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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橘笑得意味深长。
方探偏头看向朱贺，微微皱了皱眉头，突然伸手拍了拍朱贺脑门。
“田鸡仔，你不仅慢几拍，脑子更是不知道装的什么。”这语气，有些幽怨有些痞。
“可是……”朱贺问不下去。
方探只是淡漠一笑，不再说什么。
“今天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别忘了新戏开机。”穆橘提醒道。
“知道了，女主角这么快定了？”方探问道。
“嗯，定了，海选出的新人，叫宁夏沐，22岁，本科表演系毕业，条件不错。对了，这有照片。”穆橘边说边翻开手中的表，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方探。
“啊，又是这种长相。”方探有些失望。
大眼睛，尖下巴，高鼻梁，不算太薄的嘴唇。
“像个洋娃娃，空洞得要命，一点生气都没有，真是迎合现世的产物。”方探嘟嘟囔囔。
“你尽力做好你自己就行了。”穆橘非常淡然，“对手怎么样，其实对你的影响不太大。”
“她到底是怎么挤掉何芸惠的？”这部戏原定的是老搭档，方探心知观众总是会腻味的，原以为至少会选出一个清新的人，可是照片上的女孩并不特别，还是那种最肤浅的漂亮长相。
“制片方和导演有自己的考量，这个女孩拍过了些广告，网络人气很高。”穆橘解释道，“最重要的是，何芸惠已经老了。”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
“何芸惠不过和我同岁。”方探说道。
“对女人来说，28岁已经太老了。”穆橘这句话非常冷漠。
“哼。”方探一声冷笑，“橘子姐，我真想不到原来你也这么歧视自己的性别。”
“不是我认为，只是这是大多数人认定的事实。”穆橘只在心里有些无奈般地回答。
“你是在为何芸惠抱不平，还是在为女性抱不平啊？”穆橘口中却问道。
“我在为自己抱不平。”方探深深叹一口气，“喜欢我的女生们难道都那么自我轻视和刻薄吗？女性对同性可真是苛刻。”
“哦？难道你还指望着你的fans都有超出传承下来的规限意识吗？”穆橘的语气已经从冷漠变成轻蔑了。
朱贺有些心慌，他们不是相处得非常融洽吗？此刻的方探又和那时的柔软完全不一样，变得非常尖锐。
“我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幼稚的想法。”穆橘补上一句。
“是啊，真幼稚呢，那么超脱的话又怎么会喜欢我呢。”方探有些自嘲，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田鸡仔。”方探突然面向朱贺，“因为我是靠脸吃饭的。”
“啊？”朱贺不明白这番话用意。
“所以只要最肤浅的喜欢才配得上我，最肤浅的最直接。”方探一脸认真。
刚才的忿忿不平仿佛只是错觉，此刻方探显得那么无辜，对自己也将逝去的美丽不屑一顾，只有让人感受到当下的力量。
方探回到家立刻躺下，脑子里很乱。
想着自己和何芸惠合作过几部戏，绯闻只是公司的炒作，私下谈不上多深的情谊，可刚才忍不住涌出同情，好像有个浑浑噩噩的箭头指向未来，告诫自己，老去的不止是佳人。
他透过异性被认定的衰老看到了未来的自己，不管被人怎么形容越老越有魅力，始终太过在意年月。
“祝我们的新戏开机顺利。”导演摆出十分励志的姿态。
太无聊的开机仪式，上午走了过场之后，下午是发布会。
“方探，你和宁夏沐一起午餐，交流一下吧。”穆橘说道，“我和对方经纪人都商量好了。”
“预热的水红色，浓稠得如血一般惨烈。”方探神叨叨地乱念。
穆橘显然不想搭理他，转头对朱贺说：“小朱跟着一起去，对方的助理也会去。”
“我也去啊。”朱贺有点受宠若惊，但转念一想，大概是要制造绯闻，却要留有否认的余地，这也不过是惯用的伎俩。
午餐端上，极其清淡，明星都有节食的好习惯，更为了防止下午发布会双方可能出现的不美观肚腩，都是些低热量的食物。
方探一直没有仔细端看宁夏沐，她大概的轮廓还是昨日的照片印象，在脑中变得更加模糊。
可是，面前的女孩实在太过安静了吧，默默跟着自己来到餐厅，由开机仪式到现在和他根本零交流，自己也不愿意先开口，总觉得一出口就会有很长时间无话可说的尴尬。
朱贺来回环顾，不知道该怎么来打破这个气氛，鉴于自己这两天张口即被数落的情景，觉得还是不开口为妙。
“方探哥，我们夏沐以后让你多多关照了。”最终是宁夏沐的女助理说出第一句话。
“又不是嫁女儿，谈什么以后啊。”方探痞痞地顺着说，“你这么说得我真惶恐。”
小助理明显有些受挫，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朱贺冒出冷汗，心想在搭档面前一向圆滑的方探怎么今天这么失态。
方探想激起宁夏沐的反驳，可对方还是全无反应。
方探终于忍不住望向宁夏沐，只见女孩一脸淡淡笑意，显得非常平和。
面前的女孩和照片上不太一样，很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普通的漂亮好像很难让人记得住，没有时代感，没有艳色的沾染，甚至说不上淡。
很难形容的感觉，方探却没有意识到他盯着宁夏沐已经入了神，思索的已经不再是宁夏沐的脸，而是一种很飘渺的东西。
女助理见此情况心理在暗笑，说不定宁夏沐是方探喜欢的类型。
朱贺却只是觉得很奇怪。
而宁夏沐还是那种淡淡地笑着，表情有些悠远。
“探哥。”朱贺碰了碰方探衣角，心想该不会方探被面前的女孩迷住了吧。
方探回过神，晃了晃脑袋，拿起桌上的水随便喝了一口，然后再次望向宁夏沐。
宁夏沐还是那种笑容。
方探连续瞟了几眼，宁夏沐还是没什么改变。
“老是维持一个表情，你的脸不会僵吗？”方探冲口而出。
宁夏沐只是将笑容放得大了些，并没有任何回答。
方探的口无遮拦居然也在宁夏沐面前表现出来了，朱贺十分尴尬。
“老实说，你和照片上长得真不太一样。”方探开始絮絮叨叨。
“嗯，我也看过我那些平面照片，确实不太一样。”第一次听到宁夏沐的声音，她的语气没有起伏波动，却让人觉得很认真。
方探心里有轻微的感觉，感动于这种认真。
“干嘛那么严肃，还是照片上的比较漂亮。”口上却这么说。
“嗯，经过修图和美化，的确漂亮很多。”宁夏沐附和。
宁夏沐的声音不娇嗔，不温柔，却也不沙哑，不中性。
“可是照片上的你，只是时代的影子。”
方探此时却在心里朗诵：“My mistress' eyes are nothing like the sun。”
方探其实很明白，自己绝非对宁夏沐动心，而单纯觉得莎士比亚这首诗和她很匹配。
宁夏沐变得更认真了。
“干什么这种表情啊？”方探有些不安。
“我在思索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宁夏沐微微皱眉，“时代的影子，是以什么审美作为范本呢？”
“哈哈。”方探笑了起来，“我就也是随便那么一说，千万别仔细揣摩我的话，因为我自己也不明白。”方探说完摊了摊手。
“原来是这样啊。”宁夏沐若有所悟。
“我说，小姐。”方探的脸上挂上了深深的同情，“我原来只是觉得你样子普通，没想到脑子还有点笨。”
“探哥。”朱贺小声提醒。
“嗯，可能是吧。”宁夏沐居然还附和，并且没有露出一点不愉快的样子。
“你的确很漂亮没有错，可是你没有特色。”方探开始进行分析，“五官很精致的人很多，但总是有缺陷的，往往他们的缺陷反而助他们一臂之力，成为他们个人的标识。”
宁夏沐真诚地望着方探。
“而你。”方探戏剧性地顿了顿，“我找不到这样的缺陷。”
“不过别误会，我可不是夸奖你长得十全十美。”方探赶紧解释道，“也有十全十美的花瓶大美人，毫无缺陷，气质也优雅，完全符合人们对美的定义，她们和大众保持着距离，而这距离，就是不可触碰的神秘感，而你也没有。”
朱贺的脸也不好看了，因为他瞥见了对方助理胀得酱红般的脸。
“你嘛，既不大气也不小家碧玉，只能说中规中矩，大众也很难把你当成自己人。”方探还在幽幽，“反正啊，我看你很难红起来。”
“方探哥。”女助理气往上涌，“我们夏沐可红不可红，不是你可以说了算的。”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强压着将要爆发的怒气。
方探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又露出那种茫然的无辜神情。
“嘿嘿。”朱贺笑得尴尬，慌忙打圆场，“我们探哥就爱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刚刚他还款款而谈什么‘预热的水红色，浓稠得如血一般惨烈’这种云里雾里的东西呢。”
“哈，你个田鸡仔啊，慢几拍是没错，记忆力也是很好的。”方探说。
“而你。”方探面向对方的助理，“上演了她的戏码。”
被朱贺这么一打断，加上方探这一句冷静定义，女助理气焰灭了一半，后劲不足，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发难。
“这是什么意思呢？”宁夏沐打破宁静，问了出来，“你大概有些厌烦炒绯闻的方式吧？”宁夏沐以反问自答。
方探心惊，她看透了他特意隐藏的叛逆。
“哈哈哈，笑话，我那么有实力才不需要花边的证明。”方探嘴硬。
“你，性格这么不温不火，甚至有些淡漠，自身条件又不够美到造成别人仰望的距离感，你到底是怎么脱颖而出的？不会是潜规则吧？”方探掩饰着被宁夏沐看透的慌乱，不给自己喘息感叹的机会。
“这的确没有。”宁夏沐顿了一顿，“不过，最近网络上的关于我的热度人气是公司花钱炒起来的。”
如此诚实，方探和朱贺愣住了。
“夏沐。”女助理小声提醒道。
“哈，为什么我们公司就没有这么优惠的政策。”方探面上努力堆砌起忿忿不平的神色。
“你这么有实力而且特色明显，大概贵公司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吧。”宁夏沐笑着说。
“说得对。”被将了一军，方探也只能附和。
朱贺偷偷地笑了笑，被方探狠狠瞪了一眼。
“演艺圈是名利场，不想红趁早别趟这浑水。”方探开始了新的教化，“看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当然想红了，因为我喜欢表演。”宁夏沐说。
“嘿嘿，这种励志的话十八年前都不流行了。”方探翻了翻白眼，“其实，你应该反应地更加激烈，比如指着我的鼻子大叫，哼，你少看不起人了，本姑娘红给你看，刚刚你助理就表现的挺好啊。”
“哈哈哈。”另外三人都忍不住笑了。
“不过我说的是实话，你难道不喜欢表演吗？”宁夏沐又换上一脸认真。
“好了，我们能不能赶紧吃饭。”方探扯到了别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在心里回答。
方探的演绎生涯算是顺畅，如今发现竟然没有个初衷，他开始拼命大嚼面前的食物，心里泛起的却是心慌和隐隐对宁夏沐的羡慕。
作者有话要说：
☆、混乱的发布会
发布会上的各种闪光夹杂着各方声音，早就修炼成仙的方探根本可以听不见，而宁夏沐可就没那么淡定了，尽管神色上还不至慌乱，微微颤抖的双手瞒不过方探眼睛。
主办方依照着以往的程序行云流水般走着，终于到了记者发问时间。
“你好，宁夏沐小姐。”某报的记者矛头直指这次的新人女主演。
“你好！”宁夏沐礼貌地回应。
“听说这是你的处女作，第一次就当女一号挑大梁，压力会不会很大。”不算太过尖锐的问题。
“没有什么压力。”宁夏沐很冷静，可这个答案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哈哈。”记者有些尴尬，这明显与她预想好的答案不一样，“为什么呢？”尴尬之中冒失地顺口一问。
“嗯？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是问我为什么没有压力吗？”宁夏沐的脸上又是那淡淡的认真。
记者木木地点了点头。
“可是为什么要有压力呢？”宁夏沐反问道。
“这家伙真敢说。”方探心里念着。
“第一次一般不是都会有很大的压力吗？因为陌生而怯懦。哼，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记者在心里默念，可是好像觉得这女孩的思维太过跳跃很难沟通，干脆索性不再发问。
“宁小姐，你好。”另一个网络平台的男记者打破了沉默，“听说这个角色原定是何芸惠，为了延续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