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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很好,两人成双的滋味更美妙,有些事还真要两个人才有法子享受。丹华妹子当真没男人的话,姐姐干脆帮你物色一个吧!你信我,我瞧上眼的男人,包你满意,如何?”
“不是主爷!我没喜爱主爷——”陆丹华急急澄清。心想,楼主大人如今瞧上眼的就主爷一个,楼主要教她满意,难不成真要把主爷拿出来“献祭”吗?
她当然喜爱雷萨朗,但那种喜爱的心思相当单纯,或者她也曾迷惑过、搅混过,然,当属于复杂、难解、耐人寻味的喜爱之情出现后,那样的感情甚至带有恼恨之意,能让人既喜又悲、既爱且恨,背道而驰的感觉能同时存有,比较之下,她自能区分其中的不同了。
这一方,花夺美弄懂她的意思后,不禁笑出。
“瞧你吓的,能让我瞧上眼的男人,可不会只有雷萨朗大爷一个。”
真欺负温婉姑娘欺到有瘾头了,楼主大人玉手随即一摊,拉长娇声耍起无赖。“你都如此指天咒地了,好吧——丹华妹子没喜爱你雷萨朗主爷,你说,我听,你小嘴让我再香一口,我便彻底信了。你允我亲吗?”
哇啊——又、又来玩她呀!
可怜又可人的管事姑娘落入楼主的天罗地网,整个傻眼了,说不出话。
第八章 裙青浪柔有情嗔
结果,楼主大人的“香一口”变成“香好几口”,食髓知味,忍不住噘起红唇,对着人家姑娘的小嘴一啾再啾。
偷香的戏码几是天天都要来个一、两回,陆丹华以不变应万变,脸蛋虽仍要羞红,但已从原先的惊愕无措,到得如今仅余苦笑和莫可奈何。
倒是受雇的三位船工大哥,见楼主强索蜜吻,一个直接傻住,一个瞠目惊呼,还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往后栽入水里。
事情不仅于此,待得船只好不容易在鹿草岛南岸泊妥了,花夺美瞥见连绵的葱绿草坡上成群的鹿只,人来疯的玩兴不禁大起,仗着艺高人胆大,娇笑地往鹿群里急冲急退。
丹华太习惯自持,一方面也担心首次上鹿草岛的楼主大人玩得过疯,真惹来群鹿攻击,她跟在一旁紧声叮咛,岂知花夺美哪可能放过她,自是拖她一块儿下水,要疯也得找伴。
被挟持着在鹿群里飞冲、飞跃,甚至最后还被“遗忘”在里边,好几颗大鹿头全挤拥过来,两排大牙竟要啃咬她的青裙,陆丹华吓得忘记矜持,东闪西躲,惊叫连连。
“莫怕莫怕,姐姐护着你呢!”遇上此等“救美”大事,楼主哪可能不抓紧机会好好发挥?
有岛民们嚷着要她们快快退开,陆丹华耳中杂音乱作,人语、鹿只嗥叫、动物四蹄不安的躁动声、风声、海音、楼主大人娇脆爽笑……热闹如浪拍岸,一波波击荡耳鼓。
她被人抱满怀,香而不腻的气味充盈鼻间,那人搂护着她避开群鹿的角蹄,顺势往草坡上滚,滚啊滚,连滚出五、六圈才收势。
唉,又落入楼主绵软怀里了呀!被那般饱挺丰足的胸房抵将着,相较之下,“高下”立见,她的……唉,确实“娇嫩”了些……
闭着眸,她还不想睁开,感觉日阳在颊肤上跳动,温温地镶满整张脸儿,好舒服……心口急剧的跳动渐渐缓和,她沉静呼息,发现草很香,微腥的泥味有着丰饶温暖,而适才杂乱声响仿佛离远了,有些听不真切,只除那个轻压着她身子的女子,在大方洒落成串的笑珠后,吊儿郎当地吐出馨息——
“没事喽、没事喽,丹华妹子快睁眼。哎呀,身子还在抖啊?要姐姐亲亲你,帮你安定一下心魂吗?”
此时此际,陆丹华全身绵软力懒,竟真想躺着任人鱼肉不还手,反正再多的抵拒亦枉然。楼主要抱,那就抱;楼主要摸、要揉、要亲,她也安之若素。只是得请岛民们多担待了,别被楼主惊世骇俗的举止吓得太过火才好……
蓦然间,压着身子的沈力不见了,笼着她一身的暖意顿时退隐。
凉阴阴又冷飕飕的……有谁挡住一汪的天光吗?
有些不情不愿,陆丹华最终仍是掀睫,眨了几下才定睛瞧出个所以然——
楼主大人被乍然现身的主爷从腰后捞抱,硬将两具叠在一块儿的女子柔躯扯将开来,不让爱作乱的那一个再越雷池一步。
见花夺美杏眼圆瞠,悬高的两足虚踢了几下,再见雷萨朗一脸铁青,双眉翻飞,陆丹华原觉得眼前情状有些好笑,但当她微蒙的眸光淡淡挪移,却瞥见巴罗正疾步而至,那张偏俊的黝脸在面前瞬间放大,她怔怔然,一会儿才知晓自个儿已被他扶起,半身正倚着他宽敞胸膛。
他似乎气极,扶搂着她,双目却狠瞪着彻底扮无辜的楼主大人。
他的那记厉瞪,凶芒尽现,狠得让人几要以为他就要扑上去和楼主大打出手……
就为了她吗?以为她遭受欺陵,即便对方是楼主大人、是头儿的女人,他依旧要替她出头?
有情?
抑或无情?
他和她皆在当中兜转,却还不能明白吗?
她怎能驽钝至此,然后允他陪着她,浑浑噩噩走过这条情路?
“巴罗,我玩得很开心。没事的……”秀荑轻握男人黝黑臂腕,陆丹华唤回他的注意。
那双厉目在瞧向她时,瞳底锐芒敛了敛。
像是一种本能,下意识要去呵护护卫,对着怀中这姑娘,他巴罗大爷再狠、再恨、再凶残,所有恶意也得自然收掩。
陆丹华眉眸宁定,内心一弛,她寻常般淡淡笑了,意味却深幽绵长……
她的青裙随着步伐挪移微荡,裙波有种说不出的韵致。
有时当她走过草长的坡处,裙摆被拢在葱绿里,轻现轻掠的。
于是,不能克制地,他在遍绿中一再追踪那抹浅青,目光深邃,心口幽沈,有什么鼓噪着,让他神迷。
“巴罗,瞧,有一串珠铃兰!”
听见那声喜嚷,巴罗伫足定在原处,一路走在他面前的陆丹华正弯下身、摘起葱绿间一串琥珀色铃铛形状的小花。
她旋身对他扬扬手中之物,走回他身畔。
“珠铃兰蕊心黏稠有毒,鹿只要是误食了,要闹肚疼的。还好咱们一前一后走了这么久,才瞧见这一小串。”边道,她晃着琥珀花。
巴罗深目微眯,感到无比迷惑。
仔细想想,他俩在这座岛铺就如绿毯的坡地上,当真走了许久。
他险些压制不住怒气,与那个混帐楼主大打出手,然后她低幽地对他说话、轻握他臂腕,接着像要证明她当真没事似的,她离开他的怀抱,盈盈起身拂掉一裙草屑,瞧也没瞧他一眼,便往空阔处缓步徐行。
他心一慌,赶紧追上,却不敢靠得过近与她并肩,心想,她该还恼恨着他。
自从那日她气得朝他丢石头后,她躲他躲得更明显,要是非得处在一块儿,她的眸也飘忽无定,不来与他相触。
然而现下,她冲着他扬唇,自在的语调仿佛他俩之间从未有过不愉快,一切一如以往的相处。
她朝他走来,不再闪躲,眸光如水波,盈盈环拢着他。
尽管面庞变化细微,巴罗胸中早已波澜大兴。
喉间紧绷,他暗暗咽着唾沫,润了嘴。“别碰花瓣……小心蕊心有毒。”仿佛太久不曾言语,那语调僵僵、绷绷的,不太悦耳。
“我知道,我没碰。”陆丹华眨眨眼,发现男人又立在天光较强处为她遮阳。
想想,她都对他发了好长一段脾气,再多的气恨和羞恼,时候一久,总能瞧出端倪,瞧出那唯一的、最终的因由。
她其实心知肚明了。
内心感情的挣扎、起伏、失落和依归,还有无端端的气愤、恨恼,思绪如丝如缕,错综盘绕,她心定,已然瞧清。
“别碰花夺美,她蕊心也很毒。”男人突然正经八百地道。
陆丹华微愕地扬眉,听他以花喻人,比喻得有些不伦不类,她不禁笑出。
“楼主的脾性和行事作风是有点不好捉摸,但事情总能渐入佳境,多顺着她,一切也就好过了。她不毒,她心很好的。巴罗,我玩得很开心啊……”真是习惯成自然也不一定,连连遭受楼主大人偷袭,偷到最后,她都觉得无所谓了。唉,近日楼主直要拉她去练什么“玉房秘术”,再如此磨下去,她都不知自个儿有无意志再去抵拒。
听到姑娘那句“我玩得很开心”,巴罗背脊又窜起麻凉感。
今日他随头儿上鹿草岛,为的是与老岛主明达海商讨对付南洋海贼乱山云的事。乱山云曾为吕宋国八公主,后来因故出走王朝,并聚众于锦岛,集结庞大势力,在南洋海域作乱滋事。
正事谈完,才要向老岛主告辞,往南岸泊船处走去时,便听到几位岛民如见着什么新奇事般,尖着声聊得颇兴奋。
岛民们说,两姑娘都美,怎么汉子不爱,偏要亲在一块儿。
岛民们又说,那个娇笑不停的美人一直要强吻那个秀气姑娘,吻得可凶了,凶到男人吻姑娘都没她那股狠劲。
岛民们还说,那秀气姑娘是雷萨朗大爷府上的大管事,怎会任人轻薄了……
听到这儿,他脸色不黑也得铁青。
他追在头儿身后,赶到“事发现场”时,就见丹华遭欺负,躺在草地里一动也不动的,他既惊且怒,双目都要瞪出火,若非头儿已出手把自个儿女人抓在怀里,随即带在另一边教训,他真会扑过去开打!
但,秀气姑娘却告诉他——她玩得很开心。
巴罗又咽咽唾沫,喉结上下蠕颤着,把呛上的酸味吞落。
渐渐有了体会,对她,他像是有一种奇怪的独占欲。尤其这些日子以来,他俩之间有些似有若无的磨擦,她不来与他说话,却和那妖娆女人越走越近,他每每见到,除担心她受委屈,更满嘴的不是滋味。
好不是滋味啊!
他撇撇嘴似要说话,最后却无言。
陆丹华最抵受不住的就是那双覆上郁色的俊目。
悄悄一叹,她拾步又走,这会儿,她走得更慢,感觉他再次跟上,她于是刻意一缓,让他几与自己并肩同行。
“巴罗,对不起……”
姑娘的柔喃揉进风里,叹着,带着点儿可爱的苦恼,叹得巴罗身形陡震,两脚如老树盘根般狠扎在原地。
没听到他的脚步声,陆丹华随即回首,竟见他两眼圆如铜铃,她不禁想起小时在中原汉地曾见过的天师捉鬼图,图里所绘的天师钟馗就有那样的大圆眼。
她只好折回他身旁,笑着主动解释道:“我那时好恼,出拳打你、出脚踢你,还……还拿石头丢你。”他任她踢打不还手,事后想想,她心里也疼。
冤家冤家,她谁也不闹,从来只对他使小性。
她尽管喜爱主爷雷萨朗,却不敢也不会在雷萨朗面前造次,亲疏之分,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她对他……真的很有什么啊!
“总之就是……对不起。”红着颊,她螓首一点。
巴罗不中用地也跟着红了脸,只是他肤色偏黑,热红隐在肤底。
“是我不好,做得不对,你、你不要道歉……”他怕会承受不住,头发晕。
她姣眉灵动。“你哪里不好,又哪里做得不对了?”
“我……”巴罗欲言又止,垂目定定看她。
老实说,陆丹华并未冀望他能答出什么,他性情沈郁隐晦,又极寡言,只是拿言语挤兑他,见他俊脸困扰,也够让她发笑。
“巴罗……”她纵容般叹息低唤,眸光如水。“你就是这般模样,什么也不说,又或者无话可说,偏要人猜。你以往喜爱的那个姑娘,她猜不出你的心意,所以留在西漠嫁人生子了,你错过她,她也从不知你,可是巴罗……我不是她,我很会猜喔!那些你心里已然明了的事,跟那些你尚不明白、或者不愿多想的事,我都懂得去猜。巴罗……”她又唤,嗓音更柔,弯弯的唇瓣像这一日在绿草间生浪的裙摆。
“……我也不是你啊,我不想学你这样把事闷在心里,藏得那么深,明明就有那么一回事,却以为一切寻常。我和你啊……我们是不可能寻常的,至少我这么想着,至于你……”
她叹着,螓首微偏睨着呆愣的他,吐气如兰又道:“至于你啊,我是认了。山不来就我,只好我就山。你这座山好难驱使,软硬不吃,偏偏就生了满山遍野的美香花,山腹里还搁着宝藏,我要不上山走走逛逛,来个占山为王、先占先赢,哪里对得住自己?”
很静。
巴罗发觉自身的五感好似全罩在面前姑娘的音容笑貌中,她一无语,他耳中再也无声,空旷草坡上该能听见的风声、鸟鸣、潮骚等等,全都不入耳,真的很静很静,静到……他听到刮过喉中的气,一缕缕缠作字句,他问——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是……要先占了山再说?”眉峰迷惑地拢了拢。“……而我是那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