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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海玛怎么左瞧右看,都觉得采访这位几乎快让大家质疑,到底是否真有其人的神秘男子,对她而言是件不可能的任务。
但,一来她舍不得放弃这份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二来有志者事竟成,没试过以前又怎么知道她不行?
再说她的搭档摄影师也保证陪她一起冒险,这一想她也安心多了。
唉,海玛不这么安慰自己,她可能连试试看的勇气都没有。
人嘛,总是要怀抱希望走下去,这是总编给她的最后一个机会,也挑明说了给她一个月为期限,要是再采访不成就滚回家去吃自己。她不拼了命去做也不成。
所以当听闻白凰院饭店,邀集各方名流士绅举行豪华晚宴、并且宗方圣佑将以主办人的身份出面致词时。
连同海玛在内的各家传播业者,都将这宴会视为绝妙良机,为了争夺访问宗方圣佑的机会,展开前所未见的喋血攻防战。
因为白凰院饭店方面,除了在一个月前,由发言人召集新闻界发表一篇简单短讯外,一概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访问。
就连会场布置与菜色也被视为饭店最高机密,半分也不曾外泄,以至于各家记者只能各凭本事抢新闻。
就见到这一个月来,不仅有不少记者想扮演客人混进饭店,此外举凡在饭店周围一百公尺徘徊不去的观光游客、送披萨的小弟、扛着快递的送货员、路口卖黑轮烤肉的摊贩……
甚至是邮差邮筒、电线杆和资源回收站,乃至于饭店门前那一整排突然出现的行道树,几乎清一色都是记者们的伪装,守在一旁蠢蠢欲动,打算在宗方圣佑一露面之时立刻冲上前。
可就算这些精心巧妆的记者们,没被宗方圣佑的随行保镖识破而予以驱离,但为了减少竞争对手,记者们彼此还互相排挤,轮番向饭店服务人员密告他社记者行踪,来个借刀杀人。
最后的结果,便是到了宴会举行的那一天前,钩心斗角的记者们全数阵亡,一个也没潜入成功。
这场混战唯一的残存者,就是熊海玛与她的摄影师搭档彭霖。
说她是残存者其实不太对,因为海玛根本就还没来得及加入战局,战事就宣告结束。
说实在的,总编对她还不太坏,为了这次的任务,总编用心良苦地特别为她找了一条秘密通道,将从线民手中,花大钱买来的饭店水电空调管线配置图交给她。
告诉她冒点险,从大楼外头的通风孑L钻进去,慢慢往上爬,最后就能到达位于六十九层楼的饭店宴会厅。
于是昨天夜里,就见海玛偷偷摸摸的带着搭档,趁着夜黑风高,四下无人,硬是挤进了饭店大楼背后,消防栓旁那不起眼的通风孔,开始了她艰钜异常的任务。
“小海……”从通风孑L的另一端,传来那道似乎已经快累垮的气虚男声。“还要多久啊……”
“就快了,应该马上就好。”海玛不耐的回答与三个钟头前一字不差的答案。
带彭霖来似乎是个愚蠢的主意,别说他体格壮硕,有几次险些卡在通风孔里动弹不得。
当他们好不容易爬过一段段管道,出了通风子L遇到了交接处旋转的大型风扇之时,每每他又差点被卷进风扇里变成五花绞肉,现实比电影还刺激,看得海玛心惊胆战的。
但是他们都已经不知爬了多远的距离,总不能现在把搭档给赶回去,于是海玛只能认命的继续与他一同前进。不过一想到等会要用什么方法离开,就更令人伤脑筋了。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再钻一次通风孔。
“有音乐声和人声……应该快——到了!”
海玛清楚记得,按照那张配置图来看,最适合的出口,应该是位于宴会厅旁的男厕所,于是当她循着优美音乐,往前爬到某扇通风孔铁栅低头一看,不免惊喜确认地点头。“就是这里没错!”—而且他们的运气还真是出奇的好,这个时候刚巧男厕所居然都没任何人在,半点声响动静也没有。
“太好了,终于可以进入宴会吃东西……不,是采访宗方圣佑了!”一时险些饿昏头的海玛,反常的迅速柝掉锁着的铁窗与滤网,小心翼翼地从位于天花板的通风孔出口跳下地面。
“彭霖,快一点,别拖拖拉拉的!”
海玛都已经想好要提出的问题,是关于白凰院饭店这次要在高雄另设的分馆、土地取得是否涉及不正当的胁迫手段,相信这样的问题,应该能写出一篇关于政商勾结的耸动新闻稿。
反正她就先假装成宴会的宾客,打算不着痕迹地亲近宗方圣佑;能套出多少消息是多少。
喘了几口气,海玛一面迅速拿出预先缠在腰间的简便套装、开始换掉身上这套已经沾了不少灰尘的脏衣服,一面对着头顶上的气窗大喊:
“快一点,彭霖!我就不等你罗!我先去会场了——啊!”
话未完,海玛惨叫出声,只因在她刚脱下套头毛衣、正将租来的丝绒礼服外套穿到一半时,才准备拉整衣裳,彭霖就刚巧这么从天而降,将她撞倒在地,不偏不倚的整个人压在她身卜。
天哪!她的脊椎八成断了啦—一
海玛疼得龇牙裂嘴,欲哭无泪的决定等她回报社以后,—定要想办法跟彭霖拆伙。如果她还能站起来的话……
“啊,你干嘛这么粗鲁呀?弄得人家好痛!就不能轻一点吗?谁要你这么用力的呀!害我被你撞得骨头都快散掉了啦一一”
就像重达一百多公斤的新纪录贡品猪公坐在她腰上,没被压扁已算她走运。
“呼、呼、呼……”刚刚失足踏空,摔得头晕眼花,疲累得几乎说不出话的彭霖,撑着仅存的气力断续道:
“小、小、小海……你、你、你自己去打听消息……好不好啊……我……不行了……”彭霖蚊蚋低语,气若游丝,仿佛他再多说一句便会断气。
“什么?不行了?都做到一半了你敢给我说不行?”
海玛从来不是什么大胆无畏的性格,可这时候却紧张地不由自主大声呼喊,一时间忘了应该保持低调行事。“别忘了是你好说歹说引诱我来的!是个男人就别在这节骨眼上把女人一个人丢下!”
他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连宴会大门都没踏进去呢,他居然要她自己一个人去采访?取得这新闻可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任务唉!
她曾听说过神秘的宗方圣佑行事狠决,传说中他看不顺眼的对象,次日就会凭空消失,她才不想一个人被灌水泥沉进太平洋!
“我已经没力了……小海……”十四个小时的煎熬,不是平常人能忍受的,现在他只想就这么倒在地上好好睡一觉。
“没力气?我告诉你,要是你现在敢说不干,回去我绝对要向主编告状!”她一定要让编辑把他调到离岛去看海!
“我……真的……”
听他的声音渐渐消失,吐纳趋于平稳,海玛气得浑身发抖起来!这该死的彭霖竟然开始打呼?他还趴在她身上唉!
“够了!别赖在我身上不起来了这里可是随时会有人闯进来的公厕,他自己不怕被别人发现他们两人擅闯宴会,然后被双双撵出去,她可还要赶快乔装去抢新闻呢!”万一被别人看到我们这个样子,怎么得了——“
“砰”的一声,盥洗室的门被打开,海玛就只见到一个身着奇异华服的英伟男子突然闯入,锐利鹰眼冷漠且鄙视的瞪着海玛与彭霖。
完蛋了,他们被人发现了吗?刚才还来不及将通风气窗的铁栏给装回去,现在天花板上还有个洞,任何明眼人一看也应该知道他们是非法潜入的……这下该怎么办?
宗方圣佑厌恶的扫了一眼;那衣衫不整的一男一女躯体亲密交叠,他只是不发一语的转身面向嵌在墙上的镜子,转开了水龙头准备洗净双手后,调整他的隐形眼镜。
对方是客人的话,他还能强迫自己,维持别把这两个人一脚踹出去的基本礼节——等会再命令侍卫长,把这两个失礼的家伙打包扔进下水道。
只是不知怎的,他虽然没看清楚客人是谁,但宗方圣佑听到那么诱人的女声,竟是为了别的男人而起,心头竟烧起无名火。
会跟着男人进来这里的女人,想必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还请两位自重,尽速离去。”要偷情也别在他面前碍眼,污了他的地盘。还不快滚!
糟了糟了!海玛整个人慌成一团,千辛万苦到达宴会旁边,却不得其门而人,还马上被人抓包——这下该怎么办?
“倘若我执意不走,先生你打算如何呢?”海玛僵硬的尴尬笑着,脑中思绪飞快掠过。 狗急也会跳墙,潜能是需要开发的,一被场面所逼,海玛竟然在瞬间变的力大无穷。
不但一把推开了熟睡到像死猪的搭档,整了整身上刚换好的衣裳,还能镇定地故作若无其事,轻移步履缓缓接近面前这位解开冠帽、拿下假面之后俊美的叫她差点忘了任务的短发年轻男子。
“我要如何?呵,你当真想知道?”
头虽没回,但他轻拂剑眉,那张站在马路边英挺出众的,会引来交通事故的冷漠俊容上,被挑起百年难得一见的兴致,就为了她那足以夺走他所有注意力的动听声音。
平常宗方圣佑对于自动送上门来的女人, 自是不屑一顾,可这回他有预感,这女子说不定会出乎他意料,来点不一样的新招术?
别说美色对他起不了作用,加上他镜片仍没调整好,就算他想仔细看她也看不清,这样的她还能要什么花招诱骗他对她手下留情?
“那,先生,不如这样……我们立刻来痛快一下如何?”
哼,又是一个换汤不换药的老词。宗方圣佑决定弄好镜片后,就自己把这两个家伙拎出去好了。
“你手上拿什么?”直到她站定到他身后,宗方圣佑才从镜子里,模糊看见她高举双手的危险动作,不免疑惑追问——
“既然被你发现那也没办法了!”海玛急中生智,一反平日糊涂常态,迅速果决的,从嵌在墙壁里的清洁用具箱拿出拖把。
一面闭上双眼不敢看这血腥场面,一面却发挥非常战力对准青年脑袋,使劲敲下!“我保证这一下肯定‘痛、快’,请先生你好好睡吧!”
歼灭目击者,一时半刻就没人会发现她偷偷潜人的秘密!
只要能在这家伙醒来之前,找到宗方圣佑的行踪取得新闻就得了!海玛不知从那儿吃了熊心豹子胆,为了脱身,情急之下,她抢先出狠招。
“勾引不成就恼羞成怒吗?”冷笑一旋身,从小学习防身武术的宗方圣佑,大步踏前准备轻松接下她的攻击。
就连天皇与首相也不敢对他无礼,这大胆女人竟对他妄加出手?不要命了吗!
马上他会让她知道,他宗方圣佑并不好惹!
“呀——”被他转身的汹涌气势吓到,海玛立刻丢了手中拖把,惊慌失措的连退数步,然而对方早一把抓住她手腕一扯,再猛力扭转——
“好痛——”惨叫出声,正当海玛以为自己细小手臂肯定被拧断之时,却听到“砰”的一响,她得以睁大明眸注视奇迹发生——
神勇救星赶到——方才被她抛向上方的拖把就这么稳稳落下,精准击中怒气腾腾的男子那可怜的天灵盖。
真是了不起的拖把!清洁防暴两相宜,家家都该买一只备用!
任何人都有要害,即使宗方圣佑再身强力壮,头部也是极为脆弱之处,尤其是这么匆忙一瞬间,他根本来不及抵挡防备。
换成别人被这么重重一打,没脑震荡也该当场晕倒;至少宗方圣佑比别人还强许多,他眼冒金星倒下前,还知道他是被偷袭的……
除了地上躺着的男人,她明明就没别的同伴,到底是谁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手攻击他?
“好一个卑劣的女人,给——我——记——住——”
呆愣望着那青年就这么不支倒地,海玛不知该不该庆幸她的好运。太好了,她还没真正动手,他便晕死过去……才这么一想,她不免又开始慌张。
“喂喂——你别死啊,我没打算杀人灭口呀——”她连忙蹲下身子探探他的鼻息,似乎还算正常,脑袋也没外伤,大概只是晕了还没断气……好险!
“呼……”确认他应该性命无虞,海玛发誓下次再也不想冒险。
赶快混进宴会才是正事。她还得寻出宗方圣佑的踪影呢!
“你是睡够了没啦,彭霖!”拼命摇醒就算身边发生骚动,也照样睡得唏哩呼噜的搭档,海玛推着睡眼惺忪的伙伴就要往门外走。
“我说……他怎么了啊?”还弄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彭霖随口问道:“这人躺在地上睡觉不会着凉吗?”
“对喔,万一他马上被冻醒,那岂不是会坏了我们的计划?”恐惧感引导不良念头萌生。生平没做过坏事的她,真动起手倒也是挺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