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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云摸摸她的头发,“夫人跟你讲过这事?”
“还没有,可是我想大概差不多时候了,等生香过门,我也十八,没有理由再拖着,讲亲的如果是一般人家也就罢了,万一是大官大户,不能拒绝,又无法答应,岂不糟糕。我出家的话,就没有这些问题了。”她低下头,“最多也就一年,你再陪陪我……”
话未说完,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耳边听见那熟悉的声音跟她说:“我不会让你出家的。”
“真的吗?”
出家是无可奈何,可以的话,她当然不希望那样。
虽然说是“府中出家”,不必事事遵守,但是那铜狮大门是不可能再踏出去的,她会变成一只笼中鸟,除了笔院墨院,以及上京贡墨这样的例行公事之外,哪也不能去,哪也去不了。
别说她生性好动,就算一出生便接受千金教育,要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怕也是受不了的。
“我有办法。”他亲了亲她的脸颊,“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语毕,他悄声在她耳边说。
初雪听完,虽然觉得不太妥,但是,她相信他。
她六岁那年为了好胜而失定性,做出的仅是杂笔杂墨,是靠着册云一声一句才慢慢又找回手感的。
他满腹诗书,却没去考功名,容貌俊俏,却尚未婚配。二十岁,一般人家连孩子都四五岁大了,他却依然一个人。
这人在她身边十一年,什么都是为了她。
初雪点点头,“好。”
那日过后,两人便恢复以前的相处方式,不同的是,他没有搬回隔壁房间,而是一直在她房中的小榻睡。
初雪也不得不佩服他有先见之明。
原本这是为了避免族姑硬塞银荷进她房间,然后要求她负责的防范之计,没想到族姑没这样做,表舅倒是在奶奶生日宴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在三天之内让女儿也到府上做客。
杜三公子的院落也不用找,东边那个种满竹子的就是。
那天她因为癸水腹痛,所以早早便上床躺着,跟册云一进房,烛火都还没点,表舅跟表舅妈就冲了进来,劈头一句,“女儿别怕,万事爹妈给你做主。”
初雪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便听到一阵女人的啜泣,吓得整个人往册云背后缩,一句“有鬼”还没喊出,便让他捂住了嘴巴,在她耳边说:“别怕,房内是人,不是鬼。”
初雪定了定神,“是谁?”
册云趁黑握了握她的手,很快地松开,掌灯。
两支大蜡烛一点上,初雪真的呆了。
她床上的帐子已经放下一半,床下一对红色绣鞋,青花帐子微微地动着,里面明显有人,门口站着表舅夫妻,一左一右地张开双臂,好像怕她趁乱逃逸似的刚好挡住门口,册云站着里面,表舅夫妻一时间没看到他,开始喊人,“珠儿,是不是你在房里?”
“呜呜呜,爹……”
“你怎么会在你表哥房里?”
“族哥他……他跟我说……呜呜……”
小院的丫头听到喧哗,纷纷出来看个究竟。
见状,表舅特意提气,大声说:“珠儿别怕,爹娘就站着门口,谁也出不去,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讲清楚。”
“族哥他……他说有事要和我说,让我到他房间,没想到……却突然熄了烛火,伸手抱住我,还,还伸手摸我的脸,爹,女儿……女儿……”
初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轻薄远房族妹?
她肚子疼得直打鼓,腰还有点酸,别说今日下午才见过面的远房族妹,就算是潘安宋玉就在眼前,她大概也无心调戏。
再说调戏好了,她真要非礼女子,好歹也会把门锁起来,哪会大咧咧地开着门让人抓?
以前听张师爷家的丫环怎么飞上枝头,她只当茶余饭后的闲聊,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珠儿还在抽抽噎噎个没完。
表舅一脸开心,但嘴上却又是一本正经,“初雪,你倒是告诉舅舅,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珠儿会在你房里?你要知道,这女孩子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孤男寡女,在你房间待了这么段时候,这……这珠儿怕也只能嫁给你了。”
“表舅,珠儿不是我叫来房里的,我也没对她怎么样,中间怕是有误会。”
帐子里的女人闻言,哭得更大声。
表舅妈听了,假意叹了一口气,“舅妈见你是世家公子,没想到也是这样不负责任,唉,虽然有点晚了,可也没办法,大家只好请老太太来评评……”话未说完,突然见到册云,一惊,“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册云笑了笑,点了第三枝烛火,“两位一直站在门口,谁又进得来?当然是跟公子一起进来的。”
“你们一起进来的?”
“是。”点上第四枝烛火,“我还能证明,这绝对是一场误会。”
“什么误会,我亲眼看见,外头这么多丫环也都听见珠儿说是她族哥要她来的,怎么还会是误会。”
“既然是私会,那敢问珠儿姑娘,我家公子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质料是丝,是缎,还是凉麻?头上是戴玉冠还是金冠?姑娘说我家公子抱住你,敢问我家公子身长比姑娘高,比姑娘矮?高又高几寸,矮又矮几寸?我家公子生来只有九指,既然用双手摸了姑娘的脸,敢问姑娘,是少了哪一指?”
前面这对夫妻一时傻了眼,就连帐子里的哭声都陡然停住。
“表哥……”珠儿努力回想下午见面时杜初雪的穿着,“族哥穿蓝色丝袍,头戴玉冠……”
当时他是坐着,看不出身长,不过生烟这个弟弟既然那样魁梧,那么身为初雪的哥哥大概也不会差多少,“身材很是高大……”
手……
珠儿继续想着,对了,当时说话说到一半,下人送了一盒松糕上来,他拿了一块,当时用的是……是左手,左手看来并无异常,“手……右手少一指……”
初雪噗的一笑,表舅夫妻则一脸尴尬。
珠儿说的是下午见面时她身上的装束,但后来她走路不小心踩到小泥洼,弄脏了下摆,所以换了件绿色丝衫。
春桃又说,衣服绿色又戴玉冠,整个人绿通通的太难看,便将她的发冠也一并换过。
“舅老爷跟夫人可都看清楚了。”册云点上第五枝烛火,半带笑意地说,“表小姐亲口说轻薄她的人穿蓝袍戴玉冠,身材高大,右手又少上一指,可我家公子却是绿衫金冠,身长略矮,十指俱全——不管表小姐跟谁人在此私会,能肯定的是绝对不是我家公子。”
表舅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这话已经说得严重,要传出去,珠儿这辈子就不用嫁人了。
“舅老爷还是带妻小回房休息吧,至于今晚之事,就当一场误会,可好?”
“这,当然是误会,误会。这、珠儿肯定是喝酒喝多了,走错房间。”表舅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珠儿她娘,还不赶快去带她过来!”
一家三口落荒而逃,隔天早早便离开,连告辞都没有,只留了信说家中有事得先走。
杜有松跟陈氏从下人口中听到这事,都是又生气又好笑,想着,还好初雪吉星高照,那日见这孩子在院子一脚踩进小泥洼,他们还笑说这么大人了,走路还不小心,催他去换件干净衣服好吃晚饭,没想到居然避掉一场麻烦。
要让珠儿说对衣服颜色,恐怕那对夫妻会紧抓这点不放,无论如何总是纠缠吧。
随着初夏到来,客人逐渐散去,杜府也开始准备上京——自从被钦点为御墨御笔制手,杜有松年年都会亲自上京,除了面圣谢恩,还会跟京城中交好的学士文人见个面,算是例行公事了,不过今年,他打算带着初雪一同。
他年纪渐大,生烟一心想考功名,这杜家的担子,只能由初雪担起。
上京之事非同小可,过往总要花个十余日做准备,今年由于船期延误,好些物品无法添足,足足花了月余时间,才将一切打点妥当,只捡得吉日,便要出发。
第7章(2)
上京的前一日,杜老夫人刚午睡起来,便听得丫头说,夫人跟三公子在院里等着要见她。
梳洗过后见凉亭里除了媳妇陈氏,初雪之外,册云也在。
“怎么一起过来找我这个老太太?”
陈氏挥挥手,让丫头们全下去——简单的动作,但杜老太已经知道大概要谈什么了。
“怎么了?”
陈氏扶着杜老太坐下,“册云有话跟我们讲。”
杜老太看着神色坦然的册云,又看看俨然搞不清楚状况的初雪,叹了口气,喝了口媳妇递上的热茶,“说吧。”
册云端正了身子,“册云当年进府时,老夫人曾说,等我满十八之时,无论欲娶亲还是欲考功名,杜家一定会尽全力帮忙,不知此话,是否依然有效?”
“当然有。”杜老太眯起眼睛,“你要娶亲,还是想跟生烟一起上省城考试?”
“娶亲。”
一旁正在喝茶的初雪闻言,“噗”的一声,接着大咳起来。
陈氏连忙掏出手帕给她擦拭,“怎么啦?突然呛到了是不是?”
初雪一把抓住册云的袖子,“你……咳咳……”
他明明答应要再多陪她一年,还有那日,她都……现在居然跟奶奶说要娶亲?
“咳咳……”初雪一边咳,一边继续揪着他的袖子问:“你要娶谁?”
册云一笑,伸手给她拍背,“娶杜家姑娘。”
杜家姑……娘……姑娘?
呃,他们家只有两个姑娘,小杜姑娘早在多年前许给宋大人家,那,唉,咳咳咳……唉?
好不容易等她顺了气,却见眼前三人表情各自有异——奶奶十分惊喜,娘亲十分惊吓,册云则是气定神闲得让她完全说不出话来。
见她不咳了,他转向杜老太和陈氏,“册云想请老夫人和夫人将初雪许给我。”
初雪怔了怔,耳朵突然一阵发热,“你……你在说什么?”
“我在请老夫人跟夫人将你许给我。”
“你、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初雪!”杜老太开口了,“你先别说话。”
“奶奶。”
“乖,安静点。”
“可是……”
奶奶瞪了她一眼,初雪终于乖乖听话。
她,唉……
是因为他们这十几日很亲密的关系吗?
虽然觉得很不应该也很不像话,但他的胸口又好好躺,那天晚上他抱着她睡之后,屏风外的小榻就形同虚设了。
她当然知道一男一女同床而卧,女子除了这男人之外,就不能另嫁他人,可是她的身份可是堂堂三公子,怎么可能嫁给他啊,虽然当今天子盛名,但也还没准许男婚男嫁这种事……
只见杜老太一脸严肃地问册云,“你没忘记初雪为什么要以男孩子的身份长大吧?”
“册云没忘。”
“为了我们杜家,她是不能嫁人的。”
“册云知道,要成亲,就得离开江南。”
杜老太点点头,“你们要去哪?”
“岭南。”
初雪听得一头雾水,但奶奶好像完全明白他想说什么,眯着眼睛点点头,表情丝毫不显意外。
“比起北方,那里和江南更像,只要愿意工作,生活不算困难。”册云顿了顿,“我们会在那里落地生根,永远不会回来。”
陈氏叫了出来,“永,永远?”
“是。”册云转向陈氏,“因为杜三公子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不愿见旧友,也不理俗事,所以我们会走得很远,以后男耕女织,做平凡夫妻,老夫人和夫人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册云顿了顿,很郑重地说:“不会让她饿着冻着,即使无所出,也不会娶妾。”
初雪懵了。
岭南……那是什么地方?还有,他居然连三公子消失的原因都想好了……可见他对这事决不可能是短时间的起意……
奶奶……奶奶是不是早知道些什么?
想到他也许计划了很久,初雪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柔软的感觉。她不是不知道他对自己好,只是没想到他想得这样多。
她看了看奶奶,杜老太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好,明年生香过了门,我就会开始办生烟的婚事,等初雪喝过新娘子的奉茶,你就带她走吧。”
“谢老夫人。”
“媳妇儿,这事就这样决定了,知道吗?”
陈氏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没想过初雪的将来,也跟婆婆商量过,“一心向佛”是最好的开脱模式,到时候便在杜府中盖个小佛堂,万一有人来,也好装装样子骗别人,至于初雪,只好委屈她不嫁不娶,在府中过一辈子。
虽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有时想想,总是很心痛,为了一个谎言被关在府中,到老死都得一个人,一盏灯,无儿无女,努力维持杜家家业,却又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现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