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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嘉泽来找过我。
那是在我来这里半年后,我还在语言学校苦读,刚考完一门试,行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看到倚在门边抽烟的人。这一百八十天里,我日日夜夜会想起许向,一想到许向,便连带着想起成嘉泽。想起曾经对他的执念,想起曾经对他的恨,想起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可真到和他平心静气地坐下来的时候,好像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时间太可怕,洗涤尽了我本以为会是一辈子的东西。
我的心底,只装着与许向分离的伤心,可能这份伤心也会在若干年后淡去,甚至被我彻底遗忘。而在许向那儿,我的影子,必然无踪地更快一些。三年?一年?半年……若是半年,那现在的他已然重新开始了。和谁?欧阳?另一个人?可这些,我都无权知晓了。
“唯一。”
我被打断思路,抬起头,看到对面一脸认真地凝视着我的成嘉泽,不知为何,就笑了出来,“成嘉泽,我问你……”
“唯一,我喜欢过你。”
我愣在了原地,摆摆手,“不是问你这个,就是问问你要喝点什么。”
他却还是那副表情看我,半晌才猛地如回过神般移开目光,低头看了看菜单,随意点了,“唯一。国内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没有人再会拿那些照片说事儿。把照片放出去的人,我也……总之,你……回来吧。”
细细追究,可能真有些哀求的意味在里面,可我听着他说话,却仍是想笑,“回去干吗?不说事儿就不存在了吗?退一万步讲,我就算回去了,也必然不会再回福州路的,也必然不想再见到你们的,那我回不回去,对你又有什么意义?”
他眼神撇向了一边,“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等了这么多年,还真等来了一声抱歉,只是这声抱歉,什么都换不回。
“你和那个许向……”
“闭嘴!成嘉泽!你别叫他名字。”
他露出一种类似受伤的表情,一闪而过。我也撇了头,不再看他。心里却是又惊又痛,惊讶于对成嘉泽我仍是发得出脾气,也只有对他,我才能发得出脾气;痛苦于我这场失恋也许永远没有尽头,那个名字简直成了我心里的一座雕塑,不愿被任何人提醒我已失去他的事实。
“唯一,我只是想说,我给不了你的,并不是你不应得的。”
我把玩着桌上的摆设,“你回去吧,我的事不用你管。”见他没反应,心态平和一些后,又补了一句,“真的,你别来求我的原谅,我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那房子和公司我统统不要,你回头把文件邮给我,我签名就是。”
“唯一……我并不是来……”他说了一半,许是见我全然充耳不闻的样子,便止住了,“好,我走。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求你一定保重,至少让我知道,你会好好活着。”
我敷衍地点了头,只希望他快些离开。
于是这对话就这么在莫名其妙的开始和同样莫名其妙的结尾中画上了句号。
只是之后很多年,我都没有收到他传来的消息,没有移交的手续文件,没有任何来自彼岸的消息。好像他真的就消失在了我的世界。
再之后,就是我在这片土地上依旧孤独的生活,一个人完成一切事情,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然后有一天,我打开电视,却突然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人。我日思夜想的人们。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年。
他们在摄像头前,美好而温暖地笑。像是只对我一个人。
那时候一起畅怀的梦想,迎来了羽化成蝶的蜕变,可当时在桌子边一起参与了那场宣誓的我如今却被遗留在了屏幕之外。我摸着胸口,仍是感觉到疼。
我开始想方设法地在彼岸他国搜集Recovery的新闻、专辑,我想着放下过去往前看的算盘也就全被打翻了。我沉浸在这场失恋里,整整六年。走不出,一直走不出。可能就是出于排遣这种想法的想法,我跑到当地附近的一家心理疗养院做义工。虽然我最该做的,可能是直接接受治疗。
眼前跟我说话的月见山并不是那里的患者,他是患者的家属。
他的妹妹从小生活在畸形的家庭里,造成了心理扭曲。只是我看着眼前笑眼如风的男子,实在不能想象他也是在同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每次去打义工的时候都会碰到前去探望妹妹的他,一来二去,勉强算是成了能互相交谈说话的人。
“那边有家很棒的小饭店,我请你吃蛋包饭,好不好?”
我下意识地要拒绝。可是心底却有无数个声音在叫嚣,苏唯,答应吧,你应该跨出这一步了。答应吧,答应吧。
“对了,我刚在里面买碟的时候看到那个了,Recovery,是你喜欢的乐队吧?你要不要进去见一下……”
“哪家蛋包饭好吃?赶紧走吧。”我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头,并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落荒而逃。
溃不成军。
我知道的,他们的演唱会就在昨天举行的。我在他乡异国,与他们隔了半个地球的距离,却从不曾有一刻放弃关注他们。好像还是当年的排练室里,陪着他们一步步成长的感觉。但当他们真能飘洋渡海地飞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却退缩了。
以前的事还如刺哽在喉咙,至今没能咽下去。
而我没咽下去是我觉得他不可能咽得下去。可我又那么想见他……
“怎么样,好吃吗?苏唯?”
我猛的回神,看到盘子里被戳得稀巴烂的饭和蛋,又看了眼面前的月见山,忙道,“嗯,不错。”
“噗,你还一口没尝呢。”
我讪讪地笑了,并试着转移话题,“对了,你刚去买了什么碟要给我看?”
他却没有拿出来,而是问,“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妹妹像个精神病一样需要每天打针吃药,我明明和她在一样的生长环境下长大,却天天没心没肺地笑着?”
我也并没有表现的如此明显吧。
“你心态好吧。”
“我今年十八岁,距离我们兄妹逃离魔窟也就两年的时间。始作俑者,是我们的亲生父亲。”
我蛋包饭嚼到一半,不得不憋住了,他的表情竟然整个严肃认真起来,害得我不得不屏息倾听。进入状态前仍想夸一句这里的蛋包饭真的很不错。
谁想他却不说了,埋了头吃饭。
我噎了许久,终于决定喝了口水咽下去,“你怎么不说了?”
“哈哈,就是想确定一下你在听,毕竟说起来还是有些尴尬的,但不知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你需要这个故事。”
他们兄妹幼年丧母。照他的说法,也可能不是死了,是跟别的男人跑了,他爸不肯承认就骗他们更是骗自己,是死了。总之无论是跑了还是死了,自那以后,他们的爸爸就变态了。开始是变本加厉地对他们好,每天喂他们吃饭、替他们穿衣服、还一边搂一个一同睡觉。
月见山初时,以为父亲是想给他们双倍的爱。时间长了,才慢慢发觉,每天晚上在他们身上温柔的抚摸却并不是纯粹的父爱。
他静静地说着,目光却驻足在我脸上,神色很平静。只有在说到他妹妹的时候会有些起伏。
“我最恨的,是当时弱小的自己没能保护我妹。”
他将手里的碟递到我面前,“后来,他缺钱,就把我卖给成人影片公司了。这种事情要在摄像机面前,也真是……我甚至分不清……”他正说着,餐厅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男人风尘仆仆地走来,停在我们面前。月见山闻声转过头,我看到他的侧脸,唇角的弧度整个咧开,他站起身,下一秒便贴在那个男人怀里,忘情地拥吻。
我一时间便处在了尴尬的境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因为唯一的过道被他们占据了。索性低了头,端详那张碟。封面上的还是个男孩,长相清秀,只是那影片名字和服装都暗示着内容的“不清秀”,我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自己的那桩破事,心里莫名地开始羡慕眼前的人。
“哦,我还没说完,苏唯,我甚至分不清我喜欢男人是因为那些童年破事还是我天生是GAY,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目送他们相拥离开。
他很高兴地与我挥手道别,并约我下次一同去看他妹妹,“哦,那碟就留给你作纪念了。”
临走前我问他,“为什么就这么云淡风轻地翻过那一页了呢?就算你可以放下,那么你的他呢?他不介意吗?”
我很想听到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只害怕答案会让我建立了这么久的防线瞬然崩塌,害怕答案会使我质疑自己,害怕答案打痛了我。害怕答案是,我就这么放弃了许向,只为着在他人眼里微不足道的理由。甚至在许向眼里,也不过是不足挂齿的过去。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离开许向,离开他们,在这里孤独了六年,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离开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月见山说,“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给的伤害放弃自己的幸福,那样,我自己不是太可怜了吗。”
我等了近十年等到的答案。
久违的泪水滴落。
我坐在餐厅里,哭成了一个神经病。
直到服务生来收餐盘子,诧异地看着我,问,“小姐,我们店的蛋包饭有好吃到这个程度吗?”
我胡乱地点了点头,就往外冲去。
到那家音像店,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我和许向的距离,也就只有这十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以后大概会写成嘉泽的番外,从他的角度交代下没交代的事儿。
都完结了大家能冒个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