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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开始后悔了,她打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她表姨父李三昆的请求,不该答应成为他的义女,也不该答应代嫁过来的;虽然,她不清楚宋骧和李嫣嫣从前有过什么,但她从方才宋骧的表现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爱着李嫣嫣的。
他一定很期望这一天的到来吧!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终成眷属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姑且不论李嫣嫣是否也喜欢宋骧,但因为她而让这个男人受到无法弥补的创伤,确是难以补救的事实,她不喜欢这样,但事情的发生却让她无法不自责。而且,照刚才的情形看来,她往后在宋家的日子恐怕也很难熬了。
想到这里,霍泠儿拭去脸上的泪水,缓缓站起,她捧着凤冠垂头走回红帐,正思索着往后该如何跟宋骧相处,突然间,宋骧离去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插进了她的思绪中,让她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他刚才说话时的表情像要去杀仇人一般地恐怖吓人,该不会……
不好的想法总会在不适当的时间出现,宋骧提着剑、怒气冲冲的景象清楚地浮现在她眼前,她大惊失色地将手上的凤冠一扔,急急地就要往门外冲去,不料,一个不小心,右脚卡到了木椅,她“砰”地一声便往前栽倒在地上,她想挣扎爬起,但眼前的事物却在这时开始模糊了起来。
“义……父……”
她望着房间痛苦地低喃,在失去意识前,她脑海中浮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李三昆因惊惧而扭曲的脸。
一阵冰凉的感觉自霍泠儿额上渗入她鼓胀的脑子里,让她觉得透体舒服,她悠悠地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稚气未脱的小脸,那是从李府带过来的小丫鬟如意,她正拿着一条毛巾擦拭着她的脸颊。
“如……如意?”
“哎呀!小姐,谢天谢地,睡了一天,您终于醒了。”如意见霍泠儿醒来,喜出望外,赶紧将她额头上的毛巾取下到水盆中拧过再放回去,“怎么样,额头觉得好点了没?”
“额头?哎呀……”霍泠儿手肘撑着床板想爬起,却忽觉头痛欲裂,一摸额头,发现一个大肿包,才想起自己之前跌倒时是以脸着地,撞伤了额头,“谢谢,好多了……”她用手捂头喘着气,“对了,你说我睡了一天,是怎么回事?”
“小姐,您前天晚上倒在房里后就不省人事,还发高烧,吓都吓死人了,好在安平王爷从宫里带来那个什么龙角九香丸,让您烧也退了,额头上的肿包也消了大半。”如意边说边拿另一个枕头枕在霍泠儿背上,让她可以坐着说话。
“安平王爷……他是谁呀?”霍泠儿从来不知道宋家跟皇亲国戚还有来往。
“听陆老六说,他是老爷的好朋友,叫赵痴,是当今皇上的五弟,而且……啊!王爷!”
如意发现门口传来脚步声,转身一看是安平王赵痴,连忙起身答礼。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些话想问你们家小姐。”
赵痴对如意招了招手,如意便端着椅子上的小水盆出去了。赵痴才拖了把椅子要坐下,只见床上的霍泠儿咬牙切齿地正要从床上爬起。
“王……王爷千岁,民女……”
“哎哟!行了、行了,你就先躺下吧!”赵痴见霍泠儿勉强要起身行礼,赶忙将她又按回床上,“我跟宋骧那家伙是老朋友了,这点儿礼数就免了吧!”
“谢王爷,不知王爷找民女何事?”霍泠儿坐在床上说道。“你……应该不是李嫣嫣吧?”
“是的,我不是李嫣嫣,我是李三昆李员外的义女霍泠儿。”
“果然……”赵痴握拳捶掌,我说怎么李嫣嫣会闹双胞呢?原来真正的李嫣嫣是被王家给娶走了。“
“王爷也知道这件事?”霍泠儿讶异地望着赵痴。
“当然,我帖子都收到了。”
“那……他……他知道了吗?”
“你是说宋骧呀!我哪敢告诉他?娶的不是自己想要的老婆,他就快气炸了,要是知道李嫣嫣已经被李三昆嫁到王家去了,他非闹出人命不可。”赵痴气愤地摇着头,“唉!那小子前天就想漏夜赶去鄂州城找李家理论,还好我们几个人死拖活拉才把他给拦住。”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对于自己对宋骧造成的伤害,霍泠儿真的觉得很抱歉。
“别说了。”赵痴伸手制止她的话,“这不关你的事,要怪就怪李三昆那个王八蛋,不懂宋骧的性子,竟然白痴到拿你来顶替李嫣嫣,这下可惨了,宋骧那家伙一直嚷着要把你送回去,唉!也不想想你的名节要怎么办……”
“不!”听到宋骧要把她送回去,霍泠儿慌了,她揪着赵痴的衣袖拼命摇头,“王爷!求求您叫他不要,他不能就这么把我送回去,若他把我送回去的话,那我义父在地方上的名望就完了呀!”
“什么?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担心李三昆的名望啊?”赵痴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把他的人名望看得比自己的名节还要重要,他小心翼翼地把霍泠儿的手从他的衣服上拿开,说道:“好、好,你先别急,我来想办法,不过办法没想出来前你得先装病拖点时间,我想宋骧应该不会狠到你病没好就把你拖回家吧!”
赵痴话才刚说完,房门便“砰”地一声被撞开,宋骧像个凶神恶煞似地走到床前,恶狠狠地瞪着霍泠儿。
“你醒了。”他说。
霍泠儿望着他,点点头。
“很好。”宋骧二话不说,抓起霍泠儿的手就把她往床下拖。
“喂喂!宋骧,你搞什么鬼啊!对一个女人这样。”一向抱持女性至上主义的赵痴见宋骧竟然做出这种粗鲁的举动,不高兴地要上前阻止。
“我要送她回去。”宋骧轻描淡写地说道。
“送……喂!你有没有搞错啊!她是病人、病人耶!”赵痴指着霍泠儿大叫。
赵痴这一嚷,宋骧才仔细看了霍泠儿一眼,发现她额前的刘海下面真的肿了一个大包,上面一片瘀青,还有些擦伤,而且脸色说实在的不是很好看;他昨天有请大夫来看她,大夫说她睡睡就没事了,可是,看她现在这个样子,病似乎还没全好。
他松开手看着她,踌躇了一会儿,又抓住她的手臂,只是力道小了不少。
“可是她已经醒了,醒了就可以走了,我要换回我的嫣嫣。”
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对霍泠儿是过分了些,但是宋骧还是觉得赶快把李嫣嫣换回来比较重要。
“换你个头啦!李嫣嫣早就……”
赵痴差一点就要冲口而出李嫣嫣已嫁到王家的事实,好在他及时把话给吞了回去,要不然冲动成性的宋骧听了之后,恐怕会先把那个可怜的霍泠儿给一把捏死。
就在这个时候,被拖下床的霍泠儿缓缓将膝一屈,在宋骧面前就这么跪了下去。
“求求你!求求你别把我送回去,你把我休了赶出门都好,就是别把我送回去,要不然我义父他……”
“李三昆是个王八蛋!”宋骧放声大骂。
他刚才觉得对霍泠儿过意不去,可是,一提到本三昆他就忍不住了,他忘了霍泠儿的身体还没好,经不起什么刺激,想也没想,恶毒的话就从他口中蹦了出来。
“哼!你想得可真美啊!想要我休你?想要我承认你是我的妻子?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自始至终我要娶的就是嫣嫣!走,跟我走!”说完话,宋骧大手一抓,又拖着霍泠儿继续往外走。
宋骧拖人的力道又加大了,霍泠儿纤细的手腕已经发痛、发麻,她拼命地挣扎、不断地哀求,但宋骧却完全不理会,硬是把她拖到房门口。
正当他的脚要踏出门槛时,忽然发现原本明亮的天色竟然一片昏暗,云层压得低低的,随后,远方天际一道亮光闪过,接着霹雳一声巨响,倾盆的雨水便像瀑布似的倒了下来。
啊哈——这雨真是下得妙透了!赵痴见到这阵及时雨,在后头乐得差点没手舞足蹈,赶忙上前对宋骧说:“雨下得这么大,马车就算要走也很困难,你就等雨停了再说吧!”
宋骧看着屋外的雨,下得浓密得连两尺外的东西都看不清楚,知道一时半晌是走不掉了,虽然心里头着急,但也没有办法,只好松开霍泠儿的手,转身对她说:“我给你一点时间收拾行李,雨一停我们立刻出发。还有,”他顿了一下,“把你的病养好。”
好不容易宋骧走了,但淅沥的雨声吵得霍泠儿的头又开始痛了,她坐在桌旁握着她的右手,刚才被宋骧紧箍住的手腕上一片青紫,疼得连举都举不起来。
赵痴见到霍泠儿痛苦的模样十分不忍,拿起桌上的茶壶为她倒了一杯水,连同几粒药丸放到她面前。
“头又疼了吧?这药对消肿止痛挺有效的,你先吃了吧!宋骧那边你别担心,我这就去劝劝他,看有什么办法能两全其美地把这件事处理掉。如果你累了的话,就早点休息吧!我会叫如意过来伺候着。还有,李嫣嫣已经嫁到王家的事,你千万不可以跟宋骧提起,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要是知道这件事,不晓得又会对你做出些什么事来。好了,我走了,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赵痴说完便起身,临走前又多掏了几粒药丸放下。他走到门边时回头望了霍泠儿一眼,见她撑着不适的身子对他微行福礼,不禁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女子虽然与绝色两字无缘,但生得还算端庄秀丽,而且态度从容、气质出众,就女子之中也算是少有,宋骧若真能接受她也算是他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只可惜那个大老粗该死的心里只有李嫣嫣一个人。
“唉!真是可惜、可惜啊……”
赵痴背着手喃喃自语地走出房门,心里头为霍泠儿的遭遇感到难过,可怜这样一个好女孩的未来,就即将葬送在这场本来就不应该有的婚姻中……
第二章
大雨下了一整天,虽然间歇有停止,但时间很短暂,雨势随即又大了起来,到了第二天一早,似乎也没有停止的迹象。霍泠儿昏昏沉沉地醒来,看见如意趴在桌上睡着了,想必是昨晚又照顾了她一夜,累坏了。
她下床拿了一件薄被帮如意盖上,看如意睡熟了,不想惊动她,便自己梳理完毕,拿了一件披风罩着,踏出房门。
昨天,她吃完赵痴给的药丸后不久就又昏昏沉沉地入睡,今早醒来头已经不痛了,倒是四肢睡得有些僵硬,她便想到屋外走走。她住的这间房室内院里侧靠角落的厢房,平常不会有什么人走动,虽然感觉起来冷清了些,不过正适合这时的她。
大雨滂沱地下着,院中的景物看起来都模模糊糊的。她走着、看着,突然发现对面的回良好中有一个人影立在那边,她好奇地拐过走廊的弯角,这时才看清了人影的模样。
宋骧失魂落魄地站在廊柱旁,雨丝随风飘进回廊,淋湿了他半个身子,可是他似乎没有发现似的,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一株山茶花,那上面有一朵待放的花苞,虽然大雨模糊了视线,但那清新的嫩红色仍然清晰可见。
他好烦这阵雨,他总觉得要是不快点把真正的李嫣嫣换回来,他心爱的李嫣嫣就会像山茶花的花苞一样,在雨中渐渐模糊消失,甚至会因为过大的雨势而凋落离枝……
“你……”
宋骧发现一旁有人声,便别过头来,一看是霍泠儿站在他身边,他防卫似地将自己的外表冷冻起来,粗犷的刀眉往眉心推挤,黑色的瞳孔猛一收缩,刚才还一副游魂模样的宋骧立刻摇身一变成为冷酷的恶魔。
“你来干什么?”他没有咆哮,但低沉的嗓音里有明显的不悦。
“我是想……”霍泠儿从袖中掏出一条缎白绣连的罗帕举到宋骧面前,“你都被雨淋湿了,至少把脸擦一擦吧!待会儿进屋去把衣服换一换,不然受寒就糟了。”
霍泠儿这样的举动让宋骧吓了一跳。她应该要害怕的吧?而且应该还要怕到哭才对,因为,家里那些帮佣的女人只要看见他脸色一沉、说话大声点,就惶恐得要掉下眼泪来了,可是她为什么不在乎?而且前两天他那样对她,她怎么敢再接近他呢?
宋骧一回想起,来才发现其实这个女人打一开始就不曾害怕过他,大前天晚上刚见到她时,他的脸色应该比现在更吓人,但是她一滴眼泪也没掉过,现在也是。
宋骧讶异地望着霍泠儿,恐怖的脸色霎时松懈了一下,但仅仅是一瞬间,他的表情又立即回复原状。
不!这女人只是来讨好他,想要他承认她是他的妻子罢了。他心想,于是抄起她手上的罗帕就往廊外的园子一扔。
“啊!我的……”
霍泠儿望着那条飘在雨中的罗帕缓缓落在湿泞的地上,一时间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她转头望着宋骧,脸上净是惊愕与难过的表情。
“哼!你别想讨好我!”
宋骧丢下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