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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兰礼秋被他的怒容吓着,整个人惊愕的说下出话来。
见她受惊的模样,他脸色再变,松开紧扼住她的手,脸色发青的退开窗台,转身就要走。
“夫君,你别走!”见他又要离开,她焦急地爬上窗台要出去拦人,但她个儿小,腿虽然硬是跨上窗台,却在要跳下时摔了下来。
见状,诸天日愀然变色,想也不想的就冲回窗边扶她。
“夫君,不要丢下我!”一见他回头,她立即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他一愣,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狠心地将手抽回。“你离开吧,在这里不会有你要的幸福的。”
“有!你就是我的幸福,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会感到幸福!”她绝不轻易放弃她的婚姻,她的男人!
“那是谎言,一个由谎言筑起的幸福犹如海市蜃楼,不是真实的,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不!我不相信过去的种种都是假的,是你错了,是你错将谎言当真心,将真心当谎言!”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是爱我的,只是没有察觉罢了,、否则你又怎能对我如此温柔,就连想伤害我,想要我走,都不忍丢下一封休书污辱我?!你对我有情的,该明白这不是海市蜃楼的人,是你!”她说得既肯定又振振有词。
他一震,从没想过这个可能,不住皱眉,身子也退了开去。“瞧来你根本不愿意走出我的谎言,劝你清醒点,早日看清事实的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真的给你一封休书!”
“休书?!”没料到方才拿来支持自己的理由会让他照做,兰礼秋怔住了。
“不接休书也成,我会纳妾,三个五个都有可能,你看着办吧!”
“你胡说,你怎么可能这么对我?!”
“你可以试试!”
“夫君!”她再也忍不住,灼灼地怒瞪着他。
他该说的,都已说尽了,寒列的目光再瞥她一眼后,就丢下她要走,可兰礼秋不让他再次抛下她,心急的想追上去。“夫君,我还有话要对你说,你别走——哎哟!”才起身,就发觉脚踝痛得让她一站起来就又跌回地上。
听见她的痛呼,诸天日身子一顿,可最后还是迈开步伐迅速离去了。
她坐在地上,望着他的背影,心酸的淌下泪来。若是从前,瞧见她跌伤了,他定会心疼半天,亲自照顾她,如今却头也不回的丢下她,这中间的天差地别,犹如天堂与地狱,难道他对她真的没有心吗?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凉了泰半。
双手覆上小腹,那里正微微的抽痛着,也许是刚才跌落窗台时也动了胎气了。
她脚伤了,小腹也隐隐作痛,只能一个人坐在地上,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唤人来瞧见她狼狈的模样,就这样垂泪坐了一下午。
直到傍晚后,觉得肚子不再疼痛了,这才忍着脚痛慢慢爬回屋里,爬上床,盖上被,阖上眼。
睡一觉吧,擦干泪水,她对自己说。也许一觉醒来,夫君就会又回到这间屋子里来,对她温柔的笑,然后她会告诉他刚才来不及对他说的话,她肚子里有属于两人的娃儿了。
听了这话后,他应该会开心的数落她说,要当娘的人了还敢爬窗,一点也不知轻重,以后不许再这么调皮,说不定还会打她的小屁股呢……
“听说你爬窗子弄伤了脚?”诸佐贺沉着脸来到床榻前。
名为探病,但态度一点也不像。
那日兰礼秋由窗台跌落后,隔日醒来便发现脚踝肿成两倍大,大夫诊后说是扭伤得很严重,至少要在床上躺个十五天以上才能下床。
三日后,这位很少召见她的公公便出现了。
“是的,爹。”她红着脸,低着头。
“真不像样,堂堂的国师夫人,竟然做出如此丢脸的举止!”他怒斥。
“对不起……”她的头垂得更低。
“哼,若真有心认错,就该离开!”诸佐贺突然扬高声调说。
这话让她猛然抬起首。公公也是来赶她的?!
“爹……”
“天日不是对你说清楚了吗?为什么你还不走,难道要缠着天日一辈子不放吗?”他严厉的问。
“爹……我与夫君是夫妻,本来就该在一起一辈子的啊——”
“住口!你连个娃儿都生不出来,还有脸说这种话?”
她一怔。“爹对我不满的原因,是因为我没有生出娃儿吗?若是如此,我已经有——”
“哼,别在这时候说你有了,就算有,生下孩子后你也得离开,咱们天日的终生伴侣不会是你!”
她顿时白了脸庞。“我才是夫君的妻子,为什么不会是他的终身伴侣?”
“你都知道了不是吗?天日爱的人不是你,你没必要留下!”他欠儿子的已经够多,所以至少在厮守终身的对象上,他真的希望儿子能找到满意的人。
兰礼秋一脸惨澹。公公的意思是,就算有了孩子,丈夫和儿子也都不会是属于她?
“我劝你,若想谎称有身孕而拖延离去的时间,最好别白费力气,只要大夫验过就知真假,骗不了人的,哼,这时候你还敢说自己有孕了吗?”他冷嘲热讽。
三年肚子都没有消息,怎可能在要她离开前有了孩子?他压根不信有这么巧的事!
“我……我没怀孕。”她嗫嚅着摇头。
她原本就想对夫君说出自己有孕的事,但在听完公公的话后,她心寒的决定暂时不说了,除非真能挽回夫君的心,否则她不会厚颜的用孩子来让自己被“暂时”的留下。
从来,他们两人在喜堂上承诺彼此的,就是一辈子啊!
她会留下是想证明夫君是爱她的,在她的四周有着太多被深爱过的痕迹,她不信三年幸福的光阴全然是假,如果能证明夫君爱她,至少是爱过她的,到那时候夫君仍执意不要她相伴的话,那么,届时她就会依照夫君的心愿离去。
“哼,我就知道,你怎可能怀孕!”诸佐贺不屑的哼气。
“……爹,不管如何,我都不会离开的。”她低着首,双眼紧盯着自己紧握的双拳,泪水就滴在上头。
见到她这倔强的模样,诸佐贺更恼。“你不走也不成!待会我就要人将你的东西送回兰府去,你非走不可!”
“爹,我既没有犯错,也没有偷人,你要以什么理由送走我?”她终于怒声回话。
“要让你走的理由多得是,不怕找不出来!”他冷哼。
“我爹是一国之相,就算你是国师之父,也不能这么羞辱我爹!”欺人太甚,她再也忍受不了的低吼。
“你要知道,天日不只是国师,还是这个国家的神人,只要神人的一句话,陛下要你爹罢官还是告老还乡都成,你说你会希望你爹是什么下场呢?”他撇着唇嗤笑。
兰礼秋瞪大了眼眸,不信他会说出这种冷血的话来。“你非要这么逼人吗?”
“这是你的命,只能怪你命不好吧!”他转过头去,不想再见她,不料下一刻却听见落地声,回头,就望见她竟拖着受伤的脚到他跟前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他愕然。
“爹,我是真心想与夫君白头偕老的,请你成全我。”跪地的刹那,她的脚踝又折了一次,痛得她眼冒金星,冷汗直流。
“我做不到。”他直接狠心的拒绝,却不得不为她的深情动容。
“请你瞧在我当了诸家三年的媳妇份上,别现在就赶我走,让我同夫君说说,他不会真的狠心要走的。”她哭着恳求。
“听见她提起儿子,诸佐贺才生起的怜悯迅速消失。儿子的幸福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他不能心软!”事情到了这地步,他不狠心也不成,你还是走吧。“
“不,我不走,这儿是我的家,我不离开!”她用力抹着泪说。
“你这厚脸皮的丫头,太可恶了!”他恼得高举起拐杖,重重落在她肩上,她吃痛,用双手护着肩头,他怒极,再一杖打在她受伤的脚踝上,让她发出了惨叫。
“爹,你住手!”诸天日闻讯赶来,连忙夺下父亲的拐杖,脸色惨白的瞧着地上几乎痛昏的女人。“秋儿,你还好吧?”他焦急的问。
兰礼秋听见他的声音,勉强由地上仰起头来,满脸的泪痕。“夫君,我不走,别让爹赶我走!”她哭得凄惨,那悲切的神情揪得诸天日心痛得如针在扎。
他双手颤抖的抱起她,她哭得全身颤栗,完全不能自己,他从没见过她哭得如此惨烈害怕过,让他瞧了心魂俱丧,竟不知如何是好。
“天日,别教这丫头哭软了心,送她走,现在就送她走!”见儿子面露迟疑,怕他狠不下心,诸佐贺赶紧催促。
闻言,兰礼秋哭得更加急切心慌,眼鼻都是泪,一口气几乎要上不来,整张脸由红转为死白,吓得诸天日抚上她胸口,怕她真因此喘不了气。“不走,今天暂时不送你走,你别哭了,别哭了,我求你别再哭了——”
第八章
夜凉如水,漆黑的书斋中坐了一个人,二更天了,他没点上烛火,让自己置于黑暗之中。
黑夜里,他的一双异色碧眼显得特别晶灿,这双奇异的眼眸一直盯着房内的某一点,落点就在桌案上的一样东西,一枚绑着红线,蛀了的牙。
他朝那颗牙看了好久,眼光不瞬。
她当真希望能与他白首吗?都悲哭成这般了,她该要认清事实才对,为什么还是这么执着……
想起刚才她哭惨了的模样,他的心口蓦地再度热起,眼前闪过那双布满委屈、怨愤的眼眸,他瞬间心中一片冰凉。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窥见什么,那是一种一闪而逝的东西,这丫头藏进了他心底的某个角落,藏着与他捉迷藏,每当他即将要捉出她,顽皮的人儿就又会躲进他看不见的地方……
难道,谎言说久了真的会成真?
第一次见到她时,小家伙贪吃,在皇上为他举办的选妻百花宴上,她依然一袭显眼的花长衫打扮,当日她只知开心的吃着各式甜果,塞得满口,还不时笑眯了眼的推荐好吃的甜食给身旁其他人,但其他闺秀们紧张得什么也吃不下,嘴上虽说着谢绝好意的客套话,但人人瞧见她一个大家闺秀在相亲大会上吃得满嘴,嫌弃与讥笑全都显露在脸上。
可这小家伙似乎不在意,继续大吃大喝,吃饱喝足就跑到外头去逗弄花草,完全忘了她出席宴会的目的,这份自若反倒吸引了他,那日他对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几日后,一次偶然的几会,他远远就被她醒目的花衫子吸引住目光,瞧见她在大街上帮一位瞎眼的老婆婆叫卖南瓜,一个相府千金,个性如此随性,居然不计身分的拉着路人大声的催卖,只要卖出一颗,她就笑嘻嘻的将钱交给等在街边的老婆婆。
老婆婆戚激的说了谢谢,她就笑得双眼像是要滴出水来,那日他要子兵去将她的南瓜全都买光。
当卖光所有南瓜时,她露出了兴奋的笑容,那笑宛如朝阳云彩般,非常动人,让他当时心中就有了妻子的人选。
一个月后,这小家伙就成了国师府里的女主人。
三年来他一直没后悔过自己所做的决定,一直到今晚,瞧见她哭得伤心欲绝的模样,长期压抑在他内心的罪恶感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得不可收拾。
“子兵,你回来了吗?”听到门外的细微声响,他立即出声。
“是的,公子,我回来了。”苏子兵在门外应声。
唉,就知道公子一定还没睡,还等着他回来报告夫人的状况。
“她已睡了吗?”
“我刚由夫人那离开时,她还没睡。”
“还在哭吗?”
“没哭了。”
“她的伤势如何?”
“老爷的那两杖颇重,嬷嬷说她肩上瘀青了一大块,脚踝肿得更大了。”
“……她很疼吧?”
知道主子懊恼自己没能及时阻止老爷去见夫人,还让他对夫人动手,他只能轻叹一声。“嬷嬷为她上药时她没喊疼。”
“最怕疼的人没喊疼……那是疼到喊不出来了。”诸天日拧紧了双眉。
“疼的恐怕不只是身子吧……”苏子兵忍不住咕哝一句。
“……她……在做什么?”一阵沉寂后,诸天日又问。
“缝衣服。”
“缝衣服?”
“好像……缝了件背心要给您。”
没动过针线的人要缝背心给他……“子兵……我明天想进宫一趟了。”
“进宫?”苏子兵不解。
“我要娶九公主。”
枫树下,吹着秋风,兰礼秋憔悴地呆望着手里的条子。
这会他连赶人也不愿意亲自来,只派人送来条子,要她腿伤好了就离开,否则会通知相府的人来接走她。
孤独的坐在枫树底下,她茫然得不知该何去何从。
“我与夫君的夫妻情分真要断了吗?”她失神地呢喃自问。
“没错,非断不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