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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冤家聚头
今天的夜市开的比较早,也比较与众不同。
白日邻接简易公寓的菜市又换上它霓光华彩的一面,几乎每个从其中路过的人们都忍不住要抬头仰望。
虽然不能一睹为快,可所有人都知道,旁边二栋B座七楼左手边那家租户,如今正在上演一部惊险大片,已经持续半个多小时了。
节目内容如下:
一名中年男子的声音狂暴地怒吼:“老子叫你跪下!你小子跪不跪?看老子今天打断你的腿!”
然后是一名还未成年的男孩子的声音:“我不跪!偏不跪,你今天就打死我!”
接着一阵剧烈的物件破碎或坍塌声,一名少女的的惊呼传出来:“爸爸,别打了!弟弟发誓不会再犯了,您饶了他吧!”
楼下聚集了一群无所事事的闲人,指指点点、叽叽咕咕,密切关注着整个事件的发展趋势。
……
专门用来打人的篾竹被折断了,和翻到的椅子、壁柜乱七八糟地堆做一团。
周鸿运抽了条皮带出来,一脚踹翻碍事的桌子,推开正欲拉住自己的童瑶,饿虎扑食般冲上去,劈头盖脸一顿鞭子往周云天身上招呼上去,一边抽一边恶狠狠地咒骂:“打死你?好,老子今天就打死你,你看老子不打死你这狗杂种!”
周云天原本是跌坐在地上的,他一边腾出双手护住脑袋,一边倔强地嚷嚷:“我是狗杂种你就是狗!”
周鸿运本来就喝得半醉不醉的,听儿子这么一说,登时那气更是不打一出来,手上更加卖力了,一鞭子一鞭子抽下去,打得那小子抱着脑袋在地上乱滚。
“爸!别打了!你快把弟弟打死了!”童瑶吓得半死,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从身后死死抱住周鸿运,用几近尖叫的声音喊叫:“小天,你快逃!离开这里,等爸爸酒醒了再回来!”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硬拽着他回家了。
周鸿运挣扎了半天,愣是挣扎不开,他也不拿皮带了,反手一把拽住童瑶的头发使劲往外拖。
童瑶疼得惊叫一声,松了手,紧接着被他一脚踹中小腹,仰身往后跌倒下去,‘碰’地一声撞上灰白斑驳的墙面,晕厥过去之前,隐约听见他还骂了一句:“小贱人,滚一边去!”
“你打姐姐做什么?”周云天那小子乖僻是乖僻,可小小年纪为人还是有些侠义心肠的,见他姐姐一路上好吃好喝地款待自己,自己挨打又一心护着,心里早就十分偏向了,如今眼见他老爹不分青红皂白竟连姐姐也打,一下子跟被惹火的小牛似的,发了狂一般跳起来,大吼一声:“你这个老不死的狗东西,我跟你拼了——!”说完,猛地冲向周鸿运,一头撞向他的心口。
周鸿运猝不及防被他撞得踉跄往后倒退数步,‘咚’地一声撞在床沿上,闷哼一声,缓缓滑倒在地。
周云天火是火,可胆敢反抗他爹这还是第一次,见周鸿运跌坐在地上不动弹,他心里又有些发毛,过去搀扶也不是,继续发脾气也不是,一时间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半晌才犹豫着靠近两步,伸手去扶他:“爸,我不是故意的……”
“放你娘的屁!”周鸿运霍然跳起来,‘哇呀呀’怪叫着,双手抓起儿子领口,硬拽着往后面墙上推过去。周云天到底才刚十四的少年,又生得纤瘦文弱的样子,哪里能和他四十来岁正身强力壮老爹比?被抓小鸡似的拎着领口按在墙上,还没来得及挣扎,那周鸿运竟发疯地抓起他的头发将他一颗脑袋狠命往墙上撞!
咚!咚!咚!咚!咚!
啪嚓——!!
周云天被撞得头破血流,眩晕疼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他还以为自己这就要被撞死在墙上了呢,正这时候,周鸿运一只死死将他脑袋按在墙上的手松了开来,整个人往上翻了翻白眼,‘碰咚’一声,软倒在地。
童瑶手持半瓶被敲碎的啤酒瓶,面色苍白地出现在周鸿运倒下的身影之后。
“姐姐……”周云天捂住自己正在流血的前额,伸手去扶她。
手指接触她的身体,发现童瑶竟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瑟瑟颤抖着。
“姐姐,姐姐,姐姐!”许多年前的记忆又再度被惊醒了,周云天记得自己小时候每次挨父亲打他姐姐总是会扑上来护着他,拼命地劝,实在劝不住了,就转身抱住自己,替他承受那一顿劈头盖脸的责罚。
周云天觉得鼻子有点发酸,眼眶有点发湿,他扑上去,紧紧抱住童瑶的腰际,差点忍不住哭出声来。
童瑶在最危急的时刻,来不及细想,条件反射地抓起买来的啤酒瓶,猛然从后面砸向周鸿运脑门,随着一声巨大的闷响,他人是倒下去了,可她也吓得手脚冰冷,一时间六神无主,面对眼前狂乱的结果,不知所措。
直到被弟弟拦腰抱住,她这才稍微回复过一点神智来,顺势也伸手抱了抱弟弟,避过他的视线,偷偷抹去眼泪,心想:我是姐姐啊,我不能这么懦弱的,要坚强一点才行。
心里这么想着,竟好似魔咒一般,将心底的恐惧与惶惑悄然驱散了。
两人先合力将周鸿运抬上大床,接着又翻出药箱,童瑶先给义父上药拿绷带缠好了,又让云天坐在床沿帮她弟弟上药。
好一会,总算将两人的伤势都处理完毕,童瑶这才疲惫地支撑着身子,起来慢慢收拾屋里摔得乱七八糟的家具。周云天本来还要过来帮手,童瑶见他清逸的小脸上面色苍白,额前又裹着一圈绷带,血渍斑斑,一副弱质少年的模样,哪里肯让他累着,急忙扶好桌子,将方才买来给义父下酒的菜端出来,又现煮了一锅米粥,服侍他先吃了。
其实周云天下午才吃了大碗牛肉砂锅,还不是很饿,随便吃了点东西,又招呼姐姐坐下来休息。然后他很懂事地忙里忙外将剩下的杂乱物件收拾妥当,被砸碎的花瓶、玻璃搁不回原位,虽然舍不得,也只好拿去丢了。
童瑶欣慰地望着弟弟,感慨万千。
到底不再是八年前那个只知道成天玩耍闯祸的小孩子了,十四岁的弟弟怎么也算是个小男子汉,以后自己一定要好生待他,决不能让他失足走上枷锁铁窗的不归路。
一转念又想到,冰箱里什么也没有,趁着夜市,干脆自己再出去附近菜市买点东西回来,做几盘菜先放着,回头爸爸醒了也不至于没东西吃。
虽然很生气这爷俩居然趁她们母女不在闹成这副邋遢样,可到底往日同一屋檐下相处六年,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绝不可能的。
童瑶先耐着性子劝了弟弟一顿,好说歹说,总算把那半大小子说得羞愧难当,她这才抚着他的脑袋,又好言安慰了两句,特意嘱咐:“所以啊,你看,爸爸这不是还是为你着急吗?你怎么能做出这么让他老人家伤心的事情来呢?回头爸醒了,咱们可要好好跟他道歉。”
“他才不关心我呢,他除了知道喝酒赌博之外,还知道什么?”周云天不服气地撅着嘴,小声咕哝:“每次赌输了就喝得烂醉回来,动不动就拿我撒气,我都被打成这样了,姐姐还偏袒着他……”说着,又不服气地白了他姐姐一眼。
是啊,弟弟都被义父打成这样了,她又还怎能怪他呢?
“对不起……”童瑶伸手将弟弟搂进怀中,晃了两晃,叹息一声:“以后不会了,姐姐不会坐视不管,也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了,你相信我吧。”
周云天没说话,只是扭动着身子深深把脑袋埋进童瑶的肩窝,轻轻点了点头。
这孩子,好久没撒过娇了吧,还在害羞呢。
哄着弟弟先睡下了,童瑶这才放心拿了钥匙出门买菜,又特意多称了两斤义父爱吃的鳝鱼片,回家炒了一盘青椒肉丝,一盘虾仁冬瓜,一盘红烧鳝鱼,另外又顺手炒了一份莴笋和一份小白菜,最后还煮了一锅豆芽排骨汤。
忙活着弄好之后再抬眼看了看钟,都快九点了,她这还没有来得及把行李搬到租来的房子里去呢,这么晚了,累了一天也懒得再动,童瑶寻思着,干脆就先去学校宿舍将就着过一夜再说吧。
走之前又特意留了张便条,拿家里钥匙压住,大致意思说,叫这对父子和睦相处,别再打架了,她明儿个放学再过来云云。
从黑漆漆的简陋公寓中出来,童瑶无论精神还是肉体,都觉得疲惫不堪。
她前不久才经历了失去母亲的痛苦,没想到满怀希望重归故里,等待她的居然是更加沉重的负担。仰望夜空,漆黑的天际挂着一轮弯弯的月牙,污染严重的城市上空看不见星星,沉寂得好像一潭死水。
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些后悔,或许当初就不应该固执地坚持,听外公外婆的话,留在母亲娘家,她好歹也算是个千金小姐。
如今回来,她算什么?
自幼青梅竹马的男孩子有了他的未婚妻,当年那个活泼可爱的弟弟不学无术不说,竟还做了小偷,曾经慈爱的义父居然更夸张地变成一个虐待狂……
上帝啊,这还要人活么!
可是……如果她不回来,搞不好今天弟弟偷了东西就得被人送少管所去了,即使往后放出来,也少不得被义父一顿毒打,他性子又倔,再不好闹个离家出走什么的,往后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最终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社会败类,那等待他们的,岂不是一家人家破人亡的下场!
想到这里,童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这不是她要的,她已经失去了妈妈,不能再失去爸爸和弟弟了,无论如何,她必须要保护他们……
下意识地握紧双拳,童瑶深吸口气,大步向前走去。
不能回头,绝不能回头。
不抛弃,不放弃。
第八章 坠入地狱
童瑶很意外,真的很意外。
第二天放学之后,她先打包将行李搬去租房,大致安顿好了之后,就急冲冲地又转车往义父那处简陋公寓赶,顺路还替弟弟买了点零食过去。
她原是唯恐这父子又互相看不对眼大打出手的,可是到了门前,却只见义父已经将她昨天做好的几样菜重新热好,又蒸了新鲜饭,正笑容可掬地等她回来团聚呢。
“昨天……我喝多了,没想到你突然回来,真不好意思。”义父不安地反复揉搓着双手,笑得有些僵硬,那声音里甚至还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妹子呀,你别往心里去,啊。”
“怎么会呢,爸爸。”虽然周鸿运一脸假得不能再假的表情了,童瑶顾虑到这位能‘装’出这副模样也不容易,心里一软,反握住他的手苦口婆心地劝:“爸爸,您从前就一直肝脏不好,往后还是少喝点酒吧,我听弟弟说,您前阵子发烧烧成肺炎,以后也不要抽那么多烟了,好不好?”
“好,好,咱们先进来,坐下来边吃边聊。”周鸿运十分感慨地拉着童瑶进门,招呼有意无意远远避开他的弟弟:“你小子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去添饭!”
“爸,您别凶他。”童瑶唯恐这两人又吵起来,急忙从旁劝了两句。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气,童瑶同他们父子聊了一些离开后自己和母亲的生活状况,说到妈妈最后重病在床的地方,她又忍不住别过脸潸然泪下。
义父拍了拍她的脊背,慈眉善目好言安慰两句,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摸出一瓶果汁,拿杯子分别给童瑶和云天姐弟斟满,自己则端起半杯酒,三人为庆祝一家人团聚,一起豪迈地干杯。
这种状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劲,童瑶却又说不上来。
大约是,义父一夜之间就像完全换了个人似的,让人感觉不对劲吧?
她正想到这里,忽然听见对桌‘碰’地一声,弟弟周云天突然不省人事地倒在了桌上,童瑶愣了愣,霎时间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整个人完全使不出一丁点力气地就要往下倒。
迷……药?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可惜为时已晚。
·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吵闹的声音,童瑶感觉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就好像游荡在云端一般,听着那声音时而遥不可及时而又近在咫尺。
过了好久,她才费力地稳定心神,终于听清楚他们的对白。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还算是为人父的吗?太过分了!”这是弟弟周云天的声音,他又在跟爸爸吵架吗?
“你小子懂什么!”爸爸理直气壮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心虚,续而又固执地拍着桌子解释:“我和她妈又没有离婚,这遗产当然是该归我所有,你小子没事瞎起什么哄,难道你还想过这种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吗?”
咦?妈妈的遗产?什么意思?
“可是那些钱是妈妈留给姐姐的,你这么做叫她往后怎么办……”周云天还在努力地分辩,突然听见身后大床上‘腾’地一声,童瑶跟着了魔似的‘唰’地坐了起来。
钱!!!
其他什么没听清楚都不要紧,关键是这个字不能放过。
她这一跟僵尸似的举动十分具有震撼力,登时将站在方桌旁的父子二人唬得一愣,望向她的眼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