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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飘雪-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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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目光倏然提醒了雯因,雯因心领神会,登时便如万箭攒心一般,明白呕吐的缘由。她一颗心脏紧紧地揪着,脸色白惨。想到那个可怖的答案,竟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这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无比抗拒的,像溺水之人一般挣扎,哪怕无人来救;或者明知前面是一堵墙,却宁可将脑袋撞得鲜血淋漓也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她恨恨地瞪着他,痛心的滚下泪来,没什么比这更令她痛入骨髓。
  这一刻她是对他恨之入骨的,但她仍旧意识清楚,她再恨他也无法改变事实。她推开他,如一只利箭般飞了出去,一路狂奔。孟毅拉她不住,脸色骤变,惊慌失措地紧追上去。
  雯因奔过假山,便是一片碧水湖,飞快地步伐踩得水面上特意设计的摇摆桥板咯噔乱响,这条路是离开出颐园的捷径。
  孟毅在桥板上抓住她:“你去哪里?”
  雯因头也不回,残存的速度令她又向前挣扎几下,桥板晃悠悠,极是危险。
  事已至此,雯因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撕下平日的伪装,无所不用其极的报复他、刺伤他。
  “你是太过愚笨还是太过入戏?今日你既戳穿我时常幽会别的男人的真相,这场戏自然再也演不下去。我离了你这里,就与他双宿双飞,你不揍我一顿,还让我走人,我委实千恩万谢,从今以后我与他必定日日感念你的大恩大德。”
  孟毅十分平静,出奇的并不再生气:“别再闹了,是我错了,不该说那些话,你跟我回去。”
  雯因反抗激烈:“我不回去!我死也不要回去!”
  孟毅再没料到她情绪如此激动,不得不轻轻将她击晕。
  雯因傍晚醒来,房门虚掩着,隐隐可以望见常妈守在外间。
  雯因蓦地记起什么事情,惊问一声:“他人在哪里?”
  常妈在外头吓了一跳,听见她醒来,赶忙进屋来,雯因再问一遍,常妈方才回道:“先生才从外头回来,因为要等电话,怕弄出动静,就一直在客厅里。”
  雯因一听更惊:“他出去过?什么时候?”
  见常妈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心下不由着急,掀开被子欲下床来,“你扶我起来,我去见他。”
  她身上软绵绵的,竟然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孟毅大概在客厅里听见二人谈话,不等常妈扶着雯因下床,已自行走了进来,常妈见状,识趣退避。
  孟毅走上前来,将被子替她盖好,又将她身后的枕头垫起给她倚靠,而后神色平静的问她:“常妈有对你说吗?”
  雯因脑中还不甚清醒,糊里糊涂道:“说什么。”
  “你怀孕了。”雯因的身子向后一仰,孟毅的话,犹如一颗子弹深入心房,再次打的她手足无措。
  她用力握紧被子,也不瞧他,半天方才点了点头:“我猜到了。”
  孟毅沉声道:“你是不是很奇怪?”
  她顿了一顿,随即冷笑两声:“原本是很奇怪。”
  孟毅此时此刻也就跟她实话实说。
  “你平常让常妈给你熬的药,我让她给替换成了滋补药。”
  雯因终归还是给他设计了,他将常妈弄到自己身边,就是为了让自己信任她,这个狡诈的人,他终归还是将她牢牢攥在手心里,越攥越紧,什么都不由她自己做主。
  她攥着拳头,能清楚的看得见指骨关节发白,她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痛骂一声:“你混蛋!不过你也休想得逞,难道孩子生下来再由你带走吗?”
  孟毅清楚她的愤怒从何而来,他不得不亲手碰触他们之间的死穴,郑重其事地向她保证,仿佛对天发誓一般。
  “我不会再做那种事情,孩子生下来,你自己带。”
  雯因想也不想,决然否定:“我不相信你。”
  孟毅退步:“如果你肯生下来,我们马上结婚。”
  “你不要痴心妄想,我已经有想结婚的人,那不是你。”她再次刺伤他,仿佛唯有将他刺伤,她内心的疼痛方才得以略减一二。
  孟毅叹息一声,几乎微不可闻,映着窗外一点点薄雪的光亮,雯因竟看见他脸上清癯凄苦的神情。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他开口时,语气中的哀痛已然浓稠不散。
  “我一直都在期盼这个孩子,虽然我知道你不开心,也不甘愿,可你再不甘愿,那毕竟是你的骨肉,你就算恨再我,也总该可怜可怜他。”
  他渴望地注视着她,几乎是在恳求。
  他也的确是可怜,可此时此刻他越可怜,雯因就越觉得他可恨,更是咬牙切齿的告诉他:“你难道还能时时刻刻盯住我?”
  孟毅立时明白她话中的话,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打定主意不要这个孩子。
  他没有说话,隔着窗子,雪花纷飞飘舞,像一个个落入人间的精灵。
  他看着窗外飘飞的白雪,许久没有说话,当年他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失去雯因,多年后终于重逢了,而她又是那样的痛恨他,恨得连初来乍到的无辜生命也不肯容下。
  雪光里,在雯因的注视下,他总算有所行动,俯身瞧着雯因倔强的脸,一字一顿,恶狠狠地警告她:“我话说在前头,我不管你想什么,这孩子你都非生下来不可,否则我会让人给他陪葬的,我说到做到。”
  雯因气得纵身发抖,随手摸过什么东西,啪地一声打在他额头上,他不闪不避,留下一个方血红的印,凶器哐当落地,才看清是一本厚厚的书。
  客厅里电话铃响,方才因为怕影响她休息,他已将卧室内的电话线拔掉。现下听见电话,也不打算在房间里接线,发过狠又真心实意道:“我就再最后惹你生一次气,以后再不让你生气了,你好好休息,等我忙完了再来看你。”
  这一忙就是一天一夜。
  一整天里,雯因也没闲着,暗中打听到因为机密泄露,孟毅与UR社的围剿以失败告终。
  孟毅在清晨归来,雯因正在用早餐,他在她身边坐下,示意旁人屏退,从身上取出一张报纸放在餐桌上:“我告诉你一个消息。”
  雯因头也不抬地接过他的话:“你同意我去拿掉孩子?”
  孟毅轻柔地拍拍她的腹部:“这种话也好胡乱说出口,小心孩子听了去,长大之后找你算账。”随即将方才的报纸推到她面前,上面报道楚步青遭人暗杀,昨夜回家途中,被炸死在自己的汽车之中。
  孟毅一面随意用些早餐,一面观察她的神情。
  “你不伤心吗?”
  雯因随手搁下报纸:“就算伤心,也不敢当着你的面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  

  ☆、当年旧恨2

  孟毅道:“他若果真死了,你还在乎那些,只怕早不分青红皂白将这头人命官司算到我头上,非但自己呼天抢地寻死觅活,只怕还要想法子让我跟你同归于尽。”
  雯因听他如此说,不故意栽赃他,非但自己白担了虚名儿,还令他生疑。
  “若真是你做的,我也不必跟你同归于尽,但凡肚子里的孩子不生下来,也就够你难受的了,你欠下的一笔笔血债,自有老天跟你讨还。”
  孟毅拍了拍手:“你演的好戏,居然连我也给蒙骗过去。”
  雯因赫然起身,受了他这句话的刺激,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孟毅心知肚明,也不必她再多言。
  “你休息去吧,你做叛徒也做惯了,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还有,我还是原来的话,你休想打我孩子的主意,不然活鬼我也能让他变成死鬼,到时候你免不了真得找我同归于尽了。”
  雯因还是不信他已将一切洞悉,他无凭无据,多半只是猜测,她若一声不吭就给认下,岂不成了他的猜测的实证。
  她于是定下心神,反问他:“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指他是G党。”孟毅云淡风轻地瞧着雯因,“他那古里古怪的太太莫名失踪便也罢了,他又在回家途中被炸得粉身碎骨,可未免太巧合,我若还不察觉这中间有问题,也就莫再混下去了。”
  雯因如受晴天霹雳,今日才算领教到他的厉害之处。
  她理了理心神,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行振作,装作一概不知的模样:“不可能,他的舅舅是陈,难道陈也是G党,陈若是,那他顶头的哪一位只怕也成了,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你也太妄想了。”
  “正因为有陈在他背后,这些年来他才隐藏的滴水不漏,人人都恨不得巴着他,谁还能往那上头想。我也希望自己是妄想,我还妄想你跟‘江流’线无关,可惜你自打在战地做护士时就……”孟毅说到此处就不再继续说下去,但言中之意再清楚不过。
  雯因扶着椅子站在原地,几乎站立不住,用力深吸一口气,仍旧抵死不认。
  “你说的话我一句听不懂。”
  孟毅笑了笑,宽慰道:“你不必着急,也不必担心,你做什么,在我这里一定都是遮掩过去,说出来不过是告诉你我已经知道,让你跟他们趁早了断。他昨夜被‘炸死’,我看你既不伤心也不难过,大概是跟他有了什么约定吧?我不管是什么约定,都劝你趁早忘记,横竖孩子生下来之前,我没打算让你走出颐园一步,你就安心养胎吧。”
  孟毅说话算话,果然将她关了起来,起居饮食,日日有人盯牢。
  日子沉重地碾转向前,阴沉的天际渐渐落下雪花,初冬的第二场雪,因为是在南方,比之北方,虽然浅薄,但日日夜夜下得久了,朦胧了远处苍松翠竹,精致的古典园林,越发如装在水晶盒内一般。
  雯因遭他禁足,甚是烦闷,提议出房门观园中雪景,也严格受到限制,雯因的借口是怕她一个不慎,滑倒在地,横竖不肯放松一步。
  无奈之下,雯因便着人团雪球拿进房里来玩。常妈也不忍太拂她的意,兼她近来安分了几日,想来那不要孩子的话,终归是赌气胡说的,还是小孩儿脾性,当不得真,天底下哪有母亲不肯要自己孩子的。
  更何况团个雪球玩儿也无妨,于是常妈便喊了小丫头去园子里团一个,那小丫头好玩的性情,不一会儿便捏了一只洁白晶莹的雪兔送给雯因,直瞧得雯因爱不释手。她见小丫头穿着单薄,出门一趟的功夫两颊冻得通红,便将自己一件衣服赏她,命常妈带小丫头去衣帽间试一试,若不合身,再让她选试别件。
  那小丫头谢过,常妈便领她进去了,一个不防,雯因竟将半只冰凉刺骨的冰兔吞入腹内,剩下小半只,佯装没有拿住,跌散在地,常妈见她惋惜的厉害,还又亲捏了一只给她……
  不过半个小时,雯因就腹痛难忍,她咬牙忍耐着,腹部刺冷一片,简直是向地狱坠落的感觉,四周漆黑一片,无可攀抓,不知何处是尽头的可怖。
  她紧拧眉头,禁不住伸手抚摸,指尖触摸到僵硬的腹部,瞬间抖颤的厉害。
  终究是个母亲,终究还是不忍,终究是心疼,或许今天她就要真正地、彻底地失去这个孩子。也许这辈子,她都再也不会忘记今天的痛,因为她的狠心,而令她的孩子白白失去性命,她一定会后悔的,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她微微地痛呼,竟是要哭了,常妈总算发觉她的异常,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冷汗涔涔,见她一副痛苦难言的模样,更是吓得无可不可,一面火急地遣人喊大夫,一面惊惶地拨通电话。
  这已经不是这个月的第一次意外,孟毅气势汹汹地赶回,将她的衣领揪在手中,高高扬起手来,但毕竟不忍,落下去时力道只余两分。
  他红着眼睛,就差被她逼疯:“你的心也太狠了,我告诉你,你再敢做这种事情,我就一枪打死你。”
  医生的救治之下,孩子庆幸没有失去。雯因被自己一吓,纵使软了心肠,但是还是要逼他不痛快自己才痛快,她脸色惨白,却仍旧倔强地冲他笑着:“你说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怕了她,她也知道他怕了她,才敢次次如斯威胁。
  他狠狠地盯着她,她也狠狠地盯着他。
  孟毅忽而惊心,不该如此的,他们曾经分明彼此相爱,今日却为何会变的彼此怨恨?
  他从内心深处觉得疲乏,哪怕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也不得其法。
  一刹那,他全身的力气仿佛泄尽,哀哀说道:“你到底怎样才肯生下孩子?你一定要我死你才肯善罢甘休吗?”
  雯因从未见过他如此,瞧在眼里,轻易歪曲为惺惺作态。
  她半边脸是麻木的,嘴角还带着方才他打过的血丝,慢慢地一字一顿道:“你死了又如何?你死了我的祺祺就会复活?你害死我一个孩子,你还想让我替你生孩子,你不觉得自己太无耻吗!”
  孟毅松手,雯因的话不啻于晴天霹雳,打的他整个人动弹不得,如雕塑一般僵化,过了好久好久,他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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