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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点名的宸妃受宠若惊,连连推却着:“皇后谬赞了,妹妹实比不得姐姐,妹妹年纪尚轻,又不懂大梁规矩,平日多亏诸位姐姐指点,才不至于行差踏错。”
“是宸妃妹妹人通透,不过若说年岁,倒是尹贵嫔最长,伺候陛下时间也最长,陛下长情,总念着贵嫔的好。”
一旁原本安静着的尹贵嫔就这么突然被李昭仪提及,众人眼光也看了过去。安阳侯府小姐落水一事虽然了结了,但后宫里私下都传着,说是贵嫔将那孩子推下水的,是以都知道贵嫔和皇后娘娘间的微妙,此时正想看看热闹。
“这话说得在理,陛下果真是最惦记贵嫔姐姐。”杜芷书只浅浅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不再看向贵嫔,倒是冲着宸妃倒:“妹妹没事多像贵嫔请教,准没错。”
众人都是掩唇笑着,曾经陛下确实去尹贵嫔那最多,可如今有了宸妃这位新人,倒是长宿柔福宫,一旁的李昭仪突然打趣道:“不过宸妃宫里的蹴鞠高手可就比得过咱们任何人了。”
都知道陛下喜欢去宸妃宫里玩蹴鞠,宸妃如今得宠,也多亏着这一点,这事早让人嫉妒得很,听说元妃也托张太师从宫外收罗了些蹴鞠高手,明面上和宸妃姐妹情深,另一头却是暗地较劲。
宸妃还想说话,却被自己的咳嗽打断,一连咳了几声,脸颊也是微红,杜芷书关切道:“听闻妹妹这几日身子不太舒服,可看过太医了?”
“前些日子纪太医来看过了,说是臣妾火气重,鲜卑夏日没这么炎热,如今到大梁多少有些水土不服,注意饮食便好,以后习惯了便不会了。”
“是得注意饮食,如今妹妹正得宠,就怕惹得别人眼红,有些病说不定都是平白遭的罪。”元妃意有所指地说着。
偏巧这时候宸妃突犯恶心,刚刚她只吃了锦荣殿的糕点,可不是让元妃有机会又兴风作浪道:“哟,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恶心了,都说了要注意饮食了。”
元妃将拿在手里的糕点往桌上盘子里一扔,好似那糕点有毒似的,用意太过明显,让其他人微微尴尬。
杜芷书微微眯了眼,道:“元妃说的也对,正巧本宫今日头疼病犯了,宣了何太医在偏房候着,正巧喊他过来给妹妹诊脉瞧瞧。”
确实很巧,皇后盛情难却,宸妃便没有推脱,然而何太医的诊脉结果却是惊住了殿中所有人。
…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这是喜脉啊!”
何太医这一句话之后,大殿里霎时愣住,大家表情各异,却都一直失了言语。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杜芷书,她赶紧站起身,询问着:“何太医可摸准脉相了,不假?”
“宸妃娘娘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确是孕症滑脉,微臣行医多年,错不了。”何太医恭敬回道。
“好!下去吧,李公公,赶紧差人去通知两宫太后和陛下。”杜芷书吩咐完,几步上前到宸妃面前,见她还是一副呆愣的模样,遂好笑道:“妹妹可是惊喜过头了?妹妹好福气,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是后宫的头等大喜事啊。”
其他人也是反应过来,纷纷起身过来道贺,不管是否由衷,三年了,后宫终于有了第一个动静,众人心情很是复杂。
宸妃只觉得耳边嗡嗡地回荡着何太医的话语,脸上却不是喜悦,是疑惑,更多迷惘,直到大家愈来愈近,恭贺声愈来愈多,她才反应过来,拉着皇后双手,道:“何太医定是诊错脉相了,臣妾不是怀孕了,真的只是虚火太旺,加上近日肠胃不好。”
“这孕脉之相,何太医这等宫中老太医岂会诊错,妹妹且安心养胎,陛下若知道了,定十分欣喜。”元妃一旁笑说着,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她入宫三年,竟不如一个外邦来的黄毛丫头。
宸妃却是连连摇头,一脸焦急,道:“真的是诊错脉了,臣妾的身子臣妾知道,不会是喜脉。”
陛下今年二十有四,转眼便二十五的年岁,膝下无子本就罕见,如今难得有了第一个胎儿,这是后宫其他人求都求不得的,宸妃却是疯魔了一般,不仅没有喜悦之意,反是惊吓之情,几度欲言又止,实让人费解。
一旁李昭仪觉着不对劲,问着:“妹妹这话是何意?”
“妹妹怕是太过惊喜了吧,妹妹若怕出错,多让几位太医诊断确认也是好的。”杜芷书说道。
宸妃赶忙点头,双眉紧蹙,左手下意识抚了抚右臂,心事重重,而后突地跪地,道:“这事做不得准,定是何太医年老昏聩,皇后且别先通禀了太后,免得一场空欢喜。”
若是怀了龙嗣,岂敢受得宸妃这一跪,万一跪出了意外可就麻烦,众人想将她扶起,却又怕上前惹事,倒是杜芷书亲自弯腰将她搀扶起来,顺着宸妃的话说着:“人都走远了,也叫不回来,没事,待会再宣几名太医来诊脉,即便何太医断错脉了,也不是妹妹的罪过啊。”
而后交代了宫婢小心将宸妃娘娘先送回柔福宫,她如今一脸的惨白,样子怪吓人的,杜芷书也不敢多留她。
然而才走几步,却见陛下匆匆而来,这速度,让众人都是惊叹,都以为陛下期盼着这个孩子的到来,显出的是欲为人父的焦急。
“贺喜陛下,这后宫里终于要添一位小皇子或小公主了。”杜芷书笑说着。
对上杜芷书的视线,他看着她的笑容柔和,透着真心的喜悦,却让人觉着刺眼,而后注意到她发间简单的一只玉搔头,遂拧起了眉头。最后才是注意到惨白着脸的宸妃,问着:“怎么回事?”
杜芷书原本要回话,宸妃却抢先一步,露了个笑颜,道:“是太医的一场乌龙,臣妾只不过肠胃不好,惊扰了陛下。”
“怎么就叫乌龙了,妹妹也太信不过大梁的医术了。”元妃驳了一句,而后对着陛下道:“刚刚何太医诊出妹妹喜脉,不过宸妃妹妹太过小心,非得要太医令再诊一次脉,这好好的喜脉哪会诊错。”
“哦?”重光帝音调拉高,眼神淡淡扫了殿上众人,最后落在宸妃身上,伸出右手握住她,安抚说着:“爱妃不必太过紧张,怀有皇嗣是一件喜事,我大梁皇族凋零,爱妃如今可是大功一件,该赏!”
宸妃颤了颤身形,抬头,微微诧异地看着重光帝,两人对视一会后,收到陛下温柔宽慰的眼神,宸妃才是抿唇低下了头,心情复杂,却不再说话。
☆、第35章
宸妃怀孕,整个大梁宫似突然有了生机,张太后更是开怀,一日赏了七次物件吃食去柔福宫,杜太后亦亲自前去探望,并赏赐,各宫妃嫔这几日更是日日跑去柔福宫,说是怕宸妃一个人太闷,陪着聊聊天。
今日阳光正好,自从入秋,杜芷书极少出来走动,今日难得逛一会儿园子,心情倒是舒畅了许多。
“张太后刚离开,此时元妃和李昭仪都还在柔福宫。”紫瑶在一旁回着话。
杜芷书点头,笑着:“元妃怕是心里呕得很,以前都是宸妃去她那请安,如今倒是她每日都记得去柔福宫看望宸妃。”
“这是自然,元妃在宫中的蛮横多是仗了张太后,如今张太后得了孙儿,哪还顾得上元妃。倒是尹贵嫔这几日都不曾去过柔福宫。”
杜芷书眯着眼,她一直看不出尹贵嫔的心思,这个女人到底求的是什么?
“元妃到柔福宫多久了?”杜芷书问着?
“约莫半个时辰了,倒是李昭仪才去了没多久。”
杜芷书点点头,元妃不喜李昭仪,遇着了总要几句冷嘲热讽的,算算时间,也是差不多了,才道:“今儿咱们也去一趟柔福宫。”
…
柔福宫外,正迎面遇着元妃出来,两人打了照面,自有些话说。
“哟,皇后竟也纡尊降贵前来,啧啧啧,真是难得。”元妃看见杜芷书,说着。
杜芷书浅笑:“元妃这话说得不对,同是伺候陛下的,都是姐妹,姐妹间走动也是正常,如今宸妃妹妹怀有身孕,咱们做姐姐的心里都是欣喜,自然要多关心看望。”
“是么,皇后娘娘心中欢喜?”元妃刻薄说着:“杜家一个接一个地送女儿进来,不就是想要个杜家的太子,如今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人家宸妃妹妹年轻又漂亮,皇后怕是以后都得让位了,哎,你们姑侄俩命运竟是这般相像。”
说完,元妃掩着嘴笑。
杜芷书大方点头:“本宫也知道和宸妃妹妹争不过,可,本宫好歹是皇后,日后做不得张太后这般荣光,也能做杜太后的那般尊贵,倒是元妃姐姐,您可是两头不占好啊,今日和宸妃妹妹姐妹情深,转眼妹妹诞下龙种,龙心大悦,封个贵妃也是情理之中,可惜姐姐入宫三年,竟一朝被比下去,日后看见年轻许多的贵妃,也得低头行礼了。”
“你!”元妃霎时变脸,怒气上涌。
“元妃莫生气,元妃可还有张太后护着的。”说完又遗憾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不知道太后有了孙儿后,是疼孙儿多些,还是疼元妃这个侄女多些。”
杜芷书说完,便越过元妃,往柔福宫里走去。
…
柔福宫里远远便听见李昭仪的声音,众人见杜芷书前来,赶忙行礼。
杜芷书几步上前扶起宸妃,却见这位后宫中如今最有福缘的女人,却没有一丝喜色,倒是感觉比前几日还消瘦了一些。
“怎么回事,脸色这般不好,可是害喜身子不舒服?”
面对杜芷书的关切,宸妃也是摇摇头,“无碍,谢各位姐姐的关心。”
杜芷书板着脸训斥着柔福宫的宫婢:“竟将你家主子伺候成这般模样!”
“今日他们已是第四回挨训了,其实都是我自己食欲不好。”
“妹妹如今可是两个人,不顾着自己,也得想想孩子。”杜芷书劝说完,想了想,道:“妹妹身体不好,却每日总得见我们这么些许人,难怪面色好不起来了,得了,妹妹好生休息,本宫不打搅了。”
“姐姐难得来一回,怎这就要走,倒是让妹妹歉疚了。”
一旁李昭仪上前,道:“皇后这般一提醒,还真觉着是我们不对了,宸妃且放宽心,皇后娘娘心肠好,不是计较的人,这是真心关切你的。”
李昭仪说罢,杜芷书却是抿了抿唇,而后抚着宸妃略显苍白的面颊:“这阵子让你受罪了,本宫会记着的。”
李昭仪笑了笑:“皇后记着作甚,该是陛下得记得宸妃受得罪,日后加倍疼爱妹妹才是。”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陛下此时前来,怕是刚议完朝事,朝服还没有换下。看见皇后和李昭仪二人,只淡淡说着:“朕不知你这儿今日如此热闹。”
看见陛下,宸妃面上才终有了一丝喜色,柔柔一声:“陛下。”
杜芷书只觉那一声陛下柔酥到骨子里,任她一个女人听了都心悸,也难怪陛下几步上前扶住她,低头,仿佛只有她们二人一般,轻声责备着:“身子不舒服怎么还出来折腾。”
那样的一幕,任谁都舍不得打断,两位看客都是直觉低下头,杜芷书屈膝,道:“既有陛下陪着宸妃妹妹,臣妾便告退。”
杜芷书和李昭仪转身的那一瞬,宸妃身边的重光帝才是抬起了头,拧着眉目送了两人离开。
“陛下,陛下?”
宸妃两声轻唤,才将重光帝的思绪拉回。
“陛下,臣妾守宫砂还在,这滑脉……”宸妃低喃说着,无限委屈,加之面容惨白,很是令人心生怜惜。
“放下,朕会查清楚,定还宸妃一个公道。”
…
出了柔福宫,难得姐妹俩一起,便挥退了宫人,杜芷书和李昭仪相携沿着柳荫处走着。
“吟荷姐姐,咱们有多少年没这般肩并肩走着说话了?”
李昭仪笑了笑,陷入思绪,道:“有两三年了,都记不清了。”
“两年八个月,本宫还记得,那时候姐姐入宫,之后,再没有这般一起过。”杜芷书说着。
“入宫那日,我在相府等了你许久,直到上轿,都不见你,你终究不肯来。”
她们姐妹何其相似,都曾喜欢着府中家奴,那时杜芷书听闻李吟荷要入宫,很是气愤,曾跑到相府劝说她和心上人一起离开,离开建安,便有了自己的海阔天空,当时李吟荷不肯,只回了一句:“家人,怎么都割舍不断的。”
当时杜芷书不明白,如今却渐渐理解了,“其实,那日我去了,没有进相府,却在府外看着姐姐的轿子离开。”
“我以为依你的性子,不会入宫的。”
杜芷书自嘲笑了笑:“人总是会变的。”
行至荷花池,已是初秋,荷叶竟还未全枯,虽无艳丽的荷花,然田田的荷叶一层叠着一层,在水面随风起伏,亦是另一番景致。
不知是不是因为名字的缘故,李昭仪最爱荷花,在荷花池边驻足,两人一齐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