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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才吐出一个字,舒忻宇便梗住了。下面的话太露骨,她讲不出口,也不想讲,因为她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确信,一旦说出来,他肯定会觉得很烦、非常烦……
“我不想说。”她别开脸。反正就算说了,这头野兽也不懂的。
感觉到她的真心抗拒,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灼烧得蒋呈礼越来越不快,他上前,硬是扳过了她的脸。“说。”
他说得重,深幽的眸一瞬未瞬地紧盯着她,泛出一股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执着。
他不懂自己反应怎会这么大,只觉很闷、很不开心,尤其意识到她连一句话都不肯和他多说,甚至巴不得将他往外推。他生平第一次被拒绝,甚至,那个人还是自己打从心底在乎的对象——
“说啊,你想怎么样?”
他为此神色不善,姿态逼人,舒忻宇不自觉地想往后退,却被他给钳制住,她动弹不得,避无可避。她的心情……他真的这么想知道?
“我……我喜欢你。”
蒋呈礼一愣,随即笑了,这一次,他是因为开心。“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舒忻宇猛摇头,眼泪控制不住地啪答啪答落下。“我希望你也喜欢我,希望你的眼中只有我一个,希望你只对我一个人专心专情……我不想……我不想其他的人碰你……”
说着,舒忻宇自觉难堪地掩住了眼,不敢看他此刻脸上表情——只要一点点的不耐,便能将此刻狼狈凄惨的她彻底打入地狱。
“我这种心情……你一定从来没有过吧?甚至觉得很烦,原来我跟之前那些女人一样,都想独占你……”
很烦?
不,怎么会?
蒋呈礼下意识地想,的确,过去那些女人总想干涉他、占有他,甚至争先恐后地想介入他的生活,他觉得不快,烦不胜烦,可如今对象换作是她,他竟一点也不觉得。
因为她总是令他愉快,与她相处的每个时分都自在得有如呼吸,打一开始,就是他自己选择她的。
第4章(2)
“……我不知道。”
“嗯?”
他放开她,整个人重重倒在沙发上,吁了口气。“也许……我是喜欢你的。”
“也、也许……你耍我啊?”
舒忻宇跟着坐下,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泛着泪光的眼在此刻浮现杀气。“你到底明不明白人家的心情?我……我可是喜欢你喜欢得乱七八糟,喜欢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啊!”
“哗……”好热情的告白。
蒋呈礼霎时睁大了眼,瞅着她气势十足,咬着唇忍耐不落泪的表情,情不自禁地笑。“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他可真是受宠若惊。
他悠哉的口吻令她气闷,舒忻宇恨恨地放手,完全不想理他,蒋呈礼却自背后一把抱住了她。“不要搬出去,留在我身边。”
“这算什么?”
她声音颤抖,不敢相信,只觉一股热自他碰触的地方传来,她竟一时难以言语。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人,所以不知道‘喜欢’的定义到底是什么,但一想到你要搬出去,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觉得一肚子火。”
舒忻宇傻了。
“你……你根本是因为长期属于你的玩具要离开了,所以才幼稚地觉得不开心吧?”说白了,只是一种孩子气的占有欲而已。
“是吗?或许真是那样吧。”蒋呈礼一笑,并没否认,让舒忻宇气得踹他一脚。他制住她,语调随即变得认真。“我不想你被别人碰。”
她惊诧回头,却迎上了他万分坚决的目光,教她呼吸困难,心跳加速,感觉血液在体内急速流动,连腰肢也莫名所以地软了。
不行,这男人连目光都懂得如何调情。
当然,蒋呈礼的攻势不仅只这样而已,他轻轻执起她一只手,在手心处落下不轻不重的一吻。“我希望你一直看着我。”
“你……”
他的掌瞬间抚上她的脸,分明只是一种再轻柔也不过的触碰,却令舒忻宇四肢瘫软,泛起阵阵甜美的麻痹,完全臣服在这男人所散发的强大费洛蒙之下。
那是种太陌生的感觉,舒忻宇直觉害怕,却失去抽身而退的力量。蒋呈礼乘隙抱住一脸迷蒙的她,毫不留情地加强攻势。“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所以也不打算随便敷衍你,如果你真的想要独占我的话,就照现在这个情况,试着让我也这么喜欢你吧!”
说罢,他一笑,热烫的唇印上她纤白脖颈,再以牙轻轻咬住。“怎样,要试看看吗?”
这个男人……
“你好狡猾……”明知她根本不可能拒绝,还说出这样的话,但仅仅是被这样拥抱着就感觉强烈幸福的自己,才是最有问题的那个。
“不喜欢吗?”蒋呈礼拥揽她的力道加重,明明语气轻淡,甚至一副“要不要随便你”的样子,可手上却是使了力。这样的反差令舒忻宇不知如何是好。
什么“也许我是喜欢你的”,如果真的这么在意,那就给我好好地表现出来啊!
“你的家教一定有问题……”到底是怎样的父母会养出这样的小孩啊?
蒋呈礼失笑。“是啊,真的满有问题的。”
“真的喔?”舒忻宇一愣。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耶!“呃,抱歉,我不是故意……”
她坦率的道歉令他忍俊不禁地笑出来。他好难得地大笑出声,加强了抱住她的力道,笑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人家随便说说你就当真,这么好骗?”
“你骗我的喔?!”舒忻宇气死了。“所以你的父母没问题?”
“是啊,没问题,一家和乐,简直就是模范中的模范。”
对于不按照父母期望擅自发展的儿子,他们早已懒得理会,如今各过各的,他也落得轻松,反正他的人生从来不需要他们参与。
舒忻宇狐疑地望着他,蒋呈礼很少谈及自己的事,包含他的家人,而她尽管好奇却也没多事地探问,总觉得他想讲就会讲,如今听他用这种近乎反讽的方式提及,她想的却是——是吗?那逢年过节怎不见你回去?
她叹了口气,明白这是他不愿多说的表现。“好啦,没问题就好,我宁可被骗。”
蒋呈礼笑了。他真喜欢她这样。
记得是大三的时候吧,有一次愚人节,同学骗她摔车住院,她信以为真,慌慌张张拉着他赶去,却没找到同学的踪影。事后知道被骗,她气归气,仍是替朋友松口气。“还好不是真的……厚,你们这群人快点给呈礼道歉!”
她不介意自己被耍弄付出的时间,却在乎他的,这使他很想替她报复一下。“我车骑得快,还好你们没躲在路旁看戏,否则——只怕这玩笑真要开大了。”
一句话有如寒流,冻得所有人皮皮锉,唯独她傻愣愣地仍在状况外。“嘿啊,他骑得真的有够快!我都要被吓死了……”
同学,我们才是快被吓死的那个好不……
大伙儿笑得好干,被蒋呈礼的视线盯得发毛,她无心插柳意外制造出“效果”。蒋呈礼在旁哭笑不得,拿这样的她没辙,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一样,一样……傻得可爱。
“好了,你的答覆呢?”
“答覆?”舒忻宇一愣,这才想到他们之前究竟在“讨论”什么,一下子热了脸。“这……我还要再考虑看看。”
“考虑?”蒋呈礼眸色一深。
喔喔,她看出他不爽了。舒忻宇因此笑出,可心底仍有一个角落抱持疑问。
她……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试试看吗?他们对爱情的认知各有解释,她怕自己说服不了他,问题是如果不接受,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永远就是这样了。
这是她人生最大的一次挑战,可所谓的答案再明确也不过了。
“好,我接受。”
“很好。”她的回答让蒋呈礼开心,哄也好,骗也好,他压根儿就没打算要听她拒绝。
下一秒,他吻了她。
这个吻来得太突然,舒忻宇彻底愣住,脑子一片空白,感觉一股热气自他熨贴上来的唇瓣蔓延、灼烧开来。她承接着那股热,四肢抖颤,而在张口呼息的刹那,他灵巧的舌却比氧气早一步潜入,揪住她不知所措的舌,热切缠吻。
“等、我……你……”天!也太突然——
一股血气瞬间上涌,烧得她脑子热烘烘的。生平第一次与人接吻就遇上这种高段数的,舒忻宇无法反应,只能被动地承受他的吮吻,任着属于他的气息充盈鼻间。糟糕,好像、要缺氧……
“你是第一次?”蒋呈礼放开她,不掩意外。
舒忻宇为他直白的问句红了耳根,可还是硬气回应。“才不是!是、是你突然亲上来,我吓到……而且等一下,我不记得有准许你吻我!”
她伸出食指直指他鼻尖,以气势掩饰自己的生涩,蒋呈礼一愣,漂亮的唇像是觉察了什么,扬起一抹花瓣似的柔和笑意。“嗯,对不起。”他很坦率地道歉。
道歉归道歉,他仍不安分地张嘴含住了舒忻宇伸出的食指,和方才吻她的方式近乎相同地以舌缠绕住她的指尖,墨黑的眼则带着一股力道,一瞬未瞬地紧盯着她。
那微微上挑的视线带着十足的魅惑,教她一时岔了气,好似有什么东西沿着被他舔舐的指,慢慢地窜了上来……
她失了力气,整个人近乎瘫软在他身上,即使现在他要剥光她的衣服为所欲为,她肯定也挤不出半丝与他抗衡的力量。
如果可以,蒋呈礼并不是不想,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扯了扯唇,他伸手拥住她。说真的,对于爱情,他一直不觉得那是什么必要追求的东西,感觉既无趣又麻烦,但是……
对象是她,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不行。
因为她总是活泼地以各式各样的反应勾动他,她的言行总是令他感到有趣,如果是和这样的她谈恋爱,他忽然觉得,未来的日子似乎是精采可期。
“小宇。”
“嗯?”
“我很期待唷。”
期待开始和你谈恋爱的每一天——
第5章(1)
做爱对蒋呈礼来说,就跟吃饭没两样。
因为饿了所以吃,因为困了所以睡,因为想要了所以做,很单纯。对于爱情,他更是意兴阑珊,从不觉得那是什么需要特别追求的事。
他这样的心态,大概是来自于花心又滥情的双亲。蒋家是政要世家,记忆中,他的母亲总是哭泣。
“你看,今天你爸又不回家了,他总是这样,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养了女人……”
每天,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母亲就会哭,对唯一的儿子控诉丈夫外遇而她不得不忍受的苦。
母亲的泪水震撼了他,他替母亲抱不平,愤然抵抗父亲,漠视父亲的种种要求,父子关系恶劣到彼此视而不见,但到了最后,他竟发现曾以为是受害者的母亲,早在外边养着年轻的情人……
即便如此,夫妻俩仍在公众场合出双入对,佯装恩爱,嘴巴上说着:“我绝对不会背叛另一半”、“我爱我的另一半……”可事实上,他们早已背叛了他。
任何事情都是需要学习的,语言、习惯,包括“爱”也是。因为从没爱过人,从没被爱过,所以不知道怎样才算爱。父母亲口口声声说着爱,事事处处却在互相伤害,甚至连唯一的儿子都拿来当成筹码,他看着,只觉得无趣,决定不再随他们起舞。
过去曾和他发生关系的人,总爱在事后问他:“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他不懂,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
“所以我才说你是野兽!”脑中蓦然浮现舒忻宇明亮而鲜明的声音。“哪有人像你一样不分对象想做就做,这样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嘛!”
想到这儿,蒋呈礼不由自主地笑出来。她啊,是他心底唯一纯粹的存在,一开始,他招惹她,只是觉得她像只刺猬硬是朝自己张牙舞爪的模样有趣,让他忍不住想逗惹出她更多的反应。结果,她也真如自己预料一般,每个反应都令他觉得新鲜,她多变的表情更是鲜活得像一幅色彩斑斓的画,教人移不开眼。
但真正放下真心,却是在他拍摄的校景得了北市所办的学生摄影展,那奖项不大,但好歹是个奖,他的照片因而被展览在校园一角。多数走过的学生无暇关注,或着冲着他的名字看望一下,他并无所谓。
然而,她却注意到了。
“这是你拍的?真的假的?”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舒忻宇眼珠子瞪得好大,一脸不可置信地将他从头到脚审视一遍,嘴上念念有词:“天啊,我还真是小看了你这家伙……”
他听得哭笑不得。只见她回头,看着那幅照片,那是笼罩在黄昏中的旧校舍一景,就在三个月前,那栋校舍因为过于老旧而遭拆除,目前正搭盖新的学生泳池。他说:“那里的夕阳,是我见过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