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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芷书笑了笑:“咱家脾性最好,最是忍让的二姐入了宫,也不见有好下场。”
说到淑妃,杜芷琴眼神暗了暗,半晌,叹道:“你比你二姐聪明许多,平时处事也比你二姐圆润,可一旦激怒了你,却总爱走极端,这样太危险了。姑母这些年为何能在宫中生存下来,只因为一个忍字,姑母不得先帝宠爱,却稳坐后位,因她肯忍着蒋贵妃,如今虽无子嗣,仍旧端坐太后之位,是又忍着张太后,姑母是杜家最聪明的女人,你没事多与姑母相处,听着点姑母的话,别竟想些有的没的,瞎搅合。”
杜芷书看着大姐,眯着眼,仍旧笑着:“姑母隐忍一辈子,才堪堪稳住了杜家在后宫的地位,付出与收获我并不觉得对等。”
“在这后宫,你要谈对等首先得活着!张太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她敢对付你二姐,便也敢动你!你一入宫就找张太后不痛快,不是在找死啊!”
杜芷书眯了眼,道:“大姐消息好灵通啊,都听了我哪些错处?”
瞥了眼杜芷书,杜芷琴叹息了一声:“后宫总归这么大,姑母在这里几十年,若连这些都不知道,岂不是白活了。”
太医局的事情知道的人多,昨儿百花苑与元妃冲突时,她身后也是跟了十名宫婢,要传到杜太后耳朵里倒不是难事。
“你也别查是谁透出的风,你这里都是宁和宫的下人,且不说有姑母的人,当初你二姐的事情还没查清楚,里头更有不少张太后的人,实在不知道你为何要收了他们。”
“查这个做什么,劳心劳力的。”杜芷书笑了笑:“有张太后的人才好,有些事情便不需要我刻意传过去,有人代劳了,况且,人在我宫里,有些账日后可以慢慢算。换一批新宫人,大姐便以为都干净了?”
杜芷琴也没再揪着这个话题,回归了正题,说着:“你把纪存智那个疯子又弄回太医局我不说什么,可也不该挑这个时候啊,等上一两个月,便没人注意了。还有,元妃是个疵瑕必报的小人,有句古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大姐把事情想得可真好,杜家的女儿一入宫,便有数双眼睛盯着,即便三四个月过去,我的举动还是会引得有心人注意的,二姐入宫三年,从不曾行差踏错,结果也不见得好!姑母护不住杜家的女儿,我只得自己想法子。”
说了这么多,杜芷书却一句没听进去,杜芷琴也是急了,道:“小词,姑母和大姐都是关心你!”
杜芷书安静了一会儿,才回着:“大姐或许有几分真心,可姑母未必。”
“小词……”
杜芷琴想要替杜太后解释,杜芷书却没给机会,继续道:“放心,二姐才薨逝不久,父亲态度强硬,连陛下都给杜家服了软立我为后,张太后心里便更有数了,短期内她定不会再动我,堂堂皇后紧接着又暴毙宫中,天下百姓都要看皇家笑话了。”
杜芷琴双眼炯炯看向杜芷书,眼神锐利,似要将她看穿一般,半晌,起身说道:“你当真是心中有数还是根本不畏死亡?”
杜芷书一愣,低头喝着茶,笑道:“大姐说笑了,小词怕死得很。”
“你入宫那日,父亲回来得很晚,他把我叫到房内,我隐隐瞧见父亲眼泛泪光,这么多年了,我从没见过父亲那般模样,如同失去珍宝一般的颓丧。你知父亲和我说了一句什么话么?”见杜芷书仍旧低着头,杜芷琴继续道:“父亲说,他定不会再犯第二次错,只要有杜家在一天,定有你在一天。父亲虽然严厉,却很疼爱你,芷棋的离去,让父亲已然两鬓斑白了,小词,即便是心疼父亲,你也要好好的。”
屋里一阵静默,杜芷书都没注意到杜芷琴的离去,只一个人双手捏着茶杯,出神了许久。
…
夜已深沉,杜芷书捧着话本子已是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紫瑶赶忙上前,替杜芷书捏了捏肩颈:“娘娘坐了一个多时辰了,要不要起来走动走动?”
“这么晚了,娘娘还是先休息吧,在府里时,娘娘几时这么晚睡过,话本子明天还能接着看的。”吴嬷嬷很是心疼说着。
一旁橙香原本已是困顿万分,听了吴嬷嬷的话,困意消了,忍不住笑出声,“娘娘是在等着陛下呢。”
一句话,惹来两记白眼,橙香虽不知哪儿说错了,但娘娘和紫瑶姐姐都这样看着她,肯定是错了的,便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紫瑶低头看了眼皇后,自从安阳侯夫人离去后,皇后娘娘变得异常沉默,如今竟肯等陛下到这个时辰!
“娘娘,奴才打探过了,陛下今夜去了柔福宫,不会过来了。”李公公匆匆进来禀报着。
听着这话,屋里各人脸色不一,其实大家也早猜到了,这么晚不见陛下过来,肯定是不会过来了,只是乍一听李公公的话,大家都有些不适应,毕竟皇后入宫这几日,陛下每夜都过来,让大家差些忘了,这后宫里讲的是雨露均沾,娘娘独守空房也是迟早的事情。
杜芷书这才合了书,让屋子里的人都下去休息,只留了紫瑶在一旁伺候。
“你觉着宸妃是个怎样的人?”杜芷书突然问着紫瑶。
想了会儿,紫瑶摇头:“奴婢说不好,只觉着宸妃娘娘很会讨人欢心。”
“她入宫可是做了许多准备的,今日陛下不过是去她宫里玩了会蹴鞠,竟能让陛下晚上还记得过去她那,可见宸妃机灵是有的,你若是张太后或元妃,会更讨厌本宫,还是宸妃?”
杜芷书这般问着,紫瑶却不敢答话了。
“不说话,那便是讨厌本宫了。”说完,杜芷书倒不甚在意,只躺在床上,道:“行了,你也下去吧。”
不知皇后刚刚问话是何意,作为奴婢,主子的心思只能猜不能问,主子的吩咐也只能顺不能逆,遂吹熄了宫灯,霎时屋内暗黑一片,紫瑶轻着步子缓缓退了出去。
…
本该是安稳的一夜,却被窸窣的声音惊醒,杜芷书素来浅眠,睁眼,对上了一双黑眸,而他的右手正扼在杜芷书脖子上。
那人一身黑衣蒙着面,显然没有预料到杜芷书会突然醒来,短暂的愣神后,见杜芷书要张嘴呼喊,更加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道:“想要命就别出声!”
杜芷书在犹豫的一瞬,却听见他冷冷的声音继续说着:“他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这一句话,成功让杜芷书禁了声,愣在当场。她死死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想要把他看穿似的,亦伸手想去扯下他的面罩,却被黑衣人另一只手制止、困住。
感觉脖子上的手愈发用力,压住了她的喉管,让她差些喘不过气来,杜芷书却真的一声没吭,只张着嘴,出神看着眼前的人。
在她以为自己就要窒息而亡时,黑衣人却是松了手,“你不配与他共赴黄泉。”
杜芷书咳了一声后,才是缓过气,而后张嘴问着:“你是谁!”
黑衣人却没有再看杜芷书一眼,亦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转身从窗口跳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娘娘怎么了?”
睡在外屋的紫瑶听见动静,点了灯推门进来。却是看见杜芷书只穿着单衣,一个人傻傻愣愣地坐在床榻之上,瞧着窗口发呆。
“咦,窗怎么开着呢?”紫瑶诧异说着,上前将窗户关上,才是回身走到床边,惊道:“呀!娘娘怎么满头是汗?脖子也通红的!”
杜芷书这才回神,看了眼紫瑶,摇摇头:“没事,刚刚做了噩梦,惊醒了。”
“原是这样,时辰尚早,娘娘躺好再睡会儿吧。”
紫瑶替杜芷书掩好被角,“奴婢就在外头,娘娘若害怕了,喊奴婢一句便可。”
等紫瑶离开后,杜芷书右手缓缓覆上脖子,疼痛提醒着她刚刚并不是一场梦,可那个黑衣人是谁?宫廷内守卫森严,外人要在不惊动夜巡侍卫闯宫进来已是不可能,而后宫里,除了太监,不该再有其他男人了……
☆、第15章
一场夏雨,来得急也去得快。杜芷书就这么趴在窗沿上,静静看着窗外的一片空濛,感受着雨后的清新凉爽。
吴嬷嬷端着面条进屋时,便是看见皇后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遂出声提醒着:“娘娘过来先吃了面条。”
一碗清水面,上边飘着两个荷包蛋。杜芷书坐下,拿起了筷子,道:“还是嬷嬷记性好,我差些都忘记了今儿的日子。”
“娘娘是老奴奶大的,老奴怎会不记得娘娘的生辰,这一碗面必须吃干净了,尤其是荷包蛋,不许偷偷扔掉,老奴看着呢。”
生辰吃面条鸡蛋一直是规矩,偏偏杜芷书打小就不爱吃蛋,每回到了生辰,总想方设法和吴嬷嬷斗智斗勇,浪费掉的鸡蛋已不计其数了。
今儿杜芷书却没有面露不愉,夹了鸡蛋往嘴里送,一边说着:“小时候不懂事,如今进了宫才知道能有个人记得住自己生辰是件多么可贵的事情,以后本宫再舍不得扔掉了。”
吴嬷嬷也是感慨,这几年明显感觉身子不如从前,遂说着:“老奴也不知还能给娘娘煮几年面条。”
杜芷书不说话,眼中突然泛出的泪光为了不让吴嬷嬷瞧见,便是低着头猛地吃着面条。一碗面刚刚见底,紫瑶便进屋禀告着:“宜寿宫来人了,在外头候着娘娘。”
来的是宜寿宫主事的秦嬷嬷,秦嬷嬷跟在杜太后身边许多年,小时候杜芷书对这位嬷嬷也很是尊重。
秦嬷嬷亲手递过来一个礼盒:“太后惦记着今日是娘娘生辰,本想亲自过来一趟,却突发头疼,只得交代了老奴来给皇后娘娘送贺礼。”
杜芷书笑了笑,“姑母的记性还真好。”
小时候杜芷书生辰时,杜太后也都会记得准备一份礼物送给她,不过前太子病逝后,已有三年杜太后记不住她的生辰,如今倒是又想起来了?
“姑母可有大碍?按理该是本宫去看望姑母,不过……”杜芷书看了眼门口走进的几人,继续说着:“秦嬷嬷代本宫向姑母请安并道谢,改日本宫必定亲去拜见姑母。”
秦嬷嬷也看见了愈来愈近的几位后宫主子,隧道:“老奴先行告辞。”
宸妃、李昭仪、周婕妤一同来锦荣殿,倒是让杜芷书有些诧异。
“喜贺皇后娘娘生辰。”
三人一起行礼恭贺,杜芷书浅浅笑着,请她们仨入了座。“本宫生辰自己都记不清了,难为几位姐妹却知道,着实让本宫感动。”
“今晨雨后,妹妹觉着外头空气好,正出来走走,恰巧遇着了两位姐姐,才知道今日是娘娘生辰,妹妹惭愧。”宸妃说道。
一旁周婕妤也是说着:“妾也是昨日在李昭仪处得知皇后的生辰,李昭仪对娘娘的事情记挂得很。”
杜芷书朝李昭仪笑了笑,二人昔日交情颇好,可惜入宫后却没有好好在一处说过话。
“想着娘娘出身尊贵,那些稀奇的珍宝娘娘也不缺,妾亲手做了些糕点送来给娘娘,望娘娘不嫌弃。”
周婕妤让身旁宫人将糕点送上,却不想宫人脚下一绊,盒子从手中飞出,正砸向杜芷书。
众人都是惊住,李昭仪更是忍不住惊呼!却有人身形快了一步将盒子中途拦截住,免去杜芷书的厄运。
橙香这才赶紧地将盒子接过,收在一旁,紫瑶则上前询问娘娘可有受到惊吓,倒是失手的宫婢伏跪在地,身子颤颤发抖,害怕得很。
杜芷书摇了摇头,倒没有太多惊吓,只看向刚刚接住食盒的那位公公,夸道:“这般年轻,身手却极好。”
公公退至宸妃身后没有说话,倒是宸妃接话道:“小良子功夫极好,之前在怡和别院一次偶然机会,小良子与我鲜卑勇士切磋,竟无一败。当时九哥还感慨,宫里一名普通的公公便有这般本事,想来大梁藏龙卧虎。”
“哦?跟在王子和公主身边的勇士定然英武,怕是让着公公的吧。”说完,杜芷书看向良公公:“身手这么好,怎么入了宫?”
良公公有一瞬抬头瞧了眼杜芷书,而后很快低下头:“原本是进京寻亲人,没想到亲人没寻到,之后各种落魄,最为困窘时遇见了干爹出手相助,便□□爹带进宫来。”
不知为何,杜芷书总觉得良公公刚刚的眼神里透出了一丝怨愤,虽只是一闪而过,却让她觉着莫名的奇怪,这位公公面生得很,她不记得以前有见过。
“妹妹这里有一株药用极好的雪莲,还是妹妹离开鲜卑时父王赠予的,望姐姐笑纳。”
言归正传后,也没人再注意一个小小的良公公,倒是杜芷书忍不住再看了几眼。
“哟,天山上的雪莲何等珍贵,宸妃这礼物一出,瞬间把我给比了下去。”周婕妤一旁打趣说着:“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