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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咱姐四个,自从年前孙柳也成了亲之后,就没在一道聚过,今儿不知怎地,倒来的这般齐全?
姚露动作利落,没一会就已经到了房门口,身后红叶也忙活,两手提着软底织锦镶珠家常鞋,急急叫着,“小姐,鞋子,鞋子!”
姚露已经奔出了房门几步,觉得脚底生凉这才停下,这才发现自己只着了只雪白罗纹绫袜,这踩在白石方砖上头,难怪有些冰脚哩。便坐在小丫头眼明手快送过来的小凳子上,由着红叶伺候着穿鞋。
姚露才穿上了一只鞋子,就瞧见自游廊下,施施然走来了三位女郎。
当先一位着黑的,身材瘦长,皮肤雪白,两眸幽幽深黑,那一身黑鸦鸦的衣裙套在身上,宽宽松松,倒更显得这女郎身段纤长,平白地多了几分幽森之气,这黑衣女郎昂首大步而行,黑衣飘飘,步下轻松,若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那女郎的黑衣上还绣着银色柳枝纹,冷不丁地见了这位,都要吓上一跳。
这位便是锦乡侯府三小姐卫璧,人称小疯女的那位,她年纪是京城四姝里最大的一个,过了年就二十岁了。娶夫已经一年有余。
卫璧身后两步,是位个头中等的红衣女郎,大红短襦,窄袖紧腰封,勾勒出一段玲珑身形,下头的是十二辐长裙,裙摆极阔,行动间上下翻飞,露出压在裙褶中的繁杂金线花叶绣来,映着阳光尤其灼目亮眼。这位红衣女郎尖尖下巴,凤眼长眉,薄薄的嘴唇,一看就是个精明厉害不好惹的,不过此时面上倒是带着甜甜的笑容,可不正是孙将军的小女儿孙柳,人称小刁女的那位?
姬满落在最后头,她今儿个打扮得有点不起眼,不过着了石青色的道袍,腰间悬着丝绦美玉,那张脸上的神情也有些怏怏的。
姚露顾不得穿鞋,就笑嘻嘻地大叫。
“咦!石头,柳柳,小姬,今儿这是吹的什么风,怎么把你们三个都吹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卫璧一双幽黑的眸子望着姚露的脸,唇角微勾,直道,“听说露子毁了容,我们都来看看,看毁成了什么模样?”
姚露嘴角微抽,还未及答话,就听孙柳笑声清脆放肆,“探病倒是其次,主要是借着这机会出来消散消散……”
姚露笑道,“呸!就知道你们几个没安着什么好心!合着都是来看笑话的?”
虽然这么说,还是着好了鞋子,将三个小伙伴迎进了房中。
这三人跟姚露那都是打小的交情,虽然不常到姚府里,但对于这熹春院,并不算陌生,一进了屋,也不用客气相让,都各自寻了舒服的位置坐下。
卫璧倚着窗边的一张禅椅坐下,孙柳大剌剌地手脚摊开,占据了一整张卧榻,姬满则有些沉默地坐到了桌案边的玫瑰椅上。
卫璧和孙柳两个人眼睛都盯着姚露的脸,看个不停。
“哎呀呀,这脸切切,都可以下酒啦啊!”
孙柳瞧了半晌,歪了歪头直接笑话。
话说这露子,本是四人里头长相最好的一个,可这厮就仗着脸生得好,四处勾搭小郎君,姐们四个出去,最得小郎君喜欢的也是她,虽然咱志不在此,可这心里也总有些不爽吧,如今瞧着这还没痊愈的猪头脸,心里这个乐子啊~
卫璧则直勾勾地看着姚露,再看看姬满,冷不丁地道,“你们两个,这是做了什么?”
怎么毁容还带一道的?
孙柳摸着下巴,眼中满是兴味。
“你们俩个肯定是一道做了什么好事?可是去勾搭谁家的小夫郎,被人家给揍的?嗯,对了,前儿不是还听说,露子天天上明府的门,那门槛都快被露子给踏破了?莫不是你们这两只,是被明府下人给揍的?”
姚露在说话的空当儿,已是瞧清楚了姬满的模样,大约是姬满肤色比姚露深上一些,所以更能抗药,毁容的程度比姚露轻一些,恢复的也更快些,虽然近看还有些洼坑不平,但离得远点就不显眼了。
不似姚露,雪嫩脸上,还留着些红红的印子,红白相映别提多提神了。
姚露斜眼瞧了孙柳和卫璧一眼,正要说点什么,就听见姬满闷闷地说道,“这事儿,倒是都怪我。”
姚露倒是能理角为什么姬满这么说,毕竟她小弟做的事,她这个当姐姐担了也属应该,不然姬小弟这事儿传了出去,日后再嫁不到好人家了。
孙柳面上明显不信,还要再问,姚露院里的丫环们已是送了茶点上来,孙柳端了茶杯,见正是自己惯喝的明前春,便大大地喝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声。
“还是你这儿的茶好!喝着舒心!”
姚露挑了挑眉,“这话说,难不成你家里还少了你的茶不成?”
孙将军府里就算不是富可敌国,但也是豪富之家,总不至于连百两银子二两的茶都喝不起了吧?
这定是话里有话,别有它指。
孙柳也不答话,站起身来,在姚露的卧室里走了几步,瞧了瞧各处的摆设,仿佛是第一次见一般的兴致勃勃。
卫璧却是抬起眼来,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窗外,“露子,咱们单独说说话!”
☆、56。 大吐苦水
一听这话,姚露便知道这小伙伴们,定是嫌左右伺候的人多了,有些个话,不适合当着这些人说。
便抬手挥了挥,让下人们都出去。
红叶立刻狗腿地看着人出去,而且守在门外不远处,机灵地瞪着四周,垂手而立,一脸忠犬状地防着有不着眼的过来打扰几位小姐。
姚露眼神转动,看向自己这三个小伙伴,姬满也就罢了,才从自己院里回姬府也没几天,不过,这卫璧和孙柳两个,尤其是孙柳,新婚燕尔的,又不似从前几个人成天夜夜笙歌精气不济,正该过得滋润无比才对嘛……
可如今瞧着,个个都有些郁色是怎么回事?
姚露斜眼瞄瞄孙柳,又瞟一眼卫璧,眨了眨眼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多日不见,你们两个都有些怪里怪气的?”
这话不说便罢,孙柳已是哀叫一声,一个侧身横卧在榻上,四仰八叉地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声道,“唉,一言难尽啊!”
卫璧则半闭着眼,盘腿坐在禅椅上,一手松松搭在膝盖,另一手却不知从哪里弄了挂串珠,在指间一粒粒数着,嘴唇微动,却没半点声音。
姚露见鬼般地瞪圆了眼睛,一手伸出点点孙柳,又指指卫璧。
“你们俩,你们俩……石头你这是看破红尘啦?”
姬满其实也是一腔好奇,虽然心绪不佳,却支愣起了耳朵,双目灼灼。
她本是在自家府里心烦意乱,这才忍不住到姚府来看看姚露。却不想到今儿倒是巧了,正好赶上卫璧和孙柳两个相约来探病。在前厅里也略交谈了几句,这两个小伙伴为何烦恼她也是全然不知啊。
“咳,我先说吧!”
孙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却是瞧向卫璧,先埋怨上了。
“石头啊石头,你怎么不早说啊?”
姚露听着一头雾水,纳闷不已,这什么先说早说的,倒底说些啥呀?
却不想,卫璧倒是明白,睁开一只眼,森森道,“说了又如何?你也逃不过!”
姚露和姬满这两只单身女郎眨巴着眼望着两只已婚女,眼里带着大大的疑问。
这俩人在打什么禅机呢?
就见孙柳眉间拧起了几个小疙瘩,撇嘴道,“那可不一定!至少,至少,能跟露子小姬一般拖上一拖!”
姚露歪了歪头,听话听音,莫非这两个是在说成婚的事?
孙柳捏了拳头,捶了下床榻。
“早知道成了亲是这么烦人的一件事,老娘才不成这个破亲!”
对着小伙伴们的灼灼目光,孙柳瞬间开启了吐槽模式。
“从前老娘的日子有多潇洒自在,自从娶了夫郎,真是从头到脚都要被管着,出个门还要他批准,更不说咱姐几个聚聚了……”
姬满歪了歪唇角,半边眉头挑起,明摆着不信。
“算了罢,旁人也就罢了,柳柳你那刁钻的性子,若非是你自甘成夫奴,旁人如何拿捏得了你?有几回咱姐们派人送信儿,叫你出来作耍,那可都是你亲口回绝的!”
那回信的人早都说了,明摆着孙二小姐都忙活着跟新娶的夫郎卿卿我我,无暇他顾啊!
孙柳一脸的冤屈,大叫道,“谁说的,我,我那会儿是迫不得已!”
姚露跟姬满对视一眼,都挑了挑眉。
孙柳这话声音虽高,可怎么听都有些色厉内荏的意思。
还有,那左右飘散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姚露扯了扯嘴角,目光一转,心想,这孙柳娶的是她姑姑家的表哥,此时回想起来,那位表哥似乎其貌不扬,孙柳呢,虽不如自己眼光奇高,可胃口也挑剔得很,这几个月过去,没了新鲜感,大约也是有的。
“反正就是迫不得已,还不是因为我家那位,是我爹的外侄子,当初娶回家也是被我爹给逼的,老娘本来就不大乐意……”
这回互相使眼色表示拆台的又多了一个盘坐装世外人的卫璧。
嘁,谁不知道,孙柳娶的这位夫郎,长相虽然不甚至出挑,可是聪明能干,手段高超,当初待字府中的时候就生财有道,管着数十个铺子,都是生意极其红火的买卖……
此外,他还是家中独子,巨万家财,都给他作了陪嫁,当初嫁到孙府里,那陪嫁的数十宅子商铺,良田千顷,现银古玩……正是十里红妆,盛况空前。
不知道京城里有多少手头略紧的女郎们,都羡慕得红了眼珠子去!
得了这么一位夫郎,这辈子可不就是坐在金山银山上头,就算几辈子都坐着吃喝花用,也不必愁了?
“特爷爷的,你们几个莫不是不信?”
本来有一肚子苦水的孙柳瞧着小伙伴那明晃晃的鄙视,不由得急了眼,一厢叫着,一厢就把衣襟一扯!
呃!
这,这是做啥?
其余三人都傻愣了,看着孙柳豪迈地扯开衣襟,朝两边拉开,正坦露出里头的中衣。
那粉红中衣却明晃晃地分作了上下两截,一截色泽鲜艳,下头的一截却是暗沉了几分……
三人怔怔地看着孙柳的中衣,好一会儿,姚露才歪了歪头,眨眼道,“衣服都脱了,柳柳你就给咱姐们看这个?不就是一件样式奇怪的中衣么?”
还以为孙柳的新夫郎有啥闺阁之间不能说道的奇怪爱好,比如说玩什么小皮鞭,滴蜡烛的孙柳要给大家秀伤痕这种刺激的哩!
当然了,以孙柳那刁性子,敢玩这个的男人那是真大胆儿啊!
姬满也很是不解,她坐得离孙柳近,便上手摸了一把,点头道,“哎,柳柳你这儿又长大了!”
总觉得孙柳这般动作肯定是深意的嘛……不过夫郎夜夜努力,有了成果,孙柳有什么不乐意的要诉苦?
“呸!我让你们看的是这件烂衣裳!”
孙柳一脸悲愤,伸手拉着自己的中衣,那鼓鼓的胸口简直快要把那件拼接的中衣给撑裂了去。
“特么的看老娘过的这是什么日子?连上身的衣裳都要用两种布料做,能露在外头的是好料,这被遮在里头瞧不见的,都是些残次货!老娘都快成叫花子了我!”
ps:
小剧场之新年愿望:
姚露:美男个个都爱我,除了小寡夫……
孙柳:老公转性变大方……
某人(森森):后半句准了,前半句给我咽回去!
孙夫郎(无辜):穿在里面又看不着,旧衣更舒服!知道什么是节能环保嘛?
今天看到这一章的都是真爱啊,给大家拜年啦~~
☆、57。 水深火热
孙柳一长串的控诉一气呵成,滔滔不绝,字字血泪地描述了她那位新婚的夫郎是如何一嫁过来,就仗着孙柳亲爹的支持把孙柳院子的管事大权握在手里,而且趁着新婚燕尔,孙柳正为美色所迷头脑不清的空子,很快便将孙柳院中的下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而孙柳这个倒霉鬼呢,就在不知不觉中朝着夫管严的深渊一路滑去!
三个小伙伴听得如痴如醉,惊叹不已。
没想到没想,柳柳这样的硬刺头,也有被人给收拾的一天啊!
姚露先前被亲娘训斥,未来还有被迫娶克妻星的危险,本是情绪低落,气压低沉,此时听了小伙伴的悲惨遭遇,反倒是提神醒脑,被治愈了不少。
嘴角压抑不住地上扬了几分,面上还要勉强作出同情之色,心里乐不可支地问道,“咳,夫管严又如何,反正如今洛京城里,夫管严的女郎们,也不单单是你一个嘛,俗话还说,家有凶夫郎,胜过铜钱箱嘛!”
姚露这带着风凉的话一说,旁的二人都撑不住呵呵笑了。
只有孙柳一捶床榻,怒道,“我呸!你说的那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好吧?好歹本小姐的家世也算中等,作甚要和那些村夫村妇去学?”
那些小门小户,村