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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没有回答继续保持着沉默,我也微微摇摇头不作回答,杨思忽然坐直身子快速打开塑料袋子后掀开了饭盒盖子,将粘在一起的筷子掰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把饭菜往自己的嘴里送,动作一直没有停过。不消片刻一盒子的饭菜就被她吃完了,但她并没有停止,将我面前的盒饭也拿了过去开始吃起来。
看着杨思这幅样子我们的心里都不好受,父亲站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
说老实话我有点担心父亲,他是个极为老实的人,很少看到他的情绪有很大的波动,但是看着他背影长大的我深知他并不是一个毫无感情的人,只不过他将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隐藏在心里,从不表现出来罢了。
悄悄的跟在他身后,觉得他的背影有些摇晃,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吧。到了卫生间里面后他呆呆地看着并不光洁的镜子中的自己,我注意到他在拼命抿着嘴唇,眼皮波动也很不规律。
站了有一段时间后他缓缓伸手长满老茧的手拧开了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流出后,他低下了自己的脸,看着双手捧着的水面上自己那张朦胧的脸。
眼睛一闭,双手捧着水朝着脸上泼了过来,之后他反复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一般的人,即使脸再脏,即使越觉得困,这种浇法也早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然而虽然冲洗了很久,也依旧没有将我父亲干涸的双目中不断流淌的泪水冲洗干净,那不断流淌的自来水声,也没有能够掩盖住他低沉的哽咽。
看到此番情景,我不想去安慰他,应该说是我不想去打扰他,让他尽情的哭泣是最好的。
回到座位后,我发现杨思已经在吃父亲的那一份了,这类情况不能说极为罕见,应该是绝对没有发生过的,杨思极其注重身材,我从未见她吃超过半碗饭,而且她是非常讨厌蘑菇的,但是今天我和我父亲盒饭里的蘑菇,全都被她吃个精光。
终于,三碗饭全都吃完了,她放下筷子双手重重的拍了桌面一下,像是刚刚跑了一千米一样大声喘着粗气,我站了起来刚想说些什么,她却捂着嘴朝着门外冲去。
我追了上去,她趴在花坛的角落里不停地呕吐着,剧烈的咳嗽声夹杂着啜泣。
依稀看得清:呕吐的同时泪如泉涌,无法停息。
(漠视)
出殡那时的场景,至今还清清楚楚的刻画在我的脑海里,记忆犹新。
在杨思去医院做人流的那一天,和我母亲下葬那天的天空是完全一样的:一整片灰色的龟裂状乌云覆盖着天空,和几乎快没电的手电筒照射出来的微弱的光芒从这些龟裂纹中渗透出来,探视着我们一行人朝着公墓而去。
我捧着母亲的遗照,杨思走在我的身旁,一行人默默无语,只听得三姑雇来的乐队在那里自顾自的吹吹打打,驱散着这如同地狱一般的死寂。
父亲紧跟在乐队之后,双手抱着贴有我母亲照片的骨灰盒,一直两眼无神的低着头,我走在他后面帮他看着前方,深怕他会被撞到或者被绊倒。
我们挨个儿上了前方挂着黑色大花的小客车,后面的亲戚中,无论是我母亲那边的,或者是我父亲这边的,虽然没有大声喧哗,但是小声的嘀咕却不曾间断。
也许他们在被杨思如同耳光般的数落后缓过神来时,才从羞愧的情绪中抽出身来,开始用鄙夷甚至是烟雾的眼神议论着我身旁这个不懂得尊重长辈的小丫头。
即使不能听个全部,但我也能听清楚大概的内容。看了看像是没长耳朵一般毫无反应的杨思,我忍不住侧头看了看身后,注意到我的行为后,后方的低声细语一下子音量开始逐渐降低,大家都不再相互咬耳朵,直到我将头转回去。
站在墓碑前,碑上刻着我母亲的名字,只是照片还没有印上去,这和我们之前说好的是不一样的,父亲随即看向公墓管理处办公室所处的方向,但是他并没有大吵大闹,这是属于我母亲最后的一天,他心里唯一的想的是怎么让她安安静静的离开。
至于别的,就没有心力再去计较了。
可杨思绝对不是这么想,我清楚的看见她死死抓住洁白孝服的手青筋都绽了出来,她刚想抬起脚往公墓管理处的方向杀过去,我察觉她的举动后一把抓住了她僵硬像石头一样的手,皱着眉毛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当我回头的时候,发现亲戚当中好像是少了一个人,但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谁,况且这个时候我也没有余力在意这些东西,虽然我表面看上去对这些亲戚叔伯都是毕恭毕敬。
甚至按照杨思的说法可以说是卑躬屈膝、一副奴才的样子,但是从心里的想法来看,我和杨思是完全一致的。
(三姑)
不一会儿,从办公室那里跑来了一个像是工作人员一样的角色,后面还跟着两个人,她来了之后一面赔笑说这是他们工作的失职,一边让跟在她后面的人抓紧时间把我母亲的照片镶上去。就这样,我们多等了半个小时。
这时,我感觉身后的亲戚好像又多了一个人,当我回过头细看,刚才不见的正是现在已经站回到亲戚行列中的三姑,至于她刚才去干了什么,无人知晓。
我总觉得她的身上好像少了一些什么,后来才想起来她原本脖子上挂着的一条金项链不见了。当时的我认为她和我母亲有着多年友谊,出殡将这个拿掉应该是出于哀悼。
下葬仪式开始了,我们看着我母亲的骨灰盒被放在这个事先就准备好的墓穴中,这个时候后方哭声不断,我和父亲虽没有哭出声来,泪水也早就挂满脸上了,可与之相反的是杨思这个时候却异常的冷静,听到身后亲戚的哭声后居然咧嘴笑了笑:
“光打雷不下雨,作为群众演员都是非常拙劣的演技。”
站在她近在咫尺的我当然听到了这句意味非常明显的讽刺话语,她看着我母亲墓碑上的照片,继续笑道:“我要是他们,最起码实现应该带一点眼药水或者芥末,多少流一点猫尿才算是为我母亲尽心了,哪像现在,一个个猫哭耗子假慈悲,谁不知道他们心里在偷着乐。”
听着她越说越离谱,我心里不觉寒意丛生,立刻以不显眼的状态拉了拉她的袖口:
“好了,不要再说了。”
仪式尚未结束,从乌云的龟裂缝隙中泄露的雨滴淅淅沥沥的开始掉落在我们身上,接着嘶吼的西北风,跳落在我们的皮肤上不免有些疼,有些亲戚为了避免疼痛感,开始用随身的包或者衣袖遮挡自己的脸颊,唯独我们三个没有做任何的动作。
当一滴雨落在我肩膀的时候,我侧脸一看并不是雨水,而是一颗颗晶莹如同小水晶一般的晶状体,难怪打在脸上是那么的疼。这时杨思又笑了,却没有说什么。
雨越下越大,亲戚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有的找地方避雨,有的直接离开了,留在这里的只有我们三个。我原本是这么以为的,当听到远处躲在屋檐下躲雨的三姑夫催促着三姑去躲雨的时候,我才惊愕的发现:
和我们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还有三姑。
这一幕不要说我,连杨思都是极为诧异的。我们两个转身看着她,穿着乌黑的风衣站立在风雨中,任凭小冰雹一样的颗粒击打自己所有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头发上蒙着一层亮闪闪的光芒。我不禁开始疑惑了,当时父亲带着我和杨思挨家挨户去借钱给我母亲治病的时候,家家都是以各种理由拒绝,只有几家是少量借了我们一点的。
而那些没借钱的人家中,就包含着三姑这一家。
(求助)
对于我们来说,无论哪一个亲戚不对我们施以援手我们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小姑那里吃到闭门羹和三姑家的拒绝是我们无法接受的。
也就是因为这个,才会激起杨思对这帮亲戚的仇视。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天的情景:为了给母亲治病,我们家的积蓄基本花的差不多了,当时的我甚至有想辍学去打工的想法,可是在和病床上的母亲说了之后遭到她的强烈反对。
还没有脱去工厂工作服的父亲在一旁给母亲削着苹果,我坐在一旁双手在膝盖上攥了又攥拳头,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我还是去打工吧,这样爸爸的压力也会轻一点。”
母亲靠在床头。虽然满脸病容,显得有些苍白,但是依旧保持着温泉一般暖心的笑容,但一听到我这句话后笑容顿时被冻结了一般轻轻转过脸看着我。其实在说这句话之前我心里就做好的充分的思想准备,在母亲惊愕的眼神对着我的时候,我不断地调节着自己的呼吸,告诉自己不要轻易打退堂鼓。
“冶。”母亲叫了我的名字后扭过头看着窗外:“此时的外面正在飘着小雪,天气预报说这一段时间经常会有降雪,枯燥的树枝早就负荷不了那不断累积的雪层重量了,纷纷低下了自己的身段。”
看向窗外,场景的确如母亲的描述一样,她从被单里伸出了自己的手对着我无力地招了两下,我双手握住了母亲的手,发现不管什么时候,她的手永远都是那么温暖。显然看上去她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了,却还是用尽力气握着我的手:
“可即使如此,也没有一根树枝折断。”她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手背笑着说:“承受压力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避免的,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事压断了你这根正在茁壮成长的树枝。”
父亲将水果刀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把削好的苹果的递到母亲面前,随后看着我:
“你明年就要高考了,不要想那么多,你母亲的病我会有办法的。”
家里的钱已经所剩不多了,这我非常清楚,父亲当然也不例外。所谓的办法,除了向别人借钱之外,根本就无法可想。
于是,星期六的晚上,父亲和我以及杨思头顶着鹅毛大雪开始挨家挨户的借钱。前面我已经讲过,借钱并不是一件顺利的事情,所有的亲戚都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们,客气一点的还让我们进去坐坐,但是一提到借钱就会以家里各种经济不景气来拒绝我们。
最后的两家,我们去了三姑家和小姑家。
“还是不要去了吧。”杨思带着厚厚手套的手拍着头顶上的雪白的一层雪花:“想也知道是什么结果,还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我想三姑姑和小姑姑应该会帮我们的。”那时的我认为以我母亲和三姑姑的同学关系和十几年年深厚的友谊她多少会施以援手。小姑姑更不用讲,前年她得肺结核无人问津的时候我父亲抛下工作不管照顾了她两个月,直到她康复。
怀着这种乐观的心态,三双嵌在雪地中深浅不一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小姑姑的家门口。
(躲避)
小姑姑是我爸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一个妹妹,根据我的了解父亲从小对她就十分关爱,她高中毕业后就没有继续上学了。这个时候我家里还有套三层小楼位于市区的边缘,地段还算不错,三姑和小姑姑在没有出嫁之前都在我家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因此,我、杨思对于两位姑姑相对于其他亲戚来说自然是比较熟悉的。
站在小姑姑的家门口,她家里的灯是亮着的,父亲杵在门口几度伸手想要敲门,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最后都放弃了这个动作,我多多少少能够明白他的心情,七八家亲戚跑到现在,再厚的羽绒服也暖不了自己的心了。
我也在犹豫是不是要回家,低头纠结时却听到正前方急促的“咚咚咚”敲门声打乱了自己的思绪,我立刻抬头,发现杨思正用她捏握成拳状的手榔头一般重重的捶着门。
本来里面可以依稀听得清有些电视节目的声音,在杨思锤门后音量慢慢减小了,但是许久之后没有人给我们开门,杨思见状有些不耐烦了,刚想加大力气捶门时被父亲抓住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而僵硬的手臂。
我们转身离去了,小姑姑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我们跑了这么多家的亲戚借钱她不可能不知道,在晓得我们来意的情况下将我们拒之门外明显已经表达了她的态度。
这时不要说杨思或者父亲,光是我的心里直泛酸水,抬头看父亲被雪染白的眉毛和霜打了一般的面颊,更是让人心有不甘,想到这里我转身折了回去。
回来之后杨思用鄙夷的眼神打量着我:“你不是去下跪了吧?”
“如果她没有将我们挡在门外的话。”我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搓了搓手,将掌心的黑灰搓干净后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再次插进口袋里。
小姑姑家的附近有一个被雪掩埋、整齐罗列的煤堆,但是在煤堆上面还盖着一大块帆布,用来防止煤堆受潮。在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方才我回身的时候来到了煤堆前,本想拿一块黑色蜂窝煤砸向她家的大门口,捡起来后发觉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