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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商菊篱-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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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以为那是专属于她的……
  “小菊,你回来了。”正和浅荷谈笑风生的万俟懿发现站在门口、没有入内的东菊篱,扬起一如往常的笑容。
  是啊!一如往常的笑容……可是她都在门口站多久了,他竟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存在,可见他和浅荷聊得有多忘情。
  “菊夫人,你回来了。”浅荷欲起身朝她福身。
  万俟懿伸手阻止,“别那么客气,以后就当自己人了。”
  ……自己人?
  东菊篱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不解,因为这三个字,脑海里一片空白。
  “浅荷姑娘暂时要住在府里,小菊,你要好生招待。”万俟懿吩咐。
  还来不及回答,东菊篱就听见万俟懿的母亲和几位叔伯对浅荷赞不绝口。
  “懿儿,你总说没有好人选,现在浅荷这个好姑娘摆在面前,你没话说了吧!”她的婆婆甚至挑明了说。
  大伯也说:“就是啊!好好的相处看看,说不定你会改变想法。”
  其他几位叔伯也纷纷赞成。
  东菊篱发现自己难以踏出步伐,朝他们走去。
  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摆明了要她明白自己的底限,不得有意见。纵使她做得再多、做得再好,最重要的还是万俟家的香火。
  但是,怎么就没有人替自己说话?
  为何连他也不说?
  迎上丈夫淡漠的眼眸,东菊篱愣愣的想,双腿有如千斤重,几乎站不稳,快要跌坐在地上。
  她想问,他真的打算迎浅荷入门吗?
  也想问,为何她的心那么酸?
  她应该担心自己会失势,可是除了那之外,又有些许难以解释的原因掺杂其中。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建议和暗示逼迫中,万俟懿轻咳几声,待所有的人安静后,他转首看向东菊篱,“小菊,你说呢?”
  双眸微瞠,东菊篱听见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为什么问她?难道他已经有所决定,如今是打算依照她的答案,来决定她的去留?
  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便能使他的心为浅荷倾倒?
  东菊篱突然发现这并非不可能,因为自己也是谈成了一笔所有的人都谈不成的生意,而让万俟懿决定娶她。两相比较,现在浅荷的情况不过是重新上演罢了。
  但是,她怎么能让自己因此被抛弃?
  秀眸略略弯起,她抬起沉重的嘴角,强迫自己露出深明大义的表情,声音愉悦的说:“小菊认为娘和几位叔叔伯伯所言甚是,浅荷姑娘是很值得的对象,主公可以考虑。”
  众多家人都转头,对她投以赞许的目光。
  万俟懿又看了她一眼,眼神高深莫测,片刻后才开口,“那就先这样吧!”
  “主公,小菊有些不舒服,想先告退。”她怕自己再也难以维持平静无波的笑脸,于是请求离去。
  “下去吧!”他没有挽留或多问,直接准了。
  东菊篱福了个身,带着满心的惊涛骇浪,逃离那个欢笑声不断的厅堂。
  现在她只能表现出落落大方,以求留下了。
  回到房间,发现一室幽暗,万俟懿摸黑走到锦榻旁,在床沿坐下,用掌心探过躺在床上的东菊篱的体温。
  “大夫说怎么了?”察觉她还醒着,他于是开口询问。
  “胸口有点闷而已,小菊就没让人请大夫了。”背对着他,她淡淡的回答。
  他沉默了一会儿,话锋一转,“小菊是介怀浅荷姑娘吗?”
  东菊篱徐缓的起身,回过头,露出顺从的笑容,“怎么会?”
  厚掌紧抓着软嫩的柔荑,万俟懿瞬也不瞬的瞅着她,似乎无法分辨这话是真是假。
  都怪房内太暗了。
  “如果懿哥是担心小菊会反对,其实不会的。小菊一心但求壮大万俟家,只要对家族是好的事,自然没有道理反抗。”东菊篱举起空着的手,爱怜的轻抚那张俊美的脸庞。
  即使她已经忘了做大事的抱负,但是久经商场的磨练,并非只是退后,至少她明白了有时得要有所牺牲才能换到珍贵的事物。
  她只要牺牲……牺牲那不知名的反抗心,压下忿忿不平的委屈,所谓来日方长,一定还有她大放异彩,重新被他所重用的时候。
  万俟懿一语不发,黑玉般的眸子却越来越深沉,笑容逐渐收敛。
  实在太暗了。东菊篱想,早知道该让人在离开前点个灯,如此一来,她才不会看不出他的表情。
  “懿哥,你爱我吗?”因为无法确定他在想什么,她忍不住问。
  他把她揽进怀中,让两个人毫无缝隙的紧贴在一起,并在她耳边低喃着那未曾改变的答案,“爱。”
  都怪房内太暗了。万俟懿想,才会让他难以看清楚她的心。
  三个月后,除日当天,万俟家比往年过节时都还要热闹。
  这一天,是万俟懿迎浅荷进门的日子。
  因为是纳妾,排场当然不比他们大婚的时候,但是家族上下的兴致不减。
  丰富的表演,就连佣兵队也下场,整个万俟家里里外外都是欢笑声,连她也在笑。
  没办法不笑,除了笑以外,她没有别种表情能掩饰自己的心思。
  所以她笑,违心的笑。
  今天是除日,但是一到夜晚,她就得目送自己的丈夫进别的女人的房间。
  这本是团圆的日子,她却连留住最重要的人都办不到。
  在良辰吉时,东菊篱来到正厅,站在浅荷的身边观礼,并且得在万俟懿出现时,把浅荷的手交付到他的手中。这是长辈的要求,也是她展现度量的时候,即使她一点度量也没有。
  她看见不如她当年出嫁时盛装打扮却别有一番风情的浅荷,如同自己坐在太师椅上任由亲族打量、祝福,听他们把七年前说过的话再搬出来一次,瞅着万俟懿走过人群,来到她……不,来到浅荷的面前,她突然好希望自己不在这里。
  这景象太熟悉,挑动了她难以忘怀的记忆啊!
  东菊篱几乎忘情的凝视丈夫深邃的眼眸,无法移开,直到眼角余光映入窜动的身影,她猛然惊觉景色依旧,人事已非。
  浅荷下了太师椅,朝万俟懿娉婷的福身,恭敬的开口,“浅荷愿壮大万俟家。”
  东菊篱一愣,这是当年她被人传颂多时、成了名言的话,如今竟有另外一个女人也说了。
  “甚好。”万俟懿扶起浅荷,黝黑的眸子在转动间,若有似无的扫过东菊篱。
  忽然,她想起前一晚他说过的话——
  即使我娶了浅荷姑娘,对你的爱也不会变。
  看着他们在众人的祝福下离开正厅,走向新房,东菊篱觉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一个大洞,渐渐升起迷惘。
  她……真的有办法成为万俟懿的唯一吗?
  第4章(1)
  大年初一。
  东菊篱起得很早,因为还没开市,只得在府里头绕。
  无处可去的她,最后还是回到了小憩时打盹的亭阁,因为这里最不会有人打扰,唯一会没事就来的,只有她和万俟懿了。
  坐在老位置上,孤枕难眠的东菊篱慢慢有了困意。
  她不懂,几个月前万俟懿莫名的不回房时,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为何短短数月间,一切风云变色?
  她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不去猜想昨晚万俟懿抱了浅荷没有,明明以前总是不在意的,明明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夺回他的爱,偏偏脑子好乱,而且越想越乱,理不出清晰的思绪,快被心底杂乱无章的混乱逼疯了……
  “小菊?”
  烦心到闭上眼睛的东菊篱听见思念了整晚的嗓音,忙不迭的张开眼,“懿哥……”兴高采烈的呼唤到了嘴边,在看清楚跟在他身后的浅荷时,销声匿迹。
  她……怎么也在?
  这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会来的地方吗?
  “小菊?”发现妻子的失神,万俟懿又唤了声。
  东菊篱震惊的回过神来,喉头却像被鱼刺鲠住,再也出不了声。
  有股无解的郁闷从昨天挖空的窟窿中缓缓的流泄出来,啃食她的理智,只能不解的凝视他们。
  “夫君,菊姐似乎不喜看见我在这儿,我先行告退。”盈盈福身,浅荷轻抚着万俟懿的手臂,得到他的眼神首肯后才离去。
  东菊篱愣愣的望着他们举止间透露出的亲密,以及浅荷对万俟懿的称谓。
  怎么才过一晚,她便有种自己插不进他们之间的挫败感?
  是她对万俟懿的称呼一直都太孩子气了吗?还是浅荷给了他,她没能给,也给不了的?
  为何要教她看见这一幕?
  “小菊,怎么在发呆呢?”万俟懿靠上前,打趣的问。
  一股非常陌生的香味随着他的靠近,扑鼻而来,那不是他的,也不是自己有的,该是浅荷的味道了……
  “小菊?”眼看妻子没有反应,他在她的身畔落坐,口吻带着关心,厚掌轻轻的按上她的背部。
  眼带迷惘,东菊篱无法分辨此刻的心情,只知道有股酸楚无端的冒了出来。
  “夫……懿哥,日安。”她试了几次,原本最该轻易脱口而出的称谓却卡在喉头,不上不下,也吐不出来。
  忽然,她羡慕起浅荷,不过一晚的时间,就能从“公子”改口成“夫君”的泰然,而她即使拥有六年的时间,却还是办不到。
  万俟懿深幽的眸子在小巧的脸蛋上晃了一圈,触及明眸之下的暗影,眼神略略沉下,“小菊昨晚没睡好?”
  东菊篱徐徐的抬起头,对上他。
  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妻子的脸上看见寂寞和伤心,下一刻,却听到她开口。
  “怎么会?懿哥知道的,我再吵也睡得着。”
  带茧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眼下的阴影,万俟懿微微扬起嘴角,“是啊!我的小菊总是不用人担心。”
  是啊!她不“需要”他的操心。
  望着丈夫,她不懂,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或者身为正妻,她也该为了家族有喜事而笑?
  眼眶有些酸刺,东菊篱硬扯出漂亮的笑容,“小菊答应过懿哥,绝不会让你操心。”
  怎么说?她要如何告诉他,其实自己彻夜无眠?没有他在身边,床是那么大、那么空,真的好冷啊!
  弯弯的眼从那细致的柳眉滑下精巧的粉颚,彻底扫过她的面容一圈,他的笑容收敛了些,“甚好。”然后拍拍她的背,站起身。
  身畔的温度一旦离开,她顿时感觉风寒,忍不住缩了缩肩头。
  “到前厅去用膳吧!”万俟懿撂下这句话,率先离开。
  不远处,有个楚楚佳人非常识大体的候着他。
  东菊篱睇望着伟岸从容的背影,忽然想起……以前他会回眸留意她。
  年节的最后一日,家族闭门开会,为了远在少阴,许久没消息的长子万俟非。
  万俟家虽然一家上下都向利益看齐,但是对于家族非常忠心,所以不像其他诸候,把送进皇城的质子当作死了,不闻不问。
  决定刺杀福喜时,万俟懿为了不留痕迹、不留把柄和威胁,便同时计画要把兄长从皇城接回来,以免将来东窗事发,兄长会成为人质。然而,杀一个福喜容易,没想到救一个万俟非竟是如此困难。
  万俟懿当然明白七大家必须有质子定居皇城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把万俟非带回来,等于有反叛之心。不过他倒是游刃有余,心里早有对策,也已经安排好替身,所以现在他们只剩将万俟非偷渡出来这件事。
  厅内弥漫着肃穆的气氛,家族内的长辈,以及万俟懿和东菊篱这对主公主母,排排座,更加突显了事态的严重性。
  万俟懿坐在太师椅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眼眸一转,随即露出笑容。“今天明明才初四,怎么各个愁容满面呢?”
  东菊篱为丈夫剥了盘瓜子肉,适时递上,然后嗓音娇软的说:“小菊明白各位长辈是在担心大哥,不过事情发生至今,主上完全不怀疑我万俟家,大哥的安危短时间内无虑。”
  因为她的话,族内长辈的表情稍微放松,不过还是有所忌讳。
  “依照懿的计画,非在过年前就该回家了。”万俟非的父亲忍不住开口。
  结果,现在反而弄到没个消息。
  “徐离已经去接大哥,难道二伯不放心?”万俟懿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瓜子肉,招招手,要妻子坐到自己触手可及的位置,待手环上她的腰,心里便踏实了些。
  也许没有人知道,但是有东菊篱在身边,他总是能更确定做大事的野心。
  然而这几天她看起来不怎么有精神,连带的影响他无法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二伯顿了顿,迟疑的开口,“炎阳帮头子的能力,我怎么可能不放心?实在是拖久了,难免担心啊!”
  炎阳帮是万俟家在少阴的接济,也是一直以来有密切往来的势力。
  是说,这次确实是拖久了。
  “我答应二伯,会让雷一同去帮忙。”万俟懿的手稍微收紧。
  东菊篱浅浅一笑,随即拿起剩下的瓜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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