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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莉旋了旋门把,没上锁,她找开门一看,床铺得好好的,但人影不见。
茱莉冲进去,白皮箱不见了,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也不见了。
“秋如走了,”茱莉惶恐大叫,“她一声不响的走了。”
“看样子,她是不辞而别。”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错了吗?我错了也应该给我一个机会,她怎可以这样对我?”茱莉跪在地上哀哀的哭,“她怎可以这样对我?”
袁巴利蹲下来,轻声叫:“茱莉!”
“我是真的喜欢她,。我是真的对她好。”
“但是,她不能接受!”
“她不喜欢,我不会勉强,我们有七年感情,她不接受我不怪她,我还是对她好。”茱莉哭得很伤心,大概是六七年的梦破碎了。
“每一个人都有权选择她自己的生活方式。”袁巴利诚惶诚恐地轻轻握着她的肩膀:“只要你肯尊重她,你们仍然是好朋友。”
“她无亲无故,离开这儿,以后她的生活……巴利,我好担心……”
“她还有另外两个好同学,说不定她会去投靠她们?”
“宜珍和翠姿?对!她一定会去找她们,你扶起我来,我打电话到朱家和陶家。”
巴利扶着伤心凄惶的茱莉去打电话,宜珍找过了,翠姿也找过了,她们都说没见过秋如。
“秋如怎样了?她不在皇宫一样的别墅吗?”
“秋如约会呀,”翠姿说,“我看见她和个大男孩坐在敞篷跑车上。她怎样了?私奔?哈哈!哈哈!”
“秋如没去找她们,”莱莉又急得哭起来,“怎么办?”
“我想,她可能回石家去。虽然她和石文钦合不来,但那毕竟是她的家。”
“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她吓走的,在她的心里,一定以为石文钦比我还要好。”
“不用怕,她大概还在生气。过几天等她气平了,我陪你去石家向秋如道歉!”巴利安慰她。
“女孩子一定要和男孩子恋爱,”茱莉想想泪又流下来,“女孩子不能爱女孩子吗?”
“不是不能,是不大正常。外国女孩子不会计较,中国人多数不能接受。而且,秋如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她希望过正常生活是对的。”
“你是说我不正常?”
“我不知道怎样说,说了你又生气。”巴利一直对茱莉又爱又怕。
“你不说我一样生气。”
“是有一点不正常。女孩子长大了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建立幸福的家庭,这样才算正常。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不能成家,不能结婚,也不会有孩子,那有什么幸福。”
“真俗套!”茱莉叹口气,“几乎所有人都看不起同性恋者。或者是我不对!”
“你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秋如身上,而且又一起长大,彼此感情好,你便觉得秋如最可爱。”
“唉,我好疲倦,心情很坏。”
“昨天你也许睡不好,躺会儿,吃午餐再起来,”巴利送茱莉回房休息。
茱莉很难过,幸好还有巴利安慰她。
不过,最令她痛苦的,是她逼秋如回石家去受苦。
文钦扔下叉子,情绪很低落。
佛烈、亚伦、尊尼完全不肯谅解他,认为他逼走了秋如,个个怨恨他。
他不能外出,外出也无处可去。
留在家里,平时秋如陪他一起吃饭,他并不感到愉快,还会说些刻薄话损她。
秋如尴尬,他开心。
他认为虚伪、虚荣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今秋如不在,他就感到孤单寂寞,房子冷清清,日子不好过。
偏偏学校又放暑假,捧住个球,也没有人和他对打,唉,日子长又长!
以前父亲因为生意,也常外出,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不习惯。但是秋如不在,他真的孤寂。也许,他和秋如都是年轻人。他虽看秋如不顺眼,屋里总算多个人走动、走动。
不能上学,好朋友反目成仇,不能打球,现在连秋如都没有了,日子真难过。
父亲隔天打电话回来,继母总搭上一句秋如没事吧?真是又问又烦。
高叔年纪一把,年轻人的心事,也猜出五六。有天他说:“看样子太太很想念小姐!”
“对嘛!烦!每天都是同一句话:秋如没事吧?”
“普天下的父母都爱护自己的子女,”高叔试探着:“小姐已经离家几天,要不要派车到王家把她接回来?”
“这样太抬举她了,她从此之后会更骄傲。”文钦咬咬下唇,“不过,她妈也真是烦,她既然那么担心伍秋如,那……”
“四少爷的意思怎样?”
“冒冒失失派车去接她,也许她根本不想回来?又或者架子越摆越大?这样吧,你先打个电话去王家找她,用你的名义,千万不要提我。”
“我明白的,四少爷。”高叔很高兴,马上去打电话,文钦装模作样忙去吃他的神户牛排。
好一会,高叔才神色慌张的跑进来:“四少爷,不得了,小姐真的失踪了!”
“你说什么?失踪?”
高叔喘喘气:“小姐离家,的确在王家住了一晚,但是,第二天就走了。王小姐说不知小姐的去向,她一直还以为小姐回家了。”
“怎么搞的?失踪!我怎样向她母亲交代,电话拿来!”
佣人马上把电话放在餐桌上。
“喂,王茱莉小姐。”
“我是,石文钦吗?”
“秋如到底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她已回家。”
“她并没有回来,八九是你把她藏起,告诉你,不是我要找她,我和她不相干,是她母亲要找她。”文钦说,“对不起,我语气重些,也许你受了伍秋如小姐指使,不过,没有人勉强,她不要她母亲,我也不会理会,那是她们两母女的事。”
“伯母怎样了?”
“我不想讲,她是伍秋如的母亲,并不是我的母亲,你告诉她,叫她自己考虑。”
“她不在我这儿,叫我怎样转告她?”茱莉在电话里哭起来,“她没有回家,她一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她真的不在你家?没有可能,她一直和你最好。而且,只有你家才可以让她住得舒服些。”
“她离家的确马上来我家,但当晚我们有争吵,当然是我不好,这件事我一个人负责。第二天,她不告而别的走了。”
“啊!”文钦吸口气,“会不会去了朱家和陶家?她一共有三个好同学!”
“没有,我一发觉不见了她,便马上打电话。后来又亲自去找宜珍和翠姿,她们都很担心,最后,我们都以为她已经回家。”
“她不会回来,除非她母亲已经回来。”文钦感到心绪不宁。
“她到底去了哪里?”
“你是她的好朋友,你应该好好招待她几天!”
“是我不好,大错特错,”茱莉顿了顿说,“文钦,若是你不介意,请你来我家讨论有关秋如的事。同时,你也可以看看,我有没有收藏秋如。”
最后一句很有吸引力:“好,我们谈谈!”
“你们家司机亚帆,他知道我的地址,你可以叫他送你来!”
到王家,袁巴利也在。患难见真情,茱莉自从失去秋如,他一直陪着她。
茱莉首先带文钦参观她整间屋子,文钦知道秋如曾住过哪一个房间。
他相信秋如真的走了。
三个人在二楼的起坐间,边喝咖啡一面谈,避免楼下佣人耳目众多。
“你们那天晚上发生争吵?”
“是的。”
“你们不是好朋友?常常吵架的吗?”
“不!我们七年相处,还是第一次争吵,秋如不单是从来没有和我吵架,连宜珍、翠姿,也没有半句吵闹,反而我脾气不好,和宜珍、翠姿都闹翻,不过很快又和好如初。”
“那么说是你跟秋如吵,她受不了你,所以愤然出走。”
“的确是我不好,我做了一些令她无法忍受的事。”
“什么事?”
“对不起,我不能说,那是我的私事,我想保守秘密,总之,不会是口角之争的小事,秋如不会为小事计较。”
“我没有兴趣了解你的秘密,但秋如因你而失踪。”
“的确加此。我一直承认全是我的错,不过,秋如是从你家走出来的,你也有错!”
“如果坦白告诉一个人,她的缺点在哪儿,这样也算是错?
“问题是她根本没有那些缺点,你冤枉她!”
“嘿,我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文钦不以为然的摊摊手。
“秋如说你说她虚荣、虚伪,你有没有说过?是秋如撒谎?
“我都说过,难道你说她不虚荣吗?我希望你回答我这问题时,不要说假话,公平些!”
“我不管你是谁,我可以告诉你,秋如绝对不虚荣。在我们四个女孩子当中,她最自甘淡泊,我比她更虚荣。”
“同一鼻孔出的气,气量是相等的,杀人犯会不会说自己杀人?”
“你不要忘记我承认自己虚荣,我没说和秋如一样甘于淡泊!”
“你维护她!”
“能维护多久?一年?一生?失踪吧,也总有见面时候,这些事情瞒不了你。”茱莉仰头回忆往事,“我们四个女孩子当中,秋如环境最差,身世最可怜,她、她妈、她外婆,三个女人住在一个廉租屋小单位,她自小丧父,母亲对她没有现在万分之一好。她没有父爱,也没有母爱,因此她最需要爱。幸好她外婆很疼她。我们几个女孩子去逛街,她总吵着回家陪外婆。每天下了课便回家做家务,她从未怨过住得不好;从未怨过零用不足,也从来不怨她母亲。她虽然比不上翠姿活泼好动。但是,她一直很快乐,很满足她的生活,直至她外婆去世,曾经一度,她很忧郁,后来她母亲认识你爸爸,心情好了,对她也好了,秋如又变得很快乐。”
“她既然甘于淡泊,她没有理由那么开心跟随她母亲去改嫁!”
“我曾劝她反对她母亲再婚,她都那么大了。你根本不了解秋如这个人,她永远多为人设想:因为她母亲声言若秋如不同意,她不会再婚。秋如认为你爸爸很爱她母亲,她认为母亲为了家,为了她挨了十五年,应该让她过些好日子,她是善体亲心,你懂不懂?你有没有为你爸爸想过,他那么大年纪没有个伴多孤独?秋如一点也不欣赏你家,因为她早知道你不欢迎她两母女,但她苦着脸住进石家,她母亲怎样想?她是不想母亲自疚,她常常提起你,觉得很不快乐。她说过如果可以,宁愿回去住以前的廉租屋。秋如是个感情至上的人,金钱对于她,只不过是排第九。现在你应该明白,她为何不能接受佛烈?因为她和他没感情!”
“噢!”
“你骂她虚伪,也错,我们四个女孩子当中,脾气数她第一。在学校每次和其他同学冲突,她都会出面劝阻。相处七年大家都会做过错事,但总是她第一个原谅别人。秋如的确很温柔,这是她的优点,奇怪怎会变成缺点?哪一个男孩子不喜欢温柔的女孩子?只有你!”
“我对她一点都不好,但她也还顺我意。”
“我们都知道,你故意为难她。她实在心里也很难受。她为什么要忍你?不是因为想留在你家做千金小姐,找金龟婿。若真是这样,她不会打佛烈,那是她一生中最火爆的一次,原因是有的,但不是虚伪也不是造作:第一,她性情温柔,第二,她肯宽恕别人,第三,她从小就忍受母亲无理取闹;你为难她,只不过走了一个母亲,来了一个你。不过,最大的原因:她是为了她妈妈,她妈妈一早就看出你不喜欢她们。她怕女儿受委屈、受欺负。她母亲说过若你待她不好,她马上结束蜜月旅行,回来跟你理论。秋如不希望影响她母亲的快乐旅程;不希望你更憎恨这个继母;不希望因为她,而影响母亲和后父的感情。她怎能不忍你?”茉莉越说越气,“你要她应酬你的同学,她不肯,你威胁她,要把你爸爸找回来评道理。秋如不想事情闹大,影响长辈,她又忍了。在可能范围内,她一定忍。但影响她本身清白,她不再忍了!如果她真的虚伪,为何不敷衍佛烈,骗光他的钱把他一脚踢走?或者连亚伦、尊尼都骗了,她岂不变成小富女?何必逃出来?”
“我以为她到你家住几天,摆摆架子,我不相信她肯离开石家!”
“对呀!你们家那么富有,享用不尽,如果她虚荣,赶都不走,如今她连我家都留不住。她那么虚荣,应该找个藉口回去。”
“她并没有回来,走了也快一个星期,不在你这儿,又不回家,她在哪里?”
“八九不离十,秋如去了佛烈家享福去了!”茱莉说。
“不会,她最不喜欢佛烈!”
“但佛烈有钱,有钱什么都行。虚荣心重的女人根本没有感情,钱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