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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算了!”苏珞瞪大眼睛郑重其事道:“为防万一我卜了三卦,卦卦都是上上吉!”苏珞说着压低声音,对董琳挤眉弄眼道:“菩萨说了,这胎是个男孩,姐姐放一万个心!”
董琳一手拉着苏珞,一手持着帕子掩着唇,笑得止不住。
走到门口,早有小丫鬟掀起门帘,一股凉风迎面扑来。苏珞舒服的眯起眼睛,感叹道:“若不是姐姐,凭他是谁,我断不肯出门的。姐姐知道我向来怕热,今儿出门的时候,我娘特意在我车上放了盆冰。谁承想还没走到一半,冰就化完了,把我给热的啊……”苏珞边往屋里走边使劲扇扇子,哀叹不已,“下车的时候,我都快熟了。”
董琳笑着摇摇头,“你啊……”
行至东里屋,苏珞先扶着董琳坐在美人榻上,也不客气,兀自边扇扇子边四处打量。
小丫鬟送上茶果等,苏珞走过去看了一眼,说:“姐姐如今哪里吃得金坛翠舌,金坛翠舌是绿茶,性凉伤脾胃,对胎儿无益。雪梨也吃不得,还有……”各种注意事项、各种有益有害,叽叽咕咕直念了半刻钟。
董琳被她聒噪得受不住,摇摇头说,“你不来的时候我日夜盼着,如今来了谁知竟比老嬷嬷还聒噪,我倒不知该盼着你来,还是不盼着了。”
苏珞撅着嘴,“我说的这些都是为姐姐好,姐姐可都要记住才行,别人上门请教我,我也懒得吱一声。”
苏珞说着左右看了看,见屋内没人,又询问般看了看董琳,董琳轻轻颔首,示意她放心。
苏珞舒了口气,坐在董琳身旁,慢慢道:“姐姐信上说万事顺遂,我还担心姐姐是报喜不报忧,如今亲眼看了算是安心了。这屋子不错,摆设好,插花新鲜,冰也够用,可见姐姐现在过得不错。”
董琳心里欣慰,面上仍是笑,将榻几上的藕粉端起来递与苏珞,说道:“昨儿听说你要来,知道你爱吃藕粉,特意备的,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多谢姐姐,”苏珞接过小碗,只觉触手冰凉,又伸手碰了碰几上另一碗,见略带凉意,放了心。又絮絮道:“姐姐素昔秉赋柔脆,如今虽值暑月,但姐姐有孕在身,万万不能用冰。像这般只以新汲井水将鲜果、汤羹浸在盆内,不时更换,取其凉意最为恰当。”
董琳嗔道:“求求你歇一歇吧,让我的耳朵清净一会子。”
两人一人一碗藕粉,相对无言静静吃了。董琳唤来小丫鬟将碗盏收拾了,又用香茶漱了口。两人并排坐在罗汉床上,一人腰后垫了个锁子锦靠背,身侧还放了个引枕。
吃了藕粉,苏珞精神头越发好了,拧着身子,两只眼睛夜明珠似的,亮得惊人。
“姐姐猜我今儿为什么这么高兴?一是终于找到空子,可以看望姐姐,二是躲难来了。”
苏珞跟唱戏似的,手舞足蹈,面部表情极其丰富,忽而简要忽而细致地,向董琳讲述了她长嫂李氏这一年的求子之路。一会儿是万般无奈,一会儿是欢天喜地,一会儿又是愁眉不展,总的说来以苦大仇深为主。
讲完李氏,又说她长姐苏雪自生了个女儿后,又是如何求神拜佛,又是如何百般避讳、筹谋,就为能快点怀上儿子。
苏珞叹了又叹,“原本在我心里儿子女儿一个样,如今被她们弄得也重男轻女起来。我现在整日都要抄经拜佛,求菩萨保佑你一举得男,大嫂快点怀上儿子,我大姐快点怀上儿子,我二嫂,就是我二叔家的大哥媳妇,怀的是儿子,还有我二姐,也是二叔家的。对了,我忘了和你说,我二姐也有喜了,时候比你晚了一个月吧。”
苏珞一个头两个大,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现在我身边一堆人要生孩子和想生孩子……唉,我都快疯了。”
董琳听苏珞抱怨了这么久,终于得空插句嘴。打趣道:“你连婆家都没有呢,疯什么?如今就这样,以后有的是让你疯的时候。”
不说此事还好,一说此事苏珞就眉头紧锁,叹气声沉重得能把房梁压塌。
“琳姐姐你哪里知道我的苦,我如今是腹背受敌!我今年不是长大了一点嘛,眼看着十二了,我娘又开始给我相看了……还有我三姐,已经十五了,自打过了年,我娘次次出门都要带着她,我每次为了不去都要使出浑身解数!眼看着就要黔驴技穷了……”
苏珞又是一连串的叹气,哀怨连天:“我三哥今年也十七了,明年考武举,我娘为了不失先机也在为他相看了。”
苏珞长这么大,几乎没为什么事犯过愁,如今才明白什么叫“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她眉头深锁,扭头看着董琳,先是叹了口气,落落寡欢问道:“琳姐姐你的姑氏待你如何?”
成亲两月有余,与皇贵妃相处不过十余次,每次都……董琳神情当即黯淡了几分。
董琳苦笑道:“你又要说你那套‘宫里的女人是老虎’和‘姑媳是天敌’的论调了?”
苏珞顿了顿,叹息着将张夫人对待李氏的情形说了,幽幽一叹道:“我原以为我娘温柔和气又不世俗,谁要是嫁到我家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做娘和做姑氏完全是两个样子。”
一句话说得董琳悲从心生,她垂下头,犹豫片刻,将与皇贵妃相处的情景一一说了,最后伤感得落下泪来。
苏珞又是唏嘘又是悲叹,绞尽脑汁安慰董琳,最后自己也忍不住坠下泪来。
有句粗话说的是: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有多疼。安慰的话再贴心又能如何?改变不了任何事实,转移不了一丝一毫的痛苦。一遍又一遍的复述虽然能纾解片刻心胸,却也由于不断的回忆、倾诉,使人更加痛苦。
二人对泣了半日,泪意渐渐止住,略略开阔了些心胸。唤来丫鬟净了面,继续闲谈,只是心情不复之前的畅快了。
两人都有意扭转氛围,因此俱都拣些轻松可笑的事相谈。记忆中,似乎只有垂髫不知愁,总角常欢欣,谈了些前尘旧事,最后话题转到杜成鹏身上。
“刚巧昨儿接到鹏哥哥的信,他听说你有喜很替你高兴,嘱咐我代他向你问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验证码我习惯了……
☆、第二十六章
董琳笑着点点头,“我和他相识不过三二年,多谢他还记挂着我,可见确实是个有心人。出阁前,族里的、外头的青年男子我也算见过一些,他算是拔尖的。脾性儿好模样儿齐整不说,最难得的是体人情儿,这些年对你更是没话说。”董琳说着感叹道,欣慰一笑。
苏珞最近正被此事闹的头疼,哎哟一声,求饶道:“姐姐如今是怎么了?怎么成了亲,竟像变了个人似的?我好不容易躲出来,求姐姐赏我点清静吧。”
董琳一向认为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来不喜谈论此事。奈何今年三月份暂住苏家时,张夫人曾将此事托付于她,请她探一探苏珞的心思,因而才有今日这番言论。
董琳拐弯抹角盘问了苏珞半晌,苏珞才迫不得已供出心声。
“我认识的这些哥哥姐姐里,琳姐姐你就不必说了,鹏哥哥确实是对我最好的,但我心里只当他是亲哥哥。每每我这般说,我娘总是回答‘亲哥哥总比只见过一两面的人强’。”
苏珞幽幽一叹,缓缓说道:“我心里明白,此事已是定了的,不过我如今年纪尚小,尚未及此罢了。”
董琳轻轻颔首,“我这样说,恐怕你又要说我和伯娘是一伙儿的,专挑好听的来哄你。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鹏哥儿配得上你,你和他一处方不会辜负此生。”
苏珞又是一叹,垂下眼帘不言语。
二人说话,不觉到了午饭时节,调开桌椅罗列杯盘。姐妹俩吃毕了饭,又说了会子闲话,便歇起中觉来。苏珞眯了小半个时辰醒了,再看一旁董琳正睡得香甜,放轻动作独自起了。
樱桃、葡萄伺候着苏珞重新梳洗,苏珞小声问她们歇中觉没,二人均点头,答曰略眯了一会子。苏珞不再理会,闲来无事要去院子里散散,樱桃说外头正热,苏珞也不听,执意出去。
苏珞刚掀开帘子就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看外头草木皆恹恹的,知了扯着嗓子嘶鸣,扰得人心慌,且日光强烈得睁不开眼。苏珞只在廊下略站了站便回屋了。
董琳房里的小丫鬟说,董琳自有孕后越发喜睡,中午少说要歇一个时辰。苏珞无事可做,走又走不得,便躲进西屋看书。
西屋有三个隔间,其中一个是董琳的小书房。
苏珞由小丫鬟引着进了书房,绕着书房打量了一圈,见书房墙上挂着张琴,当即撇撇嘴,又去翻书架上的书,最后拎了本《女诫》出来,坐在窗前扶手椅中捧着看。
《女诫》乃东汉班昭所著,为女四书之一,有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七章。本是班昭用来教导班家女儿做人道理的私书,却由于班昭行止庄正、文采飞扬等缘由,被京城世家争相传抄,而风行当时。
像董琳、苏珞这种官家小姐,多是以女四书(《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为启蒙书,以培养她们柔顺谦卑、贞操节烈、勤劳简朴、宽慈去妒的高尚节操,使其端习礼仪。
苏珞刚穿越到古代时,害怕自己被当做异类,为了让自己更像一个古代闺阁女子,幼年曾埋头苦背女四书、《列女传》这类教导女德的书籍。每隔三两日便要给自己洗脑一次,反复催眠自己,说些“女子生来卑弱于男子,必须‘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和事,不辞剧易。’才能恪尽本分”的话,又是什么“贞女不嫁二夫,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夫者,天也。”或是“曲从舅姑”。
这类论调苏珞当时觉得荒谬至极,只是当时不清楚大庆风气,深以为大庆人民均以此为金科玉条,因此每每有此大逆不道的念头便不安自责。如今生活日久,摸清了情况,此时再看《女诫》,简直不能忍受。
苏珞只看了几行便不住摇头,往后翻了两页,其内容越发将女子贬低到尘埃里。
苏珞心想:这些没有自我、卑躬屈膝、曲意顺从、苦苦忍耐的女子,莫非上辈子杀了整个宇宙的人,故而有此一劫?简直可笑。
将书放到一旁,又去书架上找书,没想到书架上全是这类洗脑神作,连本诗经都没有。
苏珞百无聊赖,在室内转了几圈,唤来桃子取下瑶琴。费了不少心思,拨弄鼓捣好一阵,始终音不正。苏珞把琴翻来覆去看了一回,才发现这琴不过装饰用,根本用不得。
叹了声气,又去找书,无书可看。转而继续摆弄琴,却发现琴腹处竟只有舌穴没有音池。
苏珞一手拄着书案蒙着眼,低唤道:“樱桃。”
门口传来门帘掀起的声音,然后是极轻的脚步声。苏珞也没抬头,继续说道:“悄悄去看看琳姐姐起来没,若是没起来,帮我把她的琵琶借来一用吧。”
一个极清雅的男声响起,“嫂嫂还没起,大哥正陪着她呢。”
这声音熟得可怕。苏珞猛地抬起头,双眼瞪得滚圆,慌乱站起身,忙乱间椅子差点翻到,椅子腿儿和青石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云珣。
看到云珣,苏珞心里第一个升起的念头是:“完了,瓮中捉鳖!”。她双手死死握着桌案,弓着身子拼命向后退着,想唤来桃子杏子帮忙,随即想到云珣已经进来了,说不定她二人已经被制住了。
纵使没被制住又能如何呢?他是王爷,而她们只是丫鬟,身份天壤之别,让她们动手无异于送死!
就连她这个尚书嫡女,都只能任人宰割……
苏珞眼圈瞬间红了,满心慌乱,不知自己今日是否能活着回家。一时间五内悲愤交加,她那种“见到权贵不跪会死”的绝症又犯病了,当即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哽咽道:“怡亲王恕罪,臣女罪该万死。”
云珣满脸笑容僵在脸上,苦笑一声,“你何罪之有?”说着叹了口气,低喃道:“这次竟是我错了。”
苏珞以为自己活不了了,并没有在意云珣的自言自语。听到他说自己无罪,心中生起一点儿希望,扶着桌案腿儿踉跄站起身。也顾不得掸一掸襦裙上的浮灰,面上露出一点儿笑容,又是深深一福,“王爷若是没有吩咐,臣女先行告退。”说着满脸恭维笑容,就要绕过云珣逃之夭夭。
云珣怕吓着她,也不动身,温柔笑道:“请你略站一站,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苏珞如同惊弓之鸟,瑟缩了下,两眼惊惧地看着云珣。
云珣苦笑一声:“也不怪你如此怕我,之前是我孟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