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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离的病房在8楼,病人们图方便也都乘电梯上下。
“真倒霉,电梯刚上去!”
“要不咱们走楼梯吧,刚吃完我也想运动运动。”
“好呀好呀,最近我正好减肥,走楼梯正好瘦大腿。”
胡珍妮拉开楼梯间合上的大门,卖力地开始一二一蹬腿运动,安默离望着这个活力十足的大龄剩女,忍不住被她的情绪感染,发自内心的笑容浮在嘴角。
……
“您不要闹了,这里是医院,公共场合,您这样又哭又闹很容易被人注意的!”一个严厉的声音从上层楼梯传过来。
胡珍妮回头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眼珠子兴奋地乱转,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坏相。她示意安默离快步上前,两人蹑手蹑脚地凑到转角口,这里既不会被发现、又能清楚地听到两人的对话。
“我才不怕被人看见呢,我是受害者,是你们医院草菅人命!你还我孙子!还我孙子!”老太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查性别本来就是违规的,我帮了您,您还跑这儿来闹什么闹!”不是每个医生都那么不负责任,正巧那天这位主任昨晚喝多了酒,又和老婆吵了架,第二天精神不太好,所以工作的时候有点儿神经恍惚,一个疏忽酿成了今天的错误,而这位极品他不仅不认账反反而理直气壮。
“你这是什么态度,还主任医师,我看你就是江湖郎中,明明是男孩子,你偏偏看成女孩子,你眼睛瞎啦!我的孙子就这么被你们扼杀了,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哦,要报复在我孙子身上哇!”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哭得声嘶力竭,末了愤愤地发飙:“哼!我要告你们,让你们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起码500万!”
“哈??500万?你别狮子大开口了,这怎么能怪我们?是您拜托我帮您查性别的啊,我也告诉了你B超会有误差,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的,也是你说要看出女孩儿就告诉你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是死胎,愿赌服输,你懂么?再说做引产你儿媳妇是签了字的,上面也没说死胎或者性别的事儿,白纸黑字、口说无凭,你信口雌黄地说我草菅人命,谁信?有人证物证吗?”
“你……你们,我,我……”医生嚣张跋扈的劲儿梗得老太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安默离此时却是手心一片冰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一滴一滴地滴下来,头发已经被揪散,碎发站在脸庞上,更衬托出煞白的脸色,嘴唇毫无血色,张合着颤抖,双腿发软,身子无力地靠在墙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抓住胡珍妮的手,摇动着,气若游丝,然后她又忽然捂住肚子,胡乱地抓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他们把我的孩子带到哪儿去了?你去帮我找,你去帮我找啊?”
面对默离的突然精神错乱,胡珍妮的眼眸一下子模糊了,“这说不定不是说你家的事儿,你镇定一点,你婆婆再坏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啊,你相信我,我们先回病房,休息一会儿,我再帮
你查个水落石出,好不好?乖,走吧。”
“不,我不走,我现在就要知道真相,我要听完!”默离甩开她的手,步伐尽管沉重,可依旧一步一步地往楼上移动。
“事以至此,多说无益,别一副死了人的样子。”医生冷漠的语言刺激着原本就不堪一击的默离。
“当然死人了,我孙子死了也!被你们害死的!”这边的老太太又激动起来。
“行行行,我不跟你争,但我劝你节哀顺变吧,好好照顾你儿媳妇去,我看她挺可怜的,就一个女朋友守在床边。”
“我可怜的孙子,没见过这个世界就去了,还碰上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医生,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老太太身手矫健地扑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我不会让你安生的,就算我没证据,我豁出这张老脸跟你们闹,天天在你们医院门口摆花圈作法,看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泼妇,泼妇!我会叫警察的,把你拘留!”丑恶的嘴脸叫嚣道。
“警察?你忘了我们家老爷子是从哪儿退下来的,我让警察把你抓走还差不多!”
威胁公安局长的太太,这不开眼的医生真是兔子急了乱咬人。
安默离听到此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只要再上前一步,就能看见他们的长相了,可她却半步也挪不动了。
医生的气焰也偃旗息鼓了,颓然地从包里翻出个信封,“苏太太,算我错了,这是你给我的一万块钱,我还给你,你儿媳妇在医院的护理费、住院费、治疗费也全免,我求您,求您别把事情闹大,我最近要升职,不能受舆论影响……”
剩下的对话,安默离一句也没听下去,耳朵里嗡嗡地,苏太太、苏太太……这个称呼回荡在她脑子里,泪水糊满了整张脸,接着婆婆的一脸骄横出现在眼前——
“啪!”默离手上的生煎袋子掉到了地上。
两个人同时回头,惊诧之色溢于言表,婆婆尴尬地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默离,想开口解释,而默离气的牙齿打颤,用尽全力推开她,再也忍不住心碎的嚎啕,痛不欲生地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让留言和补分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37 本性暴露
安默离从没有像此时一般无助,她游荡在城市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中,一身病号服、一脸失魂落魄,下腹的隐隐作痛似乎在提醒着她割舍的血脉,泪水凝固在眼角边,眼睑干干的,想哭却找不到眼泪。
走着走着,漫无目的,她只是要逃离那个是非之地,因为她害怕下一个命悬一线、一命呜呼的会是她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走了多远,她的脚步终于停在了“左岸”的门口,而她是在恍然间抬头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的走到了这里,而这样的下意识却让她亦错愕不已。
她低头,握拳,头发枯草一般地杂乱就像她已然被蹂躏的心脏。
她的初恋悲壮地告负,而她的婚姻更是输的哑口无言,甚至连自己身体里的孩子都无法保全,她一直是爱情中的孤家寡人,永远被蒙在鼓里,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白痴,怀疑、失望、冷然,奇*|*书^|^网没有一个词语可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累了,倦了,伤痛了,绝望了……安默离的生命力仿佛一下子被抽走,接下来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这是一个飘渺的梦境,梦里有爸爸,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哥,还有一旁咬手绢儿的胡珍妮。
或许是精神抑郁的幻觉吧……
可为何耳边环绕的却是父亲的啜泣,手心也在被一掌粗糙的老茧摩挲?以及满屋的消毒水儿味儿混合着茉莉花香扑鼻而来?
安默离挣扎着撑开眼皮。
“醒啦醒啦!”堂哥咋呼的叫声惹得安爸爸一下子从床边跳了起来。
“闺女,你醒啦?谢天谢地终于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默离狠狠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确认眼前的这一切不是虚幻,泪水“哗”地倾泻而出。
“别哭,呜呜,爸不知道你遭了这么大罪,爸对不起你,呜呜。”安爸爸一边说一遍老泪纵横地颤抖。
“爸,你……都知道了?”坚强的父亲又一次哭得像孩子一样伤心,歉疚和自责让默离原本已经伤痕累累的心又多了一条伤疤。
心里堆积着疑惑要解答,而爸爸却答非所问,“爸错了,我不该让你嫁到苏家,其实我早看出来他们家看不起咱们,但我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婚后是一家人了又不住在一起,应该没什么大碍,没想到,没想到他们这么对你,下手那么狠,甚至连自己的孙子都不放过……”安爸爸哽咽地说不下去,只得拼命地捶胸顿足,以发泄心中的悲伤。
“凡事有因必有果,是我种了这样的因,而这样的果却抱应到你的身上,是我一时被苏家的虚伪迷惑了,有物质没尊严叫什么婚姻!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明白过来了,咱们虽然和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可咱也不能被如此践踏,离婚!不要再回去受罪了!”
默离怔怔地望着义愤填膺的爸爸,眼神带着温情和心疼,做女儿的不幸福就是间接地不孝!
不过她随即恢复了刚才的落寞,缓缓地摇了摇头,牵动了一下嘴角,“我不想离婚,离婚的女人没人要……”
堂哥“嗖”地窜出来,五大三粗的个头,粗如钟雷的嗓门,此时气的青筋暴露,而脸上却流露出无比的疼惜,“妹,你傻啊,自个儿作践自个儿,天塌下来,不还有我们么?就算嫁不出去也必须得离开那帮龟孙子,大不了哥养你一辈子!”
“哥……”默离看着堂哥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忍不住嘴角微弯,有家的感觉,真好。
“就是,那个没天良的医生谎称是死胎的时候怎么不及时和家说啊?至少也该多去几个医院复查呀?”
说道这个,安默离又是一阵苦涩泛出,别过脸去。安爸爸叹了口气,因为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弥补不了的结果,只能去解决后果了。
“你打小就爱什么事儿都自己扛,大热的天还瞎跑,晕倒在马路边多危险,要不是珍妮及时赶到,打电话告诉我们实情,你还打算瞒我们多久?”
面对父亲的埋怨,安默离垂下眼无话可说,她只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实际上他没有哪一分哪一秒没在担心。
“叔,你也别怪默离,这事儿不怪她,搁谁谁都承受不了。妹子,别难过了,我这拳头好久没打架啦,最近痒痒,正好让我帮你好好出出这口恶气!”堂哥挥舞着他那对熊掌,骨节“嘎嘎”作响,作势要出去胖揍外面的人。
“别,”默离赶紧制止,“我……不想撕破脸皮。”
“妹,你怎么执迷不悟呢?那个苏浩然有什么好的,老婆孩子都不管,算什么男人,这个家难道被那个老巫婆一手遮天了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哥,你别说了,让我安静一会儿,求你了……”默离抱住头,手指嵌在发丝中使劲儿抓挠着头皮,太阳穴突突地跳,脑子里一片混乱。
……
苏浩然接到胡珍妮短信的时候正在和证人谈判,粗粗扫了一眼内容整个人就僵住了,简单和证人赔了几句不是便匆匆飞回B市,到达医院时已是晚上。
“妈?”苏浩然看见爸妈依偎着坐在病房外的长条凳上,心里一阵酸楚,尽管是心急火燎却还试探着问:“默离,怎么样了?”
苏妈妈抬起头,一向以贵妇示人的她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满目疮痍,头发花白,皱纹横生,见到风尘仆仆的儿子,眼泪鼻涕一股脑地奔涌而出:“妈对不起你,对不起默离,是我害死了孙子,是我害死了自己的亲孙子呐!”
她突然的嚎啕大哭引来周围人的纷纷侧目,苏浩然亦是如鲠在喉,他才是最后一个得知真相的那个人,他的儿子莫名其妙的去了天堂,可他又能责怪谁?一边是他的结发妻子,另一边是生养他的母亲,都是至亲至爱,叫他如何开口责备。
“妈,你以后别这么自作主张行么!”憋到最后,苏浩然只吐了这么一句软绵绵的话,妈妈肯定是悔断了肠,如若再劈头盖脸一顿批判,他怕有高血压的老妈也倒下去。
他很快转移了话题,旁敲侧击地打探,“你们怎么不进去,外边儿多热啊。”
“安家来人了,不让进。”苏爸爸尴尬地苦笑,递过一个保温瓶,“这是张妈晚上熬的野生甲鱼汤,大补还是热的,你给送进去吧。”
苏浩然沉了口气,保持语气的平和,轻轻叩响了病房的铁门,“默离,我是苏浩然,给你带了汤,能让我进来么?”
“哼,这个小兔崽子终于现形了,看我怎么教训他!”堂哥捏了捏指节,摇头晃脑、气势汹汹地拉开大门,一下子揪住苏浩然的衣领,推到墙角,想也不想地抡起了拳头。
“啊!”看见儿子被打,苏妈妈失声尖叫,场面瞬间失控。
“哥,咳咳,”默离试图下床,并用最大声量向外吼道,“别为难他,你让他进来。”
苏浩然就是这样衣着凌乱,狼狈不堪的呈现在安默离面前,灰溜溜鼻青脸肿的样子让默离觉得心灰意冷,这是曾经给自己提供帮助、一脸阳光的那个男人么?曾经为她挺身而出的男人真的一去不复返了么?
而苏浩然却是另一种心境,他是心甘情愿地挨下那一拳的,他知道自己欠老婆的太多,他也知道忍痛割爱的伤痕是无法抹平的,他只是尽可能地想分担默离的痛,即使不能感同身受也能减轻一些自己肝肠寸断的悔恨。
“默离,喝点儿汤吧,味道很鲜,也不腻。”苏浩然勉强扯出一个看似温馨的笑容,转开保温盖,舀了一勺鲜嫩的甲鱼汤送到默离嘴边。
“苏浩然,你TM有没有良心,你老婆差点儿没命了知不知道,你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暴龙似的的堂哥被苏浩然的不愠不火搅得火冒三丈。
而20多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