有认识个不错的医生喔。”他言词里夹带着只有她听懂的奚落。
“生了病,就要找对医生,对症下药,不然你这样勉强拖下去,也颇难受的。”
什么跟什么嘛,在课堂外他没个老师样也就算了,现在连上课他也不放过她,如果她不再做出反应,她江瀞二字不但让他倒着写,她甚至还可以和他姓。
她低头开始收拾东西,两分钟后,她举起手,一秒钟后,她站起身,0。5秒之后,她开口:“对不起,我今天想请假。”十秒钟后,他完全被她拋诸脑后的消失在走廊的那端。
前后不到三分钟,标准的火车头美少女,赫威风心想,顺便也查看了一下今天班上课表,幸好没啥重要的课,要不他还真怕再激她个两三次,她的功课可能会赶不上其它人;至于他的课嘛……找机会补给她喽!
又是一次临时动议。召集人是江瀞。她提出“身体不适、无法再负荷课业以外的班级事务”为理由,希望同学能改选班长。
提名的人有母后、澎澎和风纪股长杨思萍。
甭说是那些个无事一身轻的“平民同学”,就连这三个平常就担任班级干部的人也不见得敢接下这等重责大任。
江瀞已经当了一年的班长,她的热忱及为人正义的使命感,使她在和谐处理班上事务时,又多了几份与生俱来的权威。有人说她短小精悍,不过她比较接受“外柔内刚”的说法。她是个天生的领导者,“班长”这个名词对大家来说如同她的“天职”,就不晓得她到底生了什么病,严重到非弃天职不可。
她一定要放弃班长这个职位。距离上次的旅行已经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以来,她和她的班导之间只能用“暗涛汹涌”四个字形容。
观察了一个礼拜下来,赫威风明显觉得江瀞眼中原有的光芒正逐日消失。
他的课,她总也有理由迟到早退或请假,他万万没料到,他勇敢且坚强的小江瀞,竟会用如此消沉的方式来回避他的情感。他不忍心,又不想“为虎作伥”的跟她一样,只因一段尚未成熟的感情观,就这么拱手让出应是属于两人的未来。
赫威风像转了性子一样;不是说他变得暴怒还是阴沉的,只是他开始不再点名她,也不再指名要班长去做这个做那个的。江瀞这个名字、这个人像是泡沫一样,啵的一声,消失在他眼前,这对她而言应是求之不得的,她要的不就是请他还给她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但为何心境又开始不安分的躁乱起来了呢?看着同学们和他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她居然还异想天开的自问自答着:如果她对他本就有一股爱慕,或许她会比现在快乐上千百万倍,但偏偏……为什么会这么抗拒他的感情呢?
真的是因为他是老师吗,还是只是怕被他说中心事呢?
说中心事?!她猛得深呼吸一口气,要命!一个铜板要敲让他敲,反正敲久了得不到响应,他自会摸着鼻子乖乖地走人,现下她发现心底有枚和他一样的铜板时,她还能泰然面对他吗?说不准哪一天铜板不会背叛她的溜到他心坎和另一枚相逢,而她,一个离开父母羽翼自立更生的高二女学生,又有多少能耐可以应付预见的舆论呢?!
不行,想当初母亲改嫁,她适应不了新环境,而对母亲提出想搬出来自立门户时,就已经对自己的未来下了一场赌注。妈妈答应支付她每学期的学费,但生活费用就只能“自求多福”的靠她自己赚。
“好。”江瀞点点头,夜灯下,母亲的脸又多了几分怨怼。
父亲好酒成性,在一个又是醉醺醺的夜晚,不慎发生车祸过世。没有家产,没有积蓄,母亲大字不识几个,带着她和弟弟江漓,面对接踵而至的生活困境,因有人介绍对象给母亲而暂时获得纾困。
新父亲没有子嗣,对她们母子三人也都不错,只是她总有“寄人篱下”的尴尬,也或许正值叛逆,就在她感觉快要窒息时,她向母亲提出她想北上考试的决定。母亲并没有为难她,而她负笈北上也顺遂如愿的考上理想高中,不过却又因现实问题考量,她放弃了升大学的念头,选择教学实用并济的高职,一方面课业较轻松可以打工赚生活零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实在需要一份工作来养活自己。
三年,她对自己说,在这三年内,她会竭尽所能学得一技之长,在赚取温饱后,未来的蓝图她一定可以再继续涂上鲜丽的色彩。反正因为有这样的梦想,所以她比一般同龄的学子来得坚强,亦来得乐观。而更庆幸的是,她在学校里还结识了一群忠诚的同学,友谊让她少年十五便离家的游子,有了生活的重心及心灵的抚藉。
离梦想的日子愈来愈近,她岂可贪一时之快,把之前的努力全数付诸流水,再说,对方是个“社会份子”,那种拍拍屁股就行走天涯的成人世界,不是她承受得来,可她又受不了这种天人交战的煎熬,尤其在她有些确定自己是在乎他时,她如果还不能急流涌退,就只能等着万劫不复了。
“澎澎28票,母后12票,思萍15票,澎澎当选。”江瀞在台上宣布票选结果,离开班长一职,断绝他和她唯一交集的路,是她涌退的方式。
“江瀞,”澎澎举了手。“老师知道我们要改选班长吗?”
澎澎是不明白江瀞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但因为多少也知道她某些成长背景,所以不追究的采支持她的态度,只是……这事是不是应该让老师知道一下比较好。
“不知道吧。”江瀞耸耸肩。“不过没关系,我们待会儿一起去找他报告就好了。”
是这样吗?澎澎怎么有种错觉,一向乐天知命的阳光美少女,隐约中透露了一丝丝忧怨的气息。
“报告。”放学钟响,她们赶在赫威风下班前,在导师休息室逮到他。
赫威风低着头批改着周记,侧脸刚毅的线条,冷峻中透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