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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伯伯,这杯酒我做晚辈的先干为敬,祝您事业顺利,财源滚滚,身心健康,阖家幸福,心想事成!”王凯吐出一长串祝语,仰头干了手里的一小杯白酒;
“哎呀,不错呀!谁说他不会说话,我看他比你王宇能说会道多了!你就是嘴巴笨,心里想着的东西说不出来,吃了不少亏;我觉得他以后肯定比你有出息。来,小王,伯伯也祝你英雄出少年,早日出人头地!”老辛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很是高兴,喜笑颜开的夸了王凯几句,干了杯中酒;
“谢谢辛伯伯,借您吉言”王凯笑着说谢;“我看人很准的,说你行,你以后肯定能行,搞不好将来成就比我大得多,来,先坐下,站着累”老辛挂着满意的笑容;王凯的言行让他很是高兴。
“他是你亲侄儿?我看他很不错嘛”老辛转头对着幺叔发问;
“他是我大哥的儿子,高中读的文科,说话这方面是还可以”幺叔陪着笑解释道;
“他今年多大?上大学没有,什么时候开始出来上班的?”老辛似乎对王凯很感兴趣;
“他今年二十一岁,大学读了一年就退学了,去年才跟着我在柘林那边工地做了两个月的事,后来项目部和老赵都抢着要留下他”幺叔大致说了一下王凯的情况;
“怪不得看着眼熟,去年在柘林那个工地上,我坐在车里看到了他一眼,只是当时忙,没下来和大家都聊几句”老辛埋头想了一下,又转过来对着大表哥说道:“他现在跟着你在当学徒呀?跟了多久,什么时候能出师?这个人我要定了!你要给我好好培养他,别搞什么留一手,那我可会骂你的!”
“我自己的亲表弟,有什么留一手不留一手的?!我会的肯定要全部交给他,不会像你们搞那套‘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只是我下个月底要出境工作,没法一直带他,我走了过后他回你这边做事,你要提着他才是”大表哥实话实说;
“王宇,到时候小王过来你一定要好好教导他,明年印尼那边能定下来的话,我想让他去那边”老辛又对着幺叔发话,幺叔连连点头。
“辛伯伯,我再敬您一杯,感谢您对我的看重”王凯给自己满上一杯啤酒,又站了起来;先前那瓶五粮液早就只剩空瓶。
“坐下说,别老站着;你心意我领了,只是一杯又一杯,伯伯这把老骨头喝不消呀”老辛笑着摸了摸肚子,指了指他面前满满的白酒杯;
“这一杯是我敬您,我干,您随意”王凯坐了下来,说完后就豪爽的干了杯;
“好,那我就随意了。你看他多懂事,比你王宇厉害多了”老辛笑着喝了一小口,又对着幺叔嘀咕,幺叔笑着点头,表示受教。
“你叫我一声伯伯,那伯伯我就倚老卖老,给你讲些东西,反正我是这里最早入行的,是吧。你跟着你表哥学焊,就一定要用心,他这种愿意教你、能教你东西的人不多;你现在还年轻,今后做不做这一行很难说,但是你今后不管做什么,始终要记住一句话,‘一艺精,终身吃穿不愁,知百艺无一通,到头两手空’!
学焊这会事,其实很简单,多学多练,手稳心细。练是后来的事,学才是最重要最基础的。‘学不如偷’你要记住!当师傅的不可能把所有的都教你,就算他想,也不一定能全说明白,所以你要注意去看,看师傅们在工作的时候怎么在产品上下手的;焊一个东西,最重要的是起手和收尾,注意看他每根焊条的接头那一点,这最有技术含量,中间那些自己多练一下谁都可以;所以你去看的时候,就注重看他每根焊条的起弧和收尾。
我那时候也是全靠自己偷,拿着两片黑玻璃凑过去看师傅焊接,两块看不清,凑得太近,脸上的皮被弧光打了,那是掉了一层又一层,唯独眼睛这里有镜片挡着是白的;后来我用一块玻璃,看一会就眼花了,师傅就给我说重点看首尾,焊到中间部分时可以退远些随便看一下就成,后来脸上掉皮才没那么厉害,眼睛也没那么遭罪。你现在的条件比我那时候好,有一群大师傅可以学习,只要你认真些,还是很有前途的。”
老辛讲了很多,让王凯很是受教,无论是从学艺,还是生存上。老赵的“坑蒙拐骗偷”经商五字真言,“做事动脑好过动手卖力”是他沉浮商海数十年得出的精华总结;老辛信奉勤奋踏实,天道酬勤,这也是他在工地苦干半生得出的人生总结。
两位白手起家的千万富翁,一商一工,在年过五旬后总结出的东西,代表了两条不一样的路;每条路的风景都不一样,付出和回报却始终是成正比的,老赵耗费的是脑力、老辛用的是体力,一步步的走到现在的位置。王凯虽然有些鄙夷老赵的奸诈狡猾,精细抠门,以黑起家,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生存方式并没有错;老辛的脚踏实地是很值得效仿的,但终归还是太耗时;把两个人的人生智慧综合起来,先是脚踏实地、埋头苦干打下基础,再用老赵的商人态度经营机遇,这样的人生会更不一样的,王凯在心底想着。
“王宇呀,做事要敢于承担,要有勇气,你这一辈子就是太小心谨慎,所以到现在都还跟着我做事,没能像你两个师兄一样挣上个几百万在口袋里装着。你跟着我做工程这么多年,什么都早该学会了,有机会还是要自己出去闯荡,只做工不包工是没有大成就的。包工包工,‘包’字出了头,所以在前面,‘工’字在后,它出了头就是‘土’,也就是说等做工做出来了,人就死了入土了。你跟着我是水旱保收,但是你赚不了大钱,我这个当师傅的,还是希望你能多挣些钱,趁年轻还动得了,自己去包两个工程做一下,到时候挣了钱买部好车开着到我这拜年,我也会觉得脸上添光的”老辛教导完王凯,开始鼓励幺叔,希望他做出翻事业来;幺叔一直陪着笑,表示对师傅的感谢。
老辛今天有些高兴,稍微喝得有些多了,讲起了他的往事。他是穷苦的小山村出来的,只有小学文化,很小的时候就出门打工,在工地上的时候因为表现不错,在大师傅那学到了钢轨焊接,也从别的师傅那学到了不少技术,凭借勤奋踏实、聪明能干,一步步得到机遇。在两千年出头的时候,他已经从出门时的一无所有,到身家千万衣锦还乡,光耀门楣;然后,因为疏忽大意,在一个大工程上亏得一无所有。他说当时是两千零二年,还完工程欠账后,他一下从千万富翁变成了全部资产就几十元的失意人,他当时买了一打啤酒和一点花生走到海边,想着吃完这些东西就跳海,结束这一生。
最后时刻,他被老婆哭着抱住了,愣是没跳下去,他老婆劝他说“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你活着,一家人团团圆圆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好,你有技术,凭你技术养活一家人是没问题的”,然后他醒悟了过来,自己轻松的死了,家里孤儿寡母怎么办?只要自己还活着,靠着自己的技术,始终还是有机会的。他搂着老婆哭了一场后,振作起来,回到工地当焊工,从头开始,几年后重新发家,事业更上一层楼,直到现在的地步。
酒桌上推杯换盏还在继续,大表哥告诉王凯喝不了就不要喝了,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不用去陪酒,伤了身体不划算;最开始老辛说要罚酒什么的,他根本不当回事,没听老辛的,但是考虑到帮幺叔多争取些利益,所以才陪着老辛喝了几杯;老辛在高兴之下把之前计划的五五分成定成了他百分之四十五,幺叔百分之五十五。
大表哥喝得有些高了,他告诉王凯老辛这人看着实在,其实也很狡诈,太信他就会吃闷亏,当年表叔跟着老辛做事就是被老辛利用了,气得表叔当着几十号工人的面对着老辛破口大骂,然后表叔去了船厂,再没和老辛联络过;不过老辛对幺叔这几个一手栽培的徒弟还是很不错的,没怎么亏待过他们。
“你现在要抓紧学焊,尽快考证,以后跟着我们去做事;别一心一意想着跟你幺叔做事,老辛吃了一截利润后他拿不到多少,你跟着去就拿得更少了。零六年,我从国外回来休息,别人出一百八一天请我去做事我都没去;你幺叔说他忙不过来,让我去帮忙,我想着是他的工程,帮他做事让他打出名气,以后他好多接工程多赚些,连工价都没问就去了,四十多度的天气在露天场地踩着钢板拿割枪下料,劳保鞋都烫坏了两双,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月,你幺叔才说那是辛师傅的工程,他只是帮忙的,最后给我照一百三一天的工价结算的工资。你幺叔当时为了讨好辛师傅,一直没给我说明工程是老辛接的,等做完才说,害我白忙一场;所以你以后也得注意你幺叔些”大表哥小声的告诫王凯。
幺叔也是喝高了,摇头晃脑的对王凯酒后吐真言;他说小时候家里穷,他就早早出来上班,那个时候王凯的父亲就有些不务正业,他知道家里指望不上王凯的父亲。这么多年过去,王凯的父亲确实不成器,一家人的生活条件始终就那样。
“你们家穷,你爷爷奶奶的养老是指望不上你们的,只有我努力挣钱,给他们养老送终;现在你出来工作了,你们家的生活要轻松些了,但是和我相比还差得远,所以你要努力、认真、好好打拼,你就是这个家未来的希望!我现在就希望你快快长大成才”幺叔难得的吐露心扉;王凯知道幺叔是在说真话,父亲这些年也的确算一事无成,而且现在都还有些吊儿郎当,自己已经长大了,能独立生活了,就得承担责任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王凯的家境在村里横向比较说不得很差,但是和城镇纵向比较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所以王凯在对待爱情时掺杂了太多的物质考虑,一次次觉得给不了家境更好的徐璐一个未来。王凯不会抱怨父母,无论怎样,最近这几年他们是尽了最大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给了他们能给的最好的条件;王凯知道自己选择走出了校门,就得担负起责任,为家人为以后考虑,虽然同龄人还有不少在享受惬意的大学时光。路,是自己选的,就要好好走,也许现在还太年轻、浮躁、幻想着不切实际的机遇,但王凯知道首要的是勤奋踏实的掌握一门生存技能,再从中寻找机遇。
一个月后,大表哥从油库退场回家等着出境上班,王凯也跟着离开油库,去了幺叔的工地。去幺叔工地那天早上,刚好他们司机出来买菜,王凯就搭了顺风车过去。
几个月前,王凯被安排从柘林去老杨那上班,司机是小高,半途接到柘林那边的电话时王凯意气风发的想了很多,觉得自己快要走上人生正轨了,最后一切成了空。这一次,又是坐上了小高开着的同一部车,王凯有些兜兜转转都成空的失落,很快,王凯把心态调整了过来。这一次是一个新□□,是脚踏实地的重头来过走向未来的机会,有那个执念作为动力,一定会走向成功的,王凯在心里如是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波澜不惊的一年
“你幺叔那边的焊接没什么技术含量,他们的焊条质量差得多但是使用起来也容易得多,你姑父五十多岁的人了,没谁教他电焊,他自己每天上班的时候拿着焊把钳自己乱焊,现在一样可以焊模板什么的;你跟着我这一段时间,因为公司作息时间的安排没能学到太多东西,不过去你幺叔那做些简单的焊接工作还是完全没问题的。他那唯一有点技术含量的就是焊接钢轨接头,以他的习惯现在是不会让你去碰那个的,所以你去他那上班完全没问题”分别前,大表哥如是给王凯打气。
一个多月时间下来,除去加班、下雨没法练习,以及后半个多月调整工作时间后,让中午除去吃饭就只剩不到半个钟可以练习,总体算下来,王凯累计练习的时间也就二十多个小时左右。除了平焊和平角焊稍微像模像样外,立角焊只是个半吊子水准,其余几个焊位基本就是七窍通了六窍,实际是一窍不通,知道大概理论却完全动不了手;以这样的水准状态去幺叔那上班,王凯明显有些底气不足,觉得很可能又像柘林那个工地一样,自己只能打打杂,连焊把钳都没机会摸到。有了大表哥的鼓励,王凯心里的疑虑不安少了些,稍微有了些信心。
一开始,幺叔的确是没让王凯拿焊钳,只是让王凯跟着师傅们打打杂,学习一下工作流程和细节,几天过后,等王凯了解得差不多了,幺叔终于开始让王凯试着安装焊接预埋螺杆。看着没经过专业学习的师傅们焊起来很轻松,王凯觉得自己应该不比他们差,毕竟自己有一个持有国际焊工证的师傅教导了自己一段时间;很多事看着简单轻松,自己动手做起来很可能完全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