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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的过往,他皆已知晓,在她向他坦白之前。
她环视四周,乱翻的桌椅,破碎的花瓶……曾经设想的平静生活,在他盛怒之下,化作一片废墟。她仿佛亲眼看到他摔打嘶喊时的痛苦模样,对于她的欺骗,他定然愤怒到了极点,他无处可倾诉,唯有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婚房里,靠这种方式发泄一二。
她整颗心坠入冰窖,即便化成灰,也是冰冷的灰,憋住了不给哭的难过。
她一步一步踏上楼梯,卧室的门是斜倚在门框上的,她停下脚步,手抚在门上发抖,每一下心跳都如同一颗钢钉,狠狠地刺入肌肉腠理,毕竟是晚了,毕竟是错了。但事情发展到今日的境地,她唯有面对才对得起他,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搬开一角门板走进去。
卧室之内,照旧狼藉不堪,一地撕碎的大红床单大红被套,白亮的光线映照下,分外刺目灼人。
楚步青埋头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身边满是洋酒瓶的玻璃碴子。这般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也唯有自己拥抱自己。黑暗的臂弯里,他脑袋里不休不止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竭力抑制,却还是不停的喘着粗气,像是被海浪冲到沙滩上的鱼,太阳炙烤之下,奋力翻腾求生。
他回忆着与雯因相处的点点滴滴,不是无迹可寻,她的一言一行的确有种种可疑之处,只是他当时深陷其中,当局者迷。她百般不肯结婚,她在结婚之前预想离婚,她不知从何而来的担心忧虑,这一切的谜底,揭开来看,竟是如此令人难以置信。
他的手因为击打,此刻正流血流脓,雯因瞧见,惊呼一声,反射性的跑出去寻找药箱,药箱散乱一地,从杂乱的一堆里翻出酒精棉、纱布与药水。
她跑回房中,熟稔而细致地替他在伤口上消毒敷药,当初战场初识他时,她便时常如此替他上药换药,那时候他受的是重伤,第二肋骨间中有弹片,一只眼睛几乎炸毁。她替他上药,他痛也不喊一声,自己满头大汗尚且不知,却关怀地想替她擦拭满脸的汗水,只可惜痛得抬不起手臂。这点小事也帮不成,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便在她休息五分钟的时候,固执的一段一段讲国外故事给她听,她嫌烦不说,他自己也给大兵好一通戏谑。
时至今日再记起,她非但不厌烦,反而感觉他那日的声音也似昨日的声音一般动听,他的声音本就悦耳动听,有点像清晨古寺里传出的悠悠钟声,回忆起来使人静心凝神,原来潜移默化中,她已将那讲故事的声音存在心中,使得后来凭借它又重逢了他……回想过去,不知不觉间她竟红了眼眶。
许是药水沾在伤口处的一阵一阵刺痛,令楚步青回转心神,他抬起头,发现眼前多出一个人,眼睛呆瞪瞪地瞧了半晌,意识到雯因正在替他包扎伤口,豁然起身,挥手打开。药水反倒,泼洒在他发炎的伤口上,却抵消不掉丝毫内伤的疼痛。
雯因妄想再次上前,楚步青严厉地盯了她一眼:“别碰我!”
雯因脸色惨白,嘴唇颤了一颤,望而却步。
他皱着眉头,不断地用力吸气,高瘦的身体仿佛衣着单薄的人在寒风中发抖。
“你还回来做什么?你不是跟那个男人走了么。”
战场被困,止痛药匮乏的时候,他便是如此强忍疼痛。他内心里强自压抑的痛楚,雯因怎能感受不到?
胸腔里一阵酸涩汹涌,泪珠禁不住成串的滚落,雯因原以为她再也不会为哪个男人如此伤心,可她离他近在咫尺,她瞧着他的模样,不知为何,竟是那般的伤心不已。
“我不会跟他走,求求你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错是我犯下的,是我不该将过去隐瞒你,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打死骂死也没有关系。”
他没有打她,他捶着自己的胸膛痛声质问:“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隐瞒我?那是可以随便隐瞒的过去吗!我不是你的朋友,我不是不相干的陌生人,我是要跟你结婚,要跟你共度一生的人!”
青梅竹马的情人、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她居然隐藏起这样的过去,与他步入礼堂。
雯因哀声道:“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可原谅,我时常想告诉你,可立刻又不敢想,结婚前更是见也不敢见你。你跟我开玩笑的时候,我一颗心都几乎跳出来,我几次难过的想冲你大声喊出来,可我终于还是没有勇气,我一直以为过去的事情不说出来,或许就真的过去了,也不必有人再为它难过,可是事实证明我大错特错。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全部告诉你。”
楚步青却冷静的令她无力。
“不必,我不想听。”
冷漠的声音钻入她的血管,雯因听着,只有更伤心。他推倒那扇房门走出去,她不知道他又要去做什么,只是隐隐担心,生怕他做出什么激烈的事情,赶着冲出去死死地拉住了他。
“你如果希望我离开,我立刻就离开;你如果再也不希望见到我,我立刻就回去申请调派,你想怎样都好,只千万别再为我这种人伤心生气。你就当我是个骗子,是个贪图富贵的女人,天底下贪图富贵的女人比比皆是,你就像别人一样,鄙夷我、讨厌我、唾弃我吧,何苦为一个诈骗犯自伤?你未来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跟我这样一个卑鄙计较太不值了。”
楚步青挣扎几次,决然地甩开她,嗓音沙哑,头也不回的警告她:“离我远一点,不许你再碰我。”
他一气冲下楼,雯因哪里还拉的住,随即也一路追着冲下楼,却被横七竖八的器具绊倒,整个人扑身在地面的碎瓷片上。
泪水里他模糊背影渐行渐远,再也望不见。她的伤心,仿佛被点燃的烟花,像伤心的小孩子一般抽噎着,一发不可收拾。如果今日是他欺骗了她,她不至于如此难过,可他却是这样的痛彻心扉,原来她竟不知他是如此在意她。然她知道的毕竟太晚了些,在一切即将远去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
☆、旧情败露3
暮色浓郁,水军俱乐部的楼下路灯初上,路灯昏黄的一团缩在雨幕里,像是空荡荡的画布上,涂抹了一团油彩。天空像个嚎啕大哭的孩子,闹起来任性的罩住大地,又是暴雨又是闪电雷鸣,闹就要闹个歇斯底里,痛痛快快。
楼下的风雨,急遽疯狂。雯因躲在俱乐部的屋檐下,狂风不住的钻进她领口袖口,冻得她不住发抖,一双手僵得仿佛长在伞柄上一般。一团团的白雨打在屋檐上,嘭隆嘭隆乱响,完全不将那玲珑精巧的瓦片放在眼里,似乎一个不防,就能将瓦片打的粉身碎骨。
瓦片之上的俱乐部,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窗,渗出红晕晕的温暖光线,在那光线里,人影晃动、歌声靡靡、觥筹交错、嬉笑怒骂,是男男女女的快活世界。
楚步青不知道为什么就站到了窗前,更不知为什么,眼睛就顺着雨线一同落到了地面,落到那未遮住的一角白色衣裙上。
这一起混沌的日子里,无论他去哪里,她都无比固执地跟在他身后,她晓得他平常出没的所有的地方,他躲不过,骂她不走也撵她不走。她起先还敢劝他,可他不许她跟他说话,不许她碰他,她也就无比安静的远远跟在他身后,只是风雨无阻,每天定得亲眼瞧着他平安回家,她才肯善罢甘休,自己回家休息,他第二天出门,仍旧可以再次看到她的身影。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因为她的举动而感动,反而因此而无比气闷,仿佛心里有个什么东西,想发泄又发泄不出,唯有任其隐隐作痛。
紫色闪电天际掠过,霹雳惊雷,嗤啦撕裂黑幕,击折路边一棵古树,应接不暇的闪电,黑暗之间闪耀,路旁的两排树木,仿佛化作隐隐潜伏的数只野兽,行状狰狞莫名,伺机而动。
他搁下酒杯,还是没能将她当成一个诈骗犯来鄙夷厌恶,也无法轻易原谅她,使一切变成从前的模样。他用惩罚自己的方式来不原谅她,他心里打着一个结,想不明白该如何原谅,他清楚原不原谅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问题根本不是这个。
雯因见他下楼,赶忙撑开雨伞,追上前为他撑伞。他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出门时也没理会是否将要下雨。多日来,他们从未像今日这般离得这么近。
然而他不领她的情,伸手推开她,她踮着脚尖,重新将伞高举过他头顶,他再次推开,伞跌落在地,她再捡起,百折不挠,终于一阵狂风吹过,呼呼啦啦,伞吃不住风力,被狂风鼓跑,她转身倒追了几步,却不是她那点薄力足以挽救的。
大雨之中,楚步青已经走远,他也全不在乎自己是否淋湿,走在黑夜里仿佛走在白日里,走在狂风大雨里也仿佛走在微风旭日里。
雯因突然在风雨中大喊:“楚步青,你心里究竟想说什么,你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说出来。你开口说句话,你哪怕对我说一个字也好。”
他全无反应地继续前行,隔着密密的雨幕,她以为她的话已被雨声吞没,蓦地他却返身冲她行来,在她的喜悦的目光中,猝不及防地扣住她的脖颈,深深地吻下来。雯因但觉双耳嗡嗡作响,这样冰冷的雨,他的唇如火焰般烫烙着她。她焦躁的内心因此一吻,竟渐觉平静,她甚至要流下一行泪,只为这短暂的心安。而他旋即松手,将她远远推开,仿佛方才不过是个错误,不过是他吻错了人。
心字成灰,她的一颗心稍稍放平,又重新摔入谷底,他再次离她远去,但这一次并未多远,便重重地摔倒在积水之中。
楚步青住进医院,浑身滚烫,因为多日来没有正常的饮食与睡眠,饮酒过量,弄伤了身体。往常总是雯因小病不断,她知道他是上过战场的人,除非受伤,不然从来不会躺在病床之上。
楚步青转醒时,雯因正守在床边,夜间的昏黄灯光下,趴在病床上小憩一会儿。
这些时日,她日日跟随在他身后,而他的目光特意不肯放在她身上,过了多日细看,她略带婴儿肥的一张脸,尖尖瘦削着,好不可怜。
楚步青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手,受伤打着点滴,见她动一动,立刻落回原地,目光也转换正常。
雯因见他醒来,心下大喜,忙问他要不要吃粥喝水,自己去买一些来。自他病倒她始终守在他身边,一直未曾脱身。
楚步青见她发问,第一反应是:“我说过我不想见到你。”
因为烧的厉害,喉咙里发出干燥嘶哑的声音。
雯因听见他的声音,震了一震,那仿佛给了她一个大的打击,她清醒过来,变得冷静,缓缓坐回原处,不再提吃饭的事情。
她默默说:“我知道你不想再见到我。”
他的目光不曾直视她,也就未注意到她的异样,自然而然的接一句:“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晚间的空气有些冷,使她呼吸间鼻子有些发酸。
“我打算跟你解除婚约,找个时间,等我联系到我父亲,我与他一起去一趟楚家。”
“你说什么?”他原本躺在床上,一惊之下就坐了起来,对她的决定难以置信,随即一双眼睛盯着她看,示以一种无声的抗议。
她继续道:“我要跟你解除婚约,我没有办法任由你继续折磨你自己。”
楚步青越是有一些激动。
“你竟然说得出这种话,那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你还让我瞧见你做什么?”
雯因觉得头脑滚烫,但内心还是清醒的。
“你冷静一点,我已经回去跟主任申请过调离,以后你也不必再见到我,不见到就会很快忘记。闹到今日这般境地,皆是我的过错,只要你这里答应,主任那边就签字。”
楚步青静默了几分钟,见她不是单纯的想一想,甚至已有所行动,内心则平静下来。
“你既要解除婚约,为什么不在你见到我的第一天解除?”
“因为不舍。”她坦言。
“从前不舍,今时今日就舍得?”楚步青触动了感情,言辞也就没有了往常的决然与激烈。
雯因静静了一会儿,一旦决定面对,素来勇往直前。若非迈出眼前这一步,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哪般境况。
“我想你定然也因为一时的不舍,所以才迟迟放不开。你这些日子都没能对我做出决定,或者你也在尝试着原谅我吧,可哪有那么简单。即便你今日原谅我,不计较过往,难道就能保证日后共同生活时,不会再因同一个问题而困扰吗?更何况我生育过一个孩子,我的孩子,无论过去、现在、将来,他都根深蒂固的扎根在我心里。你放不下是你情深意重,我们之间若有一个人放下了,另一个人也就不得不放下。与其今日纠缠着,来后后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