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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梳了个髻,我是不是像个老太婆?”
“让我看看!”他眼睛在她脸上探视,巡逻。看了一会,他说,“怪不得我的同学迷你,你的确长得很美丽。只有你这样美丽的女孩子胆敢不化妆又梳髻。”
“你为了这个看我?”
“不是!我要研究你为何与别人不同?”
“不同?例外就不大好。”
“不同之处是比任何人好,我以前对你既尖酸又刻薄,又把你气走。按照道理,你应该很憎恨我,不会再理会我。就算肯理会我,也会冷言冷语,叫我难堪。或是我不道歉,你死不宽恕。但是你看见我,既无恨又无怨,也不说刻薄话,又不怪责我,若无其事!”
“走的时候,是很气。不过,已经过了十几天,相信任何人都会被时间冲淡了心中的不满。而且,冷嘲热讽的话,我又不大会说。”
“这就特别,女孩子都心胸窄,仇恨心重,别说十几天,可以恨十几年。”
“你以前的女朋友都是这样的吗?”
“我没有女朋友,不过看电影也看多了,男主角做了对不起女主角的事,几乎要自刎赎罪,起码一年半载不睬不理,把男主角折腾个半死才肯罢休。”
“那对女主角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但下不了这口气,于是斗争到底。像你这样大量,不记前仇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比男孩子更能宽恕人!”
“仇恨有什么好?报仇的不快乐,报了仇失去了的还是失去。而且,几句口舌之争,又怎能构成仇恨?你又没有杀我妈。杀了,我再把你杀死,我妈仍然不能复活。原谅你,让你自己去反省、检讨,岂不更好?人谁无过?既然自己也不是十全十美,就不要要求人家十全十美。尽量忘记过去了的不愉快的事,大家都好。”
“秋如,我真的非常非常佩服你。”
“我陪你吃饭,胃口仍然不好?”
“好!我还要吃很多:雪糕、餐后巧克力糖、小饼、水果;我吃哈蜜瓜,等会又吃鲜杨梅,要放许多鲜忌廉……”
“那你就赶快吃你的酿蟹盖吧!”
以后文钦差不多每天都来接秋如去吃饭:另一方面,和秋如吃饭有说有笑,胃口特别好,连回家也睡得好。
若他起身早,又或下雨天,他还会开车去接秋如上班,省得秋如等巴士、挤巴士。
他已通知茱莉、宜珍、翠姿,找到了秋如。
茱莉心虚,不敢提出要见秋如。
一天文钦请吃晚饭,把翠姿、宜珍、茱莉都请来,只有茱莉没有出席。
“她大概不舒服!”宜珍说。
“改天有空我再去看她!”秋如说。
这天,文钦在咖啡座等了秋如很久,看不见秋如。
他感到奇怪,打电话到写字楼,她的同事说:“伍小姐和老板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老板吩咐我订座,大概请伍小姐吃晚饭!”
文钦很不高兴,放下电话,一个人坐着没有意思,便开车回家。
“为什么和老板去吃晚餐?”
“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人?”
“分明知道我在等她,不来了为什么不通知一声?”
“她不是不喜欢和陌生男人单独外出吗?”
几十个疑问,总之心里就是不快。
回家,高叔马上迎上来:“四少爷,小姐刚才打电话回来找你!”
“是吗?”心里好像轻松些,“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老板请吃晚饭,今天不能陪你吃饭。叫你一个人多吃点!”
“她知道我一个人吃饭没有胃口。”
“出外做事,应酬难以避免。”
文钦抛开车匙坐下:“做女秘书一定要应酬老板?”
“小姐一向庄重,相信是不得已!”
“我根本不喜欢她外出做事,在家里做娇娇女有多好!”
“四少爷,你今晚喜欢吃什么菜?”
“中、西餐都没兴趣,给我煮碗粥。”
“鲍鱼鸡粥好吗?”
“太腻!
“瑶柱带子粥?”
文钦点一下头,他站起来:“我去健身房,小姐有电话回来马上通知我!”
秋如一直没有电话。文钦心情烦闷一夜睡不好,第二天一早便醒来。
本来,文钦有足够时间送秋如上班。可是,他内心又引起反抗。
她昨晚一定玩得开心,什么都忘记了。
第二天下午秋如才打电话给文钦。
“昨天你陪老板游上太空?”
“老板说我工作表现好,奖励我。吃完饭回家,时候已经不早。想打电话给你,房东太太的女儿把电话一占,两个小时。我等不到,睡觉去了。”
文钦了解她的处境:“等会见面再谈吧!”
“文钦,我打电话回来,是通知你不要等我下班,因为……”
“老板请你晚饭?”
“不!老板要我陪他去机场接两个美国客,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真正下班。四点半,我便要跟老板出发!”
“你只不过是见习秘书,这些工作是不应该由你做的。”文钦既失望又生气,“他本来的女秘书呢?”
“老板说我表现好,所以,今天带我出去,是给我机会实习。如果我工作能力高,见习期可以缩短,月薪也会提升。”
“说升就升,你当心你的老板是个大色狼。”文钦没好气。
“我们老板不是那种人,他不喜欢说花言巧语,他很尊重我的。昨晚吃饭,他还说:女孩子不要随便喝酒,他很关心我,处处为我设想。他说:希望我成为他最有力的助手。”
“你接了两个美国人便没事了吧,我们约个地方吃晚饭好不好?”
“我不能答应你。老板说四点半带我接机,可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啊!接了客户还要陪吃饭、陪宵夜,一直闹通宵?做工作时间是朝九晚五,可不是……”
“文钦!你别动气好不好?晚上我一定给你电话,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晚上通电话时再说,拜拜!”
秋如匆匆忙忙挂了线,文钦叫着没有回音,他忿忿的把电话掷下。
文钦气了一阵子,后来又好奇起来,秋如的老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秋如说,她的老板看样子年纪轻,不太大,三十左右,为人风趣又十分能干。这一类型成功又成熟的男人,最能讨女孩子的欢心,他还没有结婚呢!真是个危险人物。
他本身条件好,当然希望找个条件好的太太。秋如美貌清纯,年纪又轻,她的老板看上了她,也不足为奇,两个人一起工作,每天见面八小时。加上昨晚一起吃饭,今天可能又是一起吃饭。两人日久相见,秋如对他的印象不单只好,还近乎崇拜。很难担保不会日久生情。
文钦看着表:他们四点半出大厦,到附近便可以看见她的老板是个怎样的人。
秋如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外国绅士站在大厦旁等候汽车。
不一会,一辆金色的平治大房车开来,那外国人牵了秋如上车。
“刚才美施告诉我,飞机要八时十分才抵达,延迟三小时,你陪我回家换套西装,吃些点心好吗?”
秋如总不能说:我怎能等三个钟头?她五时下班。美施打电话到航空公司,她也听到。
“好吧。”
“对不起,剥夺你的公余时间。”
“偶尔一天没关系的。”秋如本身也实在怕无谓的应酬,工作多她倒不怕。
到梅利家,梅利吩咐佣人弄点心。秋如看相簿,梅利更换了西装,匆匆由房间出来。
“你觉得我这房子怎样?”他坐在她身边问。
“布置得很华丽。”
“颜色呢?”
“也不错,深蓝色配浅蓝色很高雅大方。”
“我担心你不喜欢我的卧室,好像太男性化,我准备全新装修。一定要你喜欢。”
“老板真会开玩笑,卧室是你的,你喜欢就行了,我喜欢不喜欢没关系!”
“你觉得我的人怎样?”
“你是个很好、很慷慨的老板。”
“我不是指工作上,我是指为人。”
“老板,我和你单独在一起两次,我上班不满一个月,我根本没有时间了解你。而且,你是个好老板就够了。”
“那,你觉得我的外表怎样?”
“很有风度、很成熟!”
他笑,很高兴。秋如觉得他今天很特别。
“我还没有结婚,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三十岁还不结婚?”
“可能条件大高,或者你专心事业,不喜欢太早成家立室,受家庭束缚。”
“不,不,”他强调,“我二十一岁就想结婚,一直等了九年。我是美国人,但是,我不喜欢美国女孩子。我喜欢娶中国女孩子做太太!”
“香港有不少美丽的中国女孩子。”
“美丽的中国女孩子不难找。但是,美丽而又温柔的女孩子就没有见过。”
“可以找日本女孩子!”
“不,日本女孩子的牙齿都不漂亮。”
秋如心里想:幸而自己有两排雪白齐整的牙齿,否则秘书也做不成。
“伍小姐,你不适合出外做事。”
“我工作能力差吗?”秋如吓了一跳。
“不,不,只是,你做家庭主妇会更好!”
“老板,你在暗示什么?”今天这个老板怎么奇奇怪怪,说话也惊人,想辞退她也不用兜了一圈又一圈。
“伍小姐,”梅利突然握着她的手:“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美丽又温柔的中国小姐。”
“你这是什么意思?”秋如心狂跳起来。
“我祖母说,美丽的女孩子容易给人抢走,遇上了不要放走她,伍小姐,本来昨天晚上我已经想跟你说,但是我没有胆量。”他吸了一口气:“今天有这好机会,又在我家,你看看睡房要不要装修?”
“请你放开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秋如挣脱,男人真是麻烦。
“我要你做梅利太太,我会让你过得很舒服,我要你享福,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什么。”
“梅利先生,我很乐意做你的职员。但是,我没有兴趣做你的妻子!”秋如终于明白了,她推开他:“我只想找工作,不想找金龟婿。我什么福都享过,现在我向你辞职。”
“不要,甜心儿,你不要离开我。我会对你很好!”他情急之下,怕秋如跑了,两手把秋如一抱:“我一定会令你幸福!”
这更吓坏了秋如,这是他家,万—……秋如浑身一抖,出其不意把他推仰在椅上,便急急夺门而出,半步也不敢停留。
“回来……不要离开我……”
秋如拼命走,走出他家大门,还是跑……
“秋如……”
“呀!”秋如抚住胸口跳起来。
“秋如!”是文钦,他握住她的手臂,“你为什么这样慌张?发生了什么事?”
秋如怕梅利追上来:“快带我离开这儿!”
“车在那边。”文钦拉着她便跑。
上了车,秋如靠在椅背上喘气。
“秋如……”
“把车开出去,随便停在哪儿!”
文钦开车到附近的海边。
他熄了引擎。声音冷冷的:“你不是去机场吗?怎会走进那间房子,那是什么地方?”
“我老板的家!”
“你骗我说去机场,原来到了老板家!办公一直办到他家里?为什么不住下来?”文钦本来已经满肚是火。
“两个美国人突然转乘另一班机,时间延后三小时。老板要回家换西装,问我可不可以陪他回家,我应该说不可以,是不是?”
“陪他回家是你的自由,又为什么跑出来,匆匆要我把你带走?”
“因为他突然向我求婚,我实在好意外,好怕!”秋如抹着汗,心还没有定下来。
“求婚?”文钦眉头皱起来:“你昨晚,是第一次单独和他吃饭吗?”
“昨晚是第一次,大家客客气气,刚才他突然要求我做梅利太太,他……”
“他做了什么?”文钦比她还紧张,等不及。
“他握着我的手,又挽着我的腰……我慌死了!”
“还有呢?”文钦定着眼珠子,两个人在一间屋子里呢,“他还干了什么?他欺负你,我找他算帐!”
“我拼命把他推开,逃出来,真好,遇见你。我怕他追出来,他一直在叫我呀,所以我叫你把车马上开走!”
“呼!”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理由突然向你求婚,难道昨晚你给了他什么暗示或鼓舞?”文钦用微带责备的口吻。
“没有!我一直把他当老板,我尊重他,他昨天也很庄重!”
秋如指了指脑袋,“他一定是这儿有问题。他说喜欢温柔美丽的中国女孩子,遇上了便不能放过,一定要我嫁给他!”
“我早就说过,女孩子太漂亮,做事一定惹麻烦。一个月不到就给人家直追得逃命。”
“唉!”秋如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