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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影……”北宫晔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除了我和姊姊,你对任何人向来没一句好话。”唉……真为他的死心眼头大哪!
“你和小姐自然不同。”完全不觉这有何不对。
北宫晔正想乘机开导他,内堂忽起一阵脚步声引走了他的注意力,扭头一瞧,果然几名婢女簇拥着大夫出来了。
“王大夫,情况如何?”思及阿醨伤势,北宫晔心底不免紧揪,飞快地迎上前去,关心问道。
“姑娘伤势颇重,伤口入骨三分、既深又长,老夫已先将之缝合止血,遗憾的是那伤痕一辈子都消除不了了。”王大夫有些惋惜……多可惜,好好一个姑娘家,身上却多了一道那么长的丑陋疤痕。
“只要能活下来,无妨!”是为他而受的伤,他怎可能嫌弃。北宫晔泛起轻柔浅笑,心中早已有了外人所不知的决定。
“说得是!只要能活下来……”王大夫语气有些不确定。“姑娘失血太多,伤势又如此严重,接下来这三天势必会高烧不退,王爷得让人小心看顾,否则怕是捱不过去……”
“她不会有事的!”一口截断大夫的忧虑,北宫晔神色一敛。小酒鬼性子憨直、生命力强盛,不会被这一点伤给击倒,不会的!
“王爷说得是!王爷说得是!”警觉自己负面言词似乎惹恼了京城中的风云人物,王大夫心惊不已,连连点头附和,就伯自己一时失言而惹祸上身。
唉……难怪人说伴君如伴虎,现在他光伴个王爷就吓出一身冷汗了!
发现自己惊吓了大夫,北宫晔这才神色稍缓,吩咐等侯一旁的婢女到帐房领五十两白银给王大夫,并且随同一起去抓药。
几名婢女连忙称是,与王大夫正预备退下时,北宫晔蓦地又叫住走在最后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清秀小丫鬟。
“王,王爷?”眼见同伴都走了,小丫鬟低着螓首,胆战心惊地等候主子的吩咐。
“妳叫啥名儿?”瞧她年纪不大,手脚却挺俐落,应该能将性子单纯、凡事大而化之的阿醨照料得很好。
“小、小的叫福儿。”
福儿?倒是一个好名儿,阿醨现在正需要一点福气,决定就是她了!
“福儿,从今开始,妳负责照料阿醨小姐的一切,跟在她身边当贴身丫鬟,好生伺候着,明白吗?”
“福儿明白了!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福儿大喜过望。原本她只是个被派着到处打杂的小丫鬟,整日被人呼来喝去,没想到今夜却福分上身,晋身为只需负责小姐需要的上等婢女,不需再看老嬷嬷们的脸色,真是太幸运了!她一定要好好伺候阿醨小姐,感谢王爷的恩德。
“进去照顾小姐,小心她高烧不退,知道吗?”
“是!福儿会细心看顾的。”连忙点头,福儿又钻回房内去,开始她的贴身丫鬟生涯的第一夜。
目送福儿进房消失身影后,北宫晔回身却不其然地对上了夜影若有所思的深邃黑眸。
“怎么?”勾起笑,抑下满心的不自在,故作一脸的沉静、平稳,好似不知他在瞧些啥?
“没什么!”难得泛起一抹浅笑,夜影刚毅脸庞却显得凄绝寂寥……
呵……在那双隐含情愫的眼眸中,他瞧见了十来岁时的自己那已然逝去、再也追不回的爱情啊……
第五章
果真如大夫所言,阿醨接连三日昏迷不醒、高烧不退,让担忧不已的北宫晔直守在病榻旁,就怕她有任何不测。所幸第四日起,她高烧渐退,情况渐趋稳定,就连昏迷时的满口呓语亦不再出现,神态、面容较前几日更为安宁。
这夜,北宫晔安坐在床杨边,指腹轻轻地抚过为每日换药方便,仅缠着白布未着上衣、露出锦被下的雪背,他不禁低语轻喃……
“阿醨,妳睡了五日了,是否该醒醒了……”呵……苍白面色已浮现些许血丝,呼吸亦顺畅安稳,真令人感到安慰。
这五日,这小酒鬼真让他给担足了心,好在如今算是脱离了险境,一日日好转起来,就连大夫也说这一、两日就该醒了。可她究竟会让他等多久呢?没瞧她睁开眼,他还是不安、心哪……
彷佛听到他的轻喃、抑或是感受到他心底的不安,蓦地,她发出微弱嘤咛声,缓缓地张开那双向来灵动,如今却有些无神的圆眸……
“阿醨,妳醒了?”北宫晔眸底闪过一丝激动,口气却恁地沉静笑问。
“这儿……是哪儿?”顺着视线望去的摆设皆非她所熟悉,阿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更没料到才睁开眼就瞧见他。“还有,你又怎会在这儿?”
“这儿是我的房间。”指腹悄悄抚上细滑粉颊,他柔笑响应。
“我怎会睡你房间?”有些莫名其妙,然而脸上他所制造出来的麻痒,却让她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你别搔人家痒……”直觉翻身想躲,然而才扭动一下,背后传来的剧疼让她不禁倒抽口气。
“别动!”沉声低喝止住她的动作,北宫晔没好气地笑骂。“妳忘了替我挡下一刀吗?还胡乱动什么?小心伤口扯裂!还有,当时我抱妳进我房间疗伤,未免移动到妳而影响伤口,所以就让妳这小酒鬼一直占着我的房了。”顺便解答她的疑惑。
“喔--我想起了!”露出一贯的憨傻笑容,阿醨还真给忘记自己挨了一刀呢!
不会吧!这小酒鬼真忘记了?她脑袋装的全是水酒不成?
横觑床上憨笑人儿,北宫晔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轻弹了下她雪额。“连被砍了一刀也会忘记?妳脑袋瓜都记些什么?”
“你……你……人家都受伤了,你怎么可以欺负人?”这人好卑鄙,竟然趁她受伤无法闪躲的时候来弹人,很痛耶!
闻言,北宫晔净是瞅着她笑,老半天不发一语。
不管他笑些什么,阿醨心思已转到别的地方去,急巴巴地问道:“刺客呢?你没伤着吧?”嗯……大概是没有!还有精神、体力欺负她嘛!
“让夜影给解决了。”四两拨千斤地将解决刺客的功绩全推给别人,半句不提自己亦有武功。他复杂而深沉地凝望着她,心底波涛起伏,脸上却状甚不在意地笑问:“为何肯替我挡那一刀?妳很可能会因而丧生,不是吗?”
“因为你对我好啊!”理所当然地笑道,阿醨自认很知恩图报。“在大庙里,你送我银两,后来又让我住进王府,不仅供我吃,供我住、供我喝,还要帮我找‘醉馨酿’。我离家出来后,还没人对我这么好呢!所以我当然要帮你。”小脑袋瓜在绣枕上蹭动点头后,又继续说道:“况且我有习过武,身子骨自然比不懂武功的你壮些,刺客那一刀让我挨了还能撑得过来,若让你挨了可能就一命呜呼了,所以我挨这一刀自然比你挨这一刀安全!”两者的差别可是一条命的代价呢!
“妳……真傻!”闻言撼动不已,北宫晔心中一颤,只觉心田滑过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意……光因为他那样普通的招待,她就认定他好,还毫不犹豫以命相救--只因为她自认身子较好,挨刀后的活命机会较大!
这小酒鬼为何如此傻气?为何啊……她真是让他感到羞愧!因为他并非真心要帮她找到“醉馨酿”,让她住进府也是为了心中的怀疑,而故意将人给留下的。可她却如此地真心相待……
蓦地,北宫晔万分惭愧,然而心底却对她的纯真傻气而扬起了一股疼惜、爱怜的情愫。
“哪有?我才不傻!”鼓着腮帮子,阿醨自认考量得很周全,不愿承认自己傻。
知道她肯定会错了意,北宫晔爽朗大笑并无解释,关心询问。“妳饿了吧?我让人帮妳送些滋血补气的补品过来……妳还有没有想吃些什么?”
“呃……顺便带一坛酒来?”尴尬憨笑,觉得肚中酒虫正在痒。
“不行!”面容一敛,毫不客气地打回票。“喝酒妨碍伤口愈合,不准喝!”
“耶?那我要憋到何时啊?”不要说伤好之时,她会崩溃的。
“妳说呢?”咧开白牙森森的笑容,顺手又弹她一记,北宫晔起身朝外命令。“福儿,让大厨烹煮些补品送来!还有,不论阿醨小姐如何哀求,绝不许送酒给她!”
“哇--我要离开王府……”没好酒的地方就没有她阿醨!
“有本事妳就下床走一步,试试看!”
※“卑鄙、小人、忘恩负义、恶鬼……”庭院中、大树阴影下、贵妃椅上趴卧的人儿,正用控诉的哀怨目光射向不远处凉亭里的男人,小嘴里的指责源源不绝,企图让某人良心发现。
“真吵!不能让她闭上嘴吗?”凉亭内,夜影隐忍道,恨不得塞住某酒鬼的嘴。
“由着她去!练练嗓门亦能恢复些体力。”北宫晔促狭大笑,手中的酒杯还恶劣地往她方向一敬,然后仰首咕噜一声--吞下肚去。
“恶鬼--”阿醨哀泣大叫,差点没爬起来往他扑去--因为被一旁服伺的福儿给忙不迭地压住了,同时手中汤匙还精准地趁她张口大叫时,飞快塞了满满的补品进她嘴里。
“咳咳……”差点死于非命,好不容易才将口中满满的食物给咽下肚,她怀疑地看着身边的小丫鬟。“福儿,我没得罪妳吧?”
“小姐,怎么会呢?”福儿清秀小脸不禁笑开怀,觉得这名新主子实在有趣得紧。
自从阿醨小姐清醒后,这几日服侍下来,福儿这才知道为何会有“嗜酒如命”这句成语的出现,用尽哀泣、威胁、拐骗各种手段,就是要一尝酒香,难怪先前王爷特别交代警告,否则她还真会因同情而受骗呢!
不过,王爷对阿醨小姐真的很关心喔!常来关切伤势复原状况不说,有时阿醨小姐白日休息过多,晚上睡不着时,王爷还会整夜陪她谈心、说话解闷儿呢!就连今日也是在小姐喊着十来天窝在房内快闷出病来,王爷为了让她开心,马上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把她移到贵妃椅上,再让奴仆将小姐抬到庭院中,晒晒太阳、解解闷。
“福儿,我叫阿醨,不叫小姐啦!”无数次纠正,总觉自己又不是王府内的啥千金大小姐,让人家这么叫,心中怪别扭的。
“可是……可是……”可是王爷明明说阿醨小姐是她的新主子,要她这般叫的啊!
瞧她一脸无措,不知如何是好,阿醨不禁沮丧地叹气。“算了!妳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随妳了!”反正不知纠正了多少次,她还是一样小姐、小姐地叫,说了也是白说,随她高兴了!
闻言,福儿安下心,打算继续喂食。“小姐,喝口人参炖鸡汤吧,很补的。”
“还补?我这些天补过头了。”现在听到补,阿醨一张脸就绿,慌得急忙摇头拒绝,甚至还想诱骗。“不过取壶酒来,我倒是可以喝得下。”
“小姐!”福儿啼笑皆非,断然摇头拒绝。“王爷吩咐过,不行给妳沾一丁点儿酒的,对伤口不好……”
“哎呀!妳家的王爷胡乱说,这世间最补的莫过于好酒……”
“不行啦!说不行就不行……”
这厢树底下展开诱骗好酒攻防战,那厢凉亭里的男人则笑眸瞅觑,眼见小酒鬼脸色红润、精神大振地想尽办法骗酒喝,心底为她的好气色而欣喜不已……
“真热闹,是不?”扭头笑看夜影,北宫晔轻啜杯中佳酿。这些年来,王府内除了爹亲咆哮怒吼旭弟的荒唐,与二娘哭哭啼啼护短求情的“热闹”声响外,很久没这种欢乐笑闹声了。
望着阿醨毫不矜持哀泣、耍赖只求有杯好酒喝,夜影怔忡幽然。“让我想起……你小时向小姐耍赖的景象……”那充满温馨、欢愉,让他觉得心还是活着的日子已远去了。
“夜影……”瞧他怔然神色,北宫晔轻浅一叹,不知该如何劝慰。
蓦然回神,发现自己泄漏太多情感心绪,夜影僵硬地转移话题。“对了!咱们派出去的探子已有回报。”
“可有新线索?”明白他不习惯情绪显露于外,北宫晔不在意地顺着他。
“探子回报,上回来袭的两名杀手是‘杀手楼’二、三楼的楼主。难怪以往派出数十名刺客一下子锐减为两人,看来他们是以为凭两位楼主的实力,就可以完成取你首级的任务,却万万没料到你暗怀武功,甚至还取了一位楼主的性命。”夜影不疾不徐地说道,心中却清楚往后只会更加的危险。
话说这“杀手楼”是江湖中有名的暗杀组织,每一楼层皆有位楼主,其中以九楼楼主武功最高,统领整个组织,任何人只要有足够银两上门委托,他们就会帮委托主除去眼中钉,除非委托主撤回委托或死绝,他们才会收手。
这一年来刺杀事件不断,探子早已查出是“杀手楼”接下的案子,他和北宫晔按兵不动只是为了想(奇*书*网。整*理*提*供)查出幕后的委托主。奈何不管如何探查,“杀手楼”那儿却不漏出任何风声,实在很难揪出主使着。
“小声点!小酒鬼还不知我会武功呢!”笑着要他噤声,北宫晔斜觑树下的人儿一眼,满脸净是兴味。
没兴趣了解他对她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