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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他的与众不同。
女人,若是失了身段,若是掏空了自己,必被人弃之如敝屣。
爱情,不过是一场战争,谁先动心,谁便先输。
“呵——”许怀清冷笑道:“我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从一开始,她便知道了。”
萧景秋别过了脸,嘀咕道:“她还有家人吗?”
许怀清皱眉,“这些事情轮不到你操心。”
“你一定都安排妥当了吧?”
“……”
“你是个言不由衷的人——”萧景秋躺下了,“其实这种人,真是很可怜。”
许久,许怀清道:“三天后,我会把你送回萧府调养。”
“那你呢?”
“不要你管,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等等——”许怀清收住了脚,望向了萧景秋,她躺在那里,面若白纸,一双眼浮在面上,内有无尽踌躇,凝视他许久,目光灼灼,仿佛要在他脸上烫个洞出来,许怀清心中一动,抿了抿唇,低下头道:“秦时远那边我已经派人通知过了,你无需担心——”一句话,萧景秋如瞬间落座凉椅,她轻轻地哦过一声,淡淡地道:“谢谢你,这次费心费力救我。”
“……不谢,”许怀清抬起了头,仍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喜色,他漫不经心地道:“你死在这里,我还怎么攀附你萧家这棵大树?”
门帘起落,日头晃了一晃便被隔在了门外,人影也晃了一晃就掠过了窗边,屋中忽然寂寂,萧景秋翻了个身,床帐上鸳鸯交颈,年少的时候,她也曾幻想过,得一夫君,夫唱妇随,可以在林中舞剑,可以在水边嬉戏……在这一刻,她陡然惊醒,脑中的那个白衣男子竟不是秦时远,而那个同他嫣然一笑的穿绿色衫子的女子亦不是自己。
她和他之间到底隔着山重水复遥无尽头的长路,也隔着两条恨意昭昭的冤魂和那个怎么也不忍辜负的白袍将。
萧景秋闭上了眼,她不敢想,一如许怀清不愿想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夜半时分,萧景秋披了一件棉衣,斜卧在榻上,许怀清托着头睡在另外一边,似乎对屋子里的谈话充耳不闻。
前日,萧景秋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回了萧府,许家自然是求之不得,根本不在乎马上近在眼前的年关,而许怀清自然也借着担心萧景秋伤势的名义跟了来,每日里同进同出,看似倒真如恩爱夫妻一般。
“他输了一大笔钱给我,再加上扰及家人,自然答应我——”
元宵十五,尹离买通了人入宫。
“我觉得不妥——”萧景秋蹙眉,“入宫后,他若声张,你无后路可退。”
尹离耸肩,“没办法的事,我能做到的只有这样,若声张,我只得混乱杀出去。”——他无所谓地道,横竖是铁了心要去见她,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年华短暂再无聚首之可能。
“总是会有更好的办法的。”萧景秋以手指轻叩桌面,沉思了半晌道:“反正还有段日子,可以再考虑周全些,或许有别的法子。”
“嘿。”尹离笑了一声,随即便沉默着喝茶,和萧景秋有一搭没一搭的将话题聊到了别处,枯坐了好一会子,窗外传来夜枭桀桀,尹离伸了个懒腰,披上衣服作别,“行了,太迟了,我先走了,明早再来看你,好生歇着吧。”
“嗯。”
尹离将手中茶碗一放,正欲转身就闻有人道:“其实还有个办法。”他挑眉,淡淡一笑,许怀清总算是开口了,不枉自己等了他一晚上。
许怀清转过身来,“只怕在下的主意,入不得尊驾的耳——”
尹离抄着手,居高临下地瞧着许怀清,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件事,有一个人可以帮忙,因为他可以拿得到旭阳王那块自由出入宫门的腰牌。”
“哦?妹婿果真神通广大,还认识这样的显贵——”
“这你就误会了,若要请得动这个人,还得需你秋妹妹出马。”
萧景秋一怔。
“这个人,就是柳青胡同的英大公子。”
“英大公子?”尹离瞧了瞧萧景秋,“这是哪路神仙?”
“就是,玉棠园的老板。”
“玉棠园又是什么地方?”
萧景秋一张俏脸顿红,吞吞吐吐地道:“就是……你们男人家去寻乐子的地方,不过,都是里面不是女的,是男的——”萧景秋话音越来越小,尹离佯作诧异地看着她,戏谑道:“瞧不出来你这嫁人之后愈发是巾帼不让须眉,竟然学会寻花问柳了?”
“你胡说什么啊——”萧景秋话没说完,就见许怀清翻身而起,挑衅般地看着尹离,慢吞吞地道:“忘记说了,那位英大公子,是你秋妹妹的……义兄。”
顿时,尹离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萧景秋一眼,轻咳道:“嗯,景秋,你出息了。”
刹那,萧景秋只想一把上前将许怀清毙于刀下。
……
萧景秋自第一次见英翔,就不相信他只是一个柳青胡同里卖笑卖肉的男人。在这世上有许多人改变了容貌身材口音甚至削去自己的掌纹,但无法改变从内而外的气质,在大意不备之间露出马脚。
英翔似乎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高贵,一举一动都透着出世的疏离淡漠,面对萧景秋的再次来访,他从衣袖中掏出了两样东西,整整齐齐码在了她面前。
“这是你要的腰牌,至于这一瓶,是给你的药——”
“你怎么知道……”
“略通医术。”英翔笑笑,丝毫不隐瞒地露出狂傲自大的神情。
萧景秋将腰牌握在手中,鎏金的,沉甸甸的,铸了两条腾云四爪金龙,怒目圆睁,极有气势,这一握等于握着尹离和李婉的两条性命。
“你放心,这不会有假——”英翔似乎看出了萧景秋心中所想,直言道。
“这样的东西,他竟然会给你。”
“你不是算准了我能拿得到,所以才来找我么?”英翔磕了下茶碗,文雅干净中透着些冷意,“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只要你付得出相应的代价。”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萧景秋道。
空气无端的深沉不安起来,英翔虽不曾开口,但一双眼已看透了一切,他忽而笑道:“你我虽然毫无情分,但说到底也是义结金兰,又何必如此生分,自作的沦落到买卖的关系?也不要说什么代价,我只不过是求妹妹一件事罢了,若为兄的某天想去投奔妹妹,还望妹妹收留便是。”
“这个我早就允了你的。”
“那就再允一次吧。”英翔悄然无声地笑了。
萧景秋背上一凉,繁花如斯的京中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口慢慢温着的大锅,聪明的,敏感的,纷纷搭起了梯子往外爬,而更多的人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直到一浮成尸。
只是,有多少人能在这煌煌盛世中预见到一个朝代的更替,又有谁在安静团圆中预见着妻离子散的惨剧?
“你真的以为萧家会反么?”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萧景秋的喃喃自语。
“会。”英翔静定地告诉她。
“你到底——”萧景秋凝视着英翔那张俊朗的毫无表情的脸,“到底是什么人呢?”
“你分明知道我不会说。”英翔用折扇一拍桌面,“不过,若你有时间,我可以讲一段故事给你听。”
这是一个有关前朝的故事,英翔说的平静而缓慢,在平凡的遣词造句中却看得到那些波澜诡秘的宫闱之争,那些为王旗朝展昔卷而堆积的尸山血海,也许小人物还可以勒紧裤带在战乱中保全性命,可锦衣玉食的王子公子却要面临更残酷的命运。
有时候,只是不想死罢了,匆匆换过下人的衣服,躺在尸体下面,鲜血披面,逃出一片瓦砾的宫殿时只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下火烧着了半边天空,这景色记了一辈子。
当过道士,做过大夫,成为幕僚,又在战乱中流离,最后,京都既定,就在这柳青巷子迎来送往,隐姓埋名地活着,坐看疆土易手。
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两代王朝更替,真是人生大幸——英翔翘起了唇,“怎么样?这故事是否精彩。”
“人多传言前朝贤弘太子以稚子之身在夺宫之日苟且全活,想不到却是真的。”萧景秋凝视着他,那张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苦难的神情,倒是像是颇享受着人生一般,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故事毕竟是故事,传言也未必不可信。”英翔喝了口茶,润了唇,道:“元宵十五,那日的故事定然比我今天讲得更传奇。”
萧景秋讶然,有心试探道:“元宵十五,难道会出什么事吗?”
“时候到了,你我自然都会知道的。”说着话,英翔做了个一个送客的手势,道:“现在,请回吧,夜幕将近,我的生意也开始了,不便留你。”
萧景秋疑惑重重,拱了拱手话了道别,将金牌和药揣在了怀里,出门之时猛然回头,困惑地道:“其实我不明白,天下反王这么多,你们何必都要到萧家来?”
“我们?”英翔似笑非笑,“看来还有和在下目光相同之人,赌桌之上买大买小的人都不止一个,何况是安身立命这件事?”
“你难道不怕我会得了好处翻脸不认人吗?”
英翔陡然大笑,“好妹妹,看不透自己,别人却将你看得分明,你若会干这种事,我又何必今日替你出头?还是请回吧——”
“好——”萧景秋抿抿唇,行了个礼道:“谢大哥今日之恩,现下无以为报,他日只要大哥一句话,小妹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话。”
“你记得,那便好了。”英翔点了点头,目送萧景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不由长长出了口气,“我们?这京城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有了英翔这块腰牌,李婉一事便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萧景秋自架子上取了两件斗篷,一件给了春桃,一件搭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掀门帘进了里屋,里屋里虽是点着火盆,但奈何屋子太大,还是冷冷清清的。
“如此说来,这般倒是妥当些——”早已夜深,但尹离和许怀清依旧凑得极近的聊着,许怀清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写画画,见萧景秋带着春桃进来,便不留痕迹地抹去了。
“夜寒,勿要着凉了——”萧景秋将臂上的斗篷搭在了尹离的肩上,春桃则将另外一件递给了许怀清,而后退了出去。
尹离笑道,“也不是我说你,若你们这甜蜜夫妻想要扮得像些,你倒是要下些功夫,你这件斗篷原是要为妹婿披上才是——”
萧景秋白他一眼,“我竟不知道你们是这般要好,连妹婿都叫上了。”
许怀清托着腮,轻叩桌案,戏谑道:“大舅哥这句话说得可真是公道——”
倏然,萧景秋红了脸,恨恨将两人瞪过,道:“日也聊,夜也谈,可是有什么结果了?”
尹离闲闲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爷们谈些事情,你也要插嘴,难不成是想知道柳青胡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萧景秋点着桌子上未干的水渍,“当我看不到么?这里画得是皇城,好歹这块腰牌也是我借来的,一点也不告诉我,不怕我拿去还给英大哥?”
尹离潇洒地耸耸肩,“你若是能眼睁睁看着我同你婉姐姐送命,那便悉听尊便——”说着话,尹离长身而起,揉了揉萧景秋的头,狡黠笑道,“良宵难得,我先走了。”
萧景秋忍不住,狠狠给了尹离一掌,却不想尹离身手矫健地躲过了,一眨眼的功夫,便掀开门帘走得影都没有。
她的内心是坦荡的,只是尹离这一两句玩笑话,总是令人尬尴。
“婉姐姐的事,你们究竟是怎样谋划的?”——说来也怪,本来是她同尹离筹谋的事,最后竟都背着她了。
许怀清饮下一杯冷茶,“这些事,你还是少问些的好,参与其中本就危险——”
萧景秋嗤之以鼻,“你们事发,我就能逃得掉?”
许怀清笑看了她一眼,道:“越危险的事,你入伙的越干脆,横竖有你一份功劳,不妨说给你听好了……历来皇朝换代,后宫里的那批女子,运气好的被发放至庵庙修行,运气不好的则以殉葬之名处死,是以皇上驾崩之时,许多嫔妃也选择了自尽,婉娘娘若是诈死也说的过去,以她的身份自然是进不得皇陵,至于死后去向,我已托人打听过,帝位轮换时自尽的妃嫔都是当夜拖出去埋在宫外,对娘家,自然是通告已经下葬陵园——”
“身前荣耀,死后竟是连个坟头都没有的。”萧景秋神色黯淡地道,想起在宫中的那段时日,锦衣玉食,香腮浅笑,看似享尽人世一切繁华,又怎会料到死后的茕茕凄惨。
“宫里的人,自然是只活眼前,哪里管得了死后百年那么多——”许怀清寡淡地道,“不止她们,你我不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