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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黎莎不由得想到:如果齐瑞荷知道公爵之所以逃过此劫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警告,不知她又作何想法?
要不是自己由窗外看到那两个人图谋不轨的话,会怎样呢?要是她看到那个人往上爬,却不加理会的话,又会如何?好在自己还够机警,很快认出葛文斯的仆人就是她在飞狐旅馆听到要雇个修塔工人的家伙,由这—连串事情产生的联想,才使她救了公爵一命。
她接着想到:要是公爵死在这样卑鄙的伎俩下,才真是令人无法忍受!无论他如何冷傲、善于嘲讽,无论他有多令人难以忍受,毕竟他有尊贵庄严的一面,毕竟他那逼人的威势十分慑人。
真的,如果他在沉睡中被爬上来的小偷杀死,实在太令人难以想象了!
“我倒能想象他在一场悲壮的战役中勇敢战死。”孟黎莎不由得这么想。
他甚至也想象得到:一旦他年老死去,被埋葬在宫内的礼拜堂中,周遭耸立的都是坟墓和他祖先的纪念碑,但绝对不是在无意识的睡眠状态中,被象葛文斯这类家伙教唆的刺客所暗杀!
然而,此时此刻齐瑞荷所说的话却使孟黎莎多少有些罪恶感,她不禁自问救了公爵,是否会毁了齐瑞荷获得幸福的机会?
她们还是下了楼,楼下不见公爵的身影,孟黎莎提议到暖房中走走,她知道那里有一些奇花异卉,就象当今王子在卡尔登宫内的暖房一样美不胜收。
到了那里果然使她们大饱眼福,有专门培育水果的暖房,象桃子、葡萄都颇为不凡,而花房里更是姹紫嫣红,美得难以用笔墨形容。孟黎莎从没看过那么一大片缤纷的荷兰石竹,此外还有些百合花、山茶花、桅子花和兰花。她们看得称羡不止,据园丁说有很多都是公爵悉心培育的。
“公爵是培育兰花的专家。”他说,“以前宫里常举行宴会时,餐桌上都以高贵美丽的兰花为饰。”
“我喜欢白色的兰花,”齐瑞荷说,“我想用白兰作我婚礼时的棒花。”
说着她望着孟黎莎,两个人心中都有同样的想法。
“我希望到那时能送你一束最美的兰花,一位淑女该棒着它走在教堂的地毯上。”园丁这么说。
“谢谢你。”齐瑞荷十分开心地回答。
她们离开花房时。齐瑞荷压低声音说;
“别走了,我们回去呢!我知道中午以前会有信差到,一定会有查理斯的信。”
两个人越过草地,进了园门,一个门房帮她们开了门,进去时,他对齐瑞荷说:“对不起,小姐,公爵说你回来以后,他要在起居室见你。”
“那得请你带我们去了。”齐瑞荷说。
门房在前面走着,孟黎莎不禁低声说:“你不愿意一个人单独见你伯父?”
“当然不要,”齐瑞荷回答,“你一定得和我一起去,你知道桑杰斯伯父使我害怕,而且他也许又会说些令人不愉快的话。”
孟黎莎希望。情形不致于如此,只是谁也不能确定公爵究竟会怎样?
她们又沿着长廊前行,这时孟黎莎有个感觉;公爵对她昨夜的示警一定有所感应,他该不会对齐瑞荷太严酷了吧?
她们又到了那个桃花心木门的房间,昨天下午她还在这里和公爵争辩了一番。
她们进去以后,很快发现公爵并不是一个人待在里面,齐瑞荷愣了一下,紧接着高兴得叫了起来,向前跑过去。
“查理斯!查理斯!”她叫着,“我正在盼望你赶快来!”
她向前搂着他。他把她拥入怀中,一边带着孩子气的笑容和一点歉意望着公爵。
孟黎莎跟在后面,她仔细观察两个男人的神色,不免有点儿忧虑。
在她们进来前两个人谈了些什么?公爵是否会如她所盼望的倾听查理斯要在去印度之前与齐瑞荷结婚的辩解?
“你已经和桑杰斯伯父谈过了吧,查理斯?”齐瑞荷忙追问,“你有没有向他解释一切?他说过要听你谈谈,不过我很害怕,害怕他并不了解我俩相爱有多深。”
“我敢向你保证查理斯上尉已经有一番动人的说辞了。”公爵冷冷地说,但口气却有些不同了,
从进了屋子以后,齐瑞荷这是第一次正视她的伯父。
“他向你解释说我们为什么应该结婚吗?桑杰斯伯父,”她十分焦虑地问,“我不能让查理斯就这么离开!”
孟黎莎这时几乎紧张得难以呼吸了,她听到公爵回答:“我向你保证,齐瑞荷,我已经凝神倾听了查理斯上尉的话,不过还比不上威尔登小姐所说的话更有说服力。”
他说着注视着孟黎莎,孟黎莎的脸颊不由得泛起红晕。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想法吗?桑杰斯伯父?”齐瑞荷十分紧张地问。
“我可以想象得到,尤其你的未婚夫又正好在这个时候到了这里,”公爵回答,“你还是跟他谈谈好了。”
齐瑞荷一时还不十分了解公爵的意思,不过查理斯倒是领会了,他的脸顿时亮了起来,喜不自胜地说:“阁下真是这意思吗?”
“刚才我说过了,查理斯上尉,你的一番演说十分动人。相当有说服力。”
“你的意思是说,”齐瑞荷有些迷乱地问,眼光扫视着室内每一张脸孔,“你肯让查理斯和我……结婚了?”
“我希望你能用慎重的态度去处理,”公爵回答,“总比私奔到爱尔兰,就此摧毁了查理斯在军中的大好前程要好得多。”
“哦,桑杰斯伯父!”齐瑞荷欢呼一声,然后转过身去,热情地伸手搂住公爵的脖子。
孟黎莎注视着眼前的一幕,想到这是第一次看到公爵和别人有这么亲密的动作,只见他低下头来,齐瑞荷吻着他的脸颊,有好一会儿他的双臂还一直围绕着她。
“我们可不可以在查理斯离开以前结婚?”齐瑞荷问。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你们的婚礼不能盛大铺张,只能安安静静地举行了,”公爵回答,“你也知道,齐瑞荷,现在你还在守丧期中,依照传统习俗的话你还得等到丧期过了才能结婚。”
“爸爸以前总是说他讨厌哀悼守丧,”齐瑞荷说,“不过我们的婚礼无论如何也不会铺张的。”
“你们就在这里结婚,”公爵很果断地说,“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行个仪式。”
“只要你让我结婚,就是要我在月亮上举行婚礼我都不会介意的,”齐瑞荷热情地说,“哦,桑杰斯伯父,我要怎么才能谢谢你呢?你太好心了,我实在快乐,太快乐了!”
她起身奔向查理斯。
“真是太好了!不是吗?查理斯!”她问。
“我们实在太感激了,阁下。”查理斯感情丰富地说。
“现在,我想你们两个一定有很多话要谈的,”公爵说,“蓝厅里有些点心,你们可以到那里好好谈谈,至于婚礼的安排我们在午餐时再讨论。”
齐瑞荷凝望着查理斯,顾盼之间不知洋溢了多少爱慕之情。
“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她说。
查理斯也低下头来望着她,孟黎莎觉得此时他脸上流露出一种深受感动的表情。
齐瑞荷的小手握住了他。
“来吧!我要带你看看艾德威克宫。”
“谢谢你,阁下。”查理斯再次向公爵致谢。
接着齐瑞荷拉着他的手离开了客厅,关上了门。
这时,公爵望着孟黎莎。
“好了,威尔登小姐,”他问,“你满意了没有?”
“你还希望我再说些什么?”孟黎莎说,“你使他们两个都那么快活!”
“更重要的一点是实际上我也借此表示了对你的感谢。”公爵回答。
“你是为了谢我才让他们结婚吗?”孟黎莎好奇地问。
“就算不是为你好了,”公爵说,“其实你也知道得很清楚,即使他们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也会自己跑去结婚的。”
那本来就是齐瑞荷的想法,不过孟黎莎并不喜欢听公爵也这么说。
于是她改变话题低声问道:“昨晚那个人进来的时候你已经醒了吧?”
“我也并不清楚,”公爵回答,“现在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他爬进我房间的?”
“我看到了他,”孟黎莎回答,“我刚好觉得有点热就打开窗子,正好看到那两个人在外面。”
“因此你就怀疑他们打算谋杀我?”
孟黎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在飞狐旅馆的时候,我听到葛文斯先生的仆人在餐厅里跟一个男人说他要找一个修塔工人,那时我还以为他是要找人修教堂,而没想到其他的事,一直到……”
她又继续解释如何看到了葛文斯的马车,还有他的仆人如何跑着追上那辆行驶中的马车。然后帽子又从头上掉下来……
“原来我和葛文斯谈话的时候你就在隔壁。”公爵说。
偷听别人的谈话使孟黎莎有些罪恶感,一阵红晕泛上她的脸颊,公爵继续说:“我想你已经听到我跟他谈些什么了,一定是房门没关好。”
“我不是故意的,”孟黎莎说,“不过由他的语词中我可以感觉到那抹威胁的味道,也许就因为这种感觉,所以一看到那个人开始爬窗子,就确定他要杀你。”
“换了别的女人也许还会迟疑,或者害怕到我房间来会打扰我。”公爵说着,几乎象在自言自语。
“我只害怕不能在他爬上房间以前及时赶到。”孟黎莎说。
“就象齐瑞荷一样,我所能说的只有谢谢你了!”
“你已经谢过我了,”孟黎莎说,“非常谢谢你使她快快乐乐的。”
出乎意料地,公爵竟然伸手握住她,有好一会儿,他轻轻把她的手放到唇间。
“我欠你救命之恩,”他说,“这和别的事情可大大不同。”
她感到他的唇触着她柔软的肌肤,带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接着他放下她的手。又恢复平日冷傲的表情和嘲讽的声调:“看来待会午餐时又得听齐瑞荷和你高谈你们一向标榜的伟大爱情理论了。”
以后的几天对孟黎莎来说几乎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
在查理斯离开艾德威克宫以前,他就同意公爵要他和齐瑞荷在四天之内完婚的决定,而且他们也只有短短一个礼拜的时间度蜜月,因为他很快就得回军营,与军团一起启程赴印度。
好在齐瑞荷平常就有很多漂亮衣服,因此不必象其他新嫁娘一样购买大批的嫁妆。
不过,不管怎么说,到印度那么炎热的地方毕竟还是有不少必需品应该随身携带的。
因此,每天一大早吃过早餐后,孟黎莎和齐瑞荷就坐上公爵的马车到密契斯特或迪尔贝去搜购齐瑞荷认为需要的物品,又订作许多长礼服。都是由多年为她缝制衣服、熟悉她尺寸的伦敦裁缝师包办,这些也是为长途远行预备的,她得在上船以前就把行李收拾好。
此外,还有帽子、手套、手提网袋、长外衣、披肩、围巾、遮阳伞、鞋子、缎带等等一大堆杂物。
等到一天将尽之时,只见两个女孩大包小包的满载而归,堆得房间就象个百货店似的。
“我看你带这么多行李的话船都要沉啦,”孟黎莎挪揄她。
“为了查理斯我要打扮得漂亮一点。”齐瑞荷回答。
“我看他得象圣经中描述的活了九百六十九岁的麦修撒拉一样才行,不然就没时间看你穿完买的衣服了。”孟黎莎笑着说,“而且我想到头来他会对这繁重的工作不胜其烦了。”
“他认为我很漂亮,”齐瑞荷得意地说,“他说我很漂亮,不过他也很可能在孟买或德里发现比我更漂亮的女人。”
“你应该多读些有关于印度的风土人情的书,”孟黎莎建议,“这样在你到印度之前,就能多了解一些这个国家的事情了。”
“查理斯会告诉我所有我要知道的事。”齐瑞荷回答。
孟黎莎不禁笑了起来,齐瑞荷会是一个好太太,认为丈夫无所不知,从不会和他发生任何争辩。
她想到自己是否也这样温顺?如果她也如此的话,会使某个男人很快就厌卷她呢?还是满足了男人的妄自尊大?
她也发现自己和公爵之间那种舌剑唇枪颇能带给她相当的乐趣。
齐瑞荷整天沉浸在即将与查理斯完婚的快乐之中,更兴奋地估计着还需要些什么嫁妆,而这时孟黎莎却发现自己和公爵之间的口舌之斗颇有兴味,以前她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挑战。
从她救了他的命以后,她感觉自己已经不象过去那么怕他了。
他仍然那么令人敬畏,看上去仍象个罗马总督,有些时候也还会让她觉得他的冷傲象武器般伤害到她,不过往日的恐惧几乎已一扫而空。
她承认他的确够聪明,而且对世上事务有相当深入的了解,知识十分丰富,她可说望尘莫及,不过在一些比较抽象的事物上她却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