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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和合-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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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望急于面圣述职,不敢耽搁太久,只寒暄几句,便带领几个长随疾驰而去。苏弘盛亦是告的事假,亲自带着杜成鹏回府,拜见了老太太,又交代张夫人妥善安置,便匆匆回部里上班了。
  范老夫人笑呵呵细打量杜成鹏,见他稳重沉静,生得一表人物,虽胜不得宋玉、潘安,也不在两人之下。虽是第一次见,却喜欢得不行,笑着把他叫到跟前,问他家中及学业上的事。
  杜成鹏始终面带微笑,话语恭谨谦逊,语速不急不缓,既不张扬跋扈,亦无丝毫不耐烦。范老夫人接连问了几件小事,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苏弘盛近几年连年外任,范老夫人与其聚少离多,却并不影响范老夫人对其为官情形的了解。她深知在明州期间,杜望对苏弘盛照拂有加,也知道苏珞七岁那年,杜家曾为杜成鹏上门提亲。这会子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杜成鹏,又略略考验几分,范老夫人对这门亲事更加满意了。
  又闲聊了半刻钟,范老夫人顾念杜成鹏日夜赶路而来,外头虽不显,内里恐怕疲乏不堪,便道自己乏了,让他去厢房歇息。杜成鹏又行了个长揖方告退,由张夫人和苏珞带路去厢房了。
  供杜家父子暂住的厢房早已收拾停当,苏成鹏接受范老夫人检验的功夫,他的小厮儿已经将行李安置妥当。张夫人将杜成鹏带到住处,简单嘱咐几句便同苏珞一起离开,直到晚上苏弘盛和杜望一同回来,吃晚饭的时候才又在饭厅见着。
  晚饭后,离睡觉时辰尚早,苏家人和杜家两父子聚在花厅聊天。小厮们把杜家父子带的表礼拿出来,由杜成鹏双手捧着送到每人身前。此次的礼物以明州地方特产为主,算不得名贵非常,却胜在用心。其中苏家几个孩子均是纸笔等物,除了苏珞多了一个杜成鹏母亲新手做的哆啦A梦玩偶外,毫无亲疏之分。
  范老夫人年岁大了习惯早睡,一鼓刚过便归房安歇去了。苏弘盛和杜望有正事相谈,去了书房。苏珞见长辈都走了高兴得不得了,正要和杜成鹏神侃乱侃,张夫人却要回房了。苏珞无奈,只好许诺杜成鹏明日带他出去玩,乖乖和张夫人一起走了。周姨娘及杨姨娘带着苏柳紧跟着告辞,回各自院子,剩下杜成鹏和苏家哥俩三人大眼瞪小眼。
  苏江楷与杜成鹏是同年举人,两人明年都要参加会试,杜成鹏很快找了个明年会试的话题,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侃侃而谈起来。
  苏江瑞本就不喜读书,自去年苏弘盛同意他进京卫武学读书,又通过童试做了武秀才后,更是妄言“天下除了武经再无好书”。听了两句楷、鹏二人掉书袋的话,便再坐不住,也不打招呼,转身出了花厅找苏珞去了。
  苏珞自幼和张夫人住在一处,以前在明州便是张夫人住东暖阁,她住西暖阁,如今回到京城亦是如此。回到卧房,张夫人将丫鬟都清到外头,单留下苏珞问她话。
  “前几日阿瑞还同为娘说,你打定主意不嫁人,日后要赖着他做姑奶奶。今日又是怎么回事?你对鹏哥儿那殷勤劲儿,莫不是又改了主意?”
  关于亲事的交谈,张夫人已和苏珞谈过许多许多次。她就像庆国其他爱女心切的母亲一样,心疼女儿出嫁,却又唯恐她嫁的不好,一辈子不顺畅。自打苏珞两岁起,张夫人便不时说“看四书有什么用啊,把女戒、女训背下来才是要紧,不然以后找不到婆家”。苏珞五岁时她又常说“你看看你的女红,这样哪里嫁的出去”。全然不似现代母亲,女儿都二十好几读大学了,还耳提面命不许谈恋爱,读书学习要紧。
  苏珞怀里抱着三尺高的哆啦A梦布偶,脸在他头上蹭蹭,叹了声:“我也不知道。王伯娘那样厉害的人,对我却很好,我们走了快两年,还惦记我喜欢猫猫,亲自做了这么大个猫猫送来。杜伯伯对我也是好,鹏哥哥更不必说。凭他心爱的,我要就拿走;他爱吃的,听见我也爱吃,连忙干干净净收着给我送来。丫头们想不到的,他怕我生小气,替丫头们想到了……”
  张夫人轻哼一声:“原来你也是有点良心的,为娘当你把这些全忘了呢,前年拒绝的时候怎么那么决绝呢?还说什么此生绝不嫁人,为娘就知道你有自打嘴巴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jj抽的有点厉害

  ☆、第九章

  苏珞神情落寞,沉默片刻,低声说道:“以前太多人对我好,便觉得不值什么,如今才明白可贵。只是……”苏珞抱着哆啦A梦的手握紧了,顿了顿继续道:“在我心里,他就像亲哥哥一般。且人心善变,鹏哥哥如今对我是好,可谁又知以后如何呢?”
  “……像琳姐姐家那般,姨娘姬妾成群,伯娘虽为主母,没有辖治手段,琳姐姐亲事不仅半点做不得主……侍妾各个八百般武艺样样精通,整日闹得鸡飞狗跳,撺掇董伯伯把琳姐姐送去选秀。”
  一语未落,门帘忽地掀起,苏江瑞大步走进屋。他边走边说道:“我成日里让你少看些杂书你总不听,如今小小年纪,满脑子全是些污七糟八。不过你刚才说的很对,人心难测,那个杜成鹏信不得,你还是待在家里,只要有我在,自可保你平安康泰万事无虞。”
  张夫人斥道:“不许胡说,你妹妹刚消了那糊涂念头,你又来招她,休再提前话。”
  苏江瑞金刀大马坐在苏珞身旁,揽着她肩膀豪言道:“我哪有胡说,我说的是真心话,嫁人有什么好?哪有自家自在?要我说娶妻也没什么趣儿,麻烦得很。不如我和珞儿搭个伴,以后若是大嫂敢欺负我俩,我们就联手整治她,保管整得她鬼哭狼……”
  苏江瑞不待说完,就被张夫人重重拍了一下,“又满嘴胡说!欠你老子捶你了!”
  苏江瑞咧嘴嘿嘿笑:“我爹不会为这事捶我的,他比我还舍不得把珞儿嫁出去呢。”
  张夫人虎着脸:“你这小混蛋,难道我就是那狠心的娘亲?”
  苏江瑞打蛇随棍上:“娘既舍不得,又何必总念叨这事,珞儿才九岁,成亲还早着呢。倒是哥哥已经十七,明年蟾宫折桂,给列祖列宗捧个状元回来,想嫁进咱家的姑娘铁门坎也能踏破。娘还是好好想想,去哪儿做几个结实门槛回来要紧。”
  几句话把张夫人逗乐了,嗔了句“混小子”,心思转到明年春闱上去了。
  
  第二日用过早饭,苏弘盛和杜望一同去上朝,苏江楷、苏江瑞昨日便已向学里告假,苏柳、苏珞没去外头上学,而是请了西席在家里授课,业已请了假,于是早饭后,几人便聚在一处商议去哪里顽。
  杜成鹏多年前便听说京城十里荷花湖盛名,很想去看看,却不主动提,只说自己对京城完全陌生,请楷、瑞两兄弟做主即好。苏江楷十分热情,将京城内外可堪游赏之地一一尽述。杜成鹏面上一副处处都好的模样,只是在苏江楷讲到他不感兴趣的地方,或提一两个小问题,或含蓄指出该地存在哪些不方便前往的原因,总能不着痕迹让苏江楷跟着他的想法走,又使对方感觉自己谦逊至极,一切由他做主。
  半个时辰后,苏江楷决定带杜成鹏去看十里荷花湖,杜成鹏笑着说:“明州兴植荷花,小弟家前是一片偌大的白蕖之象。犹记得永安十五年,应是四月末五月初,小弟第一次见到阿珞,那时候她不过五岁,同世伯一齐到小弟家做客。她站在白蕖湖边,由于尚不到白蕖开花的时节,满湖碧绿,只有花骨朵数茎。我逗她说要想看花需再等半月,没想到她对我说‘微风摇紫叶,轻露拂朱房。中池所以绿,待我泛红光!’”
  苏珞全然不记得这件事,不过记忆中,她和杜成鹏确实是一见如故,两人相差六岁,不知为何很快成为忘年挚友。如今听到曾经的大言不惭,苏珞泛起苦笑,嗤地笑出声:“果然世上最可笑愚蠢之人非井底蛙莫属……唯有被砸了石头,才知天高地广,再不敢任性妄为,”
  苏江瑞对苏珞的狂诗不感兴趣,听到她说“被砸了石头”,异常敏感问道:“什么砸石头?谁敢砸你石头!”
  苏珞自被云珣狠打脸后,伤心得不得了,整日在家闭门不出。苏老爷和张夫人虽疑惑她突然改了性子,不再似前几年,屁股长了针似的,一天也没法在家待,却由于樱桃几个被严令封口,因此全家一直不知道此事。苏珞有时候也算是个藏得住心事的能手,自祥泰阁一辱后一年里,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不是在家读书、学瑟、研制玩具,就是到范老夫人跟前逗乐子讲笑话,全然看不出来她心里有块心病。
  苏家人不知道,杜成鹏却是知道的,他看了苏珞一眼,就见她嘟起嘴巴佯嗔道:“这是比喻,比喻懂不懂!谁敢扔我石头,我保准搬起泰山砸死他!”
  “就你?不用你搬泰山,你把那块石头搬起来,从今儿往后我管你叫姐。”苏江瑞指着厅外一块约有十几斤重的雨花石,叫嚣道。
  “好了好了,看叫杜三弟笑话。”
  苏江楷赶紧打圆场,“杜三弟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这几天十里荷花湖的荷花开得正好。珞儿去年刚回来的时候,整日嚷着要去看荷花,结果荷花开了,她却说什么也不肯出门。今日托你的便,我们兄妹几人也可出去游玩一天,说来我三妹也有几年没去过十里荷花湖了。”
  听到长兄提及自己,一直垂头不语的苏柳抬起头,眼尾飞快扫了杜成鹏一眼,复又埋下头柔声道:“我上次去看荷花湖还是三年前,因了怡亲王的《观江潮》,一时嘉陵江名声大噪,圣上钦赐大明湖改名十里荷花湖,更是风头无两。”
  注意到苏柳的小动作,杜成鹏牵起嘴角露出个笑。
  正是因为怡亲王那首诗,因此京城内外官宦乡绅文人骚客,才争相进京想一睹嘉陵江和荷花湖的风采,杜成鹏和苏珞亦是《观江潮》众多倾慕者之二。然而此刻苏珞恨怡亲王恨出血,杜成鹏便淡笑不语,也不接话。
  苏江瑞扬眉:“什么《观江潮》?我怎么不知道?”
  苏柳早已羞红了脸,微微抬起头,轻声吟道:“……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qiàn)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原来是这个!”苏江瑞恍然大悟,此诗在京中可谓家喻户晓,盛极之时他仍在学文,曾背诵过此诗。
  他凭着记忆磕磕巴巴接着背诵道:“什么叠什么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qiāng)管弄晴,菱歌泛夜……”他皱着眉思索片刻,再记不起,遂挥挥手,也不强求,“后头的记不清了。”
  提起这首诗苏珞便不禁想起云珣。那日她派人将几块玉料送至怡亲王府,派去的人回来说,怡亲王把他叫过去问了好一会儿的话,还叫他捎了封信回来。拿到信苏珞当即撕成碎片烧成了灰,至今不知道里头写了什么腌臜物。后来云珣派人把银子和未用的玉料送至玩具铺子,再后来不知为何,玩具铺子生意突然火爆起来。不过一年光景,城内便增开了三家分店,她又借郎蕴之的力,开了家珠宝铺子。
  为了掩饰自己的狰狞面色,苏珞垂着头暗自咒骂云珣,忽而听到苏柳异于平日的娇柔声音,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满面娇羞,脸上如同蒙了块红绸子,娇艳得石榴花一般。
  苏珞细心思忖:三姐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该做些针黹(zhǐ)纺织的事,平日不喜在书房听夫子讲课,今日却主动吟诗……莫不是看上鹏哥哥了?她今年十二,小鹏哥哥三岁,着实较自己更适合些。只是三姐性子怯弱,王伯娘那般势利精明,恐怕看不上她,且三姐又是庶出……
  这头还未理清,另一股子念头又钻出来乱中添乱。且不论杜成鹏的门第、根基、家私,单论他的脾气秉性,最是温厚和平聪明博学的,做什么事心里都有数,现已是举人……若是明年高中,想嫁与他的姑娘定是成群结队。
  最难得的是两家也算知根知底,王伯娘瞧得上她,他对自己亦有意……推来算去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错过了这一村,谁知道下一店是什么情形。
  但是……
  苏珞眉尖微微蹙起,她还是害怕,这个男尊女卑,男人可以妻妾成群的社会,她害怕嫁人,害怕以夫为天的婚后生活。
  “问你话呢,想什么呢?”
  苏珞猛然惊醒,抬头看着苏江瑞,再看到他身旁的马,这才发觉不知何时他们已来到马厩。
  “我问你要不要和我共乘一骑,你一路低着头也不说话,琢磨什么呢?”
  苏珞很快绽放出个笑,“怕你又要提我不会骑马的事呗。”
  苏江瑞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慢慢抚摸马鬃,觑着眼瞅着苏珞笑,“你当自己装乖就能躲过去了?我大庆朝马背上得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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