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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先提出,她便索性挑明直言:“皇上既然有这么好的眼力认出若惜,就应该更清楚太子的为人才是。”
太子虽然有些骄纵任性,但是本性纯良,为人也光明坦荡。与他相交数月的她都清楚,更何况是眼前这个亲手册立他为太子的人?
那人面上淡淡笑着,静默片刻温声道:“你是个好孩子。辰儿他……也是个好孩子。只不过,这天朝江山的归属,早就不是朕能决定的了。”
若惜没料到他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纵然不懂朝堂之事,也知道这样的话绝不是可以随便对人说出的。
良久,她才冷冷道:“皇上的意思就是,明知道太子是冤枉的,但却宁愿将错就错?”
对面那人神色平静无波,并未在意她不恭敬的态度,“错也罢,对也罢。若惜是大夫,应该最明白这世上最重要的是什么。若是做不成太子,天下之大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可若是丢了性命,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面上难掩震惊,他话的意思是,有人要加害太子,就连他自己也保不住?可是,“这天下有什么人是皇帝对付不了的?”
风见澈站起,目光移向亭外莲池,长叹一声道,“朕不是对付不了,朕只是,不能对付,更不忍对付。”
这个君临天下的帝王,这个权势滔天富甲天下的帝王,此时眉间竟有着那么深的惆怅。
原来,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这个皇位,这么多年朕坐得太沉重了,所以才想要做些什么来弥补心中的亏欠。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不行……或许,她说得对,这个天下,其实并不只属于朕,是朕太一意孤行了。”
那日,她与他再次为侧立太子之事争吵,他气得一掌拍烂眼前书桌,“南玄漠!你反了吗!这天下不是朕的,是你的不成?”
她冷冷道:“这天下当然是圣上的,更是天朝万千百姓的。微臣所要辅佐的,是真正可以坐稳这龙椅的有为之人,是天命所归万民所向的明君。如今圣上为了心里好过些,罔顾众臣意见执意立先皇兄遗孤为太子,臣无话可说。但是,臣希望圣上知道,圣上强求得了一时,未必强求得了一世,天下之大向来由有能者掌之,圣上不能择贤而立,皇子们不服,满朝文武不服,天下万民也不服。这种不满积压久了,必起祸端。依微臣之见,圣上若想将来太子坐稳这江山,最好现在便将所有才识高于太子的皇子全部贬庶,再将这满朝所有不服太子的文武尽数撤换,最后将这天下所有心怀异议的民众一律拘捕关押,如此便可保证太子高枕无忧了。”
“你……放肆!”他抚着胸口,气得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圣上……” 她静了半晌,终于慢慢走过来,长指轻抚他后背顺气。
他重重喘了几口气,偏目看她尽在咫尺的面容。她嘴角仍是抿着,但神色已柔和不少。
其实,君臣多年,他们很少有这样争锋相对的时候。多数时候,她很无谓,他也甘愿宠让。
只是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想坚持一次。
“漠爱卿,朕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若圣上是要微臣不再与太子为敌,微臣可以答应。”她看着他诧异的神色,自己反而笑起来,“微臣不只可以现在答应圣上,微臣还愿意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发誓。相信微臣此举对满朝的反对之声一定可以起到很强的遏制作用。”
“你?……” 不怪他迷惑,可她为何突然轻易让步?
“既然微臣不能说服圣上,又何必再与圣上争锋相对呢?微臣倒不如与圣上立这一个赌约,看看在这股不满的声浪退去之后,到底是永久的风平浪静,还是死水之下的波涛汹涌!”
当时,她笑得太明媚动人自信满满,让他看得痴了傻了,竟然就这样当了真,心甘情愿与她玩这一场赌约。到了临末才知道……
“又上当了啊。”对着湖面那人轻声叹息。眼中有温柔,有惆怅,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她表面答应他不再与太子为敌,却是为了降低他戒心,也给群臣造成了他强制她表态以威吓其他人的假象。于是,他仍当她为心腹,朝中不满的众臣表面不再说什么,心里却对他和太子更加不满。而她,私下与自己属意的接班人——四皇子风司冥结盟,一步一步设计。将朝中原本那些偏向太子的大臣也尽数网入局内,收拢人心,铲除异己,架空太子……
到了收网的时候,却自己跑去了塞外逍遥快活,让他就算想生气发火也找不到人……
他当然想保太子,可是怎么保?不管原来偏向哪位皇子,太子上位之后,大家都在拭目以待,都在观望。等着时间来确定,自己和皇上到底谁对谁错。于是,丞相南玄漠给了大家这段时间,她精心安排了这段很短的时间,这段时间,正好向群臣证明了太子是怎样一个身体虚弱,情绪冲动的人,却不足以让群臣看见太子的成长与进步。于是,原本支持皇上而拥护太子的对他感到失望,而原本就反对的更加坚定了信念。
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在知道说服不了他的时候瞬间就开始谋略下一步。他气她,却又不得不佩服她啊。
就算现在猜到了她所有的算计,他也依然保不了太子。强保,根本不可行。勾结使臣只不过是个导火索,朝中不满已经根深蒂固,如果他再逆意而为,后果就不是他可以估量的了。
那么查出真相呢?若这一局当真是她所布,那么明知道是假的,想要找出破绽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何况,就算查出真相又怎样?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向来疼着爱着骄傲着的儿子;另一个,是他放在心里整整二十年的人,爱到不愿意强留她在后宫折了她的翼,甘愿放她自由。
就当是他自私吧。
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自己今日来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见到了辰儿又如何?当年他保不了大哥的江山,今日一样也保不了辰儿的江山。或许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辰儿不要像大哥一样死于非命。远离这皇位,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吧。
“若惜,你进去看看他吧。帮朕转告他,朕……一定会想办法护他周全。”
他说的是——护他周全。若惜忽然明白,就算这次太子可以不死,他也绝不可能再是太子了。
这算什么呢?眼前这个皇帝,天子至尊,明知道自己的侄子是被冤枉的,却并不打算去做什么还他清白。只是——保他周全。
“为什么?” 她有些失望有些忿忿,更固执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风见澈看着她,却像穿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语气说不出的温柔,“你若想知道为什么,不如自己去问她。顺便告诉她,御花园她喜欢的那一大片紫鸢花都开了,朕认输了,也不气了,让她早些回来吧。”
卅捌
若惜走进屋内的时候,太子据说已经睡下了。屋内的窗帘都掩着,透着昏黄的日光。
苏少泱倒了一杯水给她。
“真没有想到你会来。”
“我没有治病半途而废的习惯。”
他闻言便微微笑起来。遭此变故,他看上去有一些憔悴,但精神状况还算好。
若惜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他说实话,“我在门口碰到皇上了。”
苏少泱似乎并不惊讶,或许他已经猜到了,毕竟现在除了皇上的口令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到这座被牢牢看守的府邸里。
“以后还是不要来了。现在跟我们扯上关系对你不好。”
“我不怕。”
苏少泱轻声道:“若惜姑娘,真的很感谢你。如果这次少泱难逃一劫,你的恩情我也只有留到来世再报了。”
“太傅!” 若惜猛然拔高了声,尖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很刺耳。
“若惜姑娘,少泱知道你心地好。不过生死有命,少泱从决定从仕那天开始,就已经有随时牺牲的心理准备了。死并不可悲,只是实现不了自己的抱负,实在很遗憾。”
若惜看着他,屋子里光线太暗,即使坐得这么近她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不由想到那一天,他跟她说,“如今,我总算不负我娘所望,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虽然我救不了我娘,但是,我却可以救得了这天下千千万万的娘亲。”那时候,他的眼睛比破晓时分最亮的晨星还要亮。
“皇上说,一定会护太子周全。”
“是吗?” 苏少泱轻笑,像他这么聪明的人,自然听得出“护太子周全”与“保住太子”的区别。
若惜也知道现在这一句话有多无力,它保得了太子的命,却保不住太子脸上充满希望的笑容,也保不住面前这人曾经明亮的眼眸。可是,她还是要把它说出来,“这天下这么大,就算做不成太子,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就算,不能再救助这天下千千万万的人,可是能救一个便是一个。”
苏少泱沉默一瞬,面上缓缓绽出一丝笑意,“若惜姑娘,你放心。被囚禁的这些天,少泱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如果这次能保住性命,少泱不会自暴自弃,天地之大,一定有我用武之地。”
三日之后,皇帝昭告天下:太子风司辰与高丽使臣勾结,意欲对四皇子不轨。经大理寺查证情况属实,罪名确凿。但姑念风司辰年幼无知,且身份特殊,兼之并未造成实质伤害。所以裁决如下:将其废除太子封号,贬为庶民,且即日逐出京师,终生不得返京。
圣旨下达一日之后,若惜送曾经的太子和太傅离京。
那一天,天色微晴,无风。
风司辰裹着披风,站在苏少泱身边。
这还是事情发生之后,若惜第一次看见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觉得,那个任性冲动的少年,好像瞬间就长大了。
他的眼中,开始有了原先只属于苏少泱的沉稳。
“若惜姑娘,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送到这处就可以了。”苏少泱手里举着厚厚的药包,笑道,“你放心,这些药我一定会看着殿……少爷全部吃完的。”
若惜点点头:“保重。”千言万语尽在一句话中。
“恩。若惜姑娘,你也要保重。”
苏少泱扶着风司辰上了马车,若惜转身向来路走去。
“若惜!”
她转回头,风司辰不知何时又跳下了马车,站在原处。
“若惜,请你一定要转告皇叔:司辰明白他的苦心,也从来没有怪过他。是我自己不够资格再坐这个位置。他曾经跟我说过,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今我会按照皇叔的意思,跟着师父,好好去看一看这万里江山。请皇叔一定要保重身体,若缘分未尽我们一定会再相见。”
阳光下,这少年的神色是那么平和,语气是那么真挚,他周身流动的气质,就像是清澈的天,辽阔的海,洒脱的风。
若惜看着他转身的背影,这一刻,她心中想道,是谁说这少年太过幼稚冲动?他只是太过年轻而已。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一定可以成长为这天下优秀的君王。只是,永远没有如果了。
翌日,若惜托裴彦东将她写在纸上的托付带入了宫中,她自己并不想再见那个皇帝了。
下午,轮到她在药堂坐诊。
“请问卫大夫在吗?”
卫若惜抬起头,看着门口很焦急的那人,“我就是。”
“卫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娘!” 那人冲进屋内,身子一弓就要跪下。
若惜眼明手快扶住,“你有什么事直说便可。”
那个青年书生模样的男子泣不成声,“听说卫大夫妙手仁心,我恳请卫大夫去看看我娘……我娘她突然昏迷不醒……”
若惜随着他出了城,又走了好几里的山路,拐进一处树林里。复行了一里路,那书生突然转身道:“到了。”
到了?她转身瞧着周围环境,这深山老林里哪有人家?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的树丛里瞬间又蹿出来两个人,一高一矮,皆是贼眉鼠目。
若惜看向那个书生。
那书生嘿嘿笑了两声,“小娘子,还没见识过男人吧?今儿个就让你开心开心。”
若到了这时候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你故意骗我过来?”
“嘿嘿,怎么是骗呢?哥哥向你保证,待会儿你就会乐不思蜀了!”那个刚冒出来的小个子□着凑过来。
若惜配合地伸出手——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个子捂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另外两个人惊恐地瞪大眼。
若惜走上前一步,两人连忙后退,先前骗她来的书生尖叫道,“你……你使的什么妖法!”
“只是点了他的笑穴而已。”
书生更惊骇了,“你会武功?!”
“只会点穴。”她倒坦白。不过一般人不知道,要想学会上乘的点穴,除了认穴之外,指力,反应,速度,这些都是必备的。换句话说,她的轻功不差,指力腕力也不小。这些都是由她娘的师兄,京师六扇门的总捕寒天亲自教的。
“你……你别过来!”
“别跑,跑了我就直接飞针点死穴。”轻柔的声音响起,转身想逃跑的那两人顿时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