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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姜,朱砂,牙皂,儿茶…… 她提笔,将自己可想起的所有用于治疗瘟疫的药材抄写到一张纸上。如今,正值春冬交接之际,气候变幻不定,正是疫病多发之时。从明日开始,需要在药堂中多囤积些必要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她正写到最后一味药材时,前厅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大夫,大夫”的叫门声。
若惜忙搁下笔,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前面药堂,她打开门。一个粗壮的中年汉子背着个人站在门口,急得语无伦次:“我娘,大夫,我娘……”
若惜侧身让到一边:“快进来。”侧身的同时,眼角的余光意外捕捉到,门边一道试图闪避的身影。
她面无表情当没看到,转身关门。
“除了昏沉,可还有其他症状?” 她坐在桌边,边替老人家把脉,边询问病情。
汉子道:“总说肚子疼。吃了便吐。”见她神色冷竣,他越发着急,“大夫,我娘到底怎么样了?”
须臾,若惜放下搭脉的手,神色微松笑道:“放心。只是受了风寒。老人家体质较弱,平时需注意些。我开几副药,服下便没无碍了。”
中年汉子这才松了口气。
她提笔开了药方,递给一旁刚刚披衣从内室走出的青衣男子道:“周大夫,劳烦,按这方子抓过药,现下先煎一剂。”
周大夫点头接过,看她衣着妥当,抓药的同时便问道:“若惜,这么晚了还没睡下?”
医馆大夫向来轮流守夜,而今夜该轮到他。他听到敲门声便穿衣起床,却还是比她慢了一大步。可见她是压根没歇下了。
若惜点下头,扶那老人家在一旁的塌上躺下,温声道:“夜深露重,寒气易侵。未免老人家受凉病情加重,你们便暂且在药堂歇息一宿,待明日再回去,可好?”
周大夫会意附和:“是啊。我去煎药,很快好的。”
中年汉子迟疑道:“大夫说得是,可是我家娘子还在家等着……”
若惜道:“若你放心的话,可以把老人家留下给我们照顾。明日一早再来接她。”
汉子忙道:“多谢大夫,多谢大夫!我娘交给你们照顾,我踏实着呢!”
若惜点头:“那我便去后边收拾房间,一会儿给你娘歇下。”
她说完起步进了后院,甫走入夜色中,顿觉一阵寒风扑面,冷意逼人。
夜深露重,寒气易侵……
若惜走了两步,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在寒风中站了一刻,蓦然转过身,又走回前厅。
周大夫看见她又回来,正待开口询问,便见她两三步走到门边,猛的打开门,冷冷道:“进来吧。”
原本坐在门阶上的人影倏的跳了起来,拍着胸脯叫道:“吓死人了!开门前不会吱一声啊?”
她冷冷道:“闭嘴。进来不准吵。”
“哼。”人影很嚣张地一甩头发,气呼呼道,“谁要进去啊?”死女人,之前又装没看见他,留他在这儿吹冷风!
若惜也不跟他废话,手一抬便关门。
“喂喂喂!” 幸亏他眼明手快一把拦住,随即狠狠瞪了她一眼,气道,“你低下头会死啊?”讨厌的女人!就只会对他硬来!就不能稍微顺着他求下他啊?
若惜口气持平道:“不关门,有风。”
裴彦书意会,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些,一只脚边迈进来,口中嘀咕道:“就你那些病人娇贵!”
他们吹不得半点风,却能任他喝西北风!
他嘴上虽这么说,进了门,看到那卧在塌上的老太太,仍是推了推她小声道:“没事吧?”
若惜道:“有些伤风。无大碍。”停了一下照旧警告他道,“不许吵。”
“知道了。” 他斜睥她一眼,极其不屑。他又不是傻子。吵她的病人,找死啊?
柜台后抓药的周大夫看到来人挺惊讶,“裴公子,你怎么来了?”这位金贵的裴大公子,平时是出了名的讨厌药堂。偶尔来个一次两次的,还都得拿手掩着鼻子,再翘上个兰花指挑三拣四的。不过说实话,也没人欢迎他来就是了。他嫌弃他们,他们还嫌弃他呢。就说他上次来,就搞得药堂鸡飞狗跳的,结果还让若惜大发雷霆。
裴彦书被他一问,脸上微一红,忙重重咳嗽了一声,牛头不对马嘴道:“恩……不错不错,外面挺冷的。若惜,把门关紧了,别留着缝儿窜风。”
若惜这也才想到这个问题,皱眉道:“你来干什么?”
“我……” 他看天看地看四周,半晌气急败坏跳脚叫道,“怎么啦?我不能来啊?这是我爹的药堂,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人管得着!”
他虽然是叫的,却还晓得很是压低了声音,约莫着还是顾忌她先前的警告的。
周大夫翻了个白眼儿,走进后院煎药去了。
那汉子千恩万谢后也告辞离开了。
病人一直昏昏睡着。屋内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个“活人”,鼻对鼻,眼对眼。
裴彦书摸了摸鼻子,“若惜……我……我……” 他“我”了半天,突然生气道,“你干吗一直看着我?”这样让他怎么说话?
若惜转过头,看病人。
他挠了挠额头,继续道,“若惜……我……我……”,又“我”了半天,忽然低头飞快说了几个字,语速极快含糊不清。
若惜什么也没听见,便抬头,沉默地看着他。
裴彦书一脸沮丧。半晌,见她要开口,他忙抢着道:“我知道!你没听清楚嘛!急什么啊,我再说一遍好了!我……我先酝酿酝酿……”
酝酿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抿了抿嘴唇,终于嗫嚅道:“若惜,我……” 他心一横正要冲口而出,周大夫忽然掀帘走了进来,笑道:“药熬好了。”
于是,裴彦书到了口边的话,硬生生又咽了下去。
给老人家喂了药,若惜与周大夫一人扶一边,搀着她去后院厢房。裴彦书脸色铁青地跟着。
安顿好病人,从厢房关门出来。周大夫道了晚安,先去睡了。若惜映着月色,走向院落里静静等她的那人。俊颜板着,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她瞧了,忽然好笑。
“若惜,我……” 他起了个头,正要重新开始挣扎。若惜却忽然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颔首认真道:“我听到了。”
啥?换他怔忡了。
对面那人重复一遍:“我先前听到你说的话了。所以,”她拍拍他肩,微笑叹道,“没关系的。早些回去歇息吧。”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总是口无遮拦惹她生气。惹了她生气,却又非要追着赔礼道歉。道歉时吧,又是一贯的别扭死要面子。可再要面子呢,还是非要道歉。反正,若是她不原谅他,他是不得安生的。
就像这样,大半夜的,还从丞相府折腾到药堂。
总让人,好气又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亲爱的同志们;虽然我是有朝日更或者隔日更努力的心;但是。。。生活不饶人啊。。。特别是我这种生活极度不安定的人我只能保证;会填完它as soon as possible
拾贰
“若惜姐姐,你在做什么?”
一大早,若惜便在后院忙忙碌碌,小墨趴在窗台上看她。
“晒草药。” 她边回答,手中动作不停,麻利地将筐中草药按类别依次在竹扁上晾开。
小墨瞧着新奇,小手指一通乱指。“那个又圆又扁的是什么?”“罗汉果。”“那个白色的好像小虫子的呢?”“冬虫夏草。”“那个……”
他东问西问不亦乐乎。若惜很耐心地一一解答,末了笑道:“你若是感兴趣,过几日我专门教你认草药。”
“好啊。”小墨闻言雀跃不已,一脸憧憬道,“我要跟若惜姐姐一样,将来也做个治病救人的好大夫!”
若惜笑道:“不错。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去学堂跟着先生好好儿念书。”
小脸立刻一垮,小人儿嘟哝着抗议:“我不要念书……”
若惜晾完草药,走过来拍拍他小脑袋:“你若不识字,便连医书都看不懂。将来如何做个好大夫啊?”
小墨嘟了一会嘴又重新振作道:“恩,那我好好念书,也好好儿跟着若惜姐姐学治病的本事。做个好大夫!”
若惜笑道:“不错。”
周大夫从前厅探出头来,笑嘻嘻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来吃早饭喽。”
医馆天亮就开了门,需有人照应着。三人便搬了小桌子小凳子,凑在前厅吃早饭。小米粥配着几样简单小菜,说说笑笑也挺惬意。偶尔也有熟人从门口经过,与他们微笑打招呼。
吃了一半时,一辆马车驶来,停在门口。
裴彦宁蹦蹦跳跳下车,小嘴甜道:“若惜姐姐早,周叔叔早。”
周大夫捧着饭碗直乐:“是挺早的。宁儿,今儿怎么这么早啊?不是挂念我和你若惜姐姐了吧?”
“当然挂念了……宁儿好久没见周叔叔了,所以特地来看您啊。”
周大夫更乐了:“瞧这丫头嘴甜的。”
裴彦宁看了看小墨,又拿眼偷觑若惜,慢慢蹭了过去。“若惜姐姐,我……”
若惜一把抱住,掐掐她脸蛋笑道:“别急。等小墨吃完,跟你一起去学堂。”
小丫头立即欢呼雀跃。昨晚若惜姐姐生气把小墨带走,枉她还特地起了个大早来抓人呢。生怕若惜姐姐不放行,没成想这么容易。
“到了学堂,要听先生话。不准欺负小墨。” 这丫头,跟她娘一样,古灵精怪的。
裴彦宁拍胸担保:“知道啦。我出门之前,二哥已经翻来覆去跟我说过好多遍了!”她是长了一张恶人脸吗?一个个的都不放心……
待小墨跟裴彦宁上了车,马车驶出去很远,若惜还站在原处目送,一直等到马车拐入转角再看不见。她正打算起步回屋,这时,又一辆马车从街道尽头驶来,很快到了面前。
襦衫俊雅的男子掀帘走出,目标明确,朝她作了一揖道:“若惜姑娘,早。”
似是特地来找她的。
若惜也不觉惊讶,平淡问道:“看病吗?”
苏少泱一笑:“是。”
“请。” 她神色稍霁,对于来医馆就医的病患,向来和颜悦色。
苏少泱却摇头,凝神看她半晌,忽然神色肃穆道:“若惜姑娘,实不相瞒。生病的并非在下。在下今日来,实为一位好友求医。”此时清晨,街上并无多少人来往。他说话的声音却压得极低,显是有所顾忌。
若惜道:“他人呢?”
苏少泱轻叹一声:“他病得不轻,并未跟在下一同前来。”
她当即明白过来,直截了当问道:“那是要我出诊?”
苏少泱面色一僵,微微点头道:“正是。在下也深感劳烦若惜姑娘十分过意不去,只是……”他本是打定长时抗战定要说服她的念头,却见她未待他说完便转身回了药堂,过了一会儿再出来,身上已背上药箱,很干脆道:“走吧。”
苏少泱惊喜道:“如此多谢若惜姑娘了!”
车内甚为宽敞,布置却很简单。只两侧窗上挂着帘子,并中间一张红木小桌。桌上搁着几本书。
若惜与苏少泱对面坐着。苏少泱本是有意攀谈,挑了好几个平常的话题,她都只答是或者不是。再欲聊下去,她便转头看窗外,摆明了不想交流。
他也识趣,便自己拿了本书坐在一边看。
这样安静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驶进一众高门大院的宅户区,再一柱香左右,从后巷拐进其中一处偏门。
他们正身处的,也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偏静院落。苏少泱在前方带路,若惜跟着他,顺着走廊拐了七八个弯,都没见到一个活人。再直走一阵,便进了最末间的厢房。
屋内很暗,淡淡弥漫着檀香的味道。苏少泱在门口道:“若惜姑娘,请稍等片刻。”他走到床边俯首似是请示,神情举止都颇为恭敬。床外有层层纱幔垂下,也看不见后面是男是女。若惜等了一会儿,看见苏少泱朝她看来,点头示意她过去。
她走了上前,苏少泱小声道:“若惜姑娘,劳烦你了。”
慢慢地,一只手从帘子下方伸了出来。
若惜把了会儿脉,道:“把帘子掀起来。”
苏少泱一愣,她指下的手也一僵。
过了片刻,苏少泱迟疑道:“若惜姑娘,可否……”
若惜不待他说完,伸手一把掀开帘子。苏少泱吓了一跳,未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对上帘后那人的脸。
苍白,无血色。盗汗。
她无视床上那人完全难以置信的神色,命令道:“张嘴。伸舌头。”
那人似是吓傻了,依样照做。
舌苔淡薄,发黄。
若惜放下帘子,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良久,苏少泱忽然长长倒吸了口冷气。帘子后面也猛的响起咆哮声:“你!你!你!好大的狗胆!”
床帷又被一把掀开,半坐起的少年脸色比先前还要煞白,连扶着床柱的手指都在颤抖。显见气得不轻。
若惜眉头一皱。苏少泱急道:“殿下,气不得……” 他话音未落,那少年已揪着衣襟剧烈咳嗽起来。
“殿下!殿下!”
若惜忙从药箱中掏出一个小袋子,放到少年鼻下,柔声道:“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