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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都能感觉到冰层在不堪重负的颤抖,宽阔的长江如同苏醒的巨蟒初显神威,江面上处处是大大小小的浮冰,有落入水中的士卒攀附在上面随波逐流,一动不动,生死莫辨,这些侥幸没被冰下水流卷走的人如果不及时救上岸取暖,不消一个时辰便会被活活冻死。
姚雁君想要救,可是事不从人愿,她如今早已无睱顾忌江中的士卒,因为就在岸上,杀声四起,昆蒙军如鬼魅一般铺天盖地掩杀而来。
☆、第91章 音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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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中军在前,里海军在后,她们甚至还未从江面上刚刚发生的生死惊魂中解脱出来,大部分人都有些神思恍惚,而昆蒙军等的就是这一刻,这一出请君入瓮的戏,从合军集兵江边之时,昆蒙军便悄然收拢伏圈,中军姚清夏,左翼贺吉将军,右翼姚江漫,各领近十万兵马完成三面合围,在这个敌军惊魂未定之机冲出来,顿时杀得合军措手不及、雪上加霜。
敏王居前迎接来自昆蒙军两翼兵马的冲击,惠王在后直面留凤王的中军,各自自顾不暇,敏王由于匆忙应战,压根忘了指派近卫来保护姚凯春,手上无兵的北靖王便欲哭无泪了,座下战马原地转了两圈不知要往何方跑。
同样身为男人,正值壮年的姚凯春做为一方之主固然是霸居北庭多年,但若论行军布阵与个人战力,他确实还不如景王家几个孩子,因而但凡有战事,他都会尽量避免与人阵上交锋,能避就避,避不过时便由身边的亲随替他开路,如今的他身边中仅剩下那名忠心耿耿的副将,不遗余力地一路护着他了。此刻情况紧急,背抵长江,到处都是昆蒙军的影子,姚凯春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他满脑子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要保命。
昆蒙军之悍勇闻名圣乾,普通武卒都比旁的军队要难缠百倍,为姚凯春开路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副将奋力拼杀半天也不过前行数丈而已,不料她在前方拼杀,身后姚凯春却被斜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柄长戟架住了脖子,整个人都呆滞住了,那副将目毗欲裂,如兽一般怒吼着往姚凯春身边杀过来,然而三只羽箭几乎同时洞穿了她身上几处要害,那副将伸手拽住胸前的箭杆,难以置信地仰倒在地,失去焦距的眼睛至死还大睁着望向姚凯春的方向。
姚凯春面如死灰,用戟架住他的昆蒙女将头盔下粗眉圆脸,眼窝深陷,几缕飘出的发丝呈褐黄色,正是姚四郎属下除瘦猴之外另一得力干将——仁勇校尉契铭阿,奇袭营三千人马被姚四郎带走了三百精锐,余下的二千七百人便由契铭阿统领着听主帅调遣,姚清夏命契铭阿率奇袭营在战场中做机动援助,因营中人人擅弓射,怀奇技,将她们打散后穿叉于各军反而发挥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契铭阿便是在这种情形下发现了正欲逃跑的北庭王姚凯春。
契铭阿看姚凯春的目光有些复杂,姚凯春手中也有一柄大刀,手上刚有异动,刀都未举起来便被契铭阿的戟枝一推割破了颈上血管,姚凯春大惊失色地捂住自己的脖子,而契铭阿缓缓举起长戟,在姚凯春绝望又惊惧的目光中狠狠劈下,北庭王就这样被削去了首级,周围的昆蒙武卒见了爆出一阵喝彩声,大呼:“北庭王身死!”
契铭阿从容地用戟将姚凯春那还戴着头盔的首级挑了起来,挂在马鞍上,一夹马腹云淡风轻地又挥戟加入了战圈。凭借这份气度,此事战后被昆蒙将士所津津乐道,姚四郎听说后默了良久才缓缓向姚清夏道出,契铭阿参军后,其在北庭边境小镇的家人被姚凯春抓去府中做了奴隶,弟弟更是在姚凯春手中被凌虐致死,如此血海深仇,能在战场上名正言顺地收割了姚凯春的首级,契铭阿也算是得偿所愿。
自昆蒙军且战且行进入里海境内,里海军也往往作为前锋频频与对方交手,所谓什么样的将带出什么样的兵,里海军深受惠王影响,作战风格上也是中规中矩,低调谨慎,尤其善于防守,这样的军队本身放在圣乾王朝的藩王府兵中也算是可圈可点的了,但遭遇到昆蒙军就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苦不堪言。尽管里海军士气不高,但是背水一战事关生死存亡,也由不得她们不拼命了。
惠王姚鸿兮本已萌生去意,对姚清夏也没有敏王那种不共戴天的恨意,奈何因为晚走了一步,被昆蒙军围在其中,她心里也觉得冤,然而她的心思姚清夏并不知情,因而姚清夏亲率的中军对于里海军的打压更是如狂风暴雨一般毫不容情,骑兵似乎完全未受恶劣天气以及晦暗光线的影响,在有限的地形中将冲击力完美体现,耐不住寂寞的姚清夏更是亲自披挂上阵,直奔惠王而来,
惠王所持兵器为一柄包金长钺,刃面宽约十一寸,形似新月,锋锐无比。惠王上砍骑兵,下劈马腿,将这柄长钺使得虎虎生风,天生力量上的优势令昆蒙军普通武卒对她有些束手无策,丈余范围内一时无人能够近身,无数奇袭营的暗箭远远近近地已经同时指向了惠王的要害,但是眼看着姚清夏纵马朝她奔来,昆蒙将士识趣地将人头留给了留凤王。
两人马上一交锋,长刀对上长钺,双方兵器一碰撞便知有没有胜算,二人一击之下竟拼了个势均力敌。
惠王看着姚清夏,眼中闪过激赏与认同,突然大喝一声“好!不愧为我姚氏男儿!”说起来,绝大部分姚氏传人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力大。正因为大力,笨重的长兵器才能在她们手中发挥出最大的效用,同样的大力,拼杀起来才觉得酣畅淋漓。
二人兵器再度架在一起角力,惠王有些气喘道:“溯本同源,何以要同室操戈?”
姚清夏闻言笑道:“哈哈……莫不是惠王不辨事非拦我去路,侄孙真不忍心取你项上头颅……同室操戈非我等所愿,一切皆是皇帝惹下的祸事,谁叫她要囚虐吾母?”
惠王再次面露困惑,她的确一直不明白皇帝与景王两姐妹之间的恩怨,现在双方各执一词,各据其理,做为局外人来讲确实难辨真伪,而她身为藩王,理应听从皇帝号令,因而才有了跟敏王姚雁君的合军,糊里糊涂地卷进了这场旷世纠纷。
“青遮”是天山云老特意为姚清夏铸造的无上宝刀,世上独一无二的重兵器,人刀一体,如排山倒海一般气势磅礡,大将之风毕露。
惠王的长钺使了几十年虽也炼得炉火纯青,但毕竟已经八十多岁的年纪,体力上自然无法跟姚清夏相提并论,眼看着百来招拆过去,自己已经有些气喘,而姚清夏似乎还有越战越勇的趋势,而里海军在与昆蒙军的互搏中也依旧没能占据上风,惠王咬了咬牙道:“留凤王且慢,本王不与你打了!”
姚清夏剑眉一挑,根本不信她的话,将惠王的长钺用力隔开,“青遮”长柄一旋,又横劈向惠王的胸腹,惠王连忙又以钺相拒,道:“本王欲保持中立,愿退兵三十里!立即!”
里海军有十三万,若她真能退兵,昆蒙军确实要少很多压力。
姚清夏这才将“青遮”收回胸前,蓄势待发,“此言当真?何以信你?”
惠王启唇欲言,此时异变又起,一阵悠扬的琴声如泣如诉,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循声望去,只见黑暗中一艘雕梁画栋的画舫如鬼魅一般向江边厮杀中的千军万马横渡而来,江中的大小浮冰和尸体完全不能成为它的阻力,惊悚处在于行船的速度简直不像人力所为,船头迎面端坐一人,身前横架着一张琴,琴旁一鼎香炉紫烟飘缈,脸上覆着一面雪白的笑脸面具,一袭漆黑斗篷与夜色融为一体,被火光一照,又仿佛隐隐流转着星光,两名侍从各执一篮静静侍立在旁,时不时的抬头看天,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他的出现只是短暂地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力,江边战场的厮杀依旧如火如荼,杀声震天,事实上战场上瞬息万变,普通武卒又哪里还能分得出精力去注意江面上的动静,雪停了几个时辰,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并且越下越大,很快就变成漫天的鹅毛大雪在寒风呼啸中斜飘,画舫上那两名侍者适时将手中竹篮盖布揭开,顺着风向将里面的白色粉末洒向战场。
包括惠王在内,几位场中的上位者都不识览荇其人,因而毫无准备之下,任由那琴声入耳,而后整个战场便陷入了混乱,意志力欠佳的士卒首先着了道,通红着双眼不分敌我见到活物就追砍,或者自残自杀,场中再也没有阵形可言,连马匹都发了狂东奔西逐,一路将猝不及防的士卒撩倒在地踩踏而过。
画舫在离岸边五十丈远的水面上停了下来,刚好可以避过普通弓箭的最远射程,场中若还有人能够分神看这边一眼,便会发现水中有巨尾一甩,溅出一道水花,而后潜入了水底,那推船而行的确非人力,这一幕已经足够骇人听闻。
已经成为帝君的览荇,外表装束上没有任何变化,此刻如同炼狱一般的战场展现在他面前,血流成河,染红白雪,他手上却未曾有丝毫停顿,那悠长的似哀似怨的琴声如同勾魂使者一般无差别攻击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瞬间将人间变成地狱。
放眼看去,无数人同时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整个战场已经敌我难分,琴声起码令场中三分之一的武卒陷入疯狂,并且时间越长,越多人难以抵御,览荇的侍从借风撒向战场的粉末似乎更有催人致狂致幻的效用,眼看数十万人马似乎就要这样被消磨殆尽。
以一人之身力挑整个战场,就是览荇自己,他从前也是不敢想像的,这并不容易,所耗的是他的心血寿元,别的不说,就是将琴声以内力传送至战场每一个角落便非常人能够做到,而此刻,他的十指早已血肉模糊一片,面具下的脸也如金纸一般,只是脊背依旧固执地坚#挺而已。
☆、第92章 刑司孟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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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场中大部分将领,尤其是昆蒙军中的将领还是有意识者居多,反应快的立马部署起来,组织起还能自主参战的士卒,然而此举甚难,阵形依然无法正常排开,因为疯狂仿佛瘟疫一般迅速蔓延,不断有清醒的人一瞬间毫无征召地陷入魔怔,举戟刺向自己身边的战友,如同隐形的死神无声穿梭在人群间,人心惶惶,而人心一慌乱则更加大了着魔的机率,最终陷入一个死循环。
姚清夏咬破舌尖,狠狠甩了甩脑袋,身旁的惠王面色虽也不太好,但意识还算清晰,二人对望一眼,惠王道:“为示诚意,我去拖住敏王。”
姚清夏擦了下嘴唇,红唇妖冶,眼神晶亮,道:“那好,待我去斩了江中那妖孽!”
相互点了点头,二人分别朝两个方向疾驰而去,姚清夏是极为护短之人,遇到疯狂袭击拦截他的兵卒,若是敌方的便一刀将对方结果,遇到昆蒙兵则一脚将其踹开,但也仅止于此,他顾不上那么多人的死活,眼看着自己的兵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心中愈加痛恨,几乎是咬牙切齿,眼角余光扫到一人,他狂吼一声:“契铭阿,用巨驽射船!”
契铭阿一个旋身将长戟以己身为轴挥了一圈,劈翻的几名燕中兵中夹着一名昆蒙同僚,此时的她信不过任何人,身上尽是大大小小的狰狞的被冰冻的血口,姚清夏狂暴的声音如同一道清泉注入她已经有些混沌麻木的脑中,顿时来了精神,“呸”的一声,她吐出一口血沫,仰头豪情万丈地唤道:“奇袭营的姐妹们,还能杀的,随我去搬巨驽车,射沉那艘破船!”
混乱的战场上,一片嘈杂中竟远远近近地有不少人响应她,契铭阿不禁露出此夜第一个笑容,率先掠向战场后方昆蒙军的辎重部,在她之后陆续有二三十个黑点跟随她的脚步从战场中脱离出来。
姚清夏手持“青遮”纵马到江边,不禁又有些为难起来,览荇的画舫离岸边足足有五十丈之远,而江面上的冰经过燕中军的踩踏,早已碎得七零八落,不断有浮冰顺着水流从他面前飘浮而过,想要借这些冰横渡靠近画舫是绝无可能的,渡口附近的船只早被秀水城守清得干干净净,这关键时刻又叫他到哪里去找一艘船来用?同时离那画舫越近,琴音的威力似乎更大,姚江漫又咬了下舌尖,借那尖锐的疼痛来抵御脑中渐渐严重的麻木感。
惠王打马来到敏王身边,见她正毫不留情地砍杀着一名里海兵卒,那士卒的头颅被一刀削下,脖子上的鲜血画着弧线喷溅到惠王的白马身上,那白马侧头一避,仍未能避过,血液沿着它的额头、眼睛、脖颈一路洒到马腿上,然后瞬间凝结,触目惊心。
惠王阴沉着脸,一言未发手中长戟便向敏王劈去,敏王条件反射地将手中长刀架住惠王的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