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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要出口打断他妈的话,叶母就又接著说了:“在老家那里,多少人给我儿子说亲事,说真的,我这个宝贝儿子什麽样子,我自己最明白。人长得标致,书又读得好,在大城市里有工作,现在又有房子,这条件放在我们那里,要什麽样的女孩没有?妈以前啊,就是小心眼,以为那些没读书的、上专科的还是打工妹都配不上我儿子,多少好女孩就被我这麽推了,唉,总归还是妈不好,坏了你多少姻缘啊──”
别说夏少谦了,就是叶轻舟听到这里,饭都咽不下了。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没眼色,说到劲头上还没完没了了,叶轻舟看看他们俩,就把筷子搁下来了。
“妈。”他推了椅子就站起来了,用豁出去语气说:“我今天带夏少谦来,不是让他来您这里受委屈的。”
这会儿叶母也静下来了,她抬头看看自己儿子,“你说什麽?”
叶轻舟知道这事儿要不现在不提,以後又要拖好长时间了,这样下去对他们谁都不好,他不可能和夏少谦偷偷摸摸一辈子。
长痛不如短痛,他不想他爱的男人人只能和他一起在无人的角落里才能牵手,他也不希望他们的感情最後在这样不断地让步、妥协、最後在无奈之中被消磨得一点不胜。
这样的事情,有过一次就足够了。
叶轻舟走到老太太面前,就在他们看著的情况下,慢慢地把膝盖屈了下来。
别说夏少谦了,连叶母手里的筷子都掉到地上了。
“妈。”叶轻舟抬头看她,语气平静地道:“我知道我不孝,我给您丢面子了,我也辜负您了。不只是您,我也对不起我爷爷、还有我死去的爸,我对不起整个老叶家,我给我们家落了面子。别说您怎麽想,我想到这层面,我都想把我自己抽死得了。”
“妈,这麽多年,您在外面工作赚钱寄到家里,我知道您辛苦,您的恩情我这辈子是还不了了。可是我从没告诉过您,我从小到大是怎麽过过来的。”叶轻舟低低头,声音沙哑地说:“我小时候,其实过得特别自卑。别人家有爹有娘,我从没记得我爸什麽样子,我有妈妈,可是她两三年没回来家里一次,有就我六岁那年,她给我买了个书包。”
“小时候,我爷跟我姑姑心疼我。後来二叔家的茂昌大了,也常来爷爷家里玩,他有次跟我打架了,因为他画花了我的课本,还弄脏了我的书包。我说,那是我妈送我的──”叶轻舟说到这里就哽了一下,他把眼镜摘下来用手肘子擦了擦眼,又接著说:“他就说,你哪来的妈?你妈在哪儿?长啥样啊?你说你妈送你的,你骗人吧?”
“我揍了他,茂昌门牙都掉了。後来,我爷拿藤条抽我,我就跟我爷爷犯倔,我就说我不要住这了,我要上广州找我妈。我爷那时候的模样我还记得,他哭了,比我还难受。晚上我跟我爷一起睡,他找了张照片给我──就你跟爸拍的那张结婚照,现在还放咱家客厅里那张,那是我爷爷留下来的。他跟我说,这就是你爸,还有这个,是你妈妈。”
叶轻舟抬头看著老太太,叶母双肩抖动著,她哑然张嘴,却说不出句话。
“後来爷爷走了,我住二叔家。”叶轻舟吸了口气,淡淡道:“我其实不想住那儿,我想跟姑姑一起,可是他们家也辛苦,姑姑没有孩子,她婆婆又天天为难她。我就听话,跟茂昌一起睡间房,跟著他妹妹大了点儿,他们睡一起,我就在厨房後面圈个地方睡。二叔没亏待我,我吃好住好的,带两个弟妹上学,辅导他们写作业,过几年我上高中,二婶说家里没余钱,我就问她我妈每个月寄多少钱回来了,她说一个月就两三百块。”
“我在广州读重点高中,加上津贴一学期学费就四百,我以为够的。後来上广州去,我才知道,我们学校全日制的,三餐都在学校里吃,没地方自己开夥。一个月光吃最最省都要一百五,我们平时周末还要上特别辅导班,那要另外收钱的。最花钱的是习题册,我天天下课就去咱那里二手书店晃,厚著脸皮蹲在那里看,那老板娘都不待见我了。”
“我撑了一段时间,实在撑不下了,还好我们班导人好,了解我的情况後就替我申请特困生,我学费不用付了,每个月还能有另外三百的补贴,算上你给的,那够了。我这样读了三年,最奢侈的一次是高考结束那天,我没跟咱班的去馆子,就到我们宿舍对面有家卖烧鸡的,花了二十五跟他买了半只烧鸡。我以前天天路过那里,那味儿这麽香,我好几次都想进去吃了,可是我要花了这钱,之後两三天都没钱打饭了,想到这儿我就忍了。”
“在广州三年,你来看过我几次,我都骗你我过得挺好,其实我在班上人缘差得很。除了几个跟我差不多的,我跟其他的简直格格不入,他们有时间偷溜出去唱唱K,随便买个小玩意儿就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班上好几次组织的活动我都没敢参加。不是他们的问题,是我自己自卑,一直到高三,学习最紧张的那时候,有次我经过操场,看我们班在打篮球,人数少了一个,他们就难得邀我了。那阵子我们关系才改善了,就这两个月时间,是我读高中最快乐的时候,後来我们班就我考上B大,我一下子有名了,我觉得以前受的都值得了。”
叶轻舟笑了笑,喃喃道:“那时真是我最得意的时候,後来就算为了学费的事儿愁了一段时间,我也不安安稳稳地来上大学了?我那几年过得特别恣意,好像要把以前没过过的都一次过回来。那会儿我真以为我什麽事情都能办到,我甚至想我以後成名了,得把我经历写成本书,绝对可以感动不少人,还能顺便赚点稿费什麽的。我还想过,要衣锦还乡,要给我们村里中学捐一大笔钱盖校舍,还要把您接来B市──我其实心里挺阴暗的,我目的就是想显摆显摆,我就是想说,我没妈在我身边,我一样能出头,能混得比谁都好。”
说到这里时,他感觉到夏少谦站在他身後,两只手按在他肩上。叶轻舟没有回头,就伸手去碰了碰他的手掌──这些话他都没跟夏少谦怎麽说过,说真的,两个人再怎麽相爱,还是有些不愿意和对方说出来的事情,叶轻舟也一样,他也有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
他今晚就是完全豁出去了──就像赵晴晴说的,他们混到现在,还剩什麽了?每个月六千块的工资,连B市安全工资的底线都没够到。二十年的房贷,一辆半旧不新的老车,近千度的近视眼,在医院里混混日子,吵著升职吵著加薪吵著要医改,他们到底得到什麽了──?
他过到现在,真没什麽野心了。他就是想过个小日子,管他跟男的还女的,他就是想找个爱他还有自己也爱的人。
现在,老天爷终於给他开一回挂了。他现在就只想跟他在一起而已。
“伯母……”夏少谦叫了一声,看看叶轻舟後,也在他旁边跪了下来。叶母忙看他一眼,“你跟著跪干什麽,都起来、起来──!”
她边说著边要去拉他们,夏少谦动也不动,接著叶轻舟的话道:“伯母,很多事我没跟您说过。我知道,叶轻舟跟著我的话,以後铁定要受不少苦、不少白眼。您忧心、心疼,那也是难免的。我想说的就是,叶轻舟已经是个成熟的人了,今天,他选择了我,并不是他把自己都卖给我,我们在一起,就是打算一起过日子,是想往一辈子那条路走。”
“我明白,一辈子还有几十年,这麽远的事儿,谁都没保证。我只能说,伯母,我从十年前就喜欢他,这点到现在还是没变。我觉得这事儿可能很难再有变化了,哪怕现在他放个屁,我都觉得那是香的,我明白了,这个病是膏肓了,已经没得治了。”
叶轻舟听到这话时拿肘子去捅他,夏少谦却把他手给包住了,就在他妈面前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心。
夏少谦接著说:“我能跟您保证的就是,只要叶轻舟跟我在一起一天,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他吃苦,我以後吵架,一定会让著他,他想揍我,哪怕是手痒好了,我也会凑过去让他揍两拳爽爽。我们俩说到底,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差一张证了。其实那张东西在我眼里真不算什麽,伯母,对我还是叶轻舟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您一个点头。别人怎麽想,我们管不著,您是他亲妈,他打小对您有感情,您也知道,他是个那麽难得的好孩子,您要真的不肯,他肯定也不会跟我继续下去……到时候,我就真的没办法,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不能说叶轻舟跟我分了还能找不找得著更适合他的人,伯母,我们这段感情是很不容易得来的,我们彼此都付出了很多。我们没希望您现在就接受我们,只是盼望您给我们一次机会。”
夏少谦和叶轻舟都把话说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叶母到最後表情都呆滞了。她看看儿子,又看看他旁边的男人,慢慢儿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叶轻舟看她脚步有点不稳,赶紧站起来想去扶起她。叶母就摇摇头,指指房间说:“妈累了,去房间里躺一会儿。”
叶轻舟就看她去房间里,把门也给带上了。
这样闹下来,夏少谦跟他也没什麽胃口了,就把桌上没吃完的菜用保鲜膜包一包,放进冰箱里。夏少谦在他们家坐了会儿就说要回去了,叶轻舟送他下楼,趁著没人的时候,夏少谦在楼道口那边突然抱著他,那劲儿大得叶轻舟都快喘不过气了。
“你怎麽了?”叶轻舟有些好笑地问他。
夏少谦摇了摇头,在他耳边说:“听到你受这麽多苦,就是想抱抱你。”
“我能不说得煽情点麽?要不这样,我妈刚才就该拿刀子追你了。”
夏少谦忍俊不住,然後就叹了声:“叶轻舟,我听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多想早十年遇见你……”
叶轻舟就说:“可别这样,我那会儿多阴暗啊,你肯定看不上我。”
夏少谦跟他分开了点,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道:“你怎麽知道?之前你都怂成那鸟样了,我现在不还迷你迷成什麽样儿了……”
叶轻舟都不知道夏少谦这算什麽,连捧带损的,就不许他得意了。随後他们就在楼下接吻,不参杂任何欲念,只是用唇舌互相安慰著对方。
不管怎麽说,在此时此刻,他们确确实实是相信著彼此的,他们还总以为,事情能按著他们希望的方向走下去。
然而,“世事难料”这句话总是有它存在的理由的。
过了那晚,隔天早上叶母看起来也好好的,叶轻舟看她虽然没什麽精神,不过也没什麽大问题,勉强算是放下了心中大石,出门前还特别嘱咐张阿姨好好陪著老太太。
之後几天,家里还跟平常一样。叶轻舟想让他妈渐渐接受他跟夏少谦在一起的事情,白天跟他妈吃早饭时就常常说些夏少谦跟他之间的事儿,听他说的,都把那王八蛋美化成什麽样了。
另外件事,就是赵晴晴度完蜜月回来了,她跟颜振宇去了蜜月圣地马尔代夫,回来时人都黑了一半儿,还跟他们都买了伴手礼。叶轻舟就不明白,为啥去马尔代夫,能给他买个佛牌回来?悄悄拉赵晴晴来问的时候,那妞儿居然说,她半路就换飞机了,自己花钱去了尼泊尔来趟心灵之旅,至於颜振宇是死到哪个男的床上去了,她不知道。
做夫妻做成这样,叶轻舟也算服了他们了。
这日子平平淡淡的过了一小段时间,最闷热的七月就这麽来了。
这天在医院外面有人挂了白布条在闹,不是叶轻舟他们那科室出的事儿,他们就乖乖夹起尾巴做人。本来想这段日子能稍微安稳点,护士大姐突然紧急地去手术室叫了叶轻舟。
“出什麽事了?”叶轻舟拉下口罩问她,一般来说没太要紧的,是不会有人直接闯手术室去叫人的。
就听她说:“叶医生,你在手术室没接到手机。刚才就你们家保姆来打医院的电话,说是你妈走没了──!”
☆、第四十章
凤凰男 第四十章
叶母是中午的时候,说去小区附近小超市买瓶酱油後就没再回来。
张阿姨把周围全都给找遍了,他们小区保安还跟著一起帮忙找老太太,还去人家小超市里问了,都说今天一下午没有谁见到个老太太来买东西。
叶轻舟马上从医院离开了,拿著手机问:“阿姨今天我妈看起来有哪里不对没有?她是不是跟七号楼王姨又到哪儿兜兜啦?”
“没有没有,这里我全部认识的人都问过了!”张阿姨的声音比他还著急:“林老师今天早上还跟平常一样啊,没看她有什麽不对的地方!”
“我问你,那我妈这两天有没有跟你说了什麽,得、得,你别急慢慢说,我现在就回去了──”
叶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